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前线同人】【AN94】夜与棉花糖

作战行动是在临近傍晚彻底结束的。根据指挥官的命令，野战部队就地驻扎，等明天天亮再回基地不迟。这片区域目前已经是相当安全了，适当放松一下无可非议。人形们和后勤部队一起在一个山坡下扎了营，指挥部和指挥官本人都把帐篷扎在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指挥官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安静点比较好。

虽然没有狂欢，但轻松的气氛已经蔓延开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切情报都指明敌人已经全线溃退，追击他们，有其他战区去做。按指挥官的说法，“能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得干干净净，也就不错了。”营地中间生起了篝火，远处的公路上行驶着其他战区路过的友军车队，他们正源源不断地开往前线。人形们吃够了军粮和无味的能量棒，随手打了几只兔子拿来烤肉，后勤、通信、炊事部队……几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这随意又惬意的篝火晚会。

说笑与玩闹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多。营地中的声音渐小，以至于无。战斗部队大多都已休息，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连指挥帐篷都已灯灭人去。AN94细细聆听，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她已在指挥官的帐篷外等了许久。放眼望去，整个营地只有指挥官的帐篷还亮着灯。AN94记得，指挥官念叨过，他还有份报告要写。然而她来找他，确实是想说几句话的。可是现在进去，她怕打扰了正在工作的指挥官；然而像现在这样犹豫，那似乎等到指挥官睡觉了她也未必能进得去。

只有夜风拂过她的脸庞。她不知道指挥官那天对她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什么“我喜欢你”之类的，看他那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AN94真的分辨不出他是不是认真的。反正，指挥官似乎总是一副轻轻松松、有些时候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背着手，颇有些难为情地绕到指挥官的帐篷后面，看着远处仍未止息的车流，叹了口气。

她应该拒绝吗？但她并没有那么讨厌指挥官，更何况，她清楚自己对指挥官是有着某种情感的，只是她不太清楚这情感究竟是什么。在这件事上，她为自己找好了定位——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答应了指挥官之后，某一天，她发现自己对指挥官的感情并不是爱情。那是她接受不了的。所以不如现在就把话说开——至少，让指挥官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对这种事并不擅长，她既不愿也很难去思考爱啊之类的东西。AN94只是觉得，自己首先不能做一个吊着指挥官胃口的人。

正想着呢，身边帐篷的灯忽然熄灭，然后就传来指挥官的帐篷被掀开的声音。AN94以为是有人来找指挥官，也不知为什么，马上下意识紧贴着帐篷躲好，探出头来。

她一眼就看出来，帐篷是从里面被掀开的。走出来的那个人，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正是指挥官。指挥官已经脱了那一身装备，披上自己平时的外套，步枪手枪全没带，手里反倒是拎着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他没走两步就停下，坐在离帐篷不远处，那里地势稍高，也正对着营地。他就这样席地而坐，长叹一声。AN94只听出了些许疲惫。她看着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不少东西，然后就听见易拉罐打开的声音。

啊……是出来喝酒的么……

这时候出去，未免太尴尬了。既然指挥官没看见躲在身后帐篷边的AN94，那她也不好意思突然冒出来。她安慰自己，或许指挥官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按理说出任务是不可能允许喝酒的。这大概也就是指挥官大半夜跑出来一个人偷偷喝酒的原因？

有那么大的瘾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AN94虽说在他侧后面，但离着十几米，也只是堪堪能看清他在做什么而已。她既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指挥官一个人喝闷酒。她跟指挥官经历过很多了，只是并肩作战就得有四五次。在她的印象里，指挥官是个乐观随和又有点缺根筋的人。总之不像是会让自己难过的样子。她没敢出声。虽然自己也觉得偷窥不对，但她更不敢就这样走过去打招呼。

指挥官自然没有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在他眼里只有酒和下酒菜，以及眼前的那片营地。

他是个相当喜欢自言自语的人。这样似乎能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同时也不至于让自己被酒精麻痹。

“辛苦了。”

他独自向静寂的营地举杯。

作为指挥官，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坐在远程指挥部里指点天下。当然，他也特别羡慕那些能把指挥系统玩的贼转，或是用战术把敌人耍得晕头转向的敌人。但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他生来就喜欢冒险，喜欢突破，如果不是还保有着一份作为指挥官的冷静与保守，他想必会是队伍里最典型的好战分子。同时他也知道他是指挥官。他的命不仅是自己的，更是他手下的所有人的。他手下的所有人也不仅仅只是他的部下，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然而这样的矛盾也没能阻止他散发独特的魅力。那种勇敢与身先士卒的进攻姿态，永远能感染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诚然，他没上过战场之前，真的以为战场就是他的舞台而已。现在他已经经历了许多战斗，见识过那些生离死别，也曾被一挺机枪压制得动弹不得，还曾经被一发炮弹炸到一边，但这些都没能阻止他承担起指挥官的责任。他自己么，说心里话，事到如今，他只希望自己能保有那份理性的同时，还保持洒脱与勇敢。

AN94就是他实现这个理想的路上一个跨越不过去的阻碍。他知道AN94对AK12怀有特殊的感情，但他的性格就注定不会让自己畏畏缩缩。所以他表白了，本来也没打算得到回应。不过他事后反思了一下，这种行为除了给自己和AN94都添堵之外似乎没什么实际用处。他是喜欢让自己的情感像被击发的炮弹一样迸发出来，但前提肯定是不能打扰别人的生活。

“应该……”他叹口气，“好好道个歉才是。”

他自己也知道，AN94，不论如何，他肯定是忘不掉她了。具体喜欢她什么？这他也真的没考虑过。爱情让人失去理智。人失去了理智，也就没法思考自己究竟喜欢对方什么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喜欢的是AN94这个人，不是她身上的任何特质呢……”

所谓“勇敢”“善良”之类的，的确是高贵的品质。但他持着一种观点，这种观点就像他的人一样乖张——任何特质都不能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唯有许许多多的特质组合在一起，灵魂寄予在某具躯体上，组成一个完整的人，两个人由此才能相爱。那种直率反映在他的爱情观里，多少有点惹人厌。比方说莫名其妙表个白之类的。好在他谁也没告诉，不然就更让人讨厌了。

“道歉……”他把易拉罐放在一边，抓着头发，“咋道歉呢……‘对不起我不应该向你表白’？也不对啊……太奇怪了……”

AN94就在他身后听着，从头到尾真真切切。

“嗯……‘其实我开玩笑的’？……这好像比不道歉还没礼貌……”

AN94有点按捺不住了。

“唉……”他又拿起易拉罐喝了一口，“喜欢不喜欢的……怎么就忘不掉呢……”

他不久之前才意识到自己忘不掉AN94。他试过了。如果AN94在视野里，那她的身影简直就像有磁性一样吸引着他看过去，要是不在，那跟戒断反应一样，只有工作能让他冷静下来。

现在工作做完了，他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94我的94……”他有点不满地用手边的小石子划着地面，“唉……”

AN94听得有点无地自容，又有点入迷。她想知道指挥官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一阵夜风迎面吹来，她微张的嘴没来得及闭上，冷风让她的嗓子一时有些难受，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就咳了出来。

“咳咳……”

指挥官就像中了弹一样迅速起身，望向身后，正跟有些慌乱的AN94四目相对。

他当时表白的时候没有想太多。这种冲动行为造成的后果之一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有些微妙。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他自己都奇怪，自己还在当列兵的时候那种发疯劲儿哪去了。

“AN94……”他笑了出来。似乎还笑得挺开心。

AN94恨不得原地消失。她缓过来之后马上张口，“对不起，指挥官……”

“不是，”他摆摆手，一直在笑，“你就……一直在吗？”

“我……”AN94就怕他问这个，“我……没……”

“说实话！”

他的语气一点没有该有的凶劲，反倒像是在教训小孩子，脸上仍然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笑容。

“我……我一直在……对不起指挥官，我本来想进去找你的，但是我怕打扰你工作……”

AN94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苍白无力。毕竟自己看见指挥官出来，既没有上前去，也没有回头离开，而是选择在这里默默等待。换句话，偷听。

指挥官朝她招招手，“来。”

他的直率几乎到了快意恩仇的地步。随着AN94走到他身边乖乖坐下，他也在两人中间的塑料袋里翻找着，可不是啤酒就是什么酸黄瓜香肠花生，只在最底下找到一包棉花糖。不过总比没有强，他顺手就撕开递给她，“给你。”

AN94本想拒绝——她现在哪有吃东西的心思！可一想到拒绝这种事……她还是接了过去，嘴里小声说着谢谢。

“唉，”指挥官转回头去，跟她一起看着这片营地，“你找我有事吗？”

“没……呃……有……倒也不是……”

AN94简直恨死了自己那打弯的舌头。

看她那个样子，指挥官心里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是我在那念叨的事情吗？”

AN94愣了愣，咬着嘴唇，狠心点点头。

指挥官也点点头，心里明了了，把罐子里剩的酒一饮而尽。

“你尝尝嘛。”

AN94看看手里的棉花糖，又看看指挥官，还是轻轻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又软又甜，入口即化。

“其实……”指挥官长出一口气，“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没喝酒，也没干什么，就是脑袋一热，忽然就觉得，自己应该对你说……说的时候，包括说之前，我都没想到会让你这么困扰。我光想着怎么表达，是不是尽意，却忘了考虑最重要的你的感受，从这个角度上讲，我就已经不合格了。”

AN94没有插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和你，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说，也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冒犯到彼此的样子……但我……就是没办法忘掉你。就是这样。你真的想问的话，我有这个自信，它……应该是爱情，不是单纯的喜欢。我承认。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啊，还有，94，……对不起。”

看着他那歉意的神情，AN94忽然有些心疼。

“不……我没有特别困扰……要说困扰也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指挥官……”

AN94抬头望向满天繁星。

“我知道你有些在意我跟12的关系……我们的关系……我说不清是什么。可能是依赖，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默契，甚至可能是……”

作为指挥官，他个人觉得，那种关系也确实难以界定。在他看来，应该是某种依赖或者信任。当然，他是外人。这些话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94和12。他是AN94的追求者，说这种话，岂不成了教唆者。

“不过，”AN94忽然望向指挥官的双眼，“指挥官，跟你的关系的话……我们的确已经相处很久了。我跟你去过很多地方，你带着我取得过很多胜利。我们两个的关系……虽然我在这种事情上实在迟钝，但我能感觉到，最基础的，或者说，至少是我能感觉到的，一定有一份喜欢。至于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指挥官。”

AN94没有撒谎。她自己知道，指挥官也知道。

“那……”

指挥官真的还想问问自己有没有机会，而且这句疑问似乎要脱口而出。然而他想起了那次失败的表白，以及它的一系列后果，包括现在这个尴尬地境地。

“那就好，”指挥官畅快地笑笑，“你别有负担就好。我……我无所谓的。”

本来，AN94从来不对与别人之间的情感这么上心。她一直都在乎AK12，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也绝对是在乎着指挥官的。而且她觉得，指挥官与AK12，是不能放到一起做什么对比的。

“指挥官……”她看出了他的落寞。AN94的心几乎在抽动。

“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指挥官的落寞转而就被他抛到脑后，“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AN94点点头。她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绵软又蓬松。

她知道，此刻的指挥官，不可能像他看上去那么轻松从容。看着他的侧脸，AN94忽然觉得，事情并不复杂。她本就不擅长探查自己的感情如何。她太过于在乎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反而却不再注意处在这种感情中的自己体会到了什么。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种拥抱的冲动，让人脸红的心动，不可能是别的东西。

只能是真切的爱情。

指挥官只是比较跳脱，不是大大咧咧，自然就意识到了AN94的异样眼神。

“怎么了，94？”

“指挥官……”AN94说得十分认真，“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指挥官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空酒罐，思索得相当费力。

“不就一罐么……还是啤酒……就有幻觉了？”

AN94不知道他是真的有点懵还是在刻意逃避。

“指挥官，”这一次，她说得十分认真，“我想……我们可以……至少先，先试着跟彼此相处……”

指挥官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去了。他必须马上做出回应。

为什么她会突然说这种话呢……

“如果只是出于不安，”他笑了，“不如回头再帮我买两罐酒。”

“不，”可AN94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爱你，指挥官。”

“呃……”

这一下实实在在地呛住了他。

“我很确定。指挥官……能信任我一次吗？”她补充道。

指挥官开始认真考虑，“可能我们对爱的理解不太一样……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同样很乐意与你学着……像情侣那样，跟彼此相处。不知道我的理解对吗？”

AN94用一个拥抱作为回答。

“指挥官，我会证明给你看。”

指挥官总觉得这种语气像是在对敌人说话。可是她忽然抱住了他，爱情一来，人就没办法思考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

AN94用更出格的行为作为回答。

她在他耳边轻轻说着，“指挥官，我爱你。”

指挥官只能正视自己的感情。或许他也是在这时才能完完全全地认清那感情究竟是什么——正是这给了他回答的勇气。

深夜之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