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汉,也是小人物——《水浒》世界中的你我

我们国家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而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也留下了无数经典的文学作品,这当中四大名著算是家喻户晓的作品了,同时被改编的影视作品也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而作为家喻户晓的四大名著又以《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最为畅销。这当中《水浒传》作为四大名著中比较畅销的作品,但是确很少有人愿意去深刻地解读《水浒传》整部作品的核心含义。这部小说是在没有英雄主义框架中的世界中,一个个纷至沓来又壮烈的悲剧,当你认真品读后会发现它真的无愧为四大名著之一。

目前市面上流行的《水浒传》有七十回本和百回本。七十回本为明末清初金圣叹点评删改的版本,他认为后三十回有他人代笔的嫌疑,所以他删改的七十回本以梁山泊英雄聚义为结局,没有后续的招安、征辽国和征方腊的故事,但从剧情的整体上来看,七十回本的故事不够完整,少了结局。还有的一个版本就是一百二十本的,增加了征田虎和王庆的情节,这个版本目前也是流传比较多的一个版本之一。“水浒”这两个字,出自《诗经·大雅·文王之什》: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这句话的意思是,周文王的祖父亶父在开创周王朝基业之前,骑着马沿着西边的水滨,来到岐山脚下。水浒,是水边的意思,而在施耐庵笔下就是著名水泊梁山。《诗经·小雅·谷风之什》中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周文王的祖父在水边开创了周朝的基业,而宋江等一众草莽也是栖身梁山水泊,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江湖和事业。

小说的写作时间是元末明初,而明朝的小说具有非常明显的特点,就是喜欢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结合,然后并附以极高的文学性来创作一部作品。而《水浒传》就是这么一部典型的作品,如果单从某一个面来解读的话都是比较片面的,也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对整部书的理解,甚至容易读歪。因为书中的很多奇幻情节的描写就是运用浪漫主义的手法和现实主义相结合所诞生的产物。同时明朝的小说还有另一大特点是因事生文,简单的说就是利用在现有事件的基础上进行文学和艺术的二次创作,故事情节不会遵循已经发生的历史事实的进行描述,而是一定会在原有事件的基础上增添奇幻情节,不仅虚构人物,连事件本身和情节也都会虚构和增加,而这些充满奇幻色彩的虚构才是明朝小说真正想要表达的“奇幻”,这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三国演义》。

而同时期的《水浒传》也是这么一部集合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作品,它所描绘的不仅仅只有人物故事,还有当时社会的百态和作者对社会不公的控诉,其中充满了奇幻的色彩,既浪漫又悲情。胡适先生曾说:“我想《水浒传》是一部奇书,在中国文学史占的地位比《左传》《史记》还要重大得多,宋元人借这故事发挥他们的宿怨,故把一座强盗山寨变成替天行道的机关。明人借他发挥宿怨,故写宋江等平四寇立大功后反被政府陷害谋死。明朝中叶的人,所谓施耐庵借他发挥一肚皮宿怨,故削去招安以后的事,做成一部纯粹反政府的书。”小说中不管是奸恶达官显贵还是被逼上梁山的好汉都对其刻画的非常饱满,生动形象,个性鲜明。可也正是对这些人物的刻画过于深刻,也引起了百年来历朝历代读者对它的一个争议,争议这本书究竟是惩恶还是扬恶?从小说的整体角度看,是惩恶的。但如果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整部小说却表达的只有人性的恶,因为整个故事中的人物基本没有啥好人,也没有几个人有好的结局,但这一切还是要从作者施耐庵本人说起。

施耐庵是元末明初的读书人,曾经考取过进士,入朝当过官,但是性格过于刚正的他对当时官场的黑暗和潜规则是非常看不惯的,于是仅仅为官三年他便辞官回乡了。辞官后的施耐庵生活并不如意,过起了浪荡江湖的生活,同时也开始了当时文人最看不起的职业,就是写小说。而各种怀才不遇、对腐败官场愤恨的心情再加上生活的不如意,让施耐庵将所有的愤恨和期望都写入了小说中,所以书中很多情节就寄托了他对当时社会的讽刺和一种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而这个愿望大多以梦境的形式所展现,这些描述出的梦境有灵异、有臆想、有噩梦、也有美梦,施耐庵用一种奇幻的写作手法将这些梦境实体化,变成了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和他对生活的一种控诉或向往。比如第四十二回“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和第一百二十回“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书中对梦境描写比较出名的一段当属宋江第一次与九天玄女相遇的故事。宋江在江州被解救后返回家乡避难,而然暴露行踪,不得已连夜出逃,后被追到九天玄女庙,宋江跪拜神像祈祷,突然狂风大作,九天玄女下凡现身解救并传授了宋江天书三本。这里的描写有一种神话的色彩,因为九天玄女本就是神话人物,如今却下凡解救一个凡人,但后续故事的整体性来说,这是宋江本命应着天上的星宿,他在人间的使命尚未完成,不能就此陨落,因而玄女出手相助。但这描写也是作者以梦境的形式来书写神话人物增加剧情张力,也是将梦境融入到了现实的一种写作手法,因为宋江本就是杀人犯,受罚是应该的,却能引得仙人相助,又传授天书,赋予这么强的使命感,或许这也是施耐庵本人对现实中对自己所寄托的一种梦想。

同时书中梁山一百单八将齐聚梁山后,各好汉的座次排名也是完美的展现了浪漫主义和现实的一次结合。因为《水浒传》中的各位好汉上梁山之前在社会的地位都不相同,性格上也是各有差距,有大方的鲁智深、有小气的李忠、还有杀戮的李逵、也有被迫上山的徐宁···各式各样的人混杂在一起,管理本身就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倘若是宋江作为老大直接安排好汉的座次,难免失之偏颇,众好汉难以同心同德,所以顺应天道,以“石碣受天文”即天意,又有谁能质疑,这一段是现实的。因为众星聚义排座次是客观的需求,但受命于天,又是奇幻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无法理解,也不会出现,所以两相结合,正是奇幻色彩的与现实主义的奇妙应用,带来了新奇的效果,但是每个人对小说的理解和着重点不一样,也有部分读者对于好汉们座次的安排更相信一种阴谋论。

有一句话叫“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也同样适用《水浒传》,同一本书有的人看到了忠义、有的人读出了叛逆、有人感叹人生的跌宕起伏,也有人看到的是人性的勾心斗角。而这些就是水浒的核心,痛快与无奈交织的人生,明辨与迷茫并存的社会。在生死豪情和杀声震天的掩盖之下,《水浒传》虽然讲了侠义,但也讲了忠义,但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那些侠义好汉们的世界或许也是他们所向往的世界,因为在那些好汉们的影子中映射着的也是普罗大众的影子。英雄也好,草莽也罢。终究是,麻绳专挑细处斩,噩运只找苦命人。梁山的一众好汉们,在现实中的车轮下,也只是一群蝼蚁一般的小人物,即便再雄壮也是终将湮没于历史和岁月之中,最终在历史中留下一片烟火。虽然在当时的大时代背景下中他们都无可奈何,但却无一例外都烙印着小人物的无奈与抗争。表面上,梁山好汉们个个豪气干云、气势如虹。但深挖每个人的背后,就会发现他们所折射的也是那些小人物一生中的苦涩和命运的折磨。

也许,施耐庵在塑造人物和故事背景时,本想将他们书写成天命的救世者,然而终究天命难违现实终究还是战胜了梦境,好汉们也终究回归天命,结束一切,而这或许也是作者想表达的另一种含义,梦终究是梦,可以把梦做的很美好,但梦醒了终究还是要回归现实。自古忠义两难全,《水浒传》虽然前半部分热血豪情、快意恩仇,充分体现了人间的“义”,但后半部分却悲壮凄惨、令人郁愤,而这也是人间的“忠”。他们讲道德、守法纪,对人厚道,与人为善。面对压力和磨难时,他们也在一步步忍让,也在一步步抗争。他们所要的只是为了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他们是《水浒》中的好汉,也是身处于现实“江湖”中的我们,而这也是施耐庵献给大众的一个充满侠义的世界和一个充满美好向往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