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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aos魂缚跑团战报·哈尔库隆冒险·第一幕·黎明惊魂

2022-01-27 02:47 作者:鲁帕西亚的佩兰瑞恩  | 我要投稿

写在前面:


这次跑团背景是一名要求匿名的gm制作的魔改模组 不代表官方正史 只是一次同人创作的尝试


战报将以小说的形式呈现 为了叙事的通畅和连贯 会在取得gm和pc同意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对话顺序的调动和内容的微调 但总体上来说 作者只是对gm和pc的跑团过程进行了一次整合


第一幕中 身负重任 同时又各怀心愿的众人在到达哈尔库隆的前夕于阿克夏的荒野上暂时栖身 然而 这个夜晚并不平静 他们的脚步还未跨入哈尔库隆 便发现哈尔库隆诸多事件和矛盾的触手已经主动向他们找来


p.s. 太长了 作者在最后实在写得有点怠惰异常(躺(请多担待......




随着亥尔熙的最后一缕光芒被起伏的丘陵吞没,马儿们的脚步也逐渐放缓,不安的响鼻与马蹄刨地声不绝于耳,尽管它们训练有素,血统优良,也终究是会疲惫和恐惧的凡马。

 

光芒正在逝去,阿岚塔感到十分舒适,他深吸了一口气,以太海披风所裹挟的海水咸味令他感到熟悉而镇静。他收回了探寻的目光,也许今晚正是个收割灵魂的好时候,他内心暗想。

 

“得找个地方休息了,大人们。”羊角大师带着浓重鼻音的浑厚嗓音在车厢中回荡。

 

贝斯特点了点头,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

 

“当然,让我们找个背风处扎营。”克里德高声说道,语调昂扬有力,仿佛依然在指挥他麾下的臣民。

 

像是回应众人的话语,马匹的步伐变得迟滞而缓慢,车辆被一停一顿地缓慢拉动。

 

“活人真是麻烦……”索伦第一个直起身体,轻薄的灵体如白纱般垂落飘动,他摇着头,那空洞的颅骨中发出了一连串不满的咕哝,显然是觉得凡人之躯大大降低了这些旅伴的办事效率。他浮动着,无声地飘出马车,一部分身形直接穿过了还在向前挪动的车厢,而他似乎毫无察觉。

 

阿南达见索伦已经下车,连忙拉停了马匹。白色的骏马喘着粗气,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它们疲惫的肌肉散发出的热度。吉尔达几步跳下马车,径自走向马车后部的货厢。贝斯特也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

 

跟在几个自由民之后的,正是那个阴沉的海灵,他的铁勾上悬挂的骨片饰物随着他的每一步都晃动着发出恼人的声响,叫人忍不住侧目。而他则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抚摸逗弄着那条盘桓在他身边的镖鱼。

 

熙德最后一个下车,她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些个形态种族各异的同伴,不消说,这一路上她对这三个魂缚的信任从未增长过半分。

 

黑暗之中,只有阿岚塔盔顶的招魂明灯闪烁着浅紫色的光芒,熙德厌恶地避开了目光,她知道这灯里囚禁着一个灵魂,即便着这灵魂来自于某个强大的敌人,这等卑劣诡谲的法术仍叫她感到不齿。不多时,几个自由民也点燃了从货厢中翻出的火把,霎时之间,夜幕下的荒原中有了一小片温暖的光明,如同远海中的一座浮岛。

 

随着吉尔达的指示,众人发现了两处可以就近扎营的地方,一片可供躲避和隐匿的枯灌木丛,以及稍远一些的地方一栋高约两层的建筑——它的黑影耸立在荒原之中,如同一块不祥的碑石。

 

“看,一座驿站,我的朋友们,希望那里能有人伺候我们的车马。”克里德指向那灌木丛,他怪异的举动引得几个自由民面面相觑,而他的魂缚伙伴却见怪不怪,知道他又被自己的癔症所困。

 

“那栋小楼看上去不错。”吉尔达神色疲惫,正用手背擦拭脸上的尘埃。

 

“你说的是那座坍塌的堡垒?确实也算是不错,如果那里面没藏着什么宵小之辈的话。”克里德搭腔道。

 

阿岚塔抱着双臂,他对宿营的地点毫无想法。成为魂缚以来,他的噩梦和幻觉减轻了许多,只要在他自己的以太海披风之下,与无尽海水的气息相伴,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安睡休整。

 

阿南达摇着头,他那一大把花白的胡子随之颤动,“荒郊野岭的建筑?我可不放心。老婆子,不然咱们就去那片树丛吧。”

 

海灵的头盔里传来一声尖酸的嗤笑。“荒郊野岭的建筑和荒郊野岭的树丛,你指望有什么什么区别?”幸亏当下没人在乎他的讽刺之词,否则怕是又能引起几句口舌之争。

 

“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尊重下魂缚大人们的意见。”贝斯特走上前来,不疾不徐地说道,他的阿兹尔腔调比起矮人啤酒味的通用语悦耳许多。

 

“我们需要几个人去侦察那栋小楼。”熙德重叠的两道声音从面具后传来,

 

“死人无所谓,但活人似乎更喜欢有封顶的地方,是吧,西格玛的骸骨天使?”幽魂无声地出现在熙德的声侧,他们如此贴近,咒法骑士甚至感觉到了那股微妙的寒意。

 

“嘿!别这么说,骑士道要求我们尊重女性。”在熙德开口前,克里德便大声朝他的幽灵朋友说道。

 

熙德哼了一声,那幽灵倏地远离,仿佛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薄纱。“或许这个怨灵会自愿侦察那栋小楼,亡灵和黑暗,相得益彰。”她语带警告地说道。

 

“蛮族的大小姐,”克里德转向熙德,他丑陋的面容映射在咒法骑士的黄金面具之上,“恕我提醒,在不熟悉的地界,往往正是那些内部结构复杂的地方险象环生。因为赶路的旅人常常难以查清陌生建筑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这位食肉兄弟是对的。”幽魂以一种恼人的空灵嗓音轻声附和。

 

“我可以在这里保护这些自由民,直到你们确定那里的安全。”阿岚塔半是认真半是嘲弄,谁也没看见他的手指正深深地嵌入手掌之中,“如果神王的使节准许的话。”说到“神王的使节”时,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不。”熙德严厉而坚决地说道,“深渊来客需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悉听尊便。”阿岚塔扯动自己撕裂的嘴角,在阴影之下露出微笑。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起过去吧。”贝斯特打了个圆场,及时阻止了这场不仅看不到尽头而且隐隐冒着火药味的讨论。

 

一行四人向着小楼的方向走去,三名凡人则驾着马车缓步跟在他们的身后,待到走上近前,一幅诡异的情景众人眼前展开:双层小楼的墙壁上有许多抹暗红色的痕迹,大门敞开着,上面毫不意外地也有一个用鲜血涂抹的醒目图案。

 

“真是恶心……”索伦咕哝着,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希望他们没有浪费骨头。”

 

众人皆凝视着这似曾相识的图案——由一只八爪鱼的触手缠缚的战锤。

 

“大使先生,你见多识广,依你所见,这是什么贵族的家徽吗?”克里德望向他身后的贝斯特。

 

大使走上前来,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那自然是,砧卫港,已经不存在之城的标记。”哪怕正面对这一个高大的食尸鬼,贝斯特的语气也保持着平稳和自然,“新神莫拉斯-凯恩将那里变成了哈尔库隆。”

 

“没有听过的城邦。”食尸鬼用他粗糙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熙德小姐知道吗?”

 

熙德心下了然——砧卫岗,她当然知道这个地名,她和她的兄弟姐妹们将这座城市的沦陷视为异端和腐化的结果。

 

但在金人开口之前,贝斯特便赶忙打断了他们的闲谈:“在下认为现在并不是历史课时间,明天我们和马儿们还要继续赶路。”

 

阿岚塔一直半心半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使他感兴趣的并非这个标志本身,而是弥散在空气之中的那若有似无的鲜血余息。他握着战钩的手又紧了几分——如果有可用的灵魂,他不在意要从谁身上夺取。

 

“那就快进去看看吧。”幽灵模糊的话语正中海灵的下怀。

 

阿岚塔率先踏入门内,头盔上悬挂的魂灯闪烁的光芒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小片空间,他的与用尖喙轻啄他的手臂,冰凉而光滑的触感使海灵明白他们正分享着同样的渴望。熙德紧跟其后,手中握着已然出鞘的匕首。随后是克里德和穿墙而来的索伦。灯光和火把之下,整个大厅一览无余——房间的正中摆放着数张桌椅,右侧则坐落着吧台和餐台。众人面前的走廊地板上,横陈着几具衣着暴露的尸体,从她们的装束来开,无疑是些不幸遭难的凯恩之女。

 

“被谋杀的谋杀之神的信徒……”索伦低声笑道,“哈……越来越有趣了……”

 

“谁会把烤肉胡乱丢在地上?要我说,这挺可疑的。”被癔症所困的食尸鬼不住地瞥向地上的尸体,他的同伴都知道他关注的到底是“烤肉”还是“可疑”。

 

“食肉兄弟的晚餐大概有着落了……”索伦幽幽地应道。

 

海灵不理会众人的话语,径自走上前去,查看着那些尸体,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喟叹。伊莎兰的魔法天赋之下,他看见尸体之下流动着一团淡紫色的光芒。贝斯特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去查看。熙德大步上前,忧虑笼罩着雷铸神兵的内心——谋杀之主的巫灵被他人所害,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一同前来的还有被尸体的“香味”所吸引的克里德。

 

矮人夫妇最后进门,看到尸体之后连连摆手。

 

“晦气,晦气……”阿南达咕哝着,胡子随着吐息而颤动。

 

“大晚上就看见尖耳……”吉尔达的话语招来了阿岚塔的一瞥,她赶忙改口,“看见精灵的尸体,这可不妙。”

 

这些尸体上布满了七歪八斜地刀剑伤痕,还有人齿咬痕,以及双手猛力抓挠的痕迹。她们的尸体没有发臭,伤口中也没有鲜血流出,但皮肤已经发青。在那伤痕累累的驱赶之上,赫然是砧卫港的标识,以及一个极富侮辱性的短语——“凯恩之娼“。

 

“啊……有人想清算旧日的仇恨。”阿岚塔愉快地说道,他急于继续查看,但心知凶手多半已经离开。

 

“这不是我的战友所为。”熙德凝视着尸体,即使是圣锤铁砧那些一直牢记砧卫港沦陷之耻的弟兄们,也不至于对尸体做出这等侮辱。

 

克里德虽然嘴上埋怨着有人已经对尸体下了口,但还是扯下了一只胳膊,他仔细咀嚼着,口中的肉块与他曾经吃过的其他胳膊并无太大不同,即便在食尸鬼利齿的研磨之下,也没有丝毫血液渗出。

 

“很奇怪,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汤水。”食尸鬼一边大口咀嚼,一边从齿缝中挤出含糊的语句。

 

“也许早就干了。”阿岚塔站起身来。

 

“难道是鲜血王庭的人?可是他们武技卓越,从来都是一击毙命。”

 

贝斯特凑了上来,干巴巴地笑了笑,“大人们,要不您几位去别处瞧瞧,我去把尸体处理掉?”

 

阿岚塔作势要上楼查看,留下了其余几位同伴继续争论。

 

“别急,先查清是谁糟蹋了食物!”克里德嚷嚷着。

 

“也许你们这些深渊居民在忙着收割灵魂之余,也可以多注意下基本的常识。”熙德试图叫住海灵,好将这个不稳定因素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尸体的出血量太少。”

 

阿岚塔完全不想理会金人的话语,他思索着关于艾恩拉赫的亲族与凯恩之女的传闻——据说至高王伏尔图诺斯曾于莫拉斯-凯恩达成了秘密协定,他们麾下的战士并肩作战,许多敌人的灵魂都成为了深渊海灵的战利品。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继续向楼上走去,并决定对那个形迹可疑的大使留个心眼。

 

熙德看着海灵的背影,努力地回想着她曾了解的信息,关于海灵和凯恩信徒的黑暗约定,但她完全无法想起任何细节,头痛便冲散了她的思绪。

 

另一边,克里德正细细品尝凯恩之女那纤长僵硬的手指,组织和软骨在他的齿间破碎,其中的血液口感与肉摊上已经凝固的血块无异。

 

“味道如何?”索伦探上前去。

 

“就像生的血豆腐。”食尸鬼啐了一口,“不过至少可以排除鲜血王庭的嫌疑,他们的作品可是一滴血都不会剩下。”

 

“是什么魔法吗?”克里德沙哑地低语道。

 

“也有可能是毁灭大敌所为……”幽灵提醒道。

 

熙德鄙夷的看着眼前食尸鬼令人反胃的行径,扭头走向一边——她相信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值得她调查。

 

分头调查的几人之中,阿岚塔去向二楼,那里被分成了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凌乱不堪,墙上还有鲜血的痕迹,精致的丝被和床单被锐器割裂成条状,桌椅板凳上也有刀剑砍凿的痕迹,没有什么特别的魔法遗留。

 

熙德则走到餐桌前开始检查,熙德发现吧台和餐台后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正是一间厨房,架子上摆放着风干蔬果,和周围凌乱的环境不同,这个厨房十分整洁,连铁锅都崭新如初。

 

而克里德则一边继续着他的晚餐,一边与索伦一同朝着吧台走去。“也许这不过是该死的凯恩精灵的内斗……”幽灵不紧不慢地继续着他的猜测,动作呆滞地飘向角落。而克里德则心不在焉,四处查看着是否还有剩余的酒水,不过那各色各样的瓶子之中,装的都是寡淡的凉水。

 

就在大伙忙于调查之时,贝斯特正争分夺秒,一具一具地将尸体向外拖去。

 

几乎没有得到线索的阿岚塔逐渐从对战斗的渴望之中平静下来,他开始回想着之前所见的每一个细节——那尸体下紫色的光芒!他快步下楼,希望能够再次追寻那道显眼的魔法痕迹,心中弥漫着懊丧之意。

 

原本摆放尸体的地方已经被贝斯特清理干净,地面上,只剩下一道淡紫色的尾径延申向门外。阿岚塔对人类的疑虑更深了一分,疾步向外追去。阿岚塔的动作惊动了正在厨房徘徊的熙德,雷铸神兵一时找不到周遭的可疑之处(至少不会比这海灵更加可疑),她谨慎地跟上了步履匆匆的精灵。

 

屋外,尸体已经被堆到了一起,贝斯特正在用火将它们引燃,而在他的腰间,一个紫色的方块正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停下!”阿岚塔高声朝那人类喝到,威胁的语气不言而喻,他的镖鱼也在他的示意之下向人类逼近。金人急促的脚步也从他身后传来,但海灵的注意全部都放在这个人类身上,顾不得那个和他一向看不对眼的咒法骑士。

 

贝斯特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精灵和雷铸神兵。“有事吗,两位大人?咱们有话好好说。“他摇了摇手里的火把,指向正在燃烧地尸堆。烤肉的焦糊香味在空气中弥散,一时令人不知道该感到嘴馋还是恶心。

 

“你腰上挂的是什么?”阿岚塔嘶声逼问。

 

“哪有东西?您可能是指纪兰水罐?”贝斯特展露出一幅无辜的神情——令海灵又生出几丝不屑和厌恶。

 

“尊敬的大使,”熙德踱步上前,站在贝斯特和阿岚塔之间,“我也很好奇您腰上所挂之物究竟为何。”

 

“那个紫色的方块。”阿岚塔压低了声音提示道,低等种族的作态让他心烦,他决心要把这人类卑贱的灵魂收入囊中。

 

熙德显然注意到了海灵的躁动,她继续向贝斯特靠去,以防止这个乖戾的尖耳朵突然发难。

 

“你们能看见?”贝斯特眨了眨眼睛。

 

阿岚塔冷笑了几声,为这人类的愚蠢而感到轻蔑。

 

贝斯特一点点向后退去,尸堆顶端的那具尸体突然眼冒绿光,它四周正吞噬折肌肤和毛发的火舌丝毫不影响它开合的嘴巴,“我,饿了……”干枯而僵硬的声音从那在高温下逐渐融化的嘴唇间流出,“我闻到了你们的鲜血,我尝到了你们的筋腱,死亡将在你们头上降临,我已经派遣仆人前来消灭你们这些背后捅刀的杂种……”

 

听到外面的动静,索伦穿过墙壁,探出头来,正看见那诡异的精灵女尸。“女妖!”他举起利剑,冲向了一片混乱的庭院。

 

“让我杀了他。”阿岚塔目睹这邪恶的妖术,头盔下的苍绿双眼映射着火光,他的牙齿因为渴望战斗和发泄而咯咯作响,“你不会后悔的,咒法骑士。”

 

熙德箭步上前,一把将贝斯特拉到自己的身后,面向海灵举起了法杖。

 

贝斯特躲在熙德身后,“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处理一下,那个玩意儿。”说话之间,正在燃烧的群尸纷纷站起,可大多数还没完成动作便化成了齑粉,但余下的行尸之一还是带着一身烈焰朝海灵扑去。

 

阿岚塔轻巧地旋身避开,这样的低等行尸远远无法与那些可怕的亡灵相提并论,而这久经战场的裂魂者曾经数次与后者交锋,并得以幸存。那尸体扑了个空,踉跄着向前扑倒,在地上烧成了灰烬。

 

而在众人周围,接着尸体身上的火光,众人看见数十个摇摆的人头正向这里靠近。贝斯特扭头看向来时的路径,即便是那里也挤满了步履蹒跚的亡者。

 

这下连忙于晚餐的食尸鬼都被惊动,他从屋内走出,环视着脸色不善的伙伴们,“我的朋友们,为何如此惊恐?”不需要回答,他便看见了许多正在行走的巨大肉脯向他靠来,不消片刻,暗影之王的赐福便将他暂时拖回了现实——一群群难查来处的僵尸正向这里靠近。

 

索伦向敌人们挥舞着夺寿之剑,空洞地口中发出冰冷的尖啸,“滚开,下等亡魂。”

 

贝斯特回过神来,他绕过熙德和海灵,向屋内奔去,“快躲进来,快!”他朝魂缚与金人喊道,仿佛之前的冲突早已烟消云散了一般。

 

即便没有灵魂,战斗也足以使他满足。阿岚塔扫视着四周,估算敌人的数目,快速地思索着,但那个人类……犹豫几秒之后,他拔腿追向贝斯特,而身负保护大使责任的熙德也紧随而至。

 

两个亡灵还在外面迟疑,还在幻象与现实间挣扎的克里德试图探查僵尸的意图,疑惑地低声自语。幽灵则在他身边环绕,发出警示的尖啸。

 

“来安全的地方!听我说!”贝斯特再次朝他们招呼。

 

这下两个亡灵终于回过神来。“恶心的下等人……”索伦咒骂着,径直穿越了墙体。

 

当食尸鬼庞大的身躯通过门框之后,贝斯特终于摸向腰间,拿出了那个在阿岚塔和熙德眼中发光的物体——一只通体漆黑的魔方。

 

未等贝斯特开口,海灵便挺着长钩大步逼来,他身侧的镖鱼长喙微张,露出满口的利齿,“我看到了它的魔法痕迹……煞伊许的恶臭,人类,交出来。”而金人,尽管心生疑虑,但还是决心要让一切真相大白再做决断,她立刻站到了贝斯特的身边,做出保护的姿态。

 

“没时间解释太多了,我先说,这玩意能将僵尸和控制他们的死灵法术暂时剥离。只要有人用心研究一会如何将它激活,外面的这一群死亡行尸就全得完蛋。”贝斯特急切地说道。

 

索伦惊恐地后退了几尺,“死亡之神啊……”

 

“无需担心,诸位并不是死灵法师操纵的无脑仆从,魔方对你们的影响微乎其微。”贝斯特转向两位亡灵解释道。

 

“我不相信你。”海灵低声说道,太多的关于战争的回忆涌入脑中,与对这个人类的憎恶相互交织,“你一早就知道这里有死灵法术,因为你急切地要烧掉尸体。但你并没有提醒我们。”

 

克里德也心生质疑,“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肉里的血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东西有帮助止血的功效,但我还没有彻底弄清。我和你们看见的一样,我没想到黑色立方体会在这里。”贝斯特急得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也是为了秩序,为了神王。”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那些下等造物还在外面,我们还是先解决这个吧。”索伦的头在墙壁内外来回试探。

 

“我们需要找到施法者。”熙德瞟向窗外晃动的阴影,视图缓解屋内紧张的局面“先处理死灵法师,再来谈论其他。”

 

然而怒不可遏的海灵权当没有听见同伴的言语。“交出来。”他抬起长钩。

 

贝斯特眯起双眼,他迅速地将魔方背到身后。“我比你更懂这东西,肮脏的灵魂强盗。”

 

“低贱的短命种。”阿岚塔咒骂出声。

 

熙德挡在了阿岚塔的钩前,“有点轻重缓急,海灵。”她的黄金面具映射着对方浅紫色的灵魂头灯,双眼的电光噼啪作响。

 

“你们能夺走我同胞的灵魂,但别想从我这里夺走这个!”贝斯特怒道。

 

“我不介意下一个就是你。”海灵冷笑着,他转向熙德,“瞧瞧,他多可疑啊。至少让他把东西交给你,你可是个法师,金人。”

 

“闭嘴。”熙德头也不回地警告道,但她依然听取了这个意见,或是她心头的疑虑,朝大使伸出手去,“贝斯特。”

 

就在这边的三人相互僵持的同时,索伦察觉到僵尸已经进入了一个危险的距离,还有不到百步,便可到达这里。“活人……真是麻烦……”

 

克里德再一次陷入了幻觉之中,“这些古怪的农民,”他咕哝道,“如果农民想要超出自己的那份,我们就得让他们看看贵族的地位不是凭空取得的。所以要我说,必须得好好教会他们规矩。”

 

而务实的矮人夫妇则对众人的争吵全不关心,他们正在拆卸桌椅板凳,将获得的木条木块用于加固门窗。

 

此时的贝斯特,一改连日来的谦和形象,已然涨红了脸颊,嘴里的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那……好吧,如果你真能弄懂,我们快点计划防守。”

 

熙德和阿岚塔都注意到他的阿兹尔口音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令二人都感到陌生的口音。

 

熙德接过了魔方,左右打量这个威力巨大的物件。

 

“没时间了。”贝斯特催促道,“就像盲人隔着薄纱一样,用巧妙的法术灌注其中,方能开解。”

 

魔法的试探之下,熙德感到魔方之中众多的复杂魔法通路,如果要灌注魔法进行激活,即便对于咒法骑士,也少不了一番仔细摸索。

 

身为伊莎兰的阿岚塔早年的生涯都在庇刃学院中度过,对于法术,尽管略知其玄妙,却也不过粗通皮毛,只是精于裂魂之道。此刻,他阴鸷的目光在贝斯特,熙德和那只魔方之间来回游移。莫尔芬恩依然面临着亡灵的威胁,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靠诡计或蛮力夺得此物,交还于渊国。

 

那边,矮人和亡灵们已经整装备战,食尸鬼更是身先士卒,用身上的破布擦拭着硕大的骨棒,迈着沉重的步伐,以防御之姿向破旧的门板走去。

 

“没有时间了,这里只有一扇门,我来挡住它,你们这些会法术的,动作快点!”克里德咆哮道。

 

“国王骑士”的决心感染了幽灵,他飘行到了克里德身边,与同伴并肩摆出架势。“希望明日……不至于在冥府看到诸位……”

 

随着一身咔擦的脆响,薄弱的旧门板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干枯的手指和嵌着土粒的黄色指甲从裂缝中伸入,以扭曲的姿势不断抓挠,如同潮水一般的沙哑嘶叫震动着周围的空气,带着一股腐臭和土腥味的死亡之气钻入在场每一个生者的鼻腔。

 

阿岚塔迅速地转过身来,他的镖鱼随着他的动作也调转了方向,背鳍如同船帆一般竖起。

 

“杀死施法者,一切就会结束!”手持魔方的熙德朝同伴们高声喊道。

 

“我来助您,熙德大人。”贝斯特抽出腰间长剑,空出的左手握住一道赤红的亮色,手掌到腕部的血管也随之迸发出火焰般的明光。在这法术的帮助之下,魔方之中的通路更加清晰的展现在熙德的视野之中。

 

“滚开……下等烂肉……”索伦隔着墙体,朝门外僵尸奋力横砍,夺寿之剑的利刃之下,僵尸干瘦的烂肉如同枯枝一般纷纷折断,破布衣衫像黄叶一样四处飘零,然而尸群没有理智,亦不会恐惧,它们踩踏着残尸断肢,继续向这间屋子涌来。克里德迈开弓步,牢牢挡在门口,僵尸屈伸的手指无法在他粗糙坚硬的皮肤上留下任何伤口,只是徒增几道发白的剐蹭痕迹。但他依然能够感觉到,门板所承受的压力,随着尸群的每一次捶打,撞击和抓挠,都愈加危险。

 

很快,那令人不安的声响不止集中在门板,房间前后的窗户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阴影,击打之声如同骤雨般降临,这在凡俗之人耳中有如丧钟同时奏鸣的声音,却没有引起此地任何一人的恐慌。

 

阿岚塔轻哼一声,尸群弄出的动静,对这身经百战,疤痕加身的裂魂者来说与鼓点无异,他早先的怒气如今转变为激流一般的斗志,内心反倒还轻松了些许。他朝金人比了个“请”的手势,一边指示镖鱼去关照门板旁的窗户,一边兀自朝着房间另一边健步而去,与两名矮人共同驻防,准备用铁钩胆敢从窗户探出脑袋的行尸尽数砍倒。

 

熙德没有理会海灵的戏谑,而是专注于手中的法器,她尝试着将至纯的天堂魔法灌入其中。屋中通晓法术的三人都看见立方内部的紫色光芒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冒着电火花的蓝光。然而除此之外,一切都再无变化。

 

熙德颇为不甘地继续尝试,是用法力在那错综复杂的通路之间探索。

 

“抓紧时间。”海灵的嘲笑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阿岚塔那戴着狰狞头盔的头微微偏转,看向咒法骑士身旁的贝斯特,“一会儿我再来料理你。”

 

这一边,矮人夫妇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老婆子,有我在呢。”阿南达走到手持巨弩的妻子身边,架起了盾牌。而吉尔达亦装填完毕,将准星对准了一扇正在颤抖的窗户。

 

“轰隆!”首先被击破的是汇聚了最多敌群的门板,脆弱的木板终于承受不住来自两侧的压力,碎裂开去,木屑和灰尘飞散,亡者向屋内涌来,有的身着砧卫港的士兵制服,有的则是尸斑点点的凯恩之女,其中甚至还混杂着几具兽人行尸。然而心怀骑士之道的克里德的野蛮的体魄与决心同样坚定,仅凭一人就挡在尸潮面前,将近百个僵尸挡在门外。

 

“神王啊……”熙德向西格玛低声祈祷,所幸她并未在这尸群之中发现自己的同袍。

 

“让我们讲讲道理。这是我与友人的营地,无法与诸位共享。“克里德一边大声朝僵尸们喊道,一边奋力挥出骨棒。英勇的国王骑士不仅抵挡住了散发恶臭的僵尸,还用大棒扫到了成片的敌人。

 

众人还来不及为这食尸鬼的勇气所鼓舞,前后的数扇窗户也随之裂开。

 

一时之间,好似是群狼涌入被风吹倒的羊圈,僵尸从四面朝众人围来。

 

阿岚塔挥出铁钩,粗粝的渔线和锐利的钩刃阻滞了一批行尸的退路。“快点!”他朝矮人高喊。无需海灵多言,久经战斗考验的吉尔达已经扣动巨弩的扳机,粗大的弩箭串起一行尸骸,在巨大的冲击之下,碎骨之声清晰可闻。一时之间,浓重的夜色和周遭的战斗仿佛又将阿岚塔带回了深渊之下的战斗,裂魂者的长钩在尸体之间扫过,一些僵尸被刃口命中,拦腰断成两截,另一些则被渔线缠绕,遭到弩箭的射击。然而,僵尸源源不断,一只倒下之后,就有另外十只一拥而上。阿岚塔且战且退,尖声祈求以太海的庇佑,朝举盾的阿南达靠去。

 

海灵的镖鱼亦靠着一身坚硬的鳞片和能够击穿铠甲的利齿长喙在尸群之间撕咬进出,镖鱼敏捷的动作和光滑的体表使得被饥饿和杀戮欲所驱使的行尸一时无计可施。然而愈来愈多的尸体依旧在窗口涌入,镖鱼纵然再凶猛善战,也无力守住逐渐后退的阵线。

 

索伦的灵体在墙壁的内外呼啸穿行,夺寿之剑下,行尸如镰刀下的麦秆纷纷倒伏,它们向幽灵伸出手去,却只触碰到麻布披风破碎的边角。然而他那面具之下,深渊般的黑色眼窝之中没有狂热,亦无丝毫的情感,随着每一次重复挥砍的动作,他空洞的脑海中都泛起些微的来自久远过去的涟漪。“……亵渎死亡之神的异端……他的灵魂将被阿克汗永远玩弄……”令人不安的词句在房间中回荡,随着他的迅速的移动,那被拉长的嗓音仿佛正从房屋的四面八方萦绕着此处的众人。在涌入的尸群之间,亡灵苍白的灵体如同裹挟白雪的狂风,可惜风雪没有实体,而僵尸涌入的数量远远超过这曾经服务于阿克汗的可怕凶魂剑下的伏尸。

 

克里德见群尸涌入,继续坚守小门不仅无济于事,反而可能让自己背腹受敌,骑士旋身,全力挥出自己的骨棒,将身前身侧的张牙舞爪的活尸尽数击飞,开始向同伴们靠拢。吉尔达和阿南达靠着盾牌和巨弩火力的掩护,向房屋的中央稳步移动。原本游刃有余的镖鱼此刻也因为尸潮的抓挠和啃咬而逐渐迟缓,被阿岚塔一声口哨召回了身边。

 

魂缚一行的阵线随着愈来愈多的敌人被不断压缩,被他们护在正中的咒法骑士和大使则争分夺秒地破解那充满谜团的黑色法器。熙德再一次将用双手托举起魔方,试图将更多的魔力送入其中,使得魔法通路得以贯通,以激活它的核心装置。然而在魔法视野之下,注入的法力如同被吞噬吸收一般,模仿通路中的蓝色闪光也遭到阻滞,不见明显的进展。同伴们的战斗和咆哮使得咒法骑士面具下的额角也渗出几滴汗水,就在她有些泄气,想要直接投入战斗之时,贝斯特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放弃,大人,继续努力。使用这个东西需要长久地灌注魔法。”

 

阿岚塔踹开一只试图从侧面朝他扑来的僵尸——它的面目已经腐烂到了无法辨认的程度,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类的形体——僵尸的手指擦过海灵臂膀上裸露的皮肤,那枯萎而干涩的触感让阿岚塔如芒在背,他奋力用铁勾朝下劈去,将行尸从头到胯分成了两半,内里的干瘪脏器也洒了一地。

 

“如果你们再不快点……”他朝咒法骑士嘶声喝道,“这倒霉蛋的魂就算不归我管,也得归属纳加什了。”

 

熙德无心回应,她叹了口气,再次聚集精力,凝视着手中的魔方,双眼的闪电愈发明亮。

 

屋内的僵尸还在增加,更多的僵尸正争先恐后地挤入被破坏的门窗,它们踩踏着还在扭动抽搐的尸体残肢,腐烂的气息伴着低沉的呜咽从他们的口中喷吐而出。而房间的外面,攒动的人头如同起伏的黑色海水,从夜色与阴影中涌来,

 

如果刚开始,魂缚和矮人还在以自己熟悉的节奏战斗,然而此时,就连这些无畏的战士也感受到了情况的紧迫。他们的武器在无数的敌人之间甚至没有挥动的空间,利刃反复嵌入烂肉和骨骼,每一次劈砍都需要用尽全力。阿岚塔的长钩也无法束缚如此之多的敌人,他试图尝试用渔线减缓尸群的推进,却发现连自己的步伐和动作都因此而被阻滞。他们的身边堆砌着倒下的尸骸,那些战斗最激烈焦灼的位置,堆积的残尸甚至深及膝盖。

 

“……亵渎之人……我能感觉到……”幽灵的声音与夺寿之剑的破空尖啸一同回响,亡灵的感知让他隐隐察觉到僵尸的控制者就在附近,并且似乎就在往此处靠近。

 

还未等众人回应,突然,一团耀眼的蓝色电光自房间的中央,熙德手中的魔方之中爆出,咒法骑士汹涌的天堂之力冲破了重重阻隔,强劲的法力在通路的正中得以汇聚,立方的外壳被撑得爆裂成了均等的四份,而其中淡蓝色的内核则闪烁着刺眼的强光。

 

“让它们付出代价……”在索伦的咆哮声中,屋内屋外的僵尸纷纷倒地。

 

紧接着,光芒骤然熄灭,黑色的立方也恢复如初。

 

“神王在上啊!”熙德不经出声感叹。咒法骑士一瞬间也被这神奇的魔方所吸引,心想那些圣咒庭的同袍们大约会对这法器产生兴趣。但随即,她很快收拢思绪,开始试图感应那个亡灵法师所在的位置。

 

不等众人开始探查,随着一阵沙沙的脚步,他们便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身躯正朝着这个四面透风的房屋小跑而来,嘴里还念叨着诸如“不”,“不可能”一类的话语。

 

“啊……招惹了纳加什的倒霉蛋……”早已感知到他的到来的索伦语调一转,“跪下!低贱的的凡人竟敢擅自使用纳加什的神术!”

 

还未摆脱战斗狂热的克里德一马当先,向那瘦小的声音直冲过去,想将他扑倒在地。然而那身披长袍的小个子巫师以惊人的敏捷地闪到一边,绣着砧卫港标志的披风从食尸鬼眼前掠过,让他扑了个空。

 

早有戒备的阿岚塔比了个手势,镖鱼血口大开,直冲上前,不待法师转身便拦住了他的退路。海灵发出刺耳的冷笑,缓步踱向那可疑的来者。“请停一停,术士。”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那还附着尸体碎片的战钩,“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纳加什的报应来了……”索伦向那法师飘去,抬起了手中的不住抖落烂肉的夺寿之剑。

 

从后门走过来的贝斯特瞥了一眼幽灵,嘀咕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是西格玛的魂缚呢。”

 

那法师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待到众人走上前来,便看清了他那被红壤和黄土染脏的白袍上,也锈有砧卫港的标识。他环视着朝他逼来的魂缚一行,不住地喘着粗气,“黑之方体,在,在你们手上?”

 

“说说看,关于那玩意儿你知道些什么?”阿岚塔头盔下的脸上显露出狰狞的笑意,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你是……呃,砧卫港的人?”克里德也凑上前问道。

 

法师有些畏缩地对食尸鬼点了点头,又转向阿岚塔,“我在母邦蒙难时带着禁忌的古物逃了出来,把它藏在一个贱人的肚子里。”

 

“然后我把它剖了出来。”贝斯特接话道。

 

克里德指了指周围地面上的乱七八糟的尸体,“那你这又是干什么?"

 

头发几乎掉光的男人抬起头,面露凶光,“当然是杀死凯恩的婊子们,重新夺回我们的家园!”

 

“可是,那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克里德追问。

 

“我建议你说话放尊重点,”阿岚塔压低了声音,“低贱的短命种。”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动那些贱婢的尸体?”死灵法师在对凯恩之女的称呼上毫无保留,接着他继续兀自继续说着,“我翻看了紫晶学院所禁止的秘典,原来如此强大的力量就躺在我们手边…..”

 

一道霹雳从夜空中劈下,径直打在海灵的身侧,打断了法师的话语。随着电光散去,刚才还在屋中的熙德现身到了法师的面前。

 

法师的脸色骤然一边,原本的凶狠之色烟消云散,此刻竟看上去有些惊恐,“雷铸神兵?你们,你们不是……”

 

“我们是圣心城来的。”克里德告诉他道。

 

还没等亡灵法师回过神来,熙德便已经逼到了他面前,“堕入异端的愚民!”咒法骑士一边厉声指责,一边紧紧抓住法师的衣领,动作大得连阿岚塔都不得不让开了一步。

 

“我说,我说!”法师举起双手,声音都有些颤抖,“就是在砧卫港紫晶学院的地下,我趁乱将它抢救了出来,我本想用法术将它启动,却一无所获。“

 

“纳加什应该会抽出几分钟听你的解释……”幽魂用手指擦拭着剑刃,而他身边的食尸鬼再一次感到了禁食的渴望。

 

阿岚塔则出人意料地静立在一边,他越发确定,这件法器可以为他的渊国所用。

 

“我看到的抄本上说,这个物件出自阿克汗的高徒之手,他用他导师的名号命名这一神器。”在听到“阿克汗”的名字的时候,幽灵愤怒地摇晃了一下。

 

熙德迅速地瞥向两个亡灵,她听见了两个有趣的名讳,相比之下,海灵的表现简直不值一提,接着她收回了目光,毫不信任地上下打量着这个瘦弱的法师,“海灵,把贝斯特带过来。”

 

“你在命令我,金人?”阿岚塔的笑意从脸上消失。

 

不等这二人的争论得出结果,贝斯特便主动走上前来,“继续说,我的同胞。“在说出“同胞”一词的时候,他在此使用了先前那种奇怪的口音。

 

“还真是亲切啊。”阿岚塔干巴巴地赞叹道,纵使辨别不出这口音的来源,但法师衣袍上的纹章和二者的用语已经足以让他肯定,这个大使绝不是什么阿兹尔海姆的人。

 

“其他东西都安静!”熙德的两重声音在面具下回荡,“让‘幸存者’先说。”

 

“是‘逃兵’。”阿岚塔用令人恼火的声音指正着金人的用词。

 

死灵法师愣了几秒,随后赶紧继续说道:“它最简单的用途就是吸收,积攒纳加什的法术的能量,僵尸全部变成死尸的原因就在这里。但如何积攒之后再放出,我就不清楚了,接下来的抄卷全被撕掉了。”

 

“那样的话,这东西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克里德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正在研究,研究它。”

 

“研究……”熙德重复了这个词,她凝视着死灵法师,电火花不时从她的眼中爆出,“神王或许还能对你施与救赎,但你必须将你的研究成果全部上交给圣咒庭。”

 

死灵法师立刻长出了一口气,点头如捣蒜。

 

食尸鬼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夜宵也得泡汤。”他小声咕哝着,目光在死灵法师和贝斯特之间游移。

 

贝斯特听着法师的发言,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与此同时,那对矮人夫妇对于这边的交谈则毫无兴趣,正争分夺秒地在遍地行尸的身上搜刮可用或值钱的物件。

 

“那你呢,贝斯特?”在念出大使的名字时,阿岚塔故意模仿着他们的口音,“你是怎么知道这玩意儿的?”

 

“我?我有幸俘虏了一位暗夜军团的前黑之门徒会成员。”

 

法师有些畏怯地环视着众人,试探着继续说道,“再之后的内容则是,通过另一种引导方式,里面积累的法术能被转化为纳加什的法术和,紫晶法术,这样就不会让污秽的死灵法术污染我们的砧卫港。”

 

“阿克汗不会放过你的…..”幽灵倏地飘到了法师身后,声音如同吹在他耳畔的冷风。

 

“已经没有砧卫港了。”阿岚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所以我们才要光复她!”贝斯特和死灵法师异口同声地说道。

 

克里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一种沉溺于癔症的征兆,他对亡灵法师比划了起来,“是这样,我有一个开拓领,目前居民很少。我看到你可以提供很大量的劳动力,所以我希望可以雇佣你来帮我垦荒。”

 

亡灵法师眼珠一转,急忙点头。

 

海灵毫不理会这荒唐的协议,他轻蔑一笑,“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金人。我们可是象征和解的队伍。”说着,他举起了铁钩,“都让开!”

 

贝斯特急忙挡在海灵面前,“他只是需要疗愈,而不是死亡。”

 

“我曾亲身与这些渣滓作战。”阿岚塔笑道,“让开,下一个就是你,别太着急。”

 

“砧卫港的荣光必将得到光复。”熙德打断了海精的阴阳怪气,然后继续看向死灵法师,“但绝不是以此等堕落的亵渎法术。”

 

死灵法师失望地摇着头,警惕的双眼不是瞟向气势汹汹的海灵,“他们可是有一个神直接站在他们那边,我们引以为傲的老炮筒子被夺心枪一击戳毁。”

 

“他可是个坚定的异端呐。金人。”阿岚塔嘲讽道。

 

“继续用吧……我想你们现在需要任何可以获得的力量……”索伦那空灵的声音也难掩他幸灾乐祸的心情。

 

“所以,你们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建城?你们这边没有神,而西格玛想要和平。”克里德插嘴道。

 

“不,这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血!”法师言辞激烈地反驳道。

 

“你们也是!神王眷顾着你们,而你们却任凭异端腐化!”熙德愤怒地斥责。

 

死灵法师借着燃起的那么点怒火鼓起了勇气,瞪着熙德:“如果神王眷顾的话,他早该用神锤或圣矛将莫拉斯这贱种伪神赶走了。”

 

“听听他说的。”阿岚塔的手因为急切而颤抖,“快让我……就让我来干这等脏活……再说,你也不想在哈尔库隆招惹麻烦吧?”

 

“倘若再有一句亵渎之言从你的嘴中蹦出,我就把你丢给那个吸食魂魄的光头尖耳朵。”感到怒火逐渐无法抑制的熙德大声威胁道:“明白了吗?”

 

还未等众人来得及反应,刚才还站在原地的贝斯特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转身刺向死灵法师的颈间。一直对他有所防备的阿岚塔几乎是在他动作的同时便吹出一声口哨,以太海披风下的镖鱼如闪电般蹿出了阴影,撞向大使的手臂。

 

贝斯特一剑刺歪,被牢牢抓住的死灵法师可怜地睁大了双眼,“为什么?同胞,为什么?”

 

“贝斯特,你要做什么?”克里德几步跨到了他的面前,他高大的身躯投下了墨色的黑影,笼罩着大使。

 

“纳加什或许在看……”幽灵轻飘飘地说道。

 

“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贝斯特对众人说道。

 

“可你们难道不是有相同的目的吗?”克里德的表情稍微有些困惑。

 

阿岚塔看着此番场面,不由得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还是说这人类想隐藏什么秘密?”

 

“海灵,拿下他。”熙德再次发出了指令,然而局面早已不在她的控制之下。

 

“我只是不想让他归于,这个家伙。”贝斯特眉头紧缩,指向了海灵,“我本想保他一命,但他已经失心疯了!”贝斯特低下了头,手里的剑也落到了地上。

 

“你还有秘密瞒着我们……对吗……亲爱的……贝斯特……”索伦如风般飘到贝斯特背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者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紧张和惧意。

 

“现在,你该担心你的灵魂了。”海灵愉快地抚摸着铁钩,“如果你想保住它的话,就请把你知道的一切,从实招来吧。”

 

“在这里说也不太合适,不如我们……”克里德试图稍微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话语。

 

“和你说?和眼里只有灵魂的一族说?”贝斯特对阿岚塔怒喝。

 

“我建议你不要嘴硬。”阿岚塔原本戏谑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对这个人类的厌倦和怒火再次涌上心来,比先前更加猛烈。但不论如何,他安慰自己,这个灵魂都属于他。

 

“我的父亲成为了哺育纳马提的怨魂,我的母亲孤身一人逃至阿兹尔海姆生下了我,我从小听的就是我们的苦难。我全灵全身想的都是复仇,而你们却在这里……”贝斯特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你不想把那座城献给纳加什……又没有任何其他盟友……”幽灵的声音已然在一次随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响起在贝斯特的耳旁。

 

阿岚塔,尽管并非毫无触动,但拒绝听他的煽情演说,“往好处想,这也算一种形式的永生,你们延续了更高等的造物。”他以一种不以为意的语气说道。

 

贝斯特在眼窝旁比划了一下,“高等?就是这样?没眼的奴隶,就叫高等造物?”贝斯特看向了克里德,“克里德大人,你直接将他掐死吧。”

 

“看看他,他想杀你,现在他是个好盟友吗?不如现在就投靠纳加什。”索伦趁乱绕到死灵法师背后继续他可怕的低语,没有人知道投靠了西格玛的幽灵还做出如此言语,到底是由于经年累月的恐怖和折磨导致的习惯,还是背叛的本性使然。

 

那不是他们所选择的命运。阿岚塔感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过去自己为纳马提们所执行的痛苦的灵魂置换仪式的碎片般的场景在他脑中闪烁,这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命运。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耐心。

 

“与你相比,当然。”他为这场争论做出了总结,随后向前跨出一步,长钩随即挥出,他的镖鱼也同时发动了袭击。

 

对海灵提防已久的熙德想将贝斯特从阿岚塔的攻击路径上拉走,而克里德也立即上前阻拦,“嘿,这可是我们的大使!”

 

尽管两位英雄的身形阻住了镖鱼的去路,但阿岚塔出手还是更快几分,贝斯特的脸上被刮出一道血痕。还不等海灵再次下手,他的武器便被克里德的骨棒架住。

 

一时之间,众人僵持在了一起,远处的矮人夫妇注意到了此地正在发生的争斗,赶忙躲进了屋内。

 

“贝斯特,告诉我,到达哈尔库隆之后,你有什么计划?”克里德一边与阿岚塔较劲,一边出声询问。

 

“当然是和反抗军接洽,共谋大业。”

 

“熙德,想想神王要让我们去哈尔库隆做什么。”阿岚塔一抬手,收回了战钩,“想必不是去帮助这些疯狂的亡灵法师。”

 

熙德在面具之下颦起双眉,一时无法作答,她身负神王的秘密指令,但此刻,她发现情况与自己的想象略有出入。与这群怪异的魂缚为伍已经使她倍感警觉,但亡灵法师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期。

 

“如果他们此刻不死,到了地方也会遭到凯恩之女的追杀。”阿岚塔看出了熙德的疑虑,“不如让我物尽其用。”

 

亡灵法师抢着空当插嘴道,“如果让我活着,我会给你们提供不小的利益。我已经混入了城郊的死灵法师秘会,只要让我爬上顶端,我们的力量就会为你们所用。”

 

“瞧瞧他说的,金人。”阿岚塔戏谑地笑道。

 

“这种死灵法师议会,大概是不被此城允许的吧?”克里德摸了摸下巴,但手中已然紧握着骨棒。

 

“当然不会被允许,但如果你们需要无休无眠的仆役,或者需要谋划对城内显贵的袭击。我们就能帮上忙,前提是,你们能够帮到我。”亡灵法师赶忙解释。

 

然而,那幽灵的低语再次在法师的耳畔响起,“看看他们这是能成事的样子吗……不如……”

 

“砧卫港现在可有反抗力量?是什么成分?武备如何?何人领导?”熙德尽量让自己忽略同行者的发言和亡灵法师的冒犯,继续质问着贝斯特。

 

“我都了解过大概。” 贝斯特只说了一句,随后便对着阿岚塔瞥了一眼。

 

“如果你也决定与他们为伍。”阿岚塔再一次警告熙德,“我保证你在哈尔库隆的日子不会愉快。”

 

“把表面功夫做足,我们就是象征和解的使者了。”贝斯特面色沉着地对雷铸神兵说道。

 

“我感觉我对贯彻神王的意志比你这个金人可还要用心呢。”阿岚塔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一个海灵……为什么那么在乎西格玛的任务……”幽灵的身影晃到了海灵的身边,他的一部分灵体甚至穿过了海灵的手臂,带来了丝丝寒意。

 

“为了灵魂的坚固,为了逃脱厄运,为了远避痛苦,为了回报?谁知道呢……”阿岚塔的声音如同自语,或是某个遥远的回音,没有先前的锐利,怒气似乎也随之逝去。

 

“如果你们还是魂缚,还拥有一颗责任心的话,你们就不应该对砧卫港人民的苦难坐视不管。”贝斯特再一次环顾众人,说起此话,他的眼中有星火般的微光闪烁。

 

“哈尔库隆。”阿岚塔漫不经心地纠正道。

 

“砧卫港,她在我心中永远是砧卫港。”

 

“说得好,贝斯特。”死灵法师叫好道。

 

“够了!”咒法骑士对这一切感到厌烦,她一手拧着死灵法师,一手抓住贝斯特的肩膀将他提起,随后向小楼走去。

 

见到有人已经开始往房内走去,克里德放松下来,开始四处搜寻看起来还能下口的肉食,很快他便发现了一具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凯恩之女的尸体,看上去还十分新鲜,想必是刚死不久。他快步赶上前去,将尸体抗在了肩上,准备回屋享用这丰盛的夜宵。

 

“两位兄弟,要一起分享吗?”克里德后头对着他的魂缚伙伴们问道。

 

阿岚塔只白了他一眼,便盯着金人与人类远去的背影,耿耿于怀地哼了一声,抚摸安慰着先前受挫的镖鱼,向小楼的方向缓步走去。

 

“这是你的奖赏……”幽灵麻布披风起伏抖动着,似乎是耸了耸肩。

 

到了屋内,咒法骑士将两人提溜到了矮人夫妇的身边,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并将右手拧着的贝斯特向前推了推,拜托他们好生看管。阿南达和吉尔达点了点头,他们也大概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她转过身来,看着那个举着根胳膊正要大快朵颐的食尸鬼。“尊敬的骑士大人”她用得体的语调说道“请您能否暂停您的晚宴,与我一同询问这个亡灵法师呢?”

 

“没问题,您自己没有信心吗?”克里德停下用餐的动作,在尸体的衣服(布片)上擦了擦手和嘴。

 

“我认为对这个谎话连篇的刁民,还得靠骑士大人的威严和真诚来感化。”熙德在面具下狡黠一笑。

 

“需要我一块去吗……食肉兄弟……”在一边飘荡的索伦闻声而来。

 

“可以呀,死灵法师跟你在一起会比较有亲……”克里德愉快地想要应允,却被熙德挥手制止。

 

“很可惜,但我们的贝斯特大人可能需要这位……”熙德停顿了几秒,思索着该如何称呼这个午夜幽魂,“……大人的陪伴。”

 

索伦上下浮动着点了点头,在贝斯特的身边坐下,开始磨砺他的夺寿之剑,为日后的战斗做起了准备。

 

阿岚塔自知自己绝不是今晚的审讯里受欢迎的客人,他主动找了个不足以引起太多注意,又能听清众人谈话的角落,坐下身来,以期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除了先前所说的内容之外,亡灵法师拒绝透露关于反抗军的细节,但对于死灵法师秘会——阿玛拉触手倒是毫无保留。他现在正处于该组织的副职,而和他一样的副职还有八名,他们利用各个学院和大街小巷内的尸体进行试验,整体来说是一个偏向学术而不是策划暴动的团体。然而这只是现任领导的方针,如果这名叫做“独狼”拉赫里的死灵法师掌权,那情况可就不一定了。再者,纳加什不过是他们研究卡壳时胡乱求助的诸神名号之一,他们也并非服务于亡灵和死亡之神。目前的研究成果多是一些精致而无用的东西,什么让僵尸可以挺直腰杆正姿走路,让死老鼠帮忙偷食物,纳加什复活的周期模型等等。

 

而他自己,本是城内八风学院的一名讲师,在莫拉斯现身后便携带方体逃离到了郊外。他的计划是围点打援,用尸体和有魔法能量的神器吸引凯恩之女过来后就地击杀,没想到这次来的竟是是魂缚,雷铸神兵和新任大使。

 

在熙德的问讯之下,贝斯特轻松地说出了此行的本质:活下去,然后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他补充道,既然要作为“友好的使者”长期驻扎,那么也得有在哈尔库隆复杂政治环境里站稳的能力。

 

在得到这些答案之后,咒法骑士将审问的目标转向了贝斯特,她依旧对此人吐露的与死灵法师和魔方的关系心存疑虑。而大使则真诚地表示那方体被藏在了凯恩之女的腹中,他只是因为好奇才剖了出来,没想到却是这件强大的法器。之所以对魔方了解甚多,是因为他之前俘虏过一名前黑之门徒会的成员,从他的嘴里套出来了很多魔法奥秘。

 

“希望我的领民们能照顾好自己……我已经干掉了一小群怪物,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群。”食尸鬼小声地向他的亡灵伙伴嘀咕着。

 

“凡人们或许在感恩你的大恩大德……没要他们尽征召兵的义务……”

 

“他们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担任军职呢。”克里德不屑地提高了声音。

 

没有理会亡灵漫无目的的闲谈,熙德从小屋里踱出,她对她刚刚得到的那些答案并不满足,但现在更让她烦心的是明日就将正式开始的哈尔库隆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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