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伶》第二卷 7、8、9、10章
阅读须知: 1、未成年人不宜阅读本书。 2、请勿在现实生活中模仿本书角色的行为。 3、建议将本书与《写<原伶>有感》配合阅读。 第七章 叮叮当独自在太守府的大厅中徘徊。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等着看戏。 三天前,父亲说要带叮叮当看戏。叮叮当却不太情愿:“我感觉看戏没什么意思。” 但父亲说:“我要带你看的戏,与你有关。” 叮叮当不明白:“与我有关?” 父亲说:“戏里面有一个角色,不仅和你名字一样,而且是根据你的故事编出来的。” 叮叮当更不明白:“我能有什么故事呢?” 父亲说:“是小时候的事,我带你去飞船,你却和一个女孩打架,结果引发了一场大乱。当然,我也是惹祸的人之一。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叮叮当说:“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只记得这一件,其他的事情全都忘记了。这件事情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父亲说:“这件事情越传越广,被说书人和戏班子不断改编,就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故事。” 叮叮当突然来了兴趣。飞船的事情对叮叮当来说,一直是一个噩梦。但今天,叮叮当突然换了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如果不考虑后果,只把往事当成一场戏,作为一个旁观者来欣赏,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所以叮叮当没再沉浸在那一天的恐惧之中,而是反常地开心起来:“好啊!这我得看看。” 接下来就是等待看戏的时光了,这期间叮叮当几乎什么都不想做,对平时喜欢做的事都失去了兴趣。 终于在这一天,太守府里来了一群唱戏的人,也来了若干官吏。这些官吏都是父亲的下属,和叮叮当的父亲以及叮叮当本人说了很多废话。当然,这些话对这些当官的人来说肯定是有用的话,但对叮叮当来说就是废话。 叮叮当陪着它们说了很多废话,也从这些对话中提取到了稍微有用的信息:有个官吏知道戏里的主角和太守的儿子重名,就想要请太守和太守的儿子看戏,以此取悦太守;而戏里那个“叮叮当”应该是一个备受赞扬的角色,这个角色在原角龙的社会中已经广为流传。 父亲、叮叮当和一众官吏都来到座位上,又说了一些废话。终于,戏班子开始了它们的表演。 扮演“叮叮当”的是一个和现在的叮叮当差不多大的男孩。戏剧中,“叮叮当”有一个亲姐姐,“叮叮当”坐在“叮叮当的姐姐”身边,满脸享受地任由“姐姐”亲切地抚摸着他的头。 看戏的叮叮当突然感觉心中一暖:啊!我也想有个姐姐!我也想被姐姐抚摸!我想要姐姐摸我的头、摸我的脸、摸我的脖颈、摸我的胳膊、摸我的小手……好想要姐姐摸我! 叮叮当又想起了“撸哺乳动物”这个词。很多人都把爱抚哺乳动物称为“撸哺乳动物”,叮叮当也摸过哺乳动物的皮毛,手感确实很好。嘿嘿嘿……我好想变成一只可爱的小兽,往姐姐怀里钻,然后被姐姐撸得喵喵叫…… 叮叮当越想越开心,但很快又感到失望。我并没有姐姐,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是我父亲唯一的孩子。和我同时出生的那些“兄弟姐妹”还在蛋壳里就被煮熟了,大概早就成了鸟面龙的食物。毕竟那时我父亲还只是一个卖草鞋的小贩,没有能力养活太多的孩子,我能破壳而出已属幸运。但总之,我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太孤单了,我多想有个亲姐姐啊…… 戏台上,一群“伶盗龙”侵入了原角龙的家园,“叮叮当的姐姐”倒在了“伶盗龙”的屠刀之下,被送上了伶盗龙的餐桌。“叮叮当”沉浸在对姐姐的思念中。终于有一天,“叮叮当的姐姐”托梦告诉“叮叮当”:遥远的东方有一座巨大的飞船,如果能避开伶盗龙的截杀找到飞船,就能向神灵许下愿望。“叮叮当”为了给姐姐报仇,也为了保护自己的种族,决定踏上寻找飞船的旅途。就这样,“叮叮当”跨过了种种艰险阻碍,最终找到飞船,向神灵祈求打败伶族、保卫原族的办法。神灵赐予了“叮叮当”变成一只大怪兽的能力。 当然,唱戏的演员是没办法变成怪兽的,但戏班子用了一种巧妙的办法来展现这个剧情:每当“叮叮当”需要变身,就会有另一个演员带着一个大罩子赶到戏台上,用大罩子将自己和扮演“叮叮当”的演员罩住。这个大罩子的外形就像一个怪兽的头部、躯干和尾巴。罩子中有两个人。前面一人的双腿就是怪兽的两条前腿,上半身藏在怪兽的脖子和脑袋里,双手控制怪兽嘴巴的开合。而后面一人的双腿就是怪兽的两条后腿,上半身藏在怪兽的躯干中。两个人相互配合,就能让“怪兽”做出各种动作。 当“伶盗龙”再一次入侵原角龙的土地、屠杀原角龙村民,“叮叮当”变身成为怪兽,将敌人一个个干掉了。此后“叮叮当”被朝廷录用。在原角龙与伶盗龙的战争中,“叮叮当”多次闯入敌阵杀死“敌方将领”,使得“伶盗龙的军队”大败而归。为了对付“叮叮当”,伶盗龙请出了一个名叫“沙啦啦”的女孩。 沙啦啦?台下的叮叮当觉得自己仿佛听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背后仿佛有太多被遗忘的故事,但叮叮当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得继续跟着戏剧的节奏走。 “沙啦啦”是个伶盗龙,也能变成一只大怪兽。“怪兽叮叮当”与“怪兽沙啦啦”的造型不同。“怪兽叮叮当”的头部像一个大钳子,尾巴像一个叉子。而“怪兽沙啦啦”长有四根长牙——像是耙子上的四个齿,尾巴呈弯钩状。 在一棵木杆代表的大树下,“叮叮当”与“沙啦啦”展开了战斗。两只“怪兽”用牙齿或者尾巴攻击对方,同时闪避对方的攻击,绕着“大树”不停地旋转……这场面令叮叮当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 叮叮当突然醒悟:这不就是我在飞船里和那个小女孩做的事情么?那天在恶人的逼迫下,我与她绕着树干战斗。没想到这件事在世人口中传开,已经成了戏剧里的一个故事。 台上的“叮叮当”与“沙啦啦”打得正热闹,台下叮叮当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却发现父亲的表情十分难看。叮叮当不太明白父亲为什么不高兴。还在为飞船里的事情而怨恨么?父亲未免也太记仇了。 只听父亲问旁边的官吏:“结局怎样?” 那官吏说:“当然是叮叮当神勇无比,亲手宰了叫沙啦啦的那个坏蛋!” 父亲却沉着脸说:“叫戏班子不用再演了。去啊!” 那官吏上前打断演员们的演出。 戏班子的人上来赔笑:“大人,是不是小的们哪里做错了?还请大人原谅。” 父亲仍然沉着脸说:“没有,只是我不愿意再看戏了,钱我照样付给你们。” “给太守大人唱戏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哪敢收太守大人的钱啊。” 总之,一场好戏就这么被打断了,叮叮当不免感到几分失望。等父亲把一众官吏和戏班子打发走,叮叮当仍然为戏剧中的故事而出神,也觉得这样一出好戏没有演完真是太可惜了。 叮叮当问父亲:“父亲为什么要打断戏班子演戏呢?” 父亲沉思了一会,似乎想要对叮叮当说些事情,又什么都没说,继续沉思了一会,这才说:“唉,我觉得这样的戏剧,总是不利于原伶两族的关系。” 叮叮当想了想,说:“确实,也许这些戏剧似乎就是为了迎合原角龙对伶盗龙的仇恨而生。戏台上原角龙把伶盗龙给打死,看戏的原角龙就开心了。戏班子也正是为了满足原角龙观众仇恨伶盗龙的心理,才愿意去演这些东西。但越这么演,就越起到拱火的作用,对原伶两族的关系确实不好。” 父亲问叮叮当:“你对原伶两族的仇恨怎么看?” 叮叮当又想了想,说:“两族之间相互仇恨,无非是因为在过去相当长的时期里,伶盗龙以单形原角龙为牲畜。也有一些伶盗龙是流民、是盗匪,会把双形原角龙也给杀了吃肉。然后很多原角龙恨伶盗龙,于是就有原角龙打伶盗龙、杀伶盗龙的现象。因此伶盗龙渐渐也开始仇恨原角龙了。两族之间的仇恨也就越来越严重。我小的时候也曾恨过伶盗龙,希望伶盗龙全死光。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两族不杀对方也不恨对方是最好的。但这太难了,毕竟两族有这么多年的仇,旧仇生新仇,想停下了实在不容易。” 父亲说:“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原角龙和伶盗龙曾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共生关系。历史上肉食种族与素食种族的第一份建立共生关系盟约,名叫‘原伶之盟’,也叫‘飞船盟’,是原角龙和伶盗龙在飞船里签署的盟约。这份盟约规定了伶盗龙不能随意杀戮原角龙,但原角龙必须把死去的个体交给伶盗龙食用,同时原角龙和伶盗龙必须在军事上相互救助。” 叮叮当立即想到:“这不就是现在第五王朝里诸城暴龙、巨盗龙、原角龙和绘龙的关系嘛!” 父亲说:“是啊,现在几乎所有国家的社会结构都建立在类似的盟约之上,类似的盟约又都是对飞船盟的模仿,飞船盟才是先河。原角龙、伶盗龙两大种族的崛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飞船盟绑定了两族的利益,使得两族在农业生产以及军事行动上具有诸多优势。而原伶两族的共生关系也成了后来各族效仿的模范。” 叮叮当问:“后来原角龙和伶盗龙怎么又分开了呢?” 父亲说:“我当太守这几年里阅读了大量史料,才研究明白这个问题。因为在战场上,小型种族的步兵和大型种族的爬兵[1]组合而成的军队,往往能胜过只由步兵组成的军队。所以种族之间形成共生关系,最好是小型肉食恐龙与大型素食恐龙形成‘肉食国家’,或者小型素食恐龙与大型肉食恐龙形成‘素食国家’。而原角龙和伶盗龙的组合只能提供步兵,不能提供爬兵,因此在战场处于不利地位,最终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原角龙逐渐与诸城暴龙和巨盗龙结盟,伶盗龙也逐渐与非凡龙和近鸭嘴龙结盟,也就有了现在的第五王朝和银杏王朝。” 叮叮当感慨道:“想不到原角龙和伶盗龙也曾经是最好的盟友。” 父亲说:“但现在,原角龙对伶盗龙的仇恨,超过了对其他肉食种族的仇恨;伶盗龙对原角龙的仇恨,也超过了对其他素食种族的仇恨。这种现象,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说书人、戏班子的故事。” 叮叮当想了想,在他小的时候,虽然父亲没给他讲过类似的故事,但同龄的孩子们总是模仿故事中的原角龙英雄去打伶盗龙,无形中在叮叮当心中播下了仇视伶盗龙的种子。叮叮当在飞船里见到伶盗龙就打,肯定是受此影响了。 父亲的语气渐渐激动:“在你小的时候,几乎所有原角龙都恨伶盗龙,伶盗龙也在恨着原角龙。咱们在飞船里一打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搅进来?为什么会迅速地演变成种族之间的战争?你以为是你自己一个人或者咱们几个人的错误吗?没那么简单!原伶两族相互仇恨的社会氛围才是根基。第五王朝和银杏王朝早就准备进行一场大战了。” 叮叮当问:“我听说这场战争中,第五王朝的目的是让银杏王朝进行畜牧业改革,把牲畜从单体原角龙换成哺乳动物,是这样吗?” 父亲说:“也可以这么说,整个原角龙社会从平民到官府再到朝廷,都已经深受那些故事的影响,普遍对外族人以单体原角龙为牲畜的现象充满了仇恨,由此产生了畜牧业改革的设想。而且整个社会都认为用武力逼迫各国实行畜牧业改革是完全正义的,是在解救自己受到残害的同胞。而像银杏王朝这样的肉食国家,不会愿意接受第五王朝的改革方案。” 叮叮当问:“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 父亲答道:“你想啊,一户伶盗龙村民,需要种植农作物,喂养牲畜。现在官府强制要求这户村民逐渐地将牲畜放生,重新饲养新的牲畜。等于是多付出了劳动,多消耗了农作物,又得不到相应的劳动成果。这户人家的肉食就会短缺,甚至整户人家沦为饥民。而官府能够征收的税赋也会减少,国家会陷入财政危机,甚至掏空国库。如果饥民过多,官府又养不起军队,整个国家就要被内忧外患冲垮。” 叮叮当说:“我听懂了,所以银杏王朝不会接受第五王朝的改革方案,除非第五王朝以武力迫使银杏王朝屈服。” 父亲说:“没错,在你刚刚出生的时候,以第五王朝为核心的素食国家,与以银杏王朝为核心的肉食国家,已经形成了相互对立的局面。对立的双方都在对即将爆发的大规模战争进行准备。注意,我说的素食国家包括小型素食恐龙和大型肉食恐龙,而肉食国家包括小型肉食恐龙和大型素食恐龙。你能理解吧?” 叮叮当说:“我能理解。” 父亲说:“那时候,整个社会都像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将利箭射出,就连最底层的百姓也相互仇恨,尤其是受到故事影响的原角龙和伶盗龙。那天在飞船上,你和那女孩一打架,四周的人就都卷入其中,接下来就是原伶两族的争端,最后演变为多个素食国家与肉食国家的大混战。因此这场战争现在被称为‘飞船战争’。” 叮叮当问:“那飞船战争现在结束了吗?” 父亲说:“基本上结束了,素食国家的联盟取得了胜利。包括银杏王朝在内,几乎所有肉食国家,都被迫接受了畜牧业改革的方案,只有少数肉食国家还未进行畜牧业改革,比如窃螺龙的国家红衣呼啦。” 叮叮当问:“父亲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父亲说:“我起码也是个太守,而且我是挑起飞船事件的人之一,怎么能不研究明白?我这太守也别白当,我准备把我的发现上表朝廷,提议整治一下现有的说书人和戏班子,修改那些旧的剧本,改成原伶两族放下仇恨和平相处的结局,这样才有可能让现实中的原伶两族真可以放下仇恨和平相处。” 叮叮当又想起戏里的“叮叮当”有个姐姐,就问:“父亲,我想问,我有姐妹或者兄弟吗?父母生我之后,其他的蛋哪里去了,卖给鸟面龙了吗?” 父亲思考良久,终于说:“你还真有一个姐姐。” 一听“姐姐”两字,叮叮当两眼放光:“那我们还能找到她吗?” 父亲又思考了片刻,这才说:“你姐姐很小的时候,就被你母亲带走了。你想找她,只能先找到你母亲。” 叮叮当说:“那我母亲在哪里?有什么线索吗?” 父亲说:“我也不知道你母亲在哪里,就算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与你母亲相认。” 叮叮当说:“那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叮叮当突然后悔了。莫非父亲想与豪族妇女成婚,便不想寻找母亲?父亲如今做官,与豪族联姻,也本该如此。但我这么跟父亲说话,不是让父亲下不了台吗?以后说话,还应多加检点。 父亲仍未回答,叮叮当心里更慌了。 终于,父亲再次开口:“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叮叮当跟随父亲来到太守府上的庭院中,四周空旷无人。父亲低声对叮叮当说:“儿子,如今我身居官位,身边的人都可能是他人的耳目,这才把你叫到院子里说话。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你父亲就要身败名裂。记住了吗?” 叮叮当没有犹豫,立即说道:“既然如此,我不想听了。” 父亲说:“这件事你知道了也不要紧,只要不和别人说就行了。” 叮叮当说:“假如我知道了,我不敢保证不会说漏,所以还是不知道为好。” 父亲说:“我知道你向来胆小怕错,定然不会说漏。” 叮叮当说:“倘若我根本不知道,岂不是更加安全?我正因胆小怕错,才不敢多听。” 父亲说:“此事与你身世有关,你就不好奇吗?” 叮叮当说:“我也好奇,但我感到的恐惧更多,我更怕自己知道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父亲说:“如此说来,你决定不听了?” 叮叮当坚定地说:“我决定不听。” 父亲说:“很好,世人难免会为好奇所害,我儿经得住诱惑,实在难得。好吧,我以后再说给你听。” 叮叮当感到安心,也难免感到遗憾,毕竟他少知道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1]爬兵:以龙形进行作战的士兵。 第八章 沙啦啦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类似的梦她已经做过好几遍了。 梦中的沙啦啦又回到了飞船的大厅里。母亲没在她身边,沙啦啦独自在来往的游客之间穿行。沙啦啦寻找着那日与她打架的小男孩,她知道那男孩很快就会出现。 为什么我总是梦到这个场景?也许飞船里的那件事给我的印象太深,也许我总是为这件事感到后悔,我不该和那男孩打架,我渴望一切能重来,而这只能在梦里发生。 终于,那男孩从那棵大树的树干后面探出头。沙啦啦立即向那男孩跑过去,她怕那男孩藏到树后,毕竟梦里的东西非常容易凭空消失。 幸好那男孩没有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沙啦啦奔到那男孩面前。那男孩的相貌是模糊的,因为沙啦啦早就忘了那男孩的相貌,但沙啦啦知道这个男孩就是现实中和她在飞船里打架的那个男孩。 沙啦啦向那男孩伸出手:“交个朋友吧,我叫沙啦啦。” 那男孩握住了沙啦啦的手,沙啦啦立即感到放心——那男孩不会凭空消失了。 “好啊,我们本应该是朋友。” 听到“本应该”这个词,沙啦啦感到震惊——原伶两族“本应该”维持和平,如果一切都能如同“本应该”那样发展就好了。 沙啦啦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说:“我也不知道。” 沙啦啦发现自己早就忘了那男孩叫什么名字了,所以梦里那男孩只能说他不知道。 于是,沙啦啦不禁笑起来,那男孩也笑了,两个孩子越笑越欢乐。 笑够了之后,沙啦啦尽可能温柔地对那男孩说:“你知道么?咱们千万不能在这里打架,否则飞船里很多人都会打起来,第五王朝和银杏王朝也会因此爆发战争。” 可是那男孩露出了一阵坏笑:“要不要试试?” 沙啦啦立即喊了出来:“不要!” 但是那男孩的拳头已经打向了沙啦啦。 沙啦啦抓住了那男孩的拳头。 “别这样做!我求你了!” 四周的行人突然变得疯狂,互相撕扯、殴打,飞船里乱成一团。 “不——”沙啦啦大喊着。 然后沙啦啦就从梦中醒来。 懊悔再一次填满了她的心头。 此时的沙啦啦正以人形躺在不停摇晃的铁笼里。这就对了,龙形是做不出这么复杂的梦境的,尤其无法梦到人形的语言。 沙啦啦的后背被下方的铁条硌得很疼,她不得不在狭窄的空间里翻过身,让被硌到的位置暂时得到休息。 咔嚓正以龙形蜷缩着,仍在睡觉。 一队蜥鸟龙士兵正排成一条长线,跟在这辆大车的后方。它们既没有拿武器,也没有穿铠甲。因为在沙啦啦下方的大车的前方,还有另外两辆大车,也被多智龙拉着。那些蜥鸟龙士兵的武器和铠甲都装在这些大车里。 大车带着步兵经过了许多的田野与村庄,只是田间的小路上没有了行人,村庄也都是静悄悄的。大概在蜥鸟龙进攻的时候,这里的伶盗龙村民就都逃走了。 一路上,田野与村庄似乎在减少,而树林却在增多。沙啦啦的视野变得越来越狭窄。 又过了不知多久,在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大车后方突然传来了惨叫声,那些跟在大车后面的士兵突然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去,倒下去的人的身上插着箭杆。 紧接着,在一片喊杀声中,一大群穿着红甲、拿着兵器的人从两侧树林中杀出,夹击路上的蜥鸟龙士兵。这些蜥鸟龙士兵根本没有能力抵抗,一个个被伏兵的长矛戳死,活下来的人也成了伏兵的俘虏。 一个人形挥大斧砍断了铁门的锁链。 “出来吧,孩子。” 沙啦啦率先变成龙形钻出笼子,又变回了人形,从笼子里取出衣服并穿好。咔嚓也钻出铁笼,被那人形抚摸了一下脑袋,然后变成人形再穿衣服。 两人被一群穿红甲的士兵围在中间。从铠甲上看,这些人似乎是银杏王朝的士兵。但沙啦啦听说战争的双方都会派出穿敌人衣服的斥候,所以沙啦啦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身份。但沙啦啦又看到地上躺着的蜥鸟龙士兵。那么这些人就算不属于银杏王朝,也一定是新蜥鸟龙王国的敌人了。除非这次的任务尤为重要,它们为了演戏宁肯杀死自己人。 一名貌似是长官的人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沙啦啦竟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是谁。 “它们为什么要把你们关在笼子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沙啦啦转头看了看咔嚓。 咔嚓问:“你们是伶盗龙?” “我们是银杏王朝的士兵。” 咔嚓问:“请问您认识扑通吗?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一名士兵。” 那长官与周围的士兵突然开始对望,片刻后,长官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被抓的?蜥鸟龙为什么要抓你们?” “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以前在呜州的儿童院里,被抓好像有两天了。” “是抓了儿童院里的所有人,还是只抓了你们两个?” “只抓了我们两个。” 那长官又看了看四周的士兵,说:“带她们去见将军吧。” 这时,那拉车的多智龙早已变成了人形,正努力地向一旁的士兵赔笑:“我只是在蜥鸟龙那里混口饭吃,就是一个拉车的。” 那长官对那多智龙说:“我们也没打算杀你,接下来,你继续拉车。” “好啊,好啊,我,我这就拉。” 那多智龙变回了龙形,被两名士兵重新套上绳索。那长官请沙啦啦和咔嚓坐到车上去,只是没有了囚笼。 一路上,士兵给沙啦啦和咔嚓喂饱了水和肉。沙啦啦吃饱喝足后,没有什么事做,只能坐在车上胡思乱想。 这几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她离开了儿童院的生活,不知自己会被带到何方。只有她身旁的咔嚓能让她感到少许安慰,至少有人陪她经历这么多的事情。 将来会怎样?算了,我不在乎了。我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荣辱得失,甚至连生死都不在乎,否则我也不会站出来说自己是“咔嚓”了。说到底,我一直认为我是挑起祸端、害了整个种族的大罪人,我讨厌我自己。正因如此,能否吃饱穿暖、是死是活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功绩、荣耀、名誉之类的东西对我来说更是毫无意义。 这辆车载着沙啦啦和咔嚓,一直拉到一个被土墙和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地方。栅栏门和木头塔楼上有士兵把守。大车通过栅栏门,门内有很多营帐。而这些营帐中没有什么动静,似乎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又过了一小段路,就来到一个特别大的营帐前。一队穿戴盔甲,手持长矛的士兵正以整齐的队列从路旁经过。 长官令几名士兵把那多智龙带走了,带走前在人形的多智龙身上套上了铁环。沙啦啦知道,那人在套上铁环之后就不能再变成多智龙,因为空间不够。士兵这么做是防止它以龙形四处冲撞。 这大营帐的门口有至少四名卫兵把守。带头的长官对一名卫兵说了几句话,卫兵转身进了营帐。过了片刻,一个衣装很不一样的人出现在营帐入口。这人是个女人,小跑着来到大车前,先看了看沙啦啦,又看了看咔嚓,这才惊喜地说:“你真是我女儿啊!我是你的母亲!” 随后咔嚓被那女人拉着走进了营帐。沙啦啦想跟进去,又怕卫兵不让她进,只好坐在车上。 沙啦啦在车上等消息。这期间,沙啦啦一直在想事情的前因后果。蜥鸟龙为什么要抓咔嚓?这大概是因为咔嚓是将军的女儿,有了咔嚓这个人质,蜥军就可以用咔嚓威胁将军了。那为什么伶军会来救我们?大概是因为这个小股部队受到将军的命令,来救将军的女儿。我也顺便得救了。不过,为什么将军的女儿会在儿童院里?这也许因为咔嚓进儿童院的时候,她的母亲还没当上将军。 等了很久,终于一名卫兵叫沙啦啦进营帐里说话。 营帐中的空间很大,也摆着很多东西,沙啦啦一时无暇去仔细观看营帐里的东西。正中央的座位上坐着那个陌生女人,她旁边坐的是咔嚓。那陌生女人对沙啦啦说:“坐吧。”沙啦啦这才找个座位坐下。 那陌生女人说:“我是咔嚓的母亲,也是这里的将军。你和我女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小姑娘,你很勇敢,有没有考虑过在我的军队里当一名士兵呢?” 沙啦啦说:“您是想让我当多长时间的士兵?还是想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将军说:“你是想说民兵和职业军人?” 沙啦啦说:“这两个词我不懂。” 将军说:“民兵本来各有各的职业,可以是农民、建筑工人或者手工业者,在战争时充当士兵,战争结束后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而职业军人的职业就是当兵,即使没有战争,也要在军队中进行训练。官府会给职业军人分配田地、牲畜和钱币,保证职业军人全家吃饱穿暖,并且免除职业军人家庭的赋税。如果职业军人没有家人,官府也会保证职业军人老有所养。” 沙啦啦说:“我本来是儿童院的儿童,没有什么职业,那我是不是只能当职业军人了?” 将军说:“如果你现在当民兵,战后就要去寻找新的职业,当然也可以继续留在军队里,当一名职业军人。倒不如直接以职业军人的身份进入军队。” 沙啦啦说:“那我就直接当职业军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将军说:“我希望你担任我的亲兵。” 沙啦啦说:“亲兵又是什么?” 将军说:“亲兵就是将军最信任的战士,需要直接服从将军本人的命令,在战争中承担更为巨大的责任。而将军也要给予亲兵相应的利益,比如赐予亲兵及其家人更多的土地、牲畜与钱币,保举亲兵的家人在官府中担任官吏。一般当亲兵的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家庭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自己的后代也能有一个好的前途,才愿意为将军效力。” 沙啦啦说:“可是我是儿童院中长大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家人,以后也很可能没有自己的后代。” 将军说:“是啊,我知道你的情况,也知道我拿不出相应的利益来与你交换。但是,我听我的女儿说,你一心想补偿自己的过错,想为种族贡献自己的力量。亲兵显然比普通士兵更能在战争中发挥作用。更何况你还可以在我这里吃更多、更好的肉食,得到更多的锻炼。你不是一直想变强吗?现在机会来了。这就是我邀请你当我的亲兵的理由,希望你能同意。” 沙啦啦想,我年龄尚小,很多事情不懂。这将军会不会是在利用我?我现在答应她,会不会上了她的当?但是,我无论是当民兵还是当普通的职业军人,对种族的贡献都十分有限,很难补偿我的过错。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就算我被将军利用了又如何?只要我得到更多的营养,得到更好的锻炼,得到能够保卫种族的机会,我就应当抓住这个机会。 所以沙啦啦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好的,将军,我同意担任您的亲兵。” 将军说:“既然如此,我会派人安排你的衣食住行。正好我女儿也回来了,你就和我女儿住一个帐篷吧。” 沙啦啦不明白:“士兵不是应该住在兵营里吗?” 将军说:“那是普通的士兵了。你现在是亲兵,亲兵就相当于是我的家人,当然要住在我身边。你和我女儿在儿童院的时候不就一直住在一起嘛。” 沙啦啦感到意外。无论将军是否在故意收买人心,至少对沙啦啦而言,她已经没有家了,咔嚓是她唯一的朋友,现在只有将军和咔嚓可以算作沙啦啦的家人。既然将军愿意把她当家人对待,沙啦啦也很愿意留在这里。将军可能也想到了这点,认为沙啦啦可信,才愿意收留沙啦啦当亲兵。 沙啦啦又问:“那我以后要做什么?” 将军说:“现在是战争时期,我军正在与新蜥鸟龙王国打仗,我正准备领兵去夺回呜州。正好你跟在我身边,可以帮我做许多杂务。” 呜州是银杏王朝的一个州,沙啦啦之前的儿童院就在这个州里。 沙啦啦说:“我还有几个朋友住在呜州的儿童院里,请将军大人救救它们。” 将军说:“除了你们两个,你在儿童院的那些朋友现在都已经死了。” 沙啦啦吃了一惊:“啊?!为什么?” 将军说:“蜥鸟龙会把尽可能多的士兵送上战场,同时运到战场的军粮不能喂饱那么多的士兵,它们就会在一路上屠杀我族的同胞,用伶盗龙的肉来补充它们的军粮。如果那天你不站出来冒充我女儿,你也会死在它们屠刀之下的。” 沙啦啦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没有感受到战争与屠杀离自己如此接近。 将军补充道:“现在你感受到了么?只要种族不强大,敌人有可乘之机,你的同胞,包括你身边的朋友,就会惨遭敌人的杀戮。” 沙啦啦说:“我明白,我会尽自己所能,保卫自己的种族。” 将军说:“很好,你以后身为亲兵,日常的训练会很苦很累,上阵杀敌更有可能流血牺牲,但我希望你不要推辞。” 沙啦啦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将军说:“在我给你布置工作之前,你先要吃饱饭,你们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吧,饿着肚子哪有力气干活?我已经叫炊事员给你还有我女儿做了一些好肉。” 正好此时,一名侍从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里装满了飘着香味的东西。但盘子里的东西又不像是沙啦啦平时吃的肉块。 “这是肉吗?” “当然是了,你没见过这种做法?” “什么动物的肉?” “哺乳动物的肉啊。只不过我这里的炊事员在肉块上涂满了糖汁,并用各种的调料进行了加工,你们尝尝。” 沙啦啦和咔嚓都变成了龙形,去吃盘子里那不像肉块的肉块。沙啦啦的嘴尖沾到了肉块的外皮,沙啦啦觉得这肉块很粘,粘得她有些不舒服,但在香气的诱惑下,沙啦啦仍然把这块肉咬在嘴里。突然之间,沙啦啦体验到了一种新奇而美妙的味道。沙啦啦有时听说贵族人吃的肉是甜的,也许这个味道就是甜吧。在美食的刺激下,沙啦啦和咔嚓几乎是把盘子里的肉给抢光了。 这个时候沙啦啦才感受到,上层社会的生活竟然是如此舒适。真奇怪,我明明讨厌自己,却又向往舒适的生活,这不是矛盾吗?沙啦啦想了良久,又觉得并不矛盾。我在心理上讨厌我自己,但我的身体难免想要趋利避害,这是人乃至所有动物的本能。是我的身体喜欢甜味。但我在心理上,并不需要在衣食住行上寻找优越感,不会因身处上层社会而骄傲,即使身处底层社会也不会嫉妒别人,因为我讨厌我自己。 吃过了肉,沙啦啦就回去等待将军的命令。她已经准备好开始新的生活了。 第九章 这一天,父亲对叮叮当说:“咱们在太守府里也没有什么事做,要不要我给你请一个教书先生,让他带咱们学习古学?” 叮叮当说:“古学是什么?” 父亲说:“古学就是咱们祖先的知识。咱们的祖先曾经知道很多事情,只是这些事情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但仍有人在研究祖先的知识,也就有了古学。” 叮叮当说:“比如呢?” 父亲说:“比如祖先是怎么来到这个星球的。” 叮叮当说:“怎么来的?” 父亲说:“我也解释不明白。你如果想知道,就去问教书先生吧。” 叮叮当想,我在这太守府里,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做,还不如找个人给我讲故事,就说:“好吧,我同意跟教书先生学习古学。” 几天后,父亲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到太守府里,这个陌生男人大概就是父亲所说的“教书先生”。 父亲让叮叮当与教书先生相见,几个人又说了一大堆礼节性的废话。父亲向那教书先生请教问题,那先生却推辞说他不敢给太守大人讲学,只是从篮子里取出了一本书,请太守大人过目。 叮叮当也凑上去看,这本书的题目是《新行星移民史》。父亲接过书翻开看,书里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叮叮当虽然识一些字,但仍然觉得难以理解书中的内容。 父亲简单翻了几页,说:“既然如此,便请先生将此书借我几日。” 教书先生说:“太守大人若是喜欢,这些书都可以借。” 父亲说:“不必了,就先看这一本吧。只是我儿子年龄尚小,读不了这么专业的书,还想请你教教他。” 教书先生说:“我照办就是了。” 于是父亲带着那本《新行星移民史》离开了,教书先生向叮叮当传授古学。 先生问叮叮当:“你以前接触过古学吗?” 叮叮当说:“没有。” 先生说:“你知道古学是什么吗?” 叮叮当说:“我听父亲说古学是咱们的祖先遗留下来的知识。” 先生说:“很好,你对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感到好奇吗?” 叮叮当想了想说:“我知道祖先是通过飞船来到这个星球的,我一直好奇祖先是怎么建造飞船的。你会造飞船吗?” 先生说:“咱们的祖先能造出飞船,是因为它们拥有很复杂的知识。只可惜这些知识大部分都失传了,现在的古学只是这些知识的一角。单凭现在的古学书籍,我们是造不出飞船的。但是我想,如果我们能以这些流传下来的知识为基础,对这个世界加以研究,我们就会获得更多的知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像祖先那样造出真正的飞船,能去探索其他的星球。” 叮叮当说:“我实在想不出,需要什么样的知识才能造出飞船。” 先生说:“我也想不通。别看我是教书先生,但和祖先的智慧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懂。算了,不想那么长远了,还是先看一看那些能够流传下来的知识吧。” 叮叮当看到先生又从篮子里取出两本书,一本名为《方与圆》,一本名为《论声》。 “这本书可以教你计算一片土地有多大面积;这本书可以告诉你你是怎么听到声音的;还有这本书……” 叮叮当说:“先生,能给我讲一讲祖先的故事吗?就是那本《新行星移民史》的内容。” 先生说:“好吧。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是生活在旧行星上的。那个时候,我们的祖先只有一个身体,只有人形而没有龙形。” 叮叮当说:“对!这一点也是我一直好奇的:为什么现在的我们有两个身体,而祖先只有一个身体。” 先生说:“你听我慢慢讲嘛。最早的人形只能用双手和双脚爬着走,不能像我们现在这样站起来。而且,最早的人形脑袋比较小,也没有现在的我们这样聪明。后来,我们的祖先变得越来越聪明,脑袋变得更大,走路姿势也从爬着走变成了站着走,双手则用来制造并使用各种各样的工具。这才有了祖先的各种知识与技术。但是,祖先的这种变化带来了一大害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叮叮当说:“我不知道。” 先生说:“在那个时候,我们的祖先都是从母亲的人形里生出来的,而不像现在这样从龙形的蛋里孵出来。一方面,新生儿的脑袋变得更大;另一方面,母亲在直立行走后,骨盆变得更狭窄。这就导致了女性生孩子变得越来越困难,用人形生孩子不仅非常疼,而且会有流血死亡的风险。一部分祖先对此进行反思,认为生育这种事情应该被逐步废止,每一代人都比上一代人少,直到最后一代人决定不再生育。当然,这么做会导致整个文明的消亡。但支持这种观点的祖先认为,让每一代人都幸福远比让文明一代一代延续重要。对于这个议题,你怎么看?” 叮叮当说:“我支持这种观点,如果每一代人都活在痛苦之中,那这样的文明不延续也罢。” 先生说:“最开始持有这种观点的祖先数量很少,祖先的政府将其视为异端邪说,迫害宣扬这种观点的祖先。但到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祖先认同了这一观点,政府终于允许新一代女性可以不生孩子,任由人口越来越少,任由整个文明彻底消亡。那段时期也许是历史上最快乐的时光,我们的祖先减轻了养家糊口的压力,不再为子孙后代的存续而发愁,也不指望将来能有人给自己养老,只是享受眼前的幸福,只是做着整个文明最后的狂欢。直到两项新兴的技术让祖先重新开始考虑繁衍后代。” 叮叮当说:“是哪两项技术?” 先生说:“一项叫‘培育箱技术’,也就是在一个培育箱里培育出新生儿,不需要女性来生孩子。另一项叫‘物体叠加技术’,可以把两个不同的物体变成同一个物体,只不过这个新的物体有两种状态,可以相互转换。” 叮叮当说:“没听懂。” 先生说:“那我举个例子吧。一位勇敢的祖先曾把自己和一块石头进行叠加,之后这位祖先就可以变成一块石头。但是,这位祖先变成石头之后,就无法再变成人形了,因为石头是没有生命也没有记忆的,不可能主动变形。这位祖先也因此失去了生命。但是,假如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进行叠加,这两个人就可以变成同一个人,拥有相同的记忆,可以在两个身体之间来回变换。当然,祖先们很快制定了相应的法律与伦理,不允许把两个人进行叠加。祖先们发展物体叠加技术的目的是繁衍后代,你能想到这项技术怎么用来繁衍后代吗?” 叮叮当说:“如果把人形和另一种生物叠加,另一种生物在繁衍的时候,人形也会随之繁衍,是吧?现在的人形和龙形不就是这样嘛!” 先生说:“没错。祖先最初试图用旧行星上的物种进行繁衍,但这种做法很快受到舆论的谴责。理由是人形和旧行星上的其他物种都是由相同的祖先进化而来,而且由于繁殖周期的不同,不同的物种具有不同的辈分,人形与旧行星上的其他物种在辈分上是不平等的。如果把旧行星上的物种与人形进行叠加,这种做法令人恶心。整个社会接受不了利用旧行星其他物种进行繁衍的方案。但当时我们的祖先已经发现了新行星上同样具有生命,就提出了利用新行星物种进行繁衍的方案。因为新行星的生命与旧行星的生命没有相同的祖先,也就没有辈分关系,整个社会普遍可以接受利用新行星物种进行繁衍这个做法。不过,新行星上物种有很多,考虑结构和生理功能等诸多差异,只有很少一部分物种适合作为人形的另一个身体,其中就包括原角龙、伶盗龙这些你熟知的物种。” 叮叮当说:“讲了这么多事情,我总算知道祖先为什么要来新行星了!也总算知道我为什么有两个身体了!” 先生说:“我们的祖先分为两个人种,根据脑袋的形状,分别叫圆头人与方头人。两个人种各有一个国家。方头人的国家研究的是培育箱技术,圆头人的国家研究的是物体叠加技术,移民到新行星的祖先主要是圆头人。” 叮叮当说:“那后来呢?” 先生说:“无论是旧行星还是新行星,土地里、水里和空气里都分布着无数的微生物,就是小到让你看不见的生命。这些生命虽然不起眼,但对两个行星的环境有着很重要的影响。祖先在移民新行星的时候,将旧行星的微生物带到了新行星,又将新行星的微生物带到了旧行星。受新行星的微生物的影响,旧行星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粮食大量减产。” 叮叮当说:“为什么新行星的微生物可以让旧行星的粮食减产呢?” 先生说:“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也很难解释清楚,我接着讲故事吧。圆头人的国家接触新行星的时间更早,对新行星的微生物了解更为充分,这场危机对圆头人的影响较小。但方头人的国家对新行星的微生物缺乏了解,饥荒也就更为严重。方头人的国家指责圆头人的国家带来了这场危机,并为了争夺粮食向圆头人的国家发起了战争。祖先的战争可不是拿着长矛互相戳,而是用一种名叫‘导弹’的武器。这种武器可以在天上飞,毁灭对方的飞船与城市。” 叮叮当突然想到,飞船的残骸上有一个大洞,这大概就是被导弹炸的。 先生继续讲:“这场战争从旧行星一直打到新行星。圆头人在新行星建立的居住地被导弹全部炸毁,幸存下来的圆头人为了躲避方头人的追杀,逃进了新行星的丛林。当时的新行星除了我们的祖先,还有很多不能变成人形的原角龙、伶盗龙之类的物种,它们都是这个星球原本的野生动物。我们的祖先变成龙形隐藏在这些野生动物中,这才能够幸存下来,并以龙形的食物为食。” 叮叮当说:“那祖先在只有人形的时候,吃什么呢?” 先生说:“人形本来有人形的食物,是从旧行星的农作物上得到的。只不过新行星的土壤种不了旧行星的农作物,所以现在的我们只能通过龙形进食,吃新行星上的植物,或者动物。” 叮叮当说:“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现在的人形是不是可以通过人形来生孩子?” 先生说:“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即使在祖先的医疗条件下,人形生孩子仍然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现在的我们已经失去了祖先的医疗技术,如果以人形生孩子,结果大概率是不仅孩子活不下来,连母亲也会难产而死。就算母亲真能生下孩子,每次也只能生一两个孩子,而龙形每次能下一大窝蛋。不论怎么说,用人形生孩子都是极其危险的,付出远远少于收益。所以现在的人都用龙形进行繁殖。” 叮叮当说:“那我又有一个想法。假如一个能变成原角龙的圆头人和一个能变成原角龙的方头人利用原角龙的身体进行繁衍,生下来的原角龙能变成圆头人还是方头人?” 先生说:“这的确是祖先研究过的问题。我们把生命最初的身体称为本体,另一个身体称为变体。用来繁衍的身体称为第一体,另一个身体称为第二体。记住了吗?” 叮叮当回忆了一下,说:“记住了。” 先生说:“一个生命的本体,取决于父母的第一体。就拿你刚才的例子来说。父母用原角龙的身体生孩子,孩子的本体就一定是原角龙。至于孩子的变体,又分为两种情况。假如父母的第二体相似,那么孩子的变体就会同时受到父母双方的第二体的影响;假如父母的第二体不相似,那么孩子的变体就会取决于父母中的某一方的第二体。在你刚才的例子中,圆头人和方头人实际上有很近亲缘关系,因此孩子的相貌一般会介于圆头人和方头人之间,就相当于圆头人和方头人直接以人形生下混血儿。但是,假如圆头人和方头人是两个亲缘关系很远的物种,那么孩子的变体就会有一半概率是方头人、有一半概率是圆头人了。” 叮叮当思考了半天,终于说:“我大概理解了。” 第十章 不知为什么,将军推迟了反攻新蜥鸟龙王国的计划。沙啦啦也正式开始了作为亲兵进行训练的生活,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天作为“休息日”。 沙啦啦以前想不明白,儿童院或者军队为何如此“好心”,每隔几日就会给士兵一天休息日,并且为士兵提供各种棋牌。现在沙啦啦想明白了,如果一个人的生活只有工作而没有娱乐,这个人就会感到绝望,就很难努力工作。而休息日和棋牌的存在可以让士兵在繁重的训练中不至于感到绝望,这样才能更好地训练。 此刻正是休息日的清晨,沙啦啦走进棋牌室。 棋牌室里有很多张桌子,有的桌子小,供两个人面对面进行游戏;有的桌子大,供好几个人围在一起进行游戏。很多人已经开始了游戏,整个棋牌室里充满了激动的欢笑声,十分热闹。 这时两个人形走到沙啦啦面前:“玩弩炮棋吗?二缺一!” 沙啦啦看到,这两个人形都是比沙啦啦大一些的大姐姐,都穿着她很少见的服饰,大概不是伶盗龙。 “敢问二位是?” “我叫叽哩,非凡龙。” “我叫咕噜,近鸭嘴龙。” “我叫沙啦啦,伶盗龙。” 沙啦啦知道,非凡龙和近鸭嘴龙都是银杏王朝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大型恐龙以家族为单位在银杏王朝定居,每个家族都拥有一定的封地,可以向封地里的伶盗龙农民征收农作物作为食物。而这些大型恐龙死后,身上的肉则会成为伶盗龙的食物。同时这些大型恐龙在活着的时候,有着服役的义务,在战场上充当爬兵。这就是扑通将军的军队里有着非凡龙与近鸭嘴龙的原因。 “会玩弩炮棋吗?” “知道规则,但不常玩,也下得不好。” “没关系的,我们玩三人局,互相牵制。” 原来这弩炮棋可以两个人下,也可以三个人下。若是两个人下棋,一个人很难战胜比自己棋艺更好的玩家。但若三个人下棋,每当一方势力过强,另两方就会联手对付最强的那一方;而每当一方势力过弱,另两方就会倾向于相互斗争,暂时放过最弱的一方。所以即使三人棋艺不均,胜负也难以预料。 “好吧,我和你们玩。” 三人找了一张桌子,摆好棋盘,数好棋子,各自坐在座位上。然后便开始游戏,沙啦啦按照开局时的常规棋路,在自己的营地里布置代表仓库的棋子,叽哩和咕噜也摆开了各自的阵容。随着棋盘上的空白迅速缩小,沙啦啦又开始把代表军队的棋子放进棋盘,来保护自己的“仓库”。 弩炮棋的兵种主要有三:步兵、爬兵和弩炮。爬兵可以近距离杀死敌方步兵,步兵可以近距离杀死敌方弩炮,弩炮又可以远距离杀死敌方爬兵。这很好地还原了真实战场的情况:巨型恐龙以龙形身披重甲,可以凭借体型冲开敌方的人形部队;弩炮可以杀伤敌方的巨型恐龙;但弩炮发射间隔过长,每次也只能攻击一个目标,所以人形部队可以凭借数量优势摧毁或缴获敌方的弩炮。 很快,三方玩家的棋子就几乎占满了棋盘,也进入了敌方棋子的攻击范围。于是,沙啦啦就开始试图利用自己的“军队”去杀死叽哩和咕噜的“军队”,并抢占她们的“仓库”,但也许是因为自己开局时的布局就不太合理,沙啦啦的“军队”很快就被叽哩和咕噜消灭了许多。但叽哩和咕噜并不着急打败沙啦啦,而是陷入了对攻。沙啦啦也趁此机会增添了许多“军队”,反过来把叽哩和咕噜的“军队”杀死了不少。这下,叽哩和咕噜又联起手来对付沙啦啦,叽哩转而进攻沙啦啦的“军队”,咕噜趁机抢占了沙啦啦的一个“肉食仓库”。 按照游戏规则,任何一方玩家拥有的“爬兵”数量不能超过“素食仓库”的数量,“步兵”数量不能超过“肉食仓库”的数量。假如“肉食仓库”的数量少于“步兵”的数量,那么玩家就必须舍弃一定数量的“步兵”,使得“步兵”数量与“肉食仓库”的数量相等。但沙啦啦另有计划,她从棋盘上拿走了自己的一个“爬兵”,并在原来的位置上放置了一个“肉食仓库”。按照她的记忆,这种下法也是可以的。 但叽哩突然把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谁教你这么下棋的?!”咕噜也提高了音量:“你在侮辱我们吗?” 沙啦啦立即明白,最初教她下弩炮棋的那个朋友是一只伶盗龙,是她在儿童院中的小伙伴。按照这个朋友教的下法,玩家可以把“爬兵”替换为“肉食仓库”,相当于真实战场上把己方的巨型素食恐龙杀了充当肉食恐龙的军粮。但想必非凡龙与近鸭嘴龙的游戏规则里是没有这种操作的,因为这代表了巨型素食恐龙可以被随时杀了当肉食。所以看到沙啦啦这样下棋,叽哩和咕噜就会非常生气。 沙啦啦立即感到非常后悔,我怎么就没早些想到这一点呢?但棋已经下了,沙啦啦只能说:“二位朋友,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教我下弩炮棋的那个人是个混蛋,才想出这么混蛋的规则。还是你们的下法好,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能把朋友当粮食呢?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下棋了,以后谁再这样下棋,我替你们骂它。” 叽哩想了想,说:“你这么下棋,是因为你没有理解游戏规则背后的含义,也不能怪你。” 咕噜也说:“没错,应该怪发明规则的人,不能怪沙啦啦。” 于是三人继续下棋,但沙啦啦越想越自责,哪还有兴致玩游戏?沙啦啦也明显地感觉到,叽哩和咕噜也不像之前那样快乐了。最终,沙啦啦决定找了个借口向叽哩和咕噜告辞,逃离了这个地方。 唉,我怎么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下弩炮棋了!虽然这样并不能补救我的错误,但我发誓不下弩炮棋也绝对不是为了补救错误,而是因为我再也不愿意玩这个游戏了。每当我想起这个游戏,我都会想到叽哩和咕噜愤怒的眼神,内心便不得安宁。 沙啦啦又想:我下棋得罪人只是一件小事,而我在飞船里惹祸,挑起一场血战,害死多少无辜的族人,这才是大事!这笔账又怎么算呢?我犯下的罪恶是我永远也补偿不了的。唉,我一辈子都是种族的罪人! 沙啦啦正想着,却见另一名亲兵走过来告诉沙啦啦:“将军府中今日来了一个戏班子,将军希望所有亲兵自备一个板凳去将军府大厅听一场戏剧,要在正午之前报到,你们现在去准备吧。” 沙啦啦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回自己的住处搬板凳。沙啦啦想,以前在休息日的时候,亲兵去剧院看演出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这都是娱乐活动,肯定是自愿的。而这一次将军要求所有亲兵都去看戏,而且是在将军府中,这必有缘故。 沙啦啦和众多亲兵一起带着板凳走进将军府,将军府的大厅里已经摆了不少板凳,坐在板凳上的人也都是将军的亲兵。将军本人并不在场。一个戏班子正在戏台旁收拾服装与道具。 终于,演出开始了。 沙啦啦惊讶地发现,这场戏的主角竟然也叫“沙啦啦”。 台下的沙啦啦难免感到几分尴尬。四周的亲兵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向现实中的沙啦啦瞄了几眼,有的还朝沙啦啦笑了笑。沙啦啦更加尴尬,索性暂时忘掉自己的名字,只是专心看戏。 扮演“沙啦啦”的演员是一个和沙啦啦差不多大的女孩。戏里的“沙啦啦”有一个弟弟,姐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沙啦啦突然觉得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真不错。自从记事开始,沙啦啦的家中就只有她自己和她的母亲。沙啦啦虽然得到了母亲全部的爱,却得不到兄弟姐妹之间的友谊。沙啦啦一直认为,自己从小在“爱”上富裕,却在“友谊”上贫穷。好在她后来进入儿童院,这才有了一群和她同龄的小朋友。只可惜儿童院里的那些小伙伴此时早已成了蜥鸟龙的口粮,唯有咔嚓仍然算是她的朋友。 紧密的锣鼓声中,一群“原角龙”袭击了伶盗龙的城镇,在此烧杀抢掠,连“沙啦啦的弟弟”也死在了“原角龙”的刀下。“沙啦啦”恨透了那些原角龙,决定为弟弟报仇,并保护自己的同胞。 沙啦啦突然想到了现实中的自己。故事中的“沙啦啦”的斗志源于仇恨,源于她弟弟的死亡;而现实中的我的斗志却是源于罪孽,源于飞船上的那场大乱。不管如何,我们最终都成为了为种族而战、保护自己同胞的人。这场戏也算是提醒了我,让我不忘自己的志向。 戏剧中,“沙啦啦的弟弟”托梦告诉“沙啦啦”:遥远的西方有一座巨大的飞船,如果能避开原角龙的截杀找到飞船,就能向神灵许下愿望。“沙啦啦”跨过了种种艰险阻碍,最终找到飞船,向神灵祈求打败原族、保卫伶族的办法。神灵赐予了“沙啦啦”变成一只大怪兽的能力。 当然,唱戏的演员是没办法变成怪兽的,但戏班子用了一种巧妙的办法来展现这个剧情:每当“沙啦啦”需要变身,就会有另一个演员带着一个大罩子赶到戏台上,用大罩子将自己和扮演“沙啦啦”的演员罩住。这个大罩子的外形就像一个怪兽的头部、躯干和尾巴。罩子中有两个人。前面一人的双腿就是怪兽的两条前腿,上半身藏在怪兽的脖子和脑袋里,双手控制怪兽嘴巴的开合。而后面一人的双腿就是怪兽的两条后腿,上半身藏在怪兽的躯干中。两个人相互配合,就能让“怪兽”做出各种动作。 “沙啦啦”靠着变成怪兽的能力,在战斗中屡建奇功。那些“原角龙”都被“沙啦啦”给打怕了,只有一个名叫“叮叮当”的原角龙宣称要与“沙啦啦”一战。 叮叮当?沙啦啦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又想不起来,只能继续看戏。 “叮叮当”也能变成一只大怪兽。“怪兽沙啦啦”与“怪兽叮叮当”的造型不同。“怪兽沙啦啦”长有四根长牙——像是耙子上的四个齿,尾巴呈弯钩状。而“怪兽叮叮当”的头部像一个大钳子,尾巴像一个叉子。 “怪兽沙啦啦”与“怪兽叮叮当”在一条“小河”边展开了决斗。沙啦啦知道,“沙啦啦”是主角,按照戏曲的套路,是一定会战胜“叮叮当”的。但演员们靠着演技把那“叮叮当”刻画得极为凶残可憎,成了几百年来原角龙对伶盗龙的杀戮与凌辱的一个化身。所以任何一个伶盗龙,都愿意看到“沙啦啦”将“叮叮当”战胜并消灭的桥段,即使这场战斗毫无悬念。看到“叮叮当”那丑恶的面目,沙啦啦想,也许这家伙的原型就是当初逼我与那男孩决斗的那个坏蛋。 终于,“怪兽沙啦啦”“杀死”了“怪兽叮叮当”,台下的每一个观众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沙啦啦更是有一种亲手杀死寇仇的快感。 看完了戏,沙啦啦就同其余亲兵一起往外走。这时有人在沙啦啦肩膀上拍了一下。沙啦啦扭头一看,拍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她在儿童院中的朋友、现在将军的女儿咔嚓。 咔嚓说:“我母亲请你到府上一叙。” 沙啦啦说了一句“好”,就跟着咔嚓走向将军府的深处。沙啦啦想,将军没派传令官或者亲兵叫我,而是让将军的女儿叫我,而且还用了“请”字,想必不是什么公事。沙啦啦知道,将军对自己的亲兵,多少都有一些以个人名义、与公务无关的交情,这也是将军收买人心的手段。 进了将军府的客厅,将军与沙啦啦以宾主之礼相见。 将军说:“我请诸位亲兵看戏,想必你也参加了吧。” 沙啦啦说:“我也看戏了。” 将军说:“你知道戏里的主角为什么也叫沙啦啦吗?” 沙啦啦说:“难道不是巧合?” 将军说:“对于那天在飞船发生的事情,我也是亲历者。我知道从那以后,你的名字就被传开了。说书人和戏班子给你编了很多的故事,伶盗龙把‘沙啦啦’当成自己种族的英雄。这并不奇怪,伶盗龙长期受到原角龙的欺压,而有关‘沙啦啦’的各种故事正好迎合了整个种族的愿望,所以这些故事才能传得这么快。现在你出名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沙啦啦说:“可是这些故事毕竟是假的,我过去只是一个在飞船里打架的小孩,现在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更不能变成什么怪兽。故事里的沙啦啦再厉害,也不是我。” 将军说:“我不这么认为,我想,你也许可以把这个故事变成真的,成为一个真正的伶盗龙英雄。当然,你变不成怪兽,但这并不重要,你完全可以和故事中的沙啦啦一样勇敢地保护自己的种族,一样可以成为英雄。” 沙啦啦说:“我并不想当什么英雄。我只是觉得自己是飞船战争的祸根,我给自己的种族惹了祸,我要用行动偿还自己的罪过。” 将军说:“你完全可以反过来想想。你小时候大闹飞船,不仅仅是给伶盗龙惹祸,同时你的名字也给整个种族带来了安慰。现在,只要你勇敢地为种族立下功劳,就可以让世人相信沙啦啦的故事是真的,你就会给整个种族带来希望,让伶盗龙变得不可战胜。你不是想偿还罪过吗?这才是你最合适的偿还方法。” 沙啦啦说:“我应该怎么做?请将军明示。” 将军说:“我会尽量给你安排一些机会,让你达成一些成就,再借此宣传你的事迹。我要让整个世界看到,沙啦啦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英雄。” 沙啦啦说:“对于将军给我安排的任务,我一定全力完成,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将军说:“你还是活着好。你活着,伶盗龙就多了一份精神力量,就能更加团结、勇敢。存在本身才是你最大的价值。” 沙啦啦与将军又说了一些闲聊的话,然后就以宾主之礼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沙啦啦突然感觉全身都有自己从未感觉到过的轻松。她以前一直背负着愧疚。今天听了将军一席话,无论将军的动机如何,无论将军说得有没有道理,沙啦啦都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偿还自己的罪过了,她为此感到解脱。 沙啦啦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利用好自己的名声,用实际行动保护自己的种族,并为自己的种族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