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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理沙的回忆录 ~ the memoir of Marisa

注意：本东二原崩

写作时间：20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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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专栏不能选字体来为结构服务 

献给我济渡苍生，慈航迷津的朋友4G

黑影从山脚风驰电掣而上，全然不顾天狗的哨戒区域，从林间小道上望，似有初识笔墨的顽童用饱蘸墨汁的毛笔在七月碧空上画出了肆意妄为的一划。黑影直奔守矢神社而去，它高飞过鸟居，随即猛扎向地面，放缓速度，让人能看清其真容——穿着黑色西服背心和直筒咖啡色棉布长裙的普通魔法使雾雨魔理沙正骑着扫帚飞行。她边减缓速度边朝拜殿飞去，随后机敏地用双手下推扫帚杆，身体稍稍弹起，轻松地离开扫帚，顺势向左前方跑去。但脱离姿态依然不佳，双足太靠近导致重心不稳，魔理沙弯曲手指，用左手手背点地一下，继续在飞奔中调整姿态。黑白的身影逐渐远离参道，她抄近道一跃而起，切过缘侧的边缘，像是乌鸦侵犯（violating）神圣的领域。而她的扫帚飞进了幽暗的地面立柱之间，磕碰几声后停止了猛冲。

魔理沙继续跑向左前方的下寝殿，在撞上缘侧的最后一刻前，后仰上身顺利停下。射命丸文静静站在檐廊下，嘴唇发抖，笔若游龙在文花帖上画着字符。魔理沙微弓着腰喘气，凑近文问道：“早……早苗她……”

文转过发白的脸说道：“是的，作为人类的她去世了。”文用笔尾指了指远方湖边双手掩面的红色身影，那是沉湎于连绵哀伤中的八坂神奈子，不似往日立于御柱上威风八面的军神，她现在只是在湖边哀怨徘徊的灵体。魔理沙看向室内，推拉门只留了一道细缝，里面隐约有几个人。“你看上去不怎么悲伤？我以为你和早苗关系很好。”她向天狗记者发问。

“毕竟她卧床有两个月了，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吧。再说……”八意大夫稳健地拉开了门，对檐下的两人轻声说道：“东风谷早苗已确认离世，山高水低，生荣死哀，两位宽怀。”大夫随即淡然走去，不再旁视一眼，跟着大夫的铃仙垂手徐行，轻轻打了声招呼：“魔理沙。”魔理沙微微张嘴：“嘿。”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忐忑。

跟在医疗人员身后走出并把守门口的是曾经的信浓之王，四十万石仓廪之主洩矢诹访子。她右手扶着门，左手拎着那顶缝着奇怪眼睛的草帽，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说道：“雾雨小姐也来了啊，你和射命丸小姐真是早苗的好朋友，你们都是好孩子啊，”她用舌头舔了一圈娇嫩的嘴唇，“不进来看看吗？没关系的，早苗那孩子的最后一面，真真正正的一期一会。”

虽然早已对这次死亡的性质有所了解，诹访子此般恣肆的态度还是让不再年轻的雾雨魔理沙逡巡而不敢进，文用左肘顶了一下魔法使的腰，眼神仿佛在说“人终有一死”的双关妙语。魔理沙随即取下帽子，高举右臂帽口向前朝诹访子顿首，接着双手握帽置于胸腹，向屋内深鞠了一躬，随即迈步上阶。文也依葫芦画瓢拿着小小的山伏帽学做了一次，跟着魔理沙走进寝殿。“魔理沙？这是哪里来的礼节啊？”无视了文的低声细语，魔理沙走进内室，瞻仰沉眠的早苗。东风谷早苗安详地躺在纯白的被褥上，被子盖到胸部，现人神的脸上有着岁月的磨痕，但正如切磋琢磨后的青玉，早苗的脸上似乎有着柔和温润，似水中月那般静谧美好的微光，它似乎无畏死亡，这是神性的显现吗？

“我本也会是这幅模样，”魔法使想到，“而她，未曾有机会老去……噢，噢，我怎么……”身经百战的魔法使鼻腔泛酸，想起了那一任博丽巫女，她最好的朋友——博丽灵梦。曾经灵梦也一睡不醒，那时她和这位长眠的风祝一起出了一份力，让灵梦“起死回生”，红白之蝶再度起舞，而今永远安息的却是绿白的风祝。灵梦则是在久远的过去，在年轻的时候……

“可以拍照吗？我不会公开发表的，只是个人纪念。”文稽首拜给诹访子，后者默默点头，然后拍拍魔理沙的背，轻柔地说：“快哭了？别这样伤怀嘛，我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久以前就知道。”魔理沙不想把内心最柔软的只属于灵梦的圣地（shrine）展露给他人，于是她这样回答：“神奈子不也是在伤心吗？”

“她对这事不放心，但是我相信这片土地能够实现奇迹。在幻想乡里，早苗能够以神的身份归来，我坚信着这一点。这片土地的灵力充沛，而经过数十个寒暑的积累，乡民对她的信仰，我相信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有过这样的情形吗？我是说在诹访。”两人轻声交谈倒退走出房间，而文正坐以凝视早苗，在文花帖上写着连自己也看不懂的符画。“啊，啊，哎呀……这次新闻水平会很烂的吧，早苗。”她背过身去捂住脸，放弃努力。

“有过，但是那孩子因为时代原因消逝了，我们都很伤心，也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这次不可能会那样。”

“如您所愿，诹访子。早苗会以神的面貌复生的事情，有传达给大家吗？”

“你都这么清楚了，大家应该都知道吧？这一两年我们也散播过几次消息了。你是不想大家过于悲伤吧？现在你也懂得一点人心的原理了呢，你第一次来这里时，还是个小姑娘……”

“请别说了，诹访子。”

“我可是祟神，我喜欢悲伤的滋味啊，魔理沙！请不要妨碍我。”

“那么葬礼的事呢？会办吗？你应该喜欢这个。”

“虽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还是要做必备的仪式。我和神奈子会操办的。嗯，只有两个人啊。果然这里是不是神职人员太少了呢？”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

“你真是早苗的好朋友，当她复生，我们都会深深感激你所做的一切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我和神奈子得清洗一下她的身体，再放入棺木了，按照神圣的步骤。这事儿你插不了手，魔理沙。神奈子！”诹访子丢出铁轮砸向远处的神奈子，后者被砸中后满脸凝重，低头缓缓走来。

“呀！那位是，恶魔之家的女仆？”诹访子瞟到了从鸟居下款款走来的可人儿。

“啊，是咲夜，我去和她谈谈吧。仪式什么的，不能拖延，是吧。”

“是的，谢谢你魔理沙，这是我本人的感谢。”诹访子退回屋内把文请了出来。乌鸦记者丢下一句“我得抓紧报道了，电报所午时会准时发信，再见，魔理沙”后凌霄而去。魔理沙戴回帽子，远离了下寝殿几步，迎着咲夜走去。咲夜身着日常服装，在拜殿左侧的砂石地上稍踮起穿着短靴的左脚，双手整肃地放在小腹处。“你比我先到啊，魔理沙。”

“是，早苗她……”

“终将到来的结局，对我来说也是，对你亦是。”

“不一样吧，早苗可是被神关爱之人。”

“是被八坂神奈子和洩矢诹访子关爱之人，”女仆小姐俏皮地眨了下眼，“你知道的，我是无神论者。八坂女士和洩矢小姐有着具体的理念操守、行为准则，而抽象难知的‘神’，我不认为祂存在。就算祂确实存在，我也不认为祂有任何可敬之处。我的经历和大小姐的能力都告诉我这一点。神只是投出骰子的存在，和我的主人类似。”

“的确，编织出事件的概率（fortune）正是神明们的玩物，他们的神德掷出了骰子，读数代表着不同的流向。改日我会很热衷这个话题。但是现在我只想问你，你觉得早苗会怎样呢？”

“不管她怎样，我始终会怀念这位朋友的。”咲夜眼中闪出泪光。

“咲夜，你不知道吗？”魔理沙挺起了胸，她终于发现了微妙的分歧点。

“知道什么？”

“早苗她，能在数日后化为神明归来，继续生命的下一部分。”

“喔喔，这样吗？我真奇怪为什么重情义的魔理沙这样冷漠。哎呀，从现人神化为真正的神明吗？那我应该道喜才是。这是我的错。”咲夜朝着下寝殿的方向单膝跪下，将额头贴到膝盖上。礼毕，魔理沙对咲夜补充道：“但是葬礼还是会举行。”

“我一定出席。这真是具有幻想乡风情的做法。”

“魔理沙！咲夜小姐！”长长的台阶处又跑上一位少女，扎着水蓝色双马尾的河城荷取右手捏着扳手，身上还穿着普蓝色工装就跑了过来。“啊，啊……累死我了！”荷取弯腰把左臂横抱在膝盖处。“早苗她，早苗她是不是……去世了？”

“正是，医生来检查过了。”

“啊，还好她还能归来。”荷取抹去了头上的汗珠。

“那就先如此吧，两位，我得先走了。这身衣服太不合礼数了——魔理沙你就不用换衣服——而且我也是在去香霖堂的路上赶过来的，我得给大小姐带回采购物。”咲夜告辞了。

魔理沙轻抬左手，扫帚从地板下飞出到手中。“荷取我也先走了。诹访子在给早苗换衣服，你晚些时候来比较好。”黑白的魔女蹬地而起，翱翔天际。白跑一趟的河童技师捡起两三颗白石子弹着解闷。

至迟到正午时分，守矢神社的电报发给博丽神社、天狗城郭、河童谷、地灵殿、稗田邸、永远亭、红魔馆等处时，消息再闭塞的人也知道了现人神羽化的消息。《文文。新闻》也用头版头条报道了此事，用的是早苗年轻时的照片。

葬礼在第二天的晚间举行。魔理沙穿着黑色女式西装来到了守矢神社，她被安排坐在亲友席上，前排两个大座是留给双神的，后面的是其他重要人物和部分信徒的座位，但是鸟居前上山的台阶上也乌压压堆满了人，大概是因为早苗能归来，大家都不是十分忧伤。葬礼上神奈子凄哀地简短说了几句，之后请现任博丽巫女致辞。巫女挽着庄严的发髻，只有右鬓的赤红发卡从她全身上下的准丧服中破出一点博丽味儿来。现任巫女是个自律勤勉的少女，从来不曾松懈过，她为乡内的各派都带来了利益，在各方间求同存异，不知平时紫会和她说什么。“说起来，紫没出席吗？我只看到摩多罗和华扇。”魔理沙自忖道。

“……东风谷早苗于我不仅是有力的同事，更是可敬的前辈，她见证了多任博丽巫女的成长，并以自己的智慧和经验指导她们，我概莫能外。她呼唤奇迹的能力……”

看着巫女勾起大家对早苗的回忆，魔理沙想起多年前的类似场景——灵梦在阿求葬礼上的讲话。阿求——正如之前的御阿礼之子们——在接近三十岁的时候如山茶花飘零，继续转生与否只有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和稗田家的人知道。当天天色阴沉，风也在哀号。灵梦在灵堂里讲得很糟糕，过于动情导致了含糊与轻语，最后她和台下所有人一起哭了。小铃全然忘了肃穆，抱着魔理沙痛哭。当时谁都没想到，灵梦就是下一场葬仪的……

“够了，魔理沙，别陷在过去的烂泥里自怨自艾了。”她的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水，扭头看向夜空。黑色的帷帐上夏季的银河格外璀璨，而一颗往日不见的明亮星体吸引了女巫的注意。“那颗星是什么？夜空的那个位置没有那么亮的星才对。”

“……所幸她只是出门一趟，不久后我们就能再次看见她漫舞于和风中的身影……”巫女继续说着，魔理沙重新关注起这位后生，博丽的巫女在台上折了一只会飞的淡绿千纸鹤，轻轻张开手心，让它漫舞于风中。在她之后，文和慧音还有其他人也表达了自己对早苗的思绪。

仪式结束后，众人散去，两位神明把棺木抬到了拜殿前的临时矮台上，木台约有六尺。魔理沙看着收拾会场的双神和几只天狗，正欲帮忙，突然发现咲夜和帕秋莉也尚未离场，她于是走过去攀谈。咲夜穿着黑色的长裙，戴着洁白的长手套，胸前别着白纸花，帕秋莉穿着黑色的祭袍，兜帽之下的漂亮脸蛋被黑色头纱掩着。

“咲夜、帕秋莉。”

“是你啊，魔理沙。”咲夜说到。

“噢，魔理沙。”帕秋莉轻声说道。

“我以为来的会是蕾米莉亚，再不济就是美铃，怎么会是你呢？帕秋莉。”魔理沙把手放在帕秋莉的腰上。

“魔理沙想的有道理呢。但大小姐不感兴趣，而美铃大概是馆内参典次序的最末位吧。帕秋莉大人，您身体还受得住吗？”

“我没问题，咲夜。你也不用扶我，魔理沙。”帕秋莉欲迎还拒，把魔理沙的手轻轻打落。她明白，这家伙无论多老都改不了天生秉性。

“早苗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魔理沙把手插到上衣口袋里。

“是，但是时间还是给我们留下了痕迹。”

“噢？你有脸说这话？你老过吗？你真的是人类吗？”

“我还是会衰老的，魔理沙。我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人类罢了。”咲夜说着，魔理沙看着她的脸，不过二十五岁的样子，光鲜亮丽，但是仔细回想红雾异变时她的模样，的确是成熟了几分。“你就不一样了，你还能活几千年。混账（јебо ти пас матер），我是会一直做人类的。”

“噢，可是我要挂着这幅人老珠黄的皮囊过那么久呢？不如在年轻的时候早死，和灵梦一样。”魔理沙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她，她打算用戏谑的方式对待这个名字，那样可能她会不再有那份哀愁。

“哦，别提了好吗？她要是听到你这样说她，会从土里爬起来把你退治掉的。”

“再说你也不像过了四十岁的样子。”帕秋莉跟着说。

“但是肯定有三十岁吧，帕秋莉？”帕秋莉只得点头。“曾经你像我姐姐，现在我是你姐姐，咲夜。”

“啊，我会再度变成你姐姐的，大概再过八十年吧，魔理沙。”

“是吗？”

“是的，那一天会不知不觉来到的。”

“咲夜，我们回去吧，夜里容易着凉。”帕秋莉牵起咲夜的手。

“是，帕秋莉大人。”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改日在图书馆我们再聊吧。”不知魔理沙到底在和谁说话，她的眼睛又在看着空中的明星。

“好的。”咲夜允诺。

“行，刚好我有合适的香料可以加入咲夜的红茶。”帕秋莉说道。

“我背您吧，台阶很长的。”

“那劳烦你了，咲夜。”

看着咲夜背着帕秋莉走下阶梯，魔理沙决定去帮帮两柱神，她帮着收拾了会场，注意到早苗的棺木很薄，看上去就像几块木板简单拼合，上面还画着鸟船。事情结束后神奈子留下她们请喝酒，魔理沙提了这个问题，神奈子的回答是：“因为和风有关嘛，我就把木头切得很薄，像是可以飘起来一样。诹访子亲手组装的。鸟船是运载神灵的船只，希望早苗能快点回来吧。”诹访子只是喝酒，笑而不语。

“大概多久她会回来呢？”文问道。

“七天吧，按灵魂依据的规律，”神奈子说道，“我真想她。”

“我们都是。”魔理沙说着。

早苗去世后的第三天，琪露诺在雾之湖边看到了早苗的幻象。“那个绿白巫女又成了年轻的样子，看上去像冰块那样半透明。”冰精这样告诉采访的文。接着，仿佛她在幻想乡四处巡游一般，不同的地方都有人目击了早苗的幻象，长者几分钟，短者几秒钟，在什么地方都出现过：旧都、竹林、太阳花田里都有过幻象，甚至不直接相连的冥界都有人见过。“就在白玉楼庭院里，妖梦那时出去买东西了，我看了一眼庭院，发现早苗小姐的幻影正站在庭院的池水边，我能感受到那不是幽灵、亡灵之类的。”西行寺幽幽子对前来调查的魔理沙这样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幽幽子。”魔理沙带着情报回到了守矢神社。她走进上寝殿，诹访子正读着案台上的诸多报告早苗幻象的电报。“诹访子，我带着消息回来了：冥界也有出现，而且那不是幽灵或亡灵。幽幽子确认过的。”

“噢，真是有趣，神社里倒没出现。你自己见过吗？魔理沙。”

“见过，村里和兽道上都见过。”

“有什么异常吗？那种幻象。”

“没有，只是静静站着或者慢慢行走，样貌则是年轻时的样子。”

“你觉得这是异变吗？”

“我觉得不是，博丽巫女不打算处理，至少目前是这样。”

“她如果动身解决，应该会给我们发一封电报的——还是要谢谢你魔理沙，现在早苗去世过了一个星期了，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感觉还是和她生前一样，奇怪。”

“我也会自己调查这件事的，你和神奈子放心，需要我的话，我一定去战斗。”

“那我再次谢过了。”诹访子把头伏到案上。

魔理沙离开了守矢神社，去找文询问更多细节，从喝着奶昔冷饮的天狗记者口中，她得知了一条线索：那幻象不能被拍摄下来。“不然你以为我有关的报道为什么都是目击者指证的照片。我自己都见过好几次了，拍不到！”

“和吸血鬼一样吗？晚些时候去找红魔馆那些人问问好了。”魔理沙之所以现在还不想去，是因为她想入手能拍到早苗幻影的相机，那种东西全幻想乡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有——香霖堂。

“啊，香霖！”魔理沙一把推开了大门。

“魔理沙，我每次都和你说轻轻开门，你怎么不听呢？”白发的半妖店长从书本里抬起了头。“要买什么吗？我先说清楚，这次不能赊账了，今年你都赊过两次了，能不能今年之内清掉啊？”

“肯定能。”

“我先说，不收蘑菇，就算是秋天的口蘑也不行。”霖之助对这个金发女人知根知底，他看着她自立门户，看着她独当一面，看着她不再做人。“你想要什么？”窗外的蝉不住地聒噪，魔理沙一定是没把门关好，店长只能扯着嗓子喊。

“照相机！比天狗的还厉害的那种！”魔理沙也大声叫喊。

“这个可以吗？”霖之助翻找了一下，从货架上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台很大的相机，十分沉十分长，赶上魔理沙大半个手臂长了。

“我的天啊，这玩意真厉害，它能照出幻象吗？”

“什么幻象？”

“早苗的呀。”

“哦，那我不确定。我的能力告诉我，它是【用来拍摄月亮】的相机。月亮不是魔力的源泉吗？说不定可以拍到。”

“这我可不敢买了，你还有别的靠谱货吗？比如能拍三维照片的。”

“那种东西我研究过，但是没后文了，我找找资料看。”店长边翻找书本边念叨着。“我依稀记得当时的结论是镜片折射出彩虹，而彩虹是龙的标志之一……换言之，那么厉害的照相机只有可能在龙神手里。你认识能接触到龙神的人吗？啊，找到了。”霖之助翻看着自己的日记本。

“算了，我认识的那个难得露面，我想想别的法子吧，不过你居然会做研究笔记啊。我以为我们之中只有我做。”魔理沙笑起来。

“只是日记本而已，你知道的，我记了很多年了，咦，这篇也是在有蝉的年份记的，你也出场了。”

“什么嘛，哪一年啊？”听着窗外蝉的狂歌，魔理沙不禁问道。

“我也记不清了，四十四年前还是五十五年前来着？这上面写着，我和你谈了蝉的事情，我那时还去村里拜访了稗田阿求和你的父亲。这样说来，有阿求小姐的话，应该是五十五年前了。”

“说来我的父亲他，也去世二十多年了……”魔理沙感觉不痛快，虽然实际上和老爹断绝了关系，但是名义上还是父女，这就有很多麻烦，比如葬礼的场合。

“当时你完全没听有关你爹的事情，只关心蝉的话题……”

魔理沙回想着父亲死时的诸事，她不敢堂堂正正进斋场吊唁，趁大群人进去的时候混着在名册上签了名，进去在角落里上了柱香便低头离开了，若是被认出来会很尴尬的吧。当晚夜深人静时，她把奠礼偷偷放在家宅里母亲的门前，便骑着扫把溜了。在秋季夜空的寒风里，魔理沙明白了从眼睛里流进嘴中的液体的味道叫做别离。果然自己还是爱着老爹的吧，血脉的联系是强韧而奇妙的。

“蝉和灵魂有很大的关系呢，这是阎王制订的系统吧……”

“我的老爹的灵魂会寄宿在哪只蝉里吗？灵梦的呢？”魔理沙想到。她完全不记得灵梦的葬礼是怎么一回事了，连有没有葬礼存在都不确定，是紫扭曲了记忆的境界吗？魔理沙只对灵梦入土后的一件事印象深刻。

“魔理沙？你没事吧？在想什么？中暑了吗？”霖之助发现了魔理沙的出神。

“没事，我也在努力回忆你讲的事啊。当时我们有喝可乐吗？”

“我忘了。”

“罢了，既然你这没有我想要的相机，我就先回去了。这个，帮我修一下。”魔理沙把八卦炉丢给了霖之助。

“别忘了赊的账。”

“我记着呢。”魔理沙关上门，走入了灌满蝉声的闷热油锅，她在树荫间穿行，避日回到家中，把扫帚往杂物堆上一丢就倒在床上。莫名的疲惫，是心到极限了吗？魔理沙再睁眼时，已是初夜了。“呃，今天就不吃晚饭好了，家里真闷呢。”魔理沙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爬到房顶上躺着乘凉，她又看到了那颗星，而且它更耀眼了。“那到底是什么星啊？这么亮，又在移动，是彗星吧？”魔理沙在纸上记录了时间和方位，打算改日查证，但是记录的行为和倾泻而下的夏夜星光，让她想到了和香霖一起看流星的夜晚，当时灵梦也在场。“又是你，老朋友。啊，饶了我吧。我没有忘记你啊！不要来找我了！”对幻想乡来说，早苗的幻象在各处出现；对魔理沙来说，灵梦的幻影（phantom）在各处出现。明明过了这么多年，魔理沙已经认为自己心上留下的那道疤已经结痂了，成为一份淡淡的哀伤，但是早苗的离去把它揭开，魔理沙发现伤口如新，鲜血喷涌。原来她并未沧桑，依然随时可以为爱疯狂，她的心停留在灵梦的最后一天。

“呀！别瞎想了，去看看爱丽丝在做什么吧da☆ze——闲在这里脑子会坏掉的。”魔理沙抄起扫帚飞了起来。爱丽丝在给自己缝制夏季新衣，她用红茶和饼干招待了魔理沙。两位魔法使聊了一会，自然而然地提起早苗的事。“我也看到了，就在我家窗口那里，当时把我吓了一大跳。”爱丽丝连忙啜饮了一口红茶压惊。魔理沙又提到了那颗彗星，爱丽丝回答说：“那大概是哈雷彗星吧，最出名的彗星，你不知道吗？”

“从没听说过。”

“你那么喜欢星星，居然不知道？”

“真不知道。”魔理沙一脸天真无辜的表情。

“果然是野生魔法使。”

“是，我那比得上爱丽丝.玛格丽特（Margaret）大小姐您这个都市派魔法使呢。”

“是玛格特罗依德（Margatroid）。”

“我故意的。”

“你！”爱丽丝用线捆住了魔理沙的两只手腕，后者连忙站起，边跑边试图解开，爱丽丝在她身后追。片刻的欢愉让魔理沙远离了心痛的回忆，第二天一早，留宿爱丽丝家的魔理沙听从建议去往铃奈庵查找资料。魔理沙推开门帘，对白发苍苍的本居小铃说道：“小铃啊，有关科学的外来书在哪一边？”

年逾花甲的本居小铃从舒适的扶手椅上站起，弓着腰说到：“我来帮你找吧。”她戴的厚重玻璃眼镜几乎要把从年轻时一直小巧的鼻子给压没了，虽然不需要拐杖的帮助，但小铃的腿脚已经没前几年利索了。

“哎呀，客气什么，我们交情都多少年了。”魔理沙扶小铃坐下。

“那么，就委屈客人您了。在左手边第四排，从内数第三个书架。”

“好，好——说起来你的孙子雅人呢？平日不是和你待在一起吗？”

“去寺子屋了。”

“他到上学的年纪了？眨眼间孩子就大了。不过你们家这么多书，需要特意去上学吗？”魔理沙问道，到了那个书架处。“爱丽丝说这颗彗星发现得很晚[负数1] ，魔法使没怎么研究过，外界人知道的可能更多一点。”她暗想。

“你和灵梦让我明白，有些东西是只有社交才能教给年轻人的。他得和其他人交往才行。”

“是……是这样吗？那真是过奖了。”又是她！“啊，我找到了。”魔理沙找到了一本封面印着银河的书，她翻看几下，果然有哈雷彗星的资料。

“魔理沙……咳，你借书是为了什么？因为早苗小姐的事吗？”小铃在电灯灯光下发问。

“算是吧。你也知道早苗现在还没化神归来，也许和夜晚的一颗彗星有关。”魔理沙抱着书走到柜台前问道：“借一个星期，多少钱？”

“如果是为早苗小姐的话，这笔生意可以不收。”小铃抬头看着魔理沙。

“这也太过意不去了。”

“魔理沙，我们都爱早苗小姐，你做了你的奉献（devotion），请让我也做我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

“是，早苗小姐是从外界来的，但她成了我们这些幻想乡人的好朋友，是圈子里的核心人物。请让我为奇迹贡献一份力量吧，我熟识的人里，只有早苗小姐按正常人类的步调成长并衰老。她的一生也是我的一生，我不能让我的人生白费。请让我帮你把她带回来。”小铃用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魔理沙的手。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只能拼尽全力了。谢谢你，小铃。”

“不用谢，等早苗回来了，带我去看她，好吗？”

“一言为定。”魔理沙带着书离开了铃奈庵。研究书里的内容花了她两天的时间，两天后，她带着书去了守矢神社。早苗的棺木还停放在露天斋场里。现在是白天，魔理沙可以看清棺木的细节了，它的形制并不传统，两头向下收窄，看上去如同风中的一枚木叶或湖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在风里飞起，守矢神社靠近山顶，风强而有力，让魔理沙不免担心。但棺木的四周立了四根御柱，柱间有白绳牵连，想必是用来镇守棺木的。

魔理沙走进上寝殿，看见正在争执的神奈子和诹访子。神奈子带着哭腔问：“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早苗还没有归来？”

“冷静，神奈子，冷静！我们这个家不会散的。”诹访子的语气似御神渡后的冰面，平静中带着碎裂的锋利处，她的眉毛也像隆起的冰痕。

“为什么早苗的幻象到处都是，而我们却感受不到她的归来？”

“你要有信心，神奈子，我说了！早苗一定会回来的！”诹访子攥紧小拳头。

“两位大人都请息怒好吗？我带来了线索。”魔理沙勇敢地插嘴。

“什么？”神奈子十分惊讶。

“你说吧，魔理沙。”诹访子说道。

“哈雷彗星，你们两位知道吗？”

“知道，1986年时见过。”诹访子回答。

“什么？”

“外界的年份，不要管了。你认为哈雷彗星可能有所影响？”

 “我认为有，毕竟神秘学里有很多与彗星有关的假设。”

“在科学的方面，这样的担心同样有些微的道理。”神奈子说道。

“中国不是有记载吗？‘客星出天廷，有奇令。’这征兆凶吉难辨。”魔理沙继续说。

“所以呢？作为古老的神明，我们都很熟悉这些。”

“我看了外界的书，也翻了我的收藏集，我找了一个魔法，它能【引导】这彗星。”

“引导？让它砸下来吗？”诹访子问。

“不，说是引导，但是我也不清楚它的作用。书里只写着‘引导流浪的星空旅人踏上路途’。我不知道是怎样的路途，它可能没有用，我并不能保证它会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前进。但是我相信，星辰与人神，是联系在一起的。也许我指引着彗星，早苗也能在归来的道路上顺利前行。”

“不管怎样，请试试吧。”诹访子说。

“那请允许我待到晚上。”

“无妨，你晚餐吃什么？”神奈子说道。

“您按最方便的来，我十分感谢。”

晚上，魔理沙一个人跑到山顶，画出法阵执行了仪式。她从山顶下到了守矢神社境内，双神问她效果如何。魔理沙回答说：“我说过，这个魔法是用来【引导】星体的，但是引导至何处，我完全不知道。我能感受到它起效了，具体是什么效果，我不知道。”

“我倒是感觉早苗离我更近了，真的，我检查了几次了。她的存在在增强，不是安慰剂。”诹访子说道。

“看来这魔法有益处，魔理沙，请你一定多帮忙。”神奈子合掌低头。

“嗯……发动与星辰有关的魔法需要时机，只要群星运行到合适的位置，我就会执行仪式的。”

“真是劳烦你了。”

“没什么，有人告诉我，早苗的复活是她人生价值的结晶。这也是我想告诉你们的，通过帮助早苗归来，我想给至今为止的人生做个总结。”

当这个夜晚过去，太阳升起时，早苗去世已一个月了。

魔理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执行了五次仪式，有一晚甚至前后半夜各一次。神奈子和诹访子感到早苗的力量越来越强，神灵在汇聚，在孕育。早苗可能马上就回归了。但魔理沙认为仍缺少了什么，她去往红魔馆向帕秋莉讨教有关星辰与召唤的问题。

“我有几本占星术的书籍，是艾萨克·牛顿写的。你可以在这里看，不准偷走。小恶魔，盯着魔理沙，要寸步不离。”帕秋莉坐在巴鲁瓦图书馆内众多书桌其中一张前吩咐道。

魔理沙带着书回来，在她面前相对而坐，开始翻阅。小恶魔从图书馆门口接过了咲夜泡的红茶，送给两位魔女。而庭院草木间的刺耳蝉鸣，仍能通过关上的大门传入宏大的书库，只是到这个地步，它已如一颗溶入海中的方糖，对心绪毫无扰动。

“嗯，是和彗星有关，对吗？哈雷彗星，我也看到了。”

“不错，帕秋莉。我认为它和早苗的复活有关。”魔理沙把茶贴近嘴唇。

“停、停、停，先别喝。”

“怎么了？”

帕秋莉从抽屉取出一个小玻璃罐，里面是风干的植物花朵，她在两杯茶里各撒了几朵。

“尝尝。”

“这什么啊，帕秋莉。”

“你先尝尝。”

“不就是花吗？哦，这可真妙。”魔理沙品了一口茶，原来醇厚滋润、千回百转的茶被花朵清香飘逸的气息一撞，变得大开大合一泻千里层次丰富，美妙的气息从唇齿灌到喉咙，上逸至鼻腔，下飘至肺叶。魔理沙有些迷醉了。

“这是什么花？”她站起来问道。

“它叫满天星，美铃在院子里种的，很适合你。”

“的确，名字和我相性很好。但为什么会这么好喝？”

“你知道意念在这个世界上的作用吗？它涉及世界最深层的概率。满天星的花语是思念呢。你在思念着谁？谁在思念着你？理解了这些，你就知道它为什么这样美味了。魔理沙，我最近一直很想你……”魔理沙弯腰把手指轻放在帕秋莉嘴唇上，直视少女含情脉脉的双眼。“抱歉，帕秋莉，谢谢你的温柔。我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了！我需要几天时间把这些事处理完。等事情结束了，我好好陪你一段时间。早苗的事，灵梦的事，都会结束，我们两人会再聚于此。”

“灵梦？我以为你当年就把事情处理完了。魔理沙，你……你真的没问题吗？”帕秋莉后仰躲开魔理沙的手指，动起嘴唇，问完之后，又轻轻抱住了恋色的魔法使。

魔理沙又想起灵梦葬礼后的那件事——棺木入土后，像是终于有人提起了房间里的大象，魔理沙想夺回灵梦的灵魂。她一个人跑到彼岸大闹，用八卦炉狂轰滥炸，要求交出灵梦的灵魂，最终被四季映姬制服（convicted）。她灰头土脸的落败样子刊登上了《文文。新闻》，照片原件文带着同情和安慰的表情还给了她，现在还被瓶瓶罐罐压在雾雨魔法店的壁橱顶上。

“我没问题，事情还没完，但我相信快结束了，马上就是旅程的终点了。我会陪你的，但我得先离开。”魔理沙摸摸帕秋莉的头，离开了图书馆。帕秋莉缓缓坐下，端起自己那杯一口未尝的茶，喃喃道：“真是的，魔理沙。不管多少年，你有些地方还是不会变啊。”她浅饮一口，幽幽说道：“这次可别打起来了……”

魔理沙时隔数十载再次去了彼岸，她在花丛里摇醒了翘班的小町，后者衣衫不整嘴角流涎地嘟囔：“四季大人不要打我……”

“是我，小町！我是魔理沙！”

“嗯？魔理沙？你怎么会来这里？快走吧，这边不少人看你不爽呢。”

“我问个问题就溜，早苗的灵魂来过吗？”

“当然没有，她不是会化为神明吗？她的灵魂经历着特殊的历程。我这一个多月都没见过。”

“行了，那我撤了。”魔理沙转身跨上扫帚离去。小町把手臂弯曲枕在脑后，又躺了下去。虽然没有实质进展，但魔理沙感到，心中缺少的“那什么”现在回来了，她在几十年和几十天后正视了好友的离世。灵梦长长的背影筑造的曲折道路，魔理沙在今天终于跟了上去，她仿佛见到了红白巫女沉入光海的情景。

两天后，正在人里村落吃点心的魔理沙接到电报消息：早苗将于明晚重生，守矢的两柱神邀请她去参加之后的宴会。说“接到”也不尽然，是稗田家的佣人拿着电报在街上奔跑时撞到了魔理沙，刚好她也在邀请名单上。“什么嘛，我到底帮上忙了吗？”

第二天傍晚，魔理沙来铃奈庵接上小铃，用安全的速度向妖怪之山飞去。路上魔理沙问道：“小铃，能抱紧我吗？太快了你就说一声。”

“没，没问题。谢谢你，魔理沙。”

“我做出过承诺，我不会食言的。”

两人在山脊半吞红日时来到了守矢神社，魔理沙先下地再扶小铃从悬停的扫帚上下来，她把小铃交给荷取照顾，自己去找诹访子询问情况，她在湖边找到了目标。“啊，诹访子，看起来事情很顺利咯？”

“是，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定是今晚不会错。这是早苗离去的第四十天，我觉得它有着特殊意义。”

“那我有帮上忙吗？感觉没有我，事情也会这样顺利。”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对神来说，重要的不是功效，是心。你的思念和爱一定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这样吗？那就好。”魔理沙仍是将信将疑。

“你马上就会明白的，找个位置坐好吧。”

“好吧，神奈子呢？”

“她在做别的准备。”

“那我先告退了。”

“玩得愉快。”

“您也是。”

魔理沙回到参道附近，发现小铃荷取正和红魔馆的人聊着天，她们在谈论火箭的问题（rocket science）。除了咲夜和帕秋莉，蕾米莉亚也来了。魔理沙凑过去调侃：“啊，我没想到蕾米莉亚也会来这么远的山顶。”

“这可是神明降临的特殊宴会啊，为这种新鲜事牺牲我的一点高贵矜持还是值得的。”

“其实我和蕾咪打了个赌，如果她能顶住神明降临的威势的话，我就给她我那份布丁。”

“住嘴，帕琪。”

“什么嘛，完完全全是小孩子嘛，真好骗。”

“大小姐，您吃太多甜食会长胖的。”

“我们刚才在讨论火箭的问题，魔理沙，你有估计你的八卦炉推力有多大吗？”刚才的谈话显然抓住了荷取的兴趣。

“你们在考虑造枚火箭去哈雷彗星上吗？”本居小铃说道。托文的福，现在全乡人都通过她的报纸了解了夜空这颗明星的详细情况，不过她在报纸里称“那颗星是猿田彦命的化身。”

“我们很多年前造过火箭，我们可以再造一次。”蕾米莉亚像是假意百般推让心爱之物的孩子那样不会掩饰，她平淡的语气下满是兴奋。

这群人海阔天空地谈着，周围的人也都是，大家无意识间发泄着紧张不安的焦虑。但逐渐内心的恶魔占了上风，大家都不出声了。人群等待着，夜色被月亮一笔笔勾画得越来越深，天穹上除了银色的蛾眉，最亮的就是那颗客星。由于山顶鲜有夏蝉，魔理沙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彗星燃烧的声音。那是想象，那本外来书里说太空是真空无声的，而彗星是“脏雪球”，彗发是挥发形成的，彗星仍是冰冷的过客。“外界人真可怜，精神贫乏到了这个地步。”她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彗星燃烧的声音。不，这不是想象，的确有木材噼里啪啦的声音。

前排有人惊呼，大家把或锐利或迟钝的目光都聚焦到棺木上。“啪哧！”一只拳头从里面打穿出来，一拳，又一拳，木块飞起又摔到地上。气流在汇聚，平静如水的夏夜以太如漩涡般聚集，从那些破损的洞口如洪流一般涌入棺木。随后风暴从棺木内诞生，击毁了桎梏，东风谷早苗身着蓝绿色（aquamarine）的古诹访祭袍，脖上挂着蛇牙项链，双手自然打开，超然地飘舞于空。她的容貌恢复到二十岁左右的芳华，眼睛比过去更为有神。在她的头顶，客星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击残损的棺木，天地被这道白光贯通为一处，世界在短短的一瞬重归白昼。棺木与台座熊熊燃烧，御柱与白绳灰飞烟灭，东风谷早苗缓缓地落到地面，身后咫尺即为毁灭。

她用温和清脆的声音说到：“抱歉大家，我回来了。”

神社境内爆发出了赞叹声、欢呼声和大哭声。

“早苗！”诹访子一改丧期以来的内敛稳重，飞扑进了早苗的怀抱。而神奈子身上穿着从守矢神社藏宝库取出的平定诹访时穿的皮革战甲，手里拿着从同一地方拿来的香槟摇晃，她发射了香槟，瓶塞拖曳出白色泡沫组成的玉蛇。这是早苗作为人类出生那年酿造的佳醅，今天被神奈子用来庆祝东风谷早苗作为神的降临。

而魔理沙无声哭泣着，正如诹访子所说，在这庄严澎湃之时，她果然明白了。失去所爱之人并不意味着爱的结束，名为爱的奇迹能够战胜时间和死亡，只要她还爱着他们，灵梦、老爹和阿求就会永远陪着她。她擦干眼泪，举杯与前来祝酒的早苗手里的酒杯相碰，然后一饮而尽。

“老朋友，听说你帮了我很多的忙，我衷心感谢你。”早苗深鞠一躬。

“这么多年了，客气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请你多多指教。”魔理沙浅躬回礼。

“那我也请你照顾了。”早苗把酒杯举到了魔理沙胸前，魔理沙会意，和她喝了交杯酒。“我先去看其他老伙计了，待会见。”魔理沙看向早苗手指的方向，盛装的紫和穿着制服的铃仙在那头。

“待会见。”魔理沙和早苗击了个掌。

“紫这个老狐狸果然还是来混脸熟了。来日方长，是啊，来日方长……”魔理沙回味着这句话，望向化为酒会篝火的棺木。她突然好奇，现在的早苗是不是只有意念的集合，她的肉体还在棺材里？如果是，那肉体是衰老的还是年轻的呢？她痴痴地走近火堆，在烈焰的灼烧下，她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来，顶着火辣辣的热气扔进了烈焰中。那是她大闹彼岸的照片，的确如霖之助所说，蝉可谓灵魂的容器，我们从来都只关注蜕变的蝉，管蝉壳干什么呢？就那样抛弃吧。她回座时，咲夜对着她说到：“我告诉你件事，不知你信不信。”

“什么？”

“刚才我在白光里看到了灵梦和阿求。”

“我错过了，真可惜。”

“我是无神论者，所以我认为那一定有什么原因，比如某人强烈的思念召唤出了她们的灵魂。”

“你说什么呢？怀疑我搞鬼？非要说的话我得反将一军。我提过的早苗会怎样，意思是她的神德会是什么？你认为呢？”

“我认为是奇迹之神。”

“我则认为是爱之神。”

“什么啊，诸位，原来魔理沙比我还急着找郎君。”咲夜当然知道魔理沙“爱即奇迹”的意思。

“我觉得和帕秋莉过一辈子也挺好的。”魔理沙把从刚才开始一直嚷冷的帕秋莉紧抱入怀中。

“我可不会让你就这样把她从我身边夺走。”蕾米莉亚发出了最后通牒（ultimatum），大家都笑了起来，小铃老迈的脸也舒展开不少。魔理沙笑着，看着今宵畅快潇洒的朋友们，听着咲夜高谈“帕秋莉大人的书里讨论了神的不现实性……第二种可能，神愿意消除世间邪恶，却没有能力，那么神就不是全能的……”云云，她明白了今后要做什么。

她会照看好步入暮年的小铃，让她安心离去；她会继续和终究活不过四百岁的咲夜做朋友，延续红雾异变以来的友情；她会好好陪帕秋莉这位有些孤僻的学者；她会安抚不远处看到她和帕秋莉狎亵的爱丽丝；她会和蕾米莉亚、紫等人一起，祸害一代又一代博丽和稗田……爱，然后生活。这就是魔法使雾雨魔理沙最擅长的奇迹。

她抬头看着哈雷彗星，畅想七十六年后的情景，惊觉它飘逸于大空的身姿，恰似飞翔于宇宙的不思议巫女。魔理沙再次流下泪水，这是蝉脱壳后的第一声鸣叫。

 

2061年，哈雷彗星回归太阳系中心。

星与春与火之年，东风谷早苗化为神明。

第176季，雾雨魔理沙继续前行。

 

 

 

それで终わり

それだけ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