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中的帝国》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在卡尔的指挥下，几十根燃烧着的火把被插在岩缝中，散布在洞口周围。大块的岩石和卵石被垒成粗糙的弧形石墙，骑士们就立足于此处。

安娜莉丝站在防线的尖端，手持战锤挺身而立，精灵站在她的身侧。当绿皮开始攀爬陡峭的山坡时，他爬上岩石开始射击，白色的羽箭划破黑暗。

索瑞克站在岩墙上，用矮人的语言对逼近的宿仇破口大骂，言辞尖刻，充满仇恨。他看上去对敌人压倒性的数量毫不在乎，格伦沃尔德想知道他是否是乐于接受战斗中高贵的死亡。格伦沃尔德自己可不认为死有什么高贵之处，不论是否已经实现。死亡冰冷而肮脏，充满了痛苦与遗憾。

战斗中的英勇牺牲？他几乎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在指挥官和领袖们的宏伟演讲中，在朋友和家人的簇拥下，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远离战争的真正蹂躏时，它听上去还不错。死亡一点也不高贵。没有人能在闻过一场战斗的后果，闻过血、粪、肉和脑浆的恶臭后，说出它有什么高尚之处。没有人能在听过一个挣扎了三天最终死于内脏伤的人的哀嚎，或是一个士兵乞求军医不要截去自己腿的惊恐哀求后，能认为战斗有什么光荣的地方。

然而，他现在站在这里，将弩箭插进到身旁的地上来便于装填，面对无数的敌人，等待着自己“光荣”的死亡。他站在一块低矮的大岩石后，向绿皮群中发射，第一箭命中了其中一只的肩膀。他迅速伸手去取另一只弩箭。如果没有奇迹，他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没有人会记录他们的死亡。格伦沃尔德并不是害怕死亡——远非如此——但他并不想像迎接什么最后的伟大成就那样欢迎死亡。不，他会踢着腿、吐着唾沫死去，只要还有可能，他就会抗拒莫尔伸来的手。

卡尔巡回于粗糙的防御墙之内，大声号令着，用米尔米迪雅女神的美德与力量鼓舞他的部下。骑士们面色冷峻，疲惫地站着，等待着敌人到达他们的防线。

他们没等多久。

第一批兽人在爬上岩石时被无情地砍倒，它们的脖子被割开，四肢被剁下。索瑞克坚定而无畏地站在墙上，他的斧头在周围划出一道血痕，将斧头砍向绿皮的脑袋，劈开头盔和头骨。

当一只兽人跳上岩石，手持两把大砍刀面对自己时，安娜莉丝呼唤起西格玛的圣名。她的攻击几乎把它的头从肩膀上砸掉，兽人的头盖骨被击得粉碎。

格伦沃尔德又近距离地向敌人发射了一根弩箭，它将一只健壮的兽人射下石墙，落入从后向前涌来的同伴中。他把黑柄的重弩扔在地上，拔出手枪，另一只兽人因头部被铅弹击碎而死亡。一只兽人从左边向他扑来，他的另一支手枪转了过来，发出一声轰鸣，那家伙向后倒去，鲜血向后喷涌而出。

手枪插入皮套，猎巫人右手拔出权杖，左手抽出猎刀。一只兽人的脸被他带着凸缘的权杖一记重击击碎，金属打碎骨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艾尔达尼尔继续在近距离射箭，箭矢深深地扎进绿皮那发达的绿色肌肉中——事实上，他的战斗是如此的优雅和流畅，如果忽略外衣上昨天晚上被箭射中的地方溢出的鲜血，你不会知道他身上还有伤口。

一只巨大的绿皮，它的身体几乎是黑色的，咆哮着从岩壁上重重地跳下来，地面在它下面砰砰作响。除了那张凶残的脸外，它全身都被厚重的金属盔甲包裹着，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带倒刺的刀，这把武器几乎和它一样有七英尺高。

格伦沃尔德大声警告，这只怪物正大步朝安娜莉丝逼近，而猎巫人正在努力自保，抵御两只窃笑着、挥舞着长矛的地精。

艾尔达尼尔听到他的喊声，敏捷地转过身来，射了一箭——箭穿透了怪物胸部的金属甲，没入得很深，然后它把注意力转向了精灵。精灵站在原地又射了一箭，箭矢穿透了兽人的护颈，但随后轮到它了，它挥舞着武器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艾尔达尼尔闪身躲过了这一击，优雅地退到一边，但兽人大只佬早有预料，它覆盖着钢铁的拳头狂野地挥出，几乎要让精灵身首异处。他被打飞，撞在石墙内侧，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艾尔达尼尔！”安娜莉丝拼命地喊道。她用锤子猛击兽人粗野头盔的侧面，打断了头盔上突出的一只角，让兽人踉踉跄跄。它恢复了平衡，摇着头面向她，一边扭着脖子一边咆哮着。

它俯视着那女孩，随便一只胳膊都几乎和她的身子一样粗，但她挑衅而无畏地站在那里。伴随着一声咆哮，它扑向她。

三个身穿装甲的身影拦住了兽人大只佬，这是冲过来填补防线缺口的卡尔和他的两位骑士。兽人的大砍刀砍入其中一人的肩膀，一直劈到臀部，他当场死亡。在卡尔将自己的剑刺进兽人胸膛，另一位同伴将剑砍在兽人手臂上时，被分成两半的骑士倒在了血泊中。

浑身浴血的卡尔从死去的怪物身边转过身来，想看看安娜莉丝是否受伤了，但女孩的目光却落在了倒下的艾尔达尼尔身上。战锤穿过空中发出嗡鸣，她穿过战团冲向精灵。卡尔咒骂着走在她后面一步，拼命地格挡着朝那姑娘而来的攻击。他把盾牌砰地砸向一头倒在血泊中单膝跪着的地精的脸，又猛冲过去拦截一把从后面砍向安娜莉丝的切肉刀。

女孩扑倒在精灵身边的地上，检查着他的脉搏，卡尔站在她身边防守着，他的剑向任何试图靠近的绿皮闪烁着。

格伦沃尔德把他的刀猛刺进另一个敌人的喉咙，用尽全身力气把这个垂死的家伙推到一边，它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只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他看到一把剑在向自己的喉咙冲来，但在最后一刻被一把斧头截了下来。

他向索瑞克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重新投入战斗。随着越来越多的绿皮翻越巨石，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致命的厮杀。他们会在几分钟内被包围，然后被屠杀。

“撤回洞里去！”卡尔喊了一声，格伦沃尔德意识到骑士也看到了危险。

“来，安娜莉丝。”导师喊道。

“他还活着！我们必须把他带走！”女孩反驳道，她开始试图把精灵从战场中拖回来。格伦沃尔德闪避开战斗过去帮助她。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肩膀，他颤抖了一下，脚步踉跄。然而致命的一击迟迟未至，他看到一个骑士从自己身侧冲过，用剑刺穿了兽人的喉咙，剑刃深深没入其中。他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骑士就被背后带倒刺的长矛刺穿了，凶手用蛮力将其举到了空中。

格伦沃尔德半跑着，半跌跌撞撞地穿过战场来到安娜莉丝身边。他抓住精灵的一条腿，开始把他往回拖，卡尔在他们之前向后开路，尽力保护他们。

“索瑞克！”格伦沃尔德看到矮人还在石墙上激烈地搏斗，便喊道。“我们需要你！”

卡尔用他那已经破损的盾牌挡开了向自己而来的攻击，但很明显骑士已经疲惫不堪了。

“焰阳骑士们！”他怒吼。“撤回洞穴！”

一只拳头砸在他的盾牌上，让导师被迫后推了一步，但他的回击却把野蛮绿皮的喉咙撕开了，它死了，喉咙里涌出黑色的血液。

然后索瑞克站到他身边，向他伸出有力的手臂，他们撤进黑暗的洞口。入口很宽，但这儿很窄。他们会伫立于此，并战斗到最后。

绿皮野蛮的吼声从四周传进洞穴，在倾斜的天然洞壁间回荡。

格伦沃尔德把艾尔达尼尔的腿放倒在地，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但就在渺茫的胜利希望逐渐消失的时候，兽人开始撤退。它们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显得犹豫不安，缺乏自信。

一只兽人大只佬发出愤怒的咆哮，暴力推动兽人向前，但它们反抗着。兽人首领独自跺着脚向前走，而它的战士们则在它身后慢慢地挪动。

卡尔和索瑞克上前面对兽人。怪物挥舞着两把大刀，卡尔被上面附带的力量击倒在地。索瑞克猛击兽人的腿，但他的攻击落空了，绿皮一脚踢来，把矮人打退。

枪声响起，烟雾从格伦沃尔德的枪管里喷涌而出。兽人踉跄着后退，血液从它的脖子里涌出，卡尔和索瑞克趁机向前冲。酋长一拳把导师打得晕头转向，但索瑞克的斧刃命中了目标，深深扎进了绿皮的腹股沟。它愤怒地咆哮着，用一把切肉刀砍在矮人的肩膀上，把极为坚硬的秘银甲砸得变形，压得矮人单漆跪地。索瑞克猛地站了起来，用斧头猛击兽人的下巴。兽人大致来摇摇欲坠，它的战士们犹豫不前。

卡尔将剑插进酋长的胸膛，大只佬倒下了。索瑞克朝下一挥斧头，砍下了这头大只佬的头，把它举过头顶，怒吼着向绿皮部落发起挑战。它们的战斗意志被打破了，转身逃离了洞穴。

就在这时，格伦沃尔德再次注意到空气中的恶臭。起初，他以为那是腐烂的腐肉，在黑暗深处，肯定有类似的东西，但还有别的什么，什么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的。

混沌的力量。

“这里有些东西。”他说，他的声音在突然的寂静中显得深沉而阴森。

 

它在洞穴深处醒来，从睡梦中被钢铁的碰撞声、垂死之人的尖叫声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唤醒。它曾经是一个正常的生物，但很久以前就被一个伟大的混沌之神扭曲和腐化了，它的本质被改变了。数千年来它一直在沉睡，偶尔醒来捕食。这些年来，它变得越来越强壮，它的皮毛比钢铁还要坚硬。

它感觉到了伟大神明的存在，给它力量的长着羽毛的神明，它能感觉到混沌的力量是强大的——比它以前经历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这只生物可以从长长的舌头上尝到缠绕的魔法之风的味道，它长吸了一口气，把这种奢侈的气息深深地吸进了肺里。

它有过许多名字——在矮人中它被称为杜姆·塔戈尔（Dum Thaggor），尽管崇山一族上一次关于它苏醒的记录已经是无数个世纪前的了，它的存在几乎被遗忘。在西格玛到来之前，当地的人类部落称它为特夫巴尔（Tefalbar），而对于兽人和地精来说，它没有名字，但他们相信这是他们的一位神灵的原始面貌，并给它留下尸体和黄金作为祭品。

战斗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黑暗中回响，这只强大的生物用巨大的爪子站了起来。它的嘴唇从巨大的下颚往后缩，露出一排可怕的牙齿，眼睛和较小的嘴巴从它的口鼻部的肉里挤出来，在皮肤上泛起涟漪，无声地眨着眼睛，然后又重新融入到活生生的肉里。它自己的眼睛眨着，虹膜是黑色的，周围环绕着闪烁的蓝色火焰。

它用后腿支撑着自己，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空气也随着变动而震荡。它四肢着地，开始向上攀爬，以面对领地内的入侵者，在它向地表攀爬时，利爪从岩壁上撕扯出大块的岩石。

 

“以西格玛的名义，那是什么？”安娜莉丝说道，她的脸色因在山洞里回荡的邪恶咆哮而泛白。

“那是绿皮害怕面对的东西。”卡尔说着，手里握着剑，警惕地转过身，望着他们周围的黑暗。其他的骑士也小心翼翼地绕着圈，不确定地舔着嘴唇。“我认为这不是个能安全休息的洞穴。”导师补充道。

“你不认为？”格伦沃尔德厉声道。

“精灵怎么样了？”卡尔说。

“不适合旅行。”安娜莉丝说道。艾尔达尼尔恢复了知觉，但显然还站不起来。

“完美，”卡尔说。“那么，我们就坐在这里，等着地下世界的野兽出现？”

“我不会把艾尔达尼尔留在这儿的，”安娜莉丝愤怒地说。“你连想都不要想。”

卡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很有风度地显出一副羞愧的样子。“对不起，”他说，“我是上火了才说的。”

“我们当然不能丢下他。可是我们不能把他背起来吗？”

“兽人已经在下面安营扎寨了。”一个走回山洞的骑士说。“它们派了岗哨守在门口。”

“嗯，我想这回答了那个问题，”卡尔说。

“你听说过这个地方有什么野兽出没吗？”格伦沃尔德问索瑞克。

矮人摇了摇头。“可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人类，也不知道当地的传说。”

“我们生火吧，”格伦沃尔德建议道。“如果它是什么自然的野兽，它会害怕火焰。”

“那咆哮声可一点儿也不自然，”卡尔喃喃地说，但导师迅速地组织了他的人照猎巫人说的去做。做点什么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在真正看到前，他们就闻到了它。它散发着腐肉的臭味，但周围弥漫着令人作呕、惹人生厌的混沌气息。臭气熏天，他们从篝火旁的座位上站起来，拔出武器。格伦沃尔德感到胃里一阵痉挛，舌尖上泛起胆汁的味道。

“诸神啊，这是多么邪恶的臭味，”卡尔吐了口吐沫说，格伦沃尔德知道，混沌的力量正在向他们每个人袭来。在他们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经常面对黑暗之神的仆从，能感到这种混沌令人作呕的、腐化的本质。“我能感觉到它……扭曲着我的内心。”

“大声念出你们骑士团的祷文，”格伦沃尔德对骑士们说。“你们的信仰将化为盾牌。”

当骑士们都开始用帝国以南国度的语言念诵祷文时——那里是米尔米迪雅信仰的发源地，格伦沃尔德开始大声念起西格玛的祷文，安娜莉丝也加入了他的行列，他们齐声念诵。艾尔达尼尔显然很痛苦，他想站起来，但又倒在地上，额头上冒出冷汗。只有索瑞克看起来无动于衷，他面色沉峻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任何东西的靠近。

空气似乎因为高温而闪烁，他们可以用眼角看到盘绕着的什么，那些幽灵般的东西向他们扑来，它们大张着嘴，细长的手臂带着爪子。骑士们转头，试图面对这些恶魔，但当他们直视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这些令人不安而又飘渺的影像似乎无法伤害他们，因为当他们向前伸手时，它们就变成了烟雾，尽管他们可以听到周围诡异的咯咯尖叫声和笑声。

战士们在火堆边围成一个圈，面对着外面，他们的眼睛来回扫视着周围令人发狂的景象。

“他们什么也不是，”格伦沃尔德说，努力不被这些幻影分散注意力。“阴影中的生物——它们没法伤害我们。”

说着是这样，但他们仍然无法忽视视野之外那些扭曲、模糊和变异的形状。但它们不过是那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野兽的前兆罢了。事实上，就在他们注视着的时候，那头巨兽呼出了更多的精灵，从鼻孔里喷出，把他们团团围住。

在它向前走的时候，地面摇晃着，它用后腿站起来的话，差不多有二十尺高。它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绒毛，虽然下腹部没有毛，但那里伤痕累累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冰冷的蓝色。它把腿高高抬起到空中，每只脚上都长着长长的镰刀状的爪子，前腿上长着骨质的尖刺和突出物，闪闪发光，让人不寒而栗。它的头也许曾经是熊头，但已经长得不成比例了，而且已然变异，黑色的尖刺像皇冠一样从额头上长出来，巨大的弯曲的獠牙从流口水的嘴里伸出来。

它张开了下颚，双颚似乎有两副铰接的关节，让其能张的比任何自然生物都要大得多。当它咆哮的时候，空气在它面前闪烁，战士们摇晃着身子，恶心得晕头转向，他们的视力也变得模糊。尖刺从它的下巴伸出，当怪物咆哮时，格伦沃尔德可以看到蓝色的火焰从其中深处发出。它的眼睛，又小又圆，也被这团火包围着。当它眨眼睛的时候，这团火就被遮住了一会儿，四个眼睑合在那可憎的圆球上。

它又咆哮起来，几个骑士抓着自己的脑袋，踉跄着跪下。格伦沃尔德也感到头晕目眩，仿佛喝了太多的酒，或者吸入了有害的、会改变思维的烟雾。在人群周围转来转去的幽灵们围了上来，好像是在以这种混乱、恐惧和迷失方向为食。他们开始疯狂地旋转，用他们空灵的身体创造出令人作呕的图案，形成可恨的、毁灭性的符号和迷人的形状。

“滚开，肮脏的混沌野兽！”格伦沃尔德咆哮着，突然打破了魔咒。他用他那支宝贵的装着轮锁的手枪瞄准了那头高耸的怪物，它开火时发出的声音，穿透了混沌幽灵般的低语。

子弹打在野兽的面颊上，但又像打在石头上一样弹开了它的肉，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伤痕。那个怪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格格的响声，那些精灵则从它的鼻孔里被吸了回去，顷刻之间消失了。然而，他们并没有消失——现在可以看到它们在野兽的肉里，推动着它的胸部和腹部的皮肤，形成嘴巴、眼睛和四肢。

它四肢着地，向人群冲去，岩石在它巨大爪子的冲击下裂开。在它以可憎的敏捷迅速拉近距离时，格伦沃尔德跳到怪物的旁边，用另一支手枪射击。子弹打在它的左前腿后面，但这一次也像是打在石头上一样，压扁的铅弹掉在地上，就好像是对着一堵石墙开的火。

一名骑士反应不及，野兽用长牙刺穿了他的身体，粗大的骨刺刺穿了他胸口的金属甲，从另一边穿了出来。他被高高地举到空中，滚烫的血溅进熊熊燃烧的火里，使它狂怒地吐着唾沫。野兽摇了摇头，把死去的骑士扔到洞穴的另一边，它撞在墙上，然后滑到地上。

卡尔吼了一声，他把剑刺向野兽的侧面，他的骑士们也冲向野兽的身后，剑刃在空中划过。他们咣当着砍在野兽臀部。随后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再次出击，但野兽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这头野兽转过身来，用獠牙把两个人打飞了，还有一个人被击倒在它扫动的前腿前。怪物用后腿站立起来，向倒下的骑士扑去，血盆大口在他眼前放大。随着野蛮的一咬，战士被咬成两半，其他骑士纷纷从怪物面前后退，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格伦沃尔德灵机一动，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着的火把，摔向前朝那只野兽扔去。它击中了这个生物的背部，厚厚的皮毛立刻着火了。燃烧的毛发发出的臭气充满了洞穴，怪物四肢着地，凶猛地咆哮着，鲜血和口水汇成的浊流滴落在地上。它背上的火焰上升了一会儿，然后从橙色变成蓝色，再变成紫色，最后完全消失了。

索瑞克和安娜莉丝朝野兽冲去。索瑞克全力挥斧，但他的一击却被弹了回来。安娜莉丝将战锤砸向这只野兽的腿，它似乎感到了一些疼痛，尽管并没有真正受伤。它凶狠地转身，爪子乱抓。这一击命中索瑞克的胸口上，野兽的爪子从脖子一直划到股沟，他被砸了出去。他承受了主要冲击，但安娜莉丝也被撞退，她的头重重地撞在一块露出地面的岩石上，摇晃着摔倒在地。

“安娜莉丝！”卡尔喊道，他朝野兽冲了过去，格伦沃尔德与他并肩，向西格玛呼喊着祷告。猎巫人双手握住权杖进攻，嘟哝一声用上了浑身力气。这就像是撞上了城堡的墙，他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手臂被震得生疼。

那怪物向他转过身来，他把一小瓶圣水砸在它脸上。玻璃在撞击中碎了，里面的液体溅落在野兽的侧脸上。当它被灼烧时，皮肉起泡，嘶嘶作响，他看到这个生物的一只眼睛溶解在一团液化的组织中。

野兽痛苦地咆哮着，颤抖着摇晃头颅。它向后退一步，把一名骑士踩在脚下，然后盲目地向另一个人猛击，这个骑士差点没能躲开它那锋利的爪子。

“这玩意儿还有吗？”卡尔喊道。

“没了，”格伦沃尔德说。他身上的其他小瓶都在与绿皮的战斗中被打碎了。

“那么，就是这儿了，”卡尔说，他抬头望着那头野兽，它显然已经准备好再一次冲锋了。

“看起来是这样，”格伦沃尔德回答。

野兽呼出一口气，幽灵般的生物在他们周围涌动。其中一个伸手去够格伦沃尔德，但却把手缩回去，好像手被烧糊了一样。就在那时，他意识到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在微微发光。

他紧紧地握着那只垂饰，准备迎接死亡。

 

索瑞克眨了眨眼睛，跪了下来。他感觉好像有几根肋骨断了，但没有在意疼痛。他的斧头不见了。他环顾四周，看见猎巫人把小瓶扔在野兽的脸上，看见它向摇晃，听见两个人之间迅速的交流。

他把目光转向那只野兽，看见一对骑士从它身边退开，他们的武器毫无用处。一秒钟后，其中一个被这只扭曲的巨兽的爪子夹住，被撕成了两半。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件遗物上，那是他穿越帝国带回来的，当他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不由得咒骂起来。

他穿过岩洞的地面朝它爬去，丢下盾牌，用双手举起它。他低声念叨着祖先的宽恕，撕下包裹的油布，面带敬畏地捧着古代战士的遗物卡拉格拉兹（Karagaz）。

这是一把美丽无暇的符文战斧，由朱夫巴尔最优秀的战争工匠锻造了六代人，厚重把手上的符文由符文铁匠贝奥力克·秘银之拳（Beorik Silverfist）雕琢。这是一把双头战斧，厚重的斧柄上雕刻着力量的符文，镶嵌着黄金与秘银。斧头的锋刃是模仿双龙头的形状锻造的，它们在火光中闪闪发光。这样的武器永远不需要磨砺，战斧的锋芒永远不会失去光泽或碎裂。

有许多关于深暗野兽的古老传说，如同黑暗地域的海龙与奸诈精灵的巨龙般，它们对符文武器之外的任何东西都免疫。

他满怀沉重地举起那令人尊敬的锋刃，在眼前转动着，目光落在魁梧的混沌野兽身上。怪物四脚着地，冲向仅存的几个站着的人，索瑞克觉得他肚子里的火变成了咆哮的地狱烈火。

呼喊着格林姆尼尔之名，索瑞克冲向那头野兽，将闪着光芒的符文战斧举过肩膀。斧柄的符文放射出光芒，白热而热切，索瑞克用力一击，砍下了野兽的一条后腿。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幽灵从伤口喷涌而出，他们憔悴、幽灵般的面孔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着。它们消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只可怕的野兽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哀嚎。

索瑞克高喊着他的氏族和堡垒的战斗口号，一步步靠近这只猛兽，砍进它的脖子深处。然后，他站在一边，远离这个受了致命伤的怪物，仍然念诵着，看着生命从它身上流失。

鲜血沸腾着，喷在石洞的地板上，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它继续疯狂地抽搐着。子在石头上撕开了巨大的裂缝，更多的幽灵从它脖子的伤口里涌出，微弱地尖叫着，消失在空中。

当无法控制的突变穿过它的时候，它的肉开始起波纹，刺状的骨头从它脊椎骨的皮肤上刺穿，扭曲缠绕在一起。在这头垂死的野兽的侧翼上，张开了一张满是牙齿的大嘴和两条鞭状的舌头，它的一条前腿融化成了一只古怪的、肿胀的鳍状肢，拍打着石头地板，溅起阵阵鲜血。它胸部的蓝色皮肤剥落，肋骨和跳动的器官被一层蓝色的火焰所覆盖，当这头野兽发出最后一声垂死的吼声时，火焰升得很高，突变的肉块像蜘蛛网一样布满了它的脸。

最后，一切都静了下来，蓝色的火焰也熄灭了。剩下的只是一堆恶臭难闻的肉和毛皮，一具令人作呕的尸体，说明了混沌的可怖。

“把它烧了。”格伦沃尔德嘶哑着说，他和其他人一起围着这个肮脏的东西堆起了木柴，然后朝它扔着火把。

索瑞克的心情沉重，他跺着脚远离了其他人，开始一丝不苟地清洗那把威力强大的符文战斧，他的表情十分冷峻。

他曾发誓要把这件传家宝交给唯一在世的合法主人，但却未能兑现，使用这件武器是一种亵渎，他将被迫为之赎罪。默默地擦拭着这件武器，直到最后满意为止，他把它重新包在涂了油的皮革里，用打结的细绳紧紧地捆住它。然后他把它靠在岩壁上，抽出烟斗。

四周烟雾缭绕，他静静地坐着，沉思着，陷入自己的沉郁的思绪中。

 

当第一缕晨光刺穿洞口时，骑士们小心翼翼地走到外面。兽人和地精已经离开了，留下了原始的图腾，也许是为了纪念洞穴里的野兽。尸体被留在了他们倒下的地方，在清晨的寂静中，食腐鸟为争夺最丰盛的食物而战，啼叫声很嘈杂。许多骑士的尸体几乎被啄得面目全非。

精疲力竭的卡尔命令他的骑士去搜索这个区域，他们找到了另一个洞穴，谢天谢地，那里没有令人作呕的混沌恶臭。他们把死者和伤员转移到那里。那些死去的人被安葬在洞穴的后，手握着他们的剑，受伤者的伤口得到了治疗。

然后队伍开始休息，沉浸在无梦的安宁睡眠中，哨兵三个小时轮换一次。

索瑞克无法入睡，他坐在洞口抽着烟斗，望着头顶上的夕阳。最后，连他也疲惫不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