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音,初樱?初嘤!(58)避世乐声
初音和我的老同桌吵了一架。
她们是因为什么吵上的,又吵了些什么,我一概不知。
今天下午她来的时候还挺正常的,还跟我开了一些无伤大雅但有伤肢体的玩笑。就坐以后,我便去拿水果茶,她还非要多加几块冰,好像我家的冰块不要钱一样。
同桌没和我考进同一所高中,据她所说她的高中应该比我的要严不少,放假都比我们迟。
盛夏的室外和开着的火炉没有两样,我们就在家里悠闲地享受着空调和冰水,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果茶喝干冰块犹在,我又起身给她们俩添了半杯。老同桌搂着初音的肩膀笑着和她聊天,不一会又响起清脆的碰杯声和冰块互相的碰撞声。
真好啊。我时常也会羡慕这样的友谊,毕竟,“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打闹了一会,两人拿起杯子就要去初音的房间。她们走的时候还在聊音乐之类的事情,初音拿出那个前些天新到的蓝牙耳机给老同桌戴上,看起来非常亲昵。
因为她们以前也经常这样,总是在一起聊一些我不方便听的问题。反正家里有空调的地方都开了空调,也热不着她们。关门的时候我还看见初音在捶老同桌的后背,没有任何的异常。
然后异常就发生了。
争吵声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在意,因为女孩子在一起打闹疯玩,声音大一点也很正常。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我并没有听到任何打闹会发出的尖叫声或者嬉笑声,她们传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很完整的句子,只是声音不够大,再加上叠在一起,使我听不清切。争吵声时大时小,但总能保持在我只能听见几个字的范围内。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慌张地一下子站起身,有种强烈的欲望要冲进去阻止她们,但我转念一想,她们是真的在吵架,但是又在极力克制自己,很显然是为了不让我听见,那么这时候我进去就不应该了。
书房里的争吵有愈演愈烈之势,而我在客厅也坐立难安。我在沙发上似乎度过了十个春秋,突然间争吵停止了片刻,我以为应该结束了,但里面突然清楚地传出初音的一声抽泣。这下我真的忍不下去了,起身准备冲进去。就在这一刻,房门开了,老同桌冲了出来向门口径直走去,突然在厨房的拐角停下来,转头和我的目光相遇。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有光,我知道那是泪;但忽的又黯淡下去,目光移向别处,然后就转头走了,似乎是在说:我真的帮不了你。
大门“轰隆”一声关掉,家里陷入寂静。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在走,书房的门开了半边,但我看不见里面。我的头脑乱糟糟的,开始无端地回忆起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房间里再次传来的一声抽噎把我拉回现实。我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拿了一包纸就推开了书房门,轻轻一丢,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初音的耷拉着的小脑袋。
“啊呜……唉?”初音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又看看掉在床上的纸巾。
“哎呀,怎么把你还砸哭了?”我走过去捡起纸巾,抽出几张擦擦殿下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啦~”
“不…不是……呜呜呜呜啊!”初音还想说话,但已经无法组织语言了。眼泪像无边的潮水一般涌出,无休无止。这样的撕心裂肺的哭相我只在我熬夜复习的那个期末见过一次。
我一边轻轻拍着初音的后背,一边环顾了整个房间。房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异常,书架上的书和各种摆件,床上初音铺的乱糟糟的一团被子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窗台上放着那两杯冰果茶都还剩半杯,看起来她们进来以后几乎没有喝。唯一可能有点不正常的就是那副耳机,被随意的丢在床脚,上面银色的漆泛着诡异的光。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心中有着一万个问号,但却没法问出来,只能看着初音哭。
这件事情会跟这个耳机有关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哥还是真的会给我添麻烦呢。
“好点了吗?”很长时间过去,初音的眼泪都哭干了,声音渐渐小下去。
“嗯……”初音吸了吸鼻子,在我的怀里蹭蹭。
“不舒服的话,睡一觉会好很多哦。”我把初音轻轻放在床上,轻声说道。
“光阴,你……”初音指着我,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我知道殿下要说什么,拉住了她的手:
“嗯嗯,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问的。”
“光阴……”初音脸红红的,眼中又泛起泪光。我生怕殿下再情绪失控,赶紧盖住了她的眼睛,初音也顺从地没有再睁开眼。
我准备起身离开,但突然想起初音和我还拉着手,就问了一句:
“需要我陪你吗?”
“嗯嗯。”初音睁开眼乖巧地说道,又指指自己的额头,“光阴,这里……”
“好啦好啦,真受不了你。啾~”轻轻一个吻,初音应该可以休息一下了。
初音均匀的呼吸声很让人安心。拉着初音的手,我已经放弃了寻找真相。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既然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没有必要胡思乱想了吧,顺其自然就好。到了该问的时候,我自然会问;到了该说的时候,殿下自然也会说。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安慰初音吧。
放暑假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我失去了出门的理由,初音也在家里越来越无聊了。原本放假了初音可以和老同桌好好玩玩,但是这事一出,这两个人估计又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
这样的话,还是把初音带出去散散心比较好。
第二天,我拿着行李,牵着初音坐到了回山里的客车上。出发时远处的山腰还在起雾,上山之后却完全放晴了。森林的清风翻飞进车窗,把初音的头发都带飞起来。窗外的蝉鸣忽大忽小的,非常热闹,车里却十分的安静。初音闭上眼,看起来很放松,只是始终不说话。殿下这几天一直是这样,我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其余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到了外婆家依然是如此,除了和家里人们问声好其余的时间就是沉默不语,但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的确,初音平时说话本来就不多,但是现在实在是安静的过分了。无论我什么时候看向初音,她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至于心里是思绪万千还是和我一样停止思考,我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证明我们回来的很是时候。外婆笑眯眯地说二姨下午就会来,我哥也放假了,家里很快会非常热闹。
果不其然,在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一个又一个亲属的孩子接连而至。他们大多年龄相仿,但辈分却相差很大:有的是表哥表姐的孩子,有的却是姨妈姨夫的二胎。经常能看见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喊一个几个月的孩子叔叔,令我十分感叹中国辈分的博大精深。他们跟我很熟,却是第一次见到初音,纷纷好奇地凑到她身边,初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来,叫姐姐。”我在孩子们面前指指初音,暂且抛弃了复杂的辈分系统。
“姐姐好——”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齐声喊道。
“你…你们好……”
“姐姐你好漂亮啊~”平日里我宠爱有佳的妹妹大大方方地说道,不禁使我暗地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哎?有…有吗?”初音果然被天真可爱的妹妹萌化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很漂亮啊,这条裙子里谁给你买的呀?”
“是妈妈给我买的!”妹妹指着房间另一头正和母亲大人聊着天的二姨。
“真好看~”趁着初音说话的空当,我悄悄往殿下手里塞了一颗糖果,在她耳边小声道:“她喜欢吃这个。”
“哇,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草莓糖!”妹妹一点儿也不怕生,接过初音的糖就扑进殿下怀里撒娇,“谢谢姐姐~”
“不用谢啦…”
“姐姐是不开心吗?”妹妹这一句话直接震惊到了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原来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很轻易地看出了初音平静下的忧郁,就连初音都吓了一跳。
“姐姐没有不开心呀。”
“不开心的话,就一起来玩游戏吧?”妹妹没有在意初音的话,拉着她来到那一群孩子中间。由于妹妹是其中年龄最大也是性格最好的,自然是孩子王。我静静地看着妹妹给初音和其他孩子们安排角色、开展游戏,心想怎么着过年也要往她的红包里多塞几张钞票。孩子们在这一边玩着游戏,长辈们在那边聊着家常,电视机播放着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在这个乡村的小平房里,生活无序又美好。
“耶,你输啦!”妹妹大笑着在初音的怀里活蹦乱跳,而初音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终于笑了。”我用只有初音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初音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慢慢低下了头:“对不起。”
我摇摇头,把妹妹从身后抱起来:“嘿~你不能欺负姐姐不会玩哦?算我一个再来一次!”
我们就这样玩到了傍晚。晚上是在一位我不太认得的亲戚家吃的饭,不仅饭菜十分可口,我们还第一次体验到本地一种非常传统的待客习俗——泡茶加糖,初音很喜欢这种饮料。
暮色将至,我和初音再一次因为房间紧缺而去了小姨家。老哥不久前刚从技校回来,不用猜也知道在家玩疯了。见了我们,他也只是简短地打了个招呼,顺便问了我一句耳机质量如何。听见我只是随口搪塞了一句“挺好的”就知趣地没有再说什么。恋恋不舍地与妹妹分开后,初音的面色更消沉了,连老哥都能看出来殿下的忧郁。
没过多久,小姨父从河里捞鱼上来了,问我们要不要和他下去游泳。 我和老哥默契地立即同意了,还没等初音反应过来就把她推去换了衣服。
河水明显要比上次来的时候更深,好在下游圈起来了一片游泳的空间,那里的水不深。初音抱着游泳圈,整个人随着白裙一同漂浮在水面上。黄昏下,天与水融为一体,水中的白裙与天边的云又别无二样。我和老哥都呆呆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霞也被暮夜吞没。以防我们出什么危险,小姨父招呼我们回家了。他第一个离开水面,老哥紧随其后;我等着初音慢慢从中间游回来,走在最后面。回来的小堤上苔藓很滑,如果滑倒了倒不会掉进水里,但掉进这沟里也肯定会受伤。我紧紧跟在初音身后,看着殿下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提醒道:
“路滑,小心点……喂!”
话音未落,初音就一脚不稳向一旁的石堆倒去。我马上抓住了殿下的胳膊,但已经太迟了,初音已经滑出去了一大半,我也重心不稳向外倒去。好在我及时用脚一勾卡在了一块石头边,没有掉下去。
“啊!”初音胡乱地抓住了边上的石块,这才没有掉下去。
“你快上来,我撑不了多久……”
“嗯!”初音尽力想用脚勾住石块,可石头太过松散,踩一脚就掉一块下去,终于踩到一块还算安稳的石头稳住了脚跟。
我看看远处,老哥他们已经走远了,喊了也来不及,只能靠自己了。我紧紧抓着初音的胳膊喊道:“我喊三二一,你用力上来……三…二…一!”
我用尽全力把初音往上拉,初音双脚一蹬悬在了空中。初音整个人的重量把我往下压,我脚下的石头也经不住压力滑落了。我正以为两个人都要掉下去的时候,初音竟然奇迹般地又踩到了一处借力点,向上扑过来把我推了回去,两人都躺倒在低坝边上。
“哈…哈……”我和初音大口地喘着气,对刚刚有惊无险的意外还心有余悸。我紧紧抱着初音,殿下一缓过来了就开始哭,好像刚刚才发现危险一样。
“没事了,我们俩都没事了……”我轻声安抚着殿下,起身看看殿下的身体,“没有扭到哪里吧?”
“这里疼……”初音哭着指着自己的小腿,我仔细看了看,所幸只是表皮擦伤,没什么大碍。
“先回去吧。”我拍拍身子,在岸边站稳了脚跟,扶着殿下朝家里走去。发现我们没跟上的老哥回来找我们,看见我扶着初音,吓了一大跳。我找他要了处理伤口的酒精和药,在门前檐下给初音擦拭着伤口。初音渐渐不哭了,哪怕伤口抹着药非常疼,她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我起身把药放回去,坐在初音边上。
“光阴,谢谢你。”初音突然开口道。
“谢我干什么,你是我老婆哎,救你不是应该的。”我笑着说。
“不,不仅仅是这件事。”初音看着我,眼中荡漾着秋波,“谢谢你没有问过我和慧慧吵架的事情,还一直哄我开心,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好自私,因为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只有你愿意一直温柔地陪着我,我真的、真的很感动……”
“这是我应该做的。说句实话,我自以为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因为你的确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爱你。我知道你一定经历过一些影响你一生的变故,但即使这样你依然很坚强,这是最令我敬佩的。哪怕这件事情你一直无法面对,我也看得出来你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没必要对自己那么严格,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光阴…真的,你怎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初音靠在门边泣不成声。我抱紧了殿下。
“不,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能够理解你,公主殿下。”
“光阴……”初音抬起头,眼里的泪水被月光映的熠熠闪光。殿下看着我,目光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呢喃的双唇贴合在一起。我仔细地感受着殿下唇间每一处的触感,鼻尖嗅着初音的发香。檐上的月光愈发明亮,但我们都无暇在意,眼里心底只有对方。
双唇分开,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初音轻微的喘气,脸也红了半边。
我拉着初音的手坐在门槛边,看着明朗的月光。初音深吸一口气,看着我开口道:
“我曾经发誓再也不说这件事情,但是终究逃避不了现实。就像你以前知道的那样,我是歌姬,并且一直是歌姬。我去过世界各地的演唱会,我都在幕后而不是台上。我感受到了大家和我一样对于音乐的热爱,也结识了很多有趣的人,其中就有他,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
“他比我大很多,却总是看着不太成熟的样子。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吉他手和主唱,我们一起做出了很多很多优秀的歌曲。那些在乐队里生活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现在想想,就像做梦一样,每天都是和他,还有他的朋友们一起探讨音乐,放声歌唱。因为他的鼓励和支持,我终于有了和他一起站上舞台的勇气,还一起见到了我一直仰慕的当红歌手。
“后来我的家里出了变故,我只能暂时到中国、到雷和露姐身边避难。临走的时候他明明告诉我,自己今年就会来中国见我,但是、但是…谁知道……他在我离开不到半年就突发心脏病逝世了;临走的那一面,成了我和他的最后一面……我是在一个雨夜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从此我一到雨夜就会害怕,就会想起那个晚上……
“自那以后,我废掉了歌喉,再也没有唱过一句歌,听到自己唱过的歌就会变得敏感……那天新耳机到了,我凑巧听到了和他合作的歌曲,一想到他已经离开我两年了,心里真的很难过。我找到慧慧说了这件事,她劝我要走出来,好好地面对你,面对生活,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还和慧慧吵起来了……
“我现在决定了,我要唱下去,我要让他的声音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陪伴在我身边;我知道光阴很想听我唱歌,那么,”初音抬起头,含泪的双眼坚毅郑重地看着我,“就请认真地听下去吧,这逃避现实的梦想之音。”
初音微微地张开嘴,我抬起头,果不其然在泪水模糊中听见了那熟悉的歌曲。
ロンリーガールはいつまでも
届かない夢見て,
Lonely girl不管是什么时候
都在做着无法企及的梦,
騒ぐ頭の中を掻き回して、掻き回して。
那些梦在混乱嘈杂的头脑中,不停地翻转
混杂 搅拌。
「問題ない。」と呟いて、言葉は失われた?
“没有问题。”这样地脱口而出说道,是语言贫乏地快要消失了吗?
もう失敗、もう失敗。
还是失败,总是失败。
間違い探しに終われば、また、回るの!
找茬游戏结束之后,又是,新的一个轮回的开始!
再一次,又一次。
「私は今日も転がります。」と、,
“我今天也跌倒了呢。”,
少女は言う 少女は言う,
少女喃喃说道 少女喃喃自言自语,
言葉に笑みを奏でながら!
用笑声奏响那种语言的曲调!
「もう良いかい?もう良いよ。そろそろ君も疲れたろう、ね。」,
“可以了吗?已经可以了哦。差不多就算是你现在也累了吧,呐。”,
息を止めるの、今。
现在就停止呼吸吧。
那一夜,我听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歌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