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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他突然问我你这一生见到过天堂么

2020-05-02 10:02 作者:-李萌-  | 我要投稿

他这样问的时候,我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曾亲眼目睹过的天堂呢,还是一闪而过世人口中的天堂,讲实话,我并未纠结在这个地方不走。我只是在有天即将入眠的一霎,闭着眼黑咕隆咚里想到了他的这个问句。虽然是被日间的烦忧扰乱了心绪,但一品到这话的余韵,自己转瞬离开了这个躯壳。

其实陆续看到的,不过是纵横交错的坡道。可这是许多年里的同一条坡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已经在回忆里不经意抹去了些。说是抹,到底是刻意还是真的无意识,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了。但是就说一想到这条街上的这段坡道,立马浮现于眼际的那阵熟悉的绿,那就不能轻易说是由于自己人为的规避。可寻得到么?我是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安静的文字怎么能盛开这么多充溢惨痛跟温馨的回忆呢?他不同意我的说法,他建议我说你尽量去依靠自己的记忆。我问自己的有得说是坚固么?我是说含混一起是否已经辨别不清哪是快乐的哪是痛苦的呢?生怕在描述可怀的梦境般的记忆里渗入感伤的距点,原本的回忆会一点点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他继续说,模糊不清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去想,哪怕用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语言来记下,它照旧会像抽象派画作,你中有我,我中含你般扭曲直至消逝。

我打算延着他的为我好的思路走下去,但我没有当面告诉他。我之所以选择不面对他,可能是不想对着一位此生难遇的贵人重回那一幕幕令我无限依恋的画面之中去。我不敢保证我的面目的扭曲,会不会令他感到如受煎熬。可话又说回,两者之间是有一层相似的质地的,这种维系照说不至于阻碍我去回忆,或许正因为有他,还可能击醒我当初未能注意到的生命中至重的点点滴滴。可我想是这样想了,但仍旧将难题交回于我自己,那就注定会在粗陋的描述中恍恍地漏下星星点点,如果那时,我回看这一切,再枉想找到他,恳求式的询问他可否替我找出我所遗漏的,那他还会不会如刚会面时的他,接受我的迟一步的悟呢。

这首先是一层接一层的绿,绿在这个世间有好多种,但我直到亲眼见到那种深绿,便认定这将是我一生之中永不可忘怀的颜色的那种定力,很遗憾,当时于我还是擦肩而过了。于是,我现在透过记忆,再触踫到那抹上悠远情感的梦幻般的墨绿,在我而言,似乎不幸的感受远远走在了幸福的前面。其实那也不过是一个陆地人看去稍有讶异的斜坡。但仿佛注定一般,我要连续经历三段这样的坡路。

真类似太虚幻境里的牌坊。我说。他轻笑了笑,是真的么?他这样一提醒,我倒也生疑了。是否由于在我的左边有那样一位母亲在的缘故的呢?我不知道,那时,现时,都搞不很清楚。就连她一味地同我在相等的时间段里见到的景象喋喋不休说过的话,对我的耳膜来说,也只简单地让其如云雾般来了又走。‘你怎么能那样对待她呢?’说的正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神,我知道那是同我自己内心没有两样的目光。我一生都避开着。‘那将毫无疑问是逃避,并不是慈悲’。他又下定语般地。可那年毫无保留展现在我面前的,我认为是大自然的慈悲。‘但你没有把握住’。嗯,就是这样。我只顾贪看着那片横亘石阶上的绿意,其实我是一直在琢磨着的。它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大石块摞列?‘她赞叹过么?’怎么没有?我认为我是记得这点的,打那个长途大巴一转过街角,她与我虽徜徉在几近透明的空气里,但我的表现照旧还是慢了,我真该像她一样说出那样的话。‘什么话’她说是真好啊!这回,咱可得做下决定了。‘你现在还想说么?或说现在的你还认为这是一句很艰难才可以说出的话么?’所以说我是一直活在遗憾中。‘那这就是你的宿命。

我没有一点惊讶,对于一个看出我的致命缺点的陌生人。我一瞬间记起一个欧洲导演的短片,她92岁不能忘记自己的故交,重回那座海边的小村,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故人,曾陪伴过在她看来一生中最重要时刻的朋友,竟戳她心尖子似的将两行文字生生地刻印在海边故宅的小窗外,一处任何路人都可看到的显眼的石子墙上。‘格尼尼岛’‘蓝山海岸’。对于他是否心存故意,她亲眼见到的这一刻已不愿去猜测。这毕竟是同位死人在交谈,谈的是往昔与她共同经历过美好的两处地方。但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不去说后来的那句话——看,他还是耿耿于怀的。‘你说起这件事,想表达什么呢?’他不放过我,不让我的思绪平缓流淌地追问道。我是说,我总感觉,这些景象,关于绿柏,苍灰的石墙,也就似没有声音的对我的拷问。‘这已经不算是新鲜了’。这我更知道。‘难道即便如你所说的质问,究竟比那有具体形状的字来说是力量大还是小?’我认为是一种更深的痛。‘你没有完整回答’你听我继续给你说,当我在回忆的模糊里,一眼见到它们,我实是在浑然一体的着色中张到了许许多多的单调的字,都是在重复一行字。那你认为这还能说本没有字的地方唤回的伤痛会浅的么?‘你这句话好像有些问题’。什么?‘这也许只会说明囿于个人的原因,某些痛甚至会超越给他带来这种痛的载体,比如你的绿色,你的石灰墙’是的。我并不是甘愿在种被他时时打断的情况下来回忆往事。但依俯于往事之中,难免会因为一些回不去的情感,我还得感谢他的每个点上的质问,不至于让感性磨平理性应有的鞭鞳。‘你是不是过于严重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以问句来指出我可能忽略的问题。我以我的人格来担保,我的每一行微不足道的文字对于我来说,那将不仅仅是描摩的随意,比作对我锥行都不过份。因为我在这一分一秒流逝的时光中,见到的不是流溢五光十色的记忆,我对她的每一秒钟的愧疚组成的画面,我不知道,实际已经在当时当地静悄悄地向我俩人展现了。总共有大约30米那样高吧,10层楼的样子。但你得明了是那种老楼。整整这样10层的石块筑就的缓坡子,以一种相互交错的方式支撑彼此,每个缓坡由长度近50米的阶梯构成,给我从大巴上第一眼的感觉,震撼之余跟着后边的惧怕。我再看那行走在其上不慌不忙的许多的人,觉得他们像正走在通往天堂的梯子。这倒不是死了之后的天堂,那时虽经历了第一次的重创,但论实讲,是没有往那方面想。总隐隐感觉他们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但都很享受着异于常人的环境。‘那你认为是真的这个样么?’什么意思?‘他们或她们是真的如你所想,都是幸福中的人么?’应该是吧,瞅上去,虽然手里都很累,女的手中都是满满的袋子,男的倒没有一个不步履匆匆。都恭恭敬敬地使用着这些梯子,盼早早地抵达属于他们的天堂之地。掩映其中的柏阵,有时,会像刻意隐去一个两个她们的身影,你以为少了几个,不一会儿,就由翠浓的柏针端露出半个卷发的面庞,正像迎面过来的男性邻人作着寒暄。‘你羡慕过她们么?’啊?我不明白。‘不要假装’。

我怎会不懂他的问话意思呢?我的执意隐瞒是因为由此想起了件悔恨终生的事,就在离这个太虚幻境般存在的景象不到十个街区,我曾经生硬地拒绝过母亲的为我好的好意。而且不能原谅自己的是,是以一种过去曾现在我身的让她担过心的病症来抵消了她足足等的这一年的愿景。想到此,我觉得甚至为我立个碑文都不为过,我将在上面一字不落地写下对她犯下的罪刑。那里是也有柏的。

‘这样的柏在那个地方很多么?’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发觉你特别在意描述这种植物’。他十分好奇的一种眼光等待我。倒也不是,我为躲避他以及别的情绪抽头往窗外远望。这样望了不多久,我发现记忆中的柏好像也不是那样一致。似乎在我这段回忆里,柏的绿色更浓更深,它难道一直是这样,还是为的提醒我而刹时变化的呢?‘不要过度想象’。没有,我说。我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栋小楼下坡顶端,伫立不语的一排排苍柏,但那时是没有风,也许即便风来,厚实的柏针冠摇动的幅度也不会太明显。于是,它们也一直是听得到我跟妈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有唏嘘,有泪意,或许最后的那只小脏犬也参予了毁坏母亲一生梦想的图谋。我们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也终于感到了脚力的疲乏,眼前就现了这么一个静静的入口。记得当时妈说咦亏得这里。但是这是一句令人心碎的句子,她在可以说出见救星的兴奋前,已经在无可奈何的情绪里淌了许久的泥水。我是制造这种泥的人。不至半路,我又回到了从前,再也不能待下去,想想都可怕。不顾她的脸面,喷红着脸由下坡走到了上坡,才来到了这个楼口。妈就那样说了。我想都没想,冲头向里走来到最后一个楼栋,那可是住的满满的人啊。一楼的窗玻璃离我的后背没有一尺,然后,我在透明窗前开始向妈表演了。

‘你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不知道在你说表演这个词组时,好像浮上过笑意。这是不是代表你可以终于坦然地将种悔意当作过往诉说了?’我是对自己的嘲笑。我知道我的自嘲已无太大用处,对于我渴望听到的对象是位故人这一点来说。但我的这种深深的自卑,现在常无力地隐在这样的笑里。这个终身的秘密,只有她,我的母亲一人知道并深深地替我,一直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也许,我惟一于今能做的,就是对自己不断的否定,来博取她那不知肯不肯给我的原谅。但我非常清楚,这是种薄薄的谅解。孱弱的,我向来被孱弱着。我不厌其烦对她剖析即将在这座海滨城市待下去要发生的险事。‘可你怎么能这么充分肯定那将没有幸事呢?’我基于自己的命运,只能去过小范围的生活,只会迎接微不足道的快乐,只有无尽的昏暗等待着我。这里镌刻下的每个字,不仅仅是肤浅的字面上的意思,有些错误事情的源头,始终没有给我机会,可以让人释然我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这些决择,我没有想到,即是论定我整个人生的悲剧,也是对她的美好生命的沉重毁灭。现在倒看,我不知道,在每个十字路口,轻易做下的看上去轻松的向左向右的选择,竟是与我失之交臂的后来的一切的导火索。

见这些仍未能破除妈的梦想,我都不知道是怎样心生侥幸利用起那只踫到的狗的。‘等等。这个破除,你不认为有些残忍么?’是有些残酷,也是我后来的眼光,我决心坚定地剖析自己,来还原当时那个仍懵懂的我。你说我是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雾中的么。我始终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我面前总有一道比水泥墙都坚固的壁。我也深知,这种常常出现在我人生中的看不见的壁垒,每次轻而易举粉碎与妈万丈豪心下发的宏愿。在那天,我跟她之间,妈听的时候比说的时候多,“你看见那一车的人么?在看着我们”。我没有辩驳她的疑问,那辆车离她,隔着一个水泥门栋,一截碎石子小坡,有大约25米,再到我,可能会有不到30米吧。在这不长的距离中,车窗内的冷漠不乏疑惑的脸,没有被这段也不短的长度减弱半分。现在我常常在想,那份不顾当真有那么重要的价值么?

或说我也利用了这种不顾,给妈施加压力。于是,她就在种害怕我那旧病征兆阴影降临前,收回了原以为可以揪正我的努力。于是,妈也像那一车子里的人,静默,无力,等待着我。不是回归,而是继续倒退,退回到来时,退回到那个不愿再见的陋院。那天是阴天,妈的灰色本来出发前的宾馆还是澄明,不久,渐渐与之模糊为一体。我让我看不见,我只发现,我成功了。妈终于换上了那副最熟悉的面庞,我认为知道这再一次的重量。妈原谅了我,“那走吧?”还是用的恳求的口吻。‘停!你能十分肯定她是选择了恳求的状态么?我的意思是,这是不是又是你一厢情愿的回避?’

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将所有问题中能引起我黯然神伤的部分无限印深了。我陷入久久的沉思,不想再说下去。因为我透过这个问题,惊慌地发觉,原来我早在几年以前,已经在妈的心目中作实了欺骗者的位置。说是慌一点没有夸张,这一刹才恍觉,原来,妈才是我一直应该在面前自惭形秽的人。而我一直安然生活在这种耻中,以为出现在她跟前的便是她最爱的,最干净的,最不可抱怨的。我想我是错了,是一直在错。即便亲爱的母亲她不曾当面说出,但她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已然开始在否定我了,不管我承不承认。于是,我没有辩驳与收回那个假意的词。可我又不能就这样结束,于是草草地解释了那只小狗的最后的一段时间。

‘什么!?什么?你竟然为的一只从未刮蹭上脚踝的狗让她陷入多年前的怪圈?’他真算得上一位成功的倾听者,因为他已找到了我的命脉。在纷乱杂舀的命穴中他记住了我的致命伤。是的,我就是个罪人!深深的罪人。由最开始的一遍询问到假装不能控制的十遍十一遍逐字逐句的质问,时间在我这里仿佛根本不存在,我忘记了我已经捱近30,忘记了身边的精神支柱只余她一人,忘记了这里曾是我与她一生不能忘怀的梦境。梦是多么不易至的呢?人一生中能有几次机会可以抵达梦呢?我统统交给了枯燥无味的对证的死循环。忘记看一看我的周边,我的四围有什么呢?还有好多。一溜的龙柏,是龙样的柏枝呀,散发着雨后清新的空气。注目的地面是坡子,是海边的坡道呀,一尘不染,来往的车静静地守时守地爬上爬去。仰头是冰蓝的天,水洗过的蓝呀,洁白莹洁的云,伸手皆可触呀,氧气是甜的呀,路面是深灰的呀,柏针是明晰的呀,人是友善的呀,妈是可亲的呀!我的耳膜糊死了,一种声音放大,剩下的凄寂下去,放大的是一只渐近的小犬。麻花辫浸油,圆鼻头踫剉刀,眼球渗石灰,蹄子粘屎。遥遥欲坠,带着一身预言向那年的我走近。说真的,我很感谢过它。就真的认为是上天派来的寓言。

‘实际发生了什么?’他不相信我的鬼话,我不怪他,对于一个肯拿出时间,听一个未亡人讲述提前知道结局的一种错过,本身说明他已参透了我。于是,我尽量缩短字符,说给他它是在右首母亲的特为注意下未刮蹭到我一丝一毫地溜远了,下了坡道,回头盯了盯我。但是,我找到了重点,在这一盯上发力,狡辩如果未曾停留,为何不舍?我分明感到了鼻息。妈苦口婆心解说停是停过,但一瞬已经走开。我是一直看的。我把这种疑惑从那段没有人经过的天堂般路面带回旅馆,直到浴身之后看到腿上实在没有印痕,那种折磨过妈有年头的追问落下了帷幕。‘你当时高枕无忧的这种感觉,之后有没有体会出是对她的重大打击?’他点燃一支烟,雾气从嘴边缭绕开,模糊了容颜,我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说那话时的严厉。不久,他坐不住,来到窗前,外面云渐次阴郁,他的背影愈发笨重,这是我的所有感触。你还想听我的心里话么?我不敢再抬头往他方向,悬看原色木板地轻轻问。‘如果,你想说……’他喷出一阵很浓的烟,呛了口,连打着嗽,像对窗摇头。

这之后,轮到妈洗浴,我自己守着电视机看昨晚未看完的北极熊母子的故事。心深处更加镇定式的踏实,终于这将又是次单纯的旅行,没有后继的压力,转瞬悔意上身,苦叹思索以后的日子。‘你不认为你是矛盾的么?’哼哼哼,我压低一种奇怪的笑意。我总是这样,甚至后来的几次海之行,打包的时候就曾想这不过是经过几天,几天之后回来还是往常。我无力打破这样的矛盾心理,你就是再给我定义十遍二十遍,恐怕当时还是会……回到那晚,和妈看北极母子的故事一直到凌晨。‘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一对熊的故事,而且演在异乡,吸引你们的眼睛。’我实际也想过,静静的宾馆的夜,可能隔壁都已经沉睡,然后我跟妈两人,屋子正是不使暖器的节气,但还是冷,一直坚持着。我没有朝她那个方向看,但曾在那对茫茫雪原里苦苦奔波寻食的母子印象里,渗入过一刻我俩的。也是可怜它们,但也羡慕,可以不用寻大千世界里的安居之地。‘妈妈想什么呢?’他突然罕见地这么温柔,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妈也许是故意麻醉自己吧,也许是为的我故意的吧,是否心头拂了高清画面所给的畅意时覆盖过重重至深的压力?可那夜看完,她是高兴的呀。我在内心里回答,默默瞅地。‘你的错觉看来影响你很深’这怎么能算作自己的错觉呢?错觉是源于自我认识的浅薄,而我是亲手制造的一种错觉,这还能叫错的感觉么。我心里重复着这些字。他最终为我保留了一点尊严。我是一个不需要尊严的人,我亲自用维护我自身的尊严来压破她最后一次的救命稻草。难就难在我们彼此都深知这种尊严的强加性,不可逆转性。我们的前方,世上只我们俩人知道始终有那么一个虚幻的圈,这个圈子透明,正因为是玻璃式的,固囿自己的时刻,自己痛苦,别人嘲笑。

有时真想透过水晶体喘一口舒心的气啊!

 

其实那三次坡松的事,应该是两次。他一转头,眼里亮了一下。第二次就是最后一次,

      最后的坡松。多么像小说的题目啊,生活,其实就是时刻正在发生的小说。很奇怪,这通共只有两次感动自己的影象,都是与妈在车里。那次车上人多,妈可能没有像上次去留意。我好像也记得下车给她说过。‘好像是什么意思?’许多种景致,发生在许多种情绪里,有时,下一秒思绪灰上来,压低至美的影也是可能的。因此我不太能确定说过还是交还给了风。坡子矮了,坐在车中,加上松阵,从这个角度眺望,达不到车顶的高度。显然这里失去了一些生气,纯景观似的枯燥堆砌,没有一个例外的形状,鸟蛋相似,静静地粘伏在油碧的细草丛间。长长扶梯似的石块墙交错围护了两层,没有了阶梯,不准备迎接人的脚步。车子离它远下去,远下去,目光才想起了向前。‘听你说,这最后的一次反而感觉不是很深。我是想说,人不都是一想到是最后的一次,都奉献忠心一样的伤感么?看你倒没有,讲实话,很令我讶异’

 

这又有什么可讶异的呢?我没有说。

那是最后一次的海之行。

最后一次的车窗。

最后一次人世间的天堂。

我不知道,与妈正在那一刻,在看到极简坡道的那刻,开始了倒退。我逐渐退回原始的自己,那个不停欺骗母亲的人。妈倒退,在缓慢退回离不开的老宅前,她的心已然凉寂。

这我都知道。

我怎么会一切都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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