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花开雪融(二十七)
崽崽生日快乐呀~~~
27、
炎炎烈日下,他认真地练着刀,用力地挥舞着每一招每一式,艳阳炙烤着他的身体,汗水已经将身上的黑衣再次的浸透了。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只知道,每次汗之后,烈日的暴晒将衣服晒干,然后汗水又打湿它。不记得这是第几遍了,只觉得,手脚都酸软极了,可是他不敢将刀放下,因为,还没有完成今天的次数。
突然,横刺里扫来一根木棍,带着凌厉的攻势,他看不清对面的人,只是努力地挥刀招架,可是,在缠斗了十几招之后,刀还是对被方击飞了,紧接着,就是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你连一根木棍都打不过,又怎么能给你爹报仇?!”然后就是那根木棍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后背上,他不敢躲,不敢开口辩解,只能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着。
可是,他心里难受,他想说,娘,我疼,娘,我累,娘,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我会乖地,我会努力练的,我会给爹报仇的。娘你别生气,别不要雪儿。
“……儿,雪儿,雪儿。”身体被轻晃着,后背被温柔地轻轻地拍着,傅红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模糊,看不清对面那个人是谁,但熟悉的温柔,熟悉的气味,让他蹭了过去,“哥哥。”声音带着哽咽。
“雪儿,做噩梦了吗?怎么都哭了?”脸颊被温热的手掌轻抚,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润,傅红雪才知道,原来,刚才是眼泪模糊了他的眼睛。
花无谢本来睡的很好,但却在睡梦中隐隐听到了哭泣声,清醒之后,发现是怀里的人在哭。身体僵硬,轻声地啜泣,眼泪一直在流,他连忙将人轻声唤醒,与傅红雪相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傅红雪哭,感觉心脏都揪在了一起,这,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我,”清醒过来的傅红雪对自已掉眼泪这件事也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口,就是略带鼻音的感觉,让他有些脸红,“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噩梦,”顿了顿,“哥哥,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说她早就过世了吗?为什么我梦到她在教我练刀呢?我没练好,她还打我,说让我报仇,给我爹报仇。”
花无谢心中一突,面上却不显,只是温和地笑着,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一直温着的水端给傅红雪,“会不会是雪儿边城的家那边呢?别急,总会慢慢想起来的。但哥哥可以保证,你亲娘,真的早就在你出生不久就过世了,你爹,也已经过世了,你身上没有背负什么父仇的。”见傅红雪想说什么,他又道,“别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了,你越着急,反而会影响你记忆的恢复的。别怕,如果真有什么事,我陪着你。”
喝完水,傅红雪再次躺下,搂着花无谢的腰,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那一下下的平稳心跳声,渐渐地睡着了。而将傅红雪哄睡的花无谢,则瞪着眼睛看着怀里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小红雪,这是慢慢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忽而忆起之前他和大哥聊起关于这件事时的态度。
“他终会记起所有,我不想在他记起从前之后对我有所怨怼,”花无谢轻吁出一口气,看着花满天,“雪儿是男子,是翱翔九天的鹰,不是需要我护在翅膀下的鸡雏,他是一个善良但聪明强大的人,我只要护她他那颗善良的心就好,但我相信他能面对一切,因为,有我站在他身后。”
“若他记起一切之后,执意回边城呢?”花满天问。
“那我就陪他去。”花无谢毫不犹豫地道,“正好查查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好好的雪儿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疼的孩子,却伤痕累累,甚至身中剧毒,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忆结束,花无谢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他的雪儿,这么的贴心,这么的温柔,在知道他的“怪病”之后,即便再不好意思,每晚还是乖乖地和他睡在一起,生怕他再有什么事情。对待家中的每个家人,都那么的温柔有耐心,哪怕有时候被飞扬缠的烦了,也只是会悄悄地瞪一眼,但还是会乖乖地陪那个皮猴练刀,这样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人能忍心那样的伤害他?从傅红雪刚才的话里,他能推断出一些这孩子之前的生活,想必就是无休止的练功,只为了报所谓的“父仇”,而督促他,或者说强迫他练功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娘”,更有可能就是给他喂蛇毒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但眼里却泛起了阵阵的寒意,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伤害了他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冰凝雪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要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如何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明明花家上下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出去办事时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在跟踪她,但出于一名细作的直觉,她总觉得有种油然而生地危机感。然而不管怎么想,怎么试探,都想不出,也试探不出什么来,只能趁例行的接头时与接头人说了。
“主子说你应该是多心了,目前没有什么事情能证明你是泄露了行踪。且你我多次会面也并未有任何差错,你安心在花家待着,当然,一旦发现不对,就马上撤离。如果跑不了,你也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从茶楼出来的时候,被外面的阳光一晃,冰凝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神思恍惚,分开时,接头人那意有所指的眼神,他很明白,一个细作,如果暴露了,她能做的,或者说,唯一可做的,也就只能……轻轻抚向颊边,那枚毒囊就是她的归宿。
“冰姐姐。”一声清冽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定下心神抬眸,脸色猛地一白。“雪,雪少爷,”声音微颤,“您,您怎么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是跟踪自已而来的?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心下更疑,“怎么就您一个人?二少爷呢?”
“哥哥去军营啦,”傅红雪似没看到她的神色变幻,只是很乖地回答着,“今天元若去参加恩科呀。我去送送他,给他打打气。”顿了顿,“我觉得他这次一定能考上。”
“是,是么。”冰凝雪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二月初九,是恩科开试的日子,齐家小公爷也是参与了的,而花无谢现在要日日去军营操练,反而不像傅红雪这般自由。而这个茶楼,正是斜对着贡院,“雪少爷和小公齐还真是投缘。”看着贡院将将关上的大门,“您这是,刚送完小公爷啊。”
“是啊,他进去了我就准备走了,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你了。”傅红雪笑了笑,他的笑容干净漂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能和他是好朋友呢。”眼珠转了一下,“冰姐姐,我想吃那家的果脯,但我没带钱,你能给我买吗?”抬手一指一家铺子。
冰凝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眼皮不由得一跳,那家铺子她知道,东西是真的不错,价钱也一样的不错,估计买点东西她半个月的月钱就没了。但为了接下来的套话,她也只能咬紧牙笑着点头了。
“雪少爷好吃吗?”一边肉疼地用手帕将所剩无几的钱包起来收好,冰凝雪一边轻声地问道。
“嗯,”傅红雪含着一块果脯,开心地眯着眼睛,“冰姐姐你要吃吗?别客气。”说着将果脯递过去。
“不,不了,”冰凝雪强撑笑容,这是她买的,她花的钱,“对了,雪少爷,三少爷到他要去的地方了吗?可有写信回来?”
“嗯,”傅红雪点头,“到了,”他歪着头看向冰凝雪,“冰姐姐很关心飞扬呀。”
冰凝雪一怔,抬头偷偷看向傅红雪,却见他正兴致勃勃地看向别处,这句话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她低下了头,“奴婢是三少爷房里的丫鬟,与他打小一起长大,说句便逾矩的话,奴婢长三少爷两岁,是将他当弟弟了,他独自出门远行,自是很关心的。”
傅红雪点头,似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看到花府的角门时冰凝雪悄悄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头顶傅红雪幽幽道,“既然把他当弟弟看,有着自小在一起的情份,为什么还要出卖他呢?是飞扬对你不好,还是司马家的情份更重呢?”大惊之下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便觉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花将军这是何意?”顾廷烨沉着脸看向花无谢,“想公报私仇么?”
“公报私仇?”花无谢眉一挑,“此话从何说起?”
“若非如此,将军为何无缘无故便要罚我们?”司马清风也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
“无缘无故?”花无谢冷笑,随手一指帐下的一句旗牌官,“你来告诉他们,我可是‘无缘无故’?”
“军营规矩,卯初起床,卯初二刻操练,辰时正吃早饭,饭毕休息一刻后继续操练。若违反规矩,杖十;军中粮草,皆百姓供给,将士们当思其不易,绝不可浪费一点一滴,如若浪费,杖十;军中除校尉以上军官可每日归家之外,其他士兵每十日轮流休沐一次。休沐当日可于卯初二刻离营,当日酉末归营。轮休人员由各自小旗安排,不可私自外出。如遇例外必须离营的,需由长官批准方可。如若违反,杖三十;还有……”
听着旗牌官滔滔不绝的背完军规,顾廷烨二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听到“在军营中不服上官处置,闹事作乱者,军法处置。”时,他们彻底黑了脸。可花无谢就当没看到一般,冷冷地道,“顾延烨,司马清风,你们当初进军营的时候,这些军规,可有人告知?”见二人不说话,他继续,“既然有人告知,你们不遵守,我处罚你们有什么不对?按理说,你们只是普通士兵,都不配我这将军亲自处置,但你二人不服上官处罚,在军营中作乱,仗着自身有两下功夫,妄图对抗。那本将军就让你知道知道,在我这军营,任谁来了,都得好好守规矩!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将军,”军帐中有人出声,“以他二人所犯之事,杖刑不可避免,然他们毕竟是……”
“李校尉的意思我懂,”花无谢点头,声音又略提高一些,“然不管他二人是何身份,如今在我这军营中也只是普通士兵,他们这层身份,是陛下亲自确定的,如果仍把他们当成侯爷,当成城防营统领,那便是抗旨不遵了。这抗旨的罪名,谁能担得起呢?”
抗旨的大帽子一扣下来,全帐的人都静默了,花无谢冷冷地看着下面被强制下跪地两人,“你们也都曾是带兵的人,手下的兵士不遵军规要如何处置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怎么,觉得轮到你们自已就都觉得可以例外了?还是你们以为,凭你们的身份,没人敢真正处罚你们?兵者,为国为民,官家把你们放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们给所有的兵士看看,我朝的将领,即便是做普通的士兵,也一样是最优秀的。却不想你们这般丢他的脸!没再治你们一个欺君之罪,都是本将军仁慈。叉出去!打!”
“花将军!”在即将被兵士拖出军帐时,司马清风大喊,“末将所犯之错,末将都认,但,能否就在这帐中行刑?”如果被拖出去在大庭广众下任所有人观刑,那还不如杀了他。
“行刑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军规不可违,所有人都是如此,你们有什么不同?还有,你只是个普通兵士,‘末将’这个词,你还是不要提了。拖出去!照惯例来。”
所谓的“照惯例”,便是一边打军棍,一边由另一人站在那里给其他人历数被罚之人所犯之错。一遍一遍直至行刑完毕。
“将军,”看着两人被拖了出去,一名副将低声道,“此二人毕竟身份不同,此番处置,怕是要被他们记恨在心了。”
“别担心,我自有计较。”花无谢扬起笑脸,“多谢陈叔关心,还请各位叔伯帮我盯紧了。请大家放心,有花无谢在,就不会让宵小欺到咱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