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透预警】对兆2结尾的一点思考

好兆头2以一种出人意料又引人入胜的方式结束了。我刚看完第二部的时候也是被伤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细细复盘又不得不承认，结尾Crowley和Aziraphale的分别是非常符合人物情感逻辑和人物的形象塑造的。这把刀来得有其必然性，不过这把刀也只是他们感情发展过程中的波折，并不代表故事最终的走向。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先说我对结尾CA分别的总体性认识。我认为，这次分别是必然的，而导致他们分别的核心不是感情问题（并不存在谁更爱谁），只是立场与认知差异问题。不过这个立场与认知差异问题并没有对他们情感的基础起到一丁点的动摇，所以他们的重聚只是时间问题。 要结合结尾的具体细节分析这个认识，要从以下三个点展开： 一，梅塔特隆（以下简称M）邀请Azi成为大天使长是符合逻辑且有其必然性的。 二，关于大家都在讨论的“我们”问题，我认为，在这一点上CA反而是已经达成了共识了。CA都已经明确地把彼此当作了绝对的自己人和唯一的partner（此处双关），没有任何一方打算把自己与另一方切割开。 三，CA的立场与认知差异问题起源已久，此次分别仅仅是这个问题的一次集中爆发。 我先从M的邀请开始说起。经历了末日决战的草率中止和加百列的叛逃之后，天堂目前的领导班子没法成事这一点已经昭然若揭了。如果我们观众都能看出来这一点，M还看不出来，那就太不合理了。所以，M放弃从现有的领导班子中提拔天使长是必然的。那么，Azi为什么成为了那个天选之子呢？从正面角度来说，就像M说的那样，Azi很熟悉人类的行事方式，也有真诚善良的品质，同时也有一点变通的小聪明。这几点足以让他比天堂那一大堆要么无知要么死板的天使能干了。从比较阴谋论的反面角度来看，在之前的几点的基础上，M知道Azi已经成为了一个不稳定因素。让他一直留在地球上只会惹麻烦，不如给他改革的希望，诱他走上高位，以便更好地控制他、利用他。所以M说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实话。Azi确实是唯一一个合理的选项。 那么第二点就到了CA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认知和期待。在这一点上，他俩是协同的，没有区别。Azi极力劝说Crowley与自己一起去天堂，甚至直言“I need you”，以及Crowley那一句“We could have been us.”，已经足以说明，第一季那个“We’re on opposite sides”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对于Crowley来说这一直不是个问题，但重点是，天使也已经完全把他们之间的立场差异抛掉了。在两人心里，对方的命运都已和自己紧紧绑定，他们都很清晰地意识到，对方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事实上，CA都已经到了“我们”的那一点上了。关于这一点，结尾处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可以佐证。Azi在一开始回应M的邀请时下意识拒绝了，用的理由是“我以后到哪里去喝咖啡”（天使是真的干不了糊弄撒谎这种活，这理由一听就是瞎编的），M的回答则看起来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跟他谈起了Crowley可以重新成为天使的事。但是，Azi就因为这一个回答而完全放心了，后面就完全是喜气洋洋地去跟C讲回归天堂的事。Azi把“能否和Crowley在一起”放在自己牵挂的最优先级，他不想抛下Crowley，独自一人回到天堂。即使在M面前他没明着说这个理由，M也已然看透了。Crowley后来因为没法说服Azi而沮丧到极点，说“We could have been us”，但是他在当时的冲突中没有意识到，Azi从一开始就想以“Us”为前提行动。结尾的冲突核心不是他们想要分道扬镳，恰好相反，他们是想寻找一条可以让他们共同走到永恒的光明大道，而冲突核心是他们选择的道路不同。他们都很努力想让对方认同自己选择的道路，却都失败了。 第三点是CA固有的立场和认知差异。他们的确是都把立场差异抛掉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立场差异从此就消失了，不存在了。CA的立场与认知分歧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晰呢？从百万年之前，天堂第一次大战开始。那一次大战说白了就是一次大站队，把天使们分成了“天使”与“恶魔”。把这次站队简化到CA之间，即是，Azi选择了拥护上帝，Crowley选择了反抗上帝（但不是拥护撒旦）。这并不划分他们的善恶，但是这体现了他们基本的立场差异。如果没有这个差异，CA都不会是成为今天的自己。拥护上帝的Azi即使对天堂及其领导班子已经失望了，也会选择信任上帝，认为这一切只是因为天堂的领导没有真正执行上帝的意志，认为上帝即是自己心目中向善光明的理想存在。他认为，只要上帝支持自己掌权，他就能改变现状，将天堂建设成自己理想中正义善良的地方。（上帝不咋和底下人直接对话的好处就是这样，不做不说就不会错。只要保持沉默和神秘，祂就永远是崇高而完美的。）所以Azi答应M的任命不是因为他对天堂有留恋，仅仅是因为他信任上帝，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做出好的改革。然而一开始就经历了怀疑、被压迫与抗争的Crowley对上帝的认知和Azi完全不一样，他早就对上帝失望了。他看透了上帝的全能与冷漠，于是再也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些什么，把自己小日子过好就得了。CA内心对这种认知差异是有概念的，但是由于这个事属于很严重的历史遗留问题，他们把对方看得太重要了，不敢冒因这个问题而就此分别的险，谁也不会闲得没事主动把它挖出来去争出个所以然来，所以CA对彼此在这件事上的想法都已经不再明晰了。他们对对方的立场认知已经在自我认知差异的影响下产生偏差了。在他们感情越发深厚的前提下，他们更加期待对方的认知能与自己趋同。当期待落空时，冲突必然到来。 CA之间基本的认知差异使得他们在这一次冲突中其实是有微妙的错频的。我感觉他俩连对方说的话的真意都没能好好理解到位。从Azi信任上帝的角度来看，Crowley的愤怒仅仅针对天堂与地狱的制度和领导班子。他觉得如果Crowley能获得当年他想要的那个提出问题、改变现状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很高兴地跟他一起做出改变的。在Azi的心里，有善良的品质，就等于有向上帝靠近的可能和倾向。他并不能清晰地认识到，Crowley实际上对上帝和改变的机遇也已经绝望了。同时，从Crowley怀疑一切的角度来看，Azi已经反对过天堂所为又被天堂驱逐了，还差点被天堂抹除，应该已经对自己的旧阵营失望透顶了。他现在想接受M的任命的行为就是好了伤疤不知道疼，傻得让人着急。他受限于自己的认知，也并不能意识到，Azi对天堂失望不代表对上帝失望。天使很高兴、想当然地转述了M的提议，Crowley非常生气地拒绝了，并对Azi此举感到震惊。错频就此开始了。在对方与自己的认知发生巨大差异的时候，安全感与信任不再牢靠了，对方的话都变得可疑和负面了起来。错频和低效交流由此产生了。 在这场冲突中，这样的错频的直接表现之一就是：“Nothing lasts forever”等于“我们的关系也长久不到哪里去”。这句话明明是特指书店的，在失去安全感的Crowley耳中，就不可避免地延伸出了隐喻义。在自己的拒绝和表白都未能说服天使的情况下，C问“书店怎么办”的出发点就是“我不能挽留你，那你经营了这么久的书店总可以吧”（老蛇你抽了什么风把自己跟书店的重要性等同，甚至觉得小天使把书店看得比你重要啊！！！），然而，无论Azi是否领会到了Crowley的问题的动机和深层含义（我倾向于肯定的答案），他都希望向C表明他对自己选择的坚定，所以他的回答只能停留在表面，即物质财富的失去并不能阻挡他抓住这次机会。但Azi也不想因为回答得太决绝而伤了C的心，所以最后只能是从侧面含蓄地表达了这层意思。这样的含蓄反而让C想得更歪了。两个人问的跟答的根本都不是一回事，这错频真是让人又气又笑。这场至关重要的谈话交流效率却如此之低，可想而知，其结果定然不如人意。 总而言之，兆2结尾两人不和而别的结果，就像“灰色地带”讨论中，Azi选择浅灰，C选择深灰一样必然。在目前两人的状态下，在关乎两人未来的问题上，他们不可能达成一致，也不可能让步妥协。结果只能是如此。 但是以上一切并不代表CA最终必然走向分别的结局。虽然M的任命必然导致这一场冲突，但不要忘记，我们只看到了M发出邀请后十五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这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态发展空间还很大。CA之间没讲透的话还有很多。只要给他们一个把话讲透的机遇，他们一定会重聚。从情感角度看，他们已经互相依靠了几千年，已经无法与对方分离。从利益和逻辑角度看，他们就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他们的根本价值观与核心利益关切是相同的。在所有的超自然存在中，他们是仅有的两个真正热爱世界，且遵循内心准则行事，而非盲从“上级”的命令的存在。Azi只是恰好比Crowley稍微多一点认同规则和权威罢了。就像他们自己说的，Azi喜欢浅灰，Crowley喜欢深灰，但是说白了，他们也是一起站在灰色的地方，而非真正地对立。 兆2真的花了很多功夫去填充CA的人物空白。在我看来，这一季确实像尼尔透露的那样，是“三明治中间柔软的部分”。这一季的剧情主线相对轻松且简洁，重点都放在了其中穿插的、对CA过去的讲述上。第一季的闪回每个年代都只有一小段，第二季的闪回却是讲了三个完整的故事。这些填充的部分展现了CA的深厚羁绊和潜藏却始终存在的观念分歧。第二季的结尾准确来说是第三季的开始，也是对前面过渡部分中填充的人物故事和特质的回应与直接表现。正因如此，我个人是不同意“奇迹操控论”的。如果Azi的决定仅仅是因为奇迹的话，那么这一段剧情的层次就变得很浅薄了，也不符合前面已经铺垫好的人物发展逻辑。 无论如何，我相信CA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好的。在他们之间，任何分歧和差异的斥力都不可能比得上深厚的感情和对世界共同的牵挂的吸引力。两颗孤独离群的星辰，一旦抓住了彼此，就不会再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