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 静默风暴 （十二）
第十二章
第九回收纪元
第34时间循环，41单位（星盟战时日历）
血星小型舰队，入侵巡防舰神圣低语号
接近轨道，第三卫星，博罗丹星，齐里尓星系
黑色的斑点从人类称为瑟巴的卫星上升起，看起来像是秃子头顶上的跳蚤。在博罗丹星粉红色圆盘的映衬下，它们单个或者成对起飞，又小又快，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错觉。但目睹五个这样的单位消失后，泰尔'萨图莱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是敌人的飞船，正在撤离他与人类叛徒约定的地点。
'萨图莱依旧待在舰首的观察泡舱内，他的下颌紧咬，两颗心脏以相同的频率跳动。这样的表现并不应该出现在静影部队的首刃官身上，他甚至不知道他们起飞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后来他会对这次的失败进行反思，靠着船上的柱子，完全沉浸在冥思之中。但现在，察觉到这些反应并留给他们充足的空间也就够了。这能平静他渴望控制的情绪，并帮他集中注意。
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萨图莱没有再向外观望，他用下颚的动作吸引了船员的注意，接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召唤舰主。”
神圣低语号的舰桥上很安静，'萨图莱听到自己的命令重复了四次，最终传到了舰长耳中，接着连续的脚步声开始靠近他的位置。步伐从容又自信，这让'萨图莱有些困惑。传感器读者并未发现他所看见的五艘飞船——现在是六艘了，舰主应该为船员的表现感到羞耻，也会为其后果感到恐惧。
也许是'萨图莱自己搞错了。有一种常见的误区，即静影的成员并不会杀死直视他们眼睛的圣赫利同族。他觉得自己新旗舰上的船员可能会在他露面时感到安全，并好好表现，所以'萨图莱决定在神圣低语号上不戴头盔，以配合他们的迷信。现在舰主也洋洋自得的走了过来，尽管他手下的船员们表现的并不完美。
'萨图莱希望让大家放松下来并不是错误的决定，他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舰主停在了观察泡舱的门口，开始有礼貌的用颚部发出咯咯声，以吸引大家的注意。接着他又讶于第七个从瑟巴上起飞并做弧线运动的小点，口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那是什么？”
'萨图莱转身面对舰主。“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布达塞？”
“那是一艘敌人的飞船。”这位壮实，颚顶较钝的方脸圣赫利回答道。'萨图莱今年六十岁，虽然呼伦'布达塞的年龄只有他的一半，但腰围却几乎是他的两倍。“但读者那边并没有任何报告。”
“你们发现了问题就是好事，”'萨图莱说道，“我不太确定你的副手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接手指挥权。”
'布拉塞双眼睁大，他向舰桥的方向说道：“召唤'古桑尼和'特必……”
'萨图莱轻抚'布拉塞，打断了他的话语，“我们去他们那里是不是能了解到更多信息？”
“去读者们的站点，”'布拉塞回答道，“如果是设备出了问题，过去就明白了。”
“可以行动的更聪明一些，”'萨图莱说道，“我可不是那些需要精心呵护的圣西姆大臣。”
'布拉塞惊的合不拢嘴，他歪着脑袋，显然不太明白'萨图莱到底是在诋毁圣西姆领袖，抑或者是在夸赞他们。过了片刻，他才闭上嘴巴，向舰桥后部走去。
“如你所愿，剑术大师。”
舰主一马当先，穿过舰桥上宛如迷宫一般的控制台和设备前进，舰桥上还有一个全息影像投射板，其上方显示着瑟巴和旁边博罗丹行星系的战术影像，旁边还有十个数据收集台。每个收集台上都站着一名读者，这些读者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充满了数字字母代码和矢量符号的透明屏幕，同时他们还不停的在全息影像上标绘图像。
读者们的后方有两位侍从，他们负责监管测绘行动。一般来说他们会面对面站立，每人管理五人组的读者，但'布拉塞撤销的召集命令让两人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布拉塞径直走向侍从，询问他们关于未报告的飞船逃离瑟巴的问题。'萨图莱则绕着战术全息影像观察，时不时还会越过读者们的肩膀，查看他们面前屏幕上的信息，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对着全息影像中的数千张图片沉思。
博罗丹的轨道交通网十分繁忙，包含数以千计的卫星，以及数百艘民用或是军用的飞船，还有几十个生产站点和数个轨道船坞。源源不断的运货无人机在生产站点和两颗富含金属的卫星之间往返，这两颗卫星目前在行星的另外一侧。还有几艘客船飞出了行星的重力井，正准备进入跃迁空间。但是'萨图莱看不出任何人类已经准备好战斗的迹象，只有一艘侦查艇在超高空轨道警戒，剩下的几十艘大型军舰都停留在可以进行快速反应的行星同步轨道，他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物体正朝着瑟巴移动。
这种情况倒是在预料之中，或者可以说是期望中的情形。即便星盟最好的伪装系统也只有大约80%的效果，所以总是会有被发现的可能。但'萨图莱手下由入侵巡防舰组成的小型舰队在探测距离很远之外就离开了跃迁空间，接近警戒轨道很早之前就启动了主动伪装，所以他认为博罗丹没有理由不是表面上展现出的情况。一个星球虽然已经意识到将会有强大的敌人来袭，但还是选择相信这一天不会到来。
只有稳定数量的飞船从瑟巴上约定的地点不断起飞让他有点犹豫。在'萨图莱看来，这种情况可能是由于他的舰队接近而产生的反应。但是那些飞船并没有选择迎战，博罗丹快速反应轨道上的舰队也没有动静。这并不合理，如果人类发现了他的小型舰队，肯定会派兵过来。
他需要更多关于那些逃离瑟巴的飞船的情报，否则无法解开谜题。
当'萨图莱越过读者的肩膀，看向第七个数据收集台时，他终于看到了关于瑟巴的信息。他看到几个数据代码沿着屏幕边缘蠕动，卫星的体积并不足以挡住整个行星，但没有代码出现在瑟巴附近。这颗卫星附近空无一物，神圣低语号监听机构中的信息收集者也正是这么报告的。
“为什么没有关于这颗卫星的数据？”'萨图莱问道。
读者低下头来，摆出了屈服的姿势，接着回答道，“是有数据的，剑术大师……数量还很庞大。”
“那为什么你的屏幕上没有显示卫星上有任何移动的物体，或是显示有东西正在离开？”
“因为没有什么可显示的，”读者回答道，“这里在一百个人类年之前就被废弃了，正如收集者所报告的那样。”
'萨图莱听到'布拉塞匆匆结束了与两名侍从的谈话，目光还没有离开数据台，他举起一只手让众人停下。他们的存在会让人们感到不安，为了取悦上司，年轻的读者可能不太情愿说出真相。
“都来说说，为什么数据里什么都没显示，”'萨图莱说道，“为什么你们知道这里空无一物。”
“如你所愿。”读者点了屏幕两下。卫星变成了湛蓝色，其地平线上有一个缺口变成了深蓝，“颜色代表卫星地表的环境温度，越接近黑色就越冷。”
'萨图莱用手指向缺口，“为什么这里颜色比较浅？”
“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冰雪采集场，”读者解释道，“浅色代表温度高几个单位。”
'萨图莱感到心中燃起一团怒火。他花了片刻压制住它，然后指向了他们前方的战术全息影像。
“那你们又是为什么没有把这一点标绘出来呢？”
“因为这会产生误导。”读者的声音中夹杂着恐惧，“这些读数指出，一个月前的小彗星或者小行星的撞击都会比一艘飞船的撞击严重，我也没有发现任何能代表小船的波辐射和磁力读数，要问乌图'古斯内确认……”
'萨图莱举起一只手，“你不需要害怕，我只想知道你的理由，明白吗？”
读者放松了下来，用他的下颌向右指，代表自己明白了。
“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冰雪采集场吗？”'萨图莱问道。他们确切的目的地和来意对船员们来说都是秘密，但在舰桥上，可能经常会无意听到一些风声，“说实话。”
“我听说这里是和人类间谍的会面地点。”
很接近了。“即便如此你也没想过这些热信号可能是间谍的飞船产生的？”
读者将下颌向右，表示否定，“我不应该知道这个，”他说道，“即便知道了，信号也不足以得出相应的结论。如果有一艘飞船在采集场里等我们，那她必须要藏在三十……”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读者的声音弱了下去。
“是我的错，剑术大师。”读者的鼻孔因为畏惧而颤栗，“应该是有一艘船在深层洞穴系统中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温度变化，同时也缺乏其他读数。”
“一艘还是多艘？”
“多艘，如果洞穴系统够大的话。”
'萨图莱再次指向屏幕，“如果我告诉你，在我们接近的时候至少有七艘飞船从卫星表面升空，你要怎么解释？”
“这不可能，”读者说道，“蓬勃的热量很难错过，如果那些是人类飞船，我们应该也可以探测到磁性波动或者电磁辐射。”
“如果我告诉你，我亲眼看着那些飞船起飞呢？”'萨图莱的声音有些尖锐，“我的眼睛没有什么毛病吗？”
读者的颚部抖动着，接着他干涩的说道，“那我只能推测不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
“你还挺聪明，对于你这么大的年轻人来说。”'萨图莱做手势让'布拉塞带着两个侍从过来，“现在我们来想象一下为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可能是某种隐形力场，”名为'古桑尼的侍从说道，“穆达特路径工厂正在尝试开发一种供护卫舰使用的能量屏障，同时兼具隐蔽性和防御力。也许人类也有类似的……”
“人类没有能量屏障，”'萨图莱打断了他，“即便他们有，隐形力场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们的读者无法探测到他们的船舰……”
话只说了一半，'萨图莱再次对读者说道。
“如果神圣低语号从采集场起飞，产生的热量会有多明显？”
“不会很显眼，”读者回答道，“我们的冲击引擎产热很少，最多产生红色的闪光，一会就会消失。”
“比你之前看到的还要明显？”
“明显的多，剑术大师。如果人类发射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和神圣低语号相比就像影子一样。”
'萨图莱被心中突然涌现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立即感到一阵反胃，迅速而又有力，如同发烧一般快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有些温暖，还差一点就要战栗起来，他的膝盖，双手以及双眼下的鼻孔都因为震惊而感到刺痛。无法想象，人类的秘密行动飞船完全不亚于他的舰队，这就是目前情况最简单明了的解释。
也是唯一的解释。
'萨图莱对'布拉塞说道，“我们需要拿下一艘这种暗影飞船，开火。”
“在这个距离吗？能打到卫星都算走运了，更别说我们根本无法探测到目标。”
“你可以辨识出冰雪采集场对吧？”'萨图莱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知道自己的惊讶已经转化成了愤怒，但他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暗影飞船还没有起飞，时间不多了，“瞄准那个。”
“如果开火，”'布拉塞说道，“我们就不可能去约定地点与人类叛徒碰头了，攻击会暴露我们的……”
“人类已经知道我的的存在了。”'萨图莱说道，“根本没有叛徒在卫星上恭候我们，也许他们所说的那些斯巴达也根本不存在，整个约定地点都是个陷阱。”
'布拉塞的鼻孔张大，那些侍从和读者也是一样的反应，没人动手也没人说话。
“我已经下达了命令，”'萨图莱说道，他将手伸向夹在护甲腰间的能量剑，“如果你们继续挑衅……”
“谨慎并不是挑衅。”'布拉塞说话时，他的目光从'萨图莱持剑的手上移了开来，这表明了他的勇气和意志。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让他失去生命，然而他还是决定开口，这就是他的使命。“我们是一支轻装侵入部队，不是战斗舰队。如果人类迎击，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就需要快点干活了，”'萨图莱的手从剑柄上移开，然后走向舰桥后部的重力升降机。“不要再质疑我的命令，舰主。这些暗影飞船对舰队是个威胁，我需要一艘来验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