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诗系列(8)

“说起来,猎物不一定是有形之物。”她偶然跟他提起。“不论时间长短,终有一天,我们将抛却自己的形体。但在那之前,对存放躯体的居所的侵扰始终会让我们感到不安。那些年轻人,被不安与恐慌赶出家园,走过柏油路,走过荒原,走过旧日战场,而我就跟在他们身旁。他们嗅探着空气中的粒子,目标是安全感、归属感,或是活下去的意义,肚子与心灵都饥肠辘辘。有些人得偿所愿,而大部分人只是徘徊,伸出双手渴求,如同面前用细绳悬挂着一根胡萝卜。” “几千年来,围坐在篝火旁的你们中总有人有本领用自己的声音吸引其他同类的注意。从单纯的叫声到有迹可循的语言,内容却从未变过:祈求、愿望、炫耀或是咒骂。带领着那群年轻人的总是一个吉他手,高、黑、瘦,像一根自燃的长木棍。他的火越来越旺,身边的人如同氧气愈发稀薄。烧毁一切,然后用灰烬与木炭搭出全新的巨大城市——多么炽烈的愿望。然而野火最终没能点燃混凝土。我见证了他的终局,他的身体冰冷苍白如碳灰,但仍有火焰无法带走之物。” 杜宾犬衔着一把吉他跑来。火焰的纹章在上面定了形,他感受到了淡淡的骸骨味道,但面前的吉他冰冷坚硬如金属,扛得下拨片与各种各样的手指。 “他落了点灰,但它的弦永不落灰。最近的一次演出,到高潮时,所有观众的皮肤与毛发从身体上崩出,又在一毫秒之内复原。那一晚,我在颤抖,他也在颤抖。” 她拿起插头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一处插座,他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