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最终发展成为工业科技文明,与他们的书写体系,字母书写体系真的有关吗?
“成为”的含义是事物发展到一定的形态或状况,在词性上是不具备唯一性限定的含义。也就是说,东方文明最终也会发展成为工业科技文明。
工业文明产生的社会条件是土地兼并、农民破产和城市化,东方文明同样具备。西方文明在工业革命产生的文化条件上是独立于其他世界文明的,也就是将实验主义完全成功地应用在自然规律的探索上。
字母体系对于实验主义并没有直接影响,反倒是因为字母作为语言的基本单位,便于引入文字描述式的数学文献之中。这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中国传统数学中必然使用汉字,在玛雅传统数学中必然使用玛雅文字。
古希腊数学为近代科学提供了形式的规范,但真正促使近代科学出现的是实验主义。这就好比,甲骨文会演化出六国篆书,第一部《论语》当然是用六国篆书写出来的,但没有人可以说儒家文化的出现与六国篆书有关,或者崇古地以为与甲骨文有关。
儒家文化与六国篆书无关,同理工业科技文明与字母体系无关;甲骨文时代的殷商文化为儒家文化提供了形式的规范,但真正促使儒家文化出现的是周礼文化,同理近代科学与实验主义的血缘比它与古希腊数学的关系更近。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实验主义建立在观测技术的发展之上,而观测技术又与生产力发展密不可分,于是在生产力低下却数学发达的古希腊时代,实验主义仅仅处于萌芽状态,一如墨子学派的实验主义一样仅仅做了原始积累的工作,却不能导致近代科学以及工业革命出现,这个时候的实验主义在自然规律的探索这件事上是不完全成功的。
放眼望去,实验主义也不是西方文明所独有的,在人类进化之路上各种文明环境中的实验的形式是普遍的,而将实验主义应用在自然规律的探索的成功经验却是特殊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古代中国会诞生墨子学派,以及出现苏颂那一批古代科学家及工程师。也同样解释了为什么中国没有诞生近代科学——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数学思维不同,近代科学不是建立在数理逻辑形式上的直接产物,而是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展条件下的实验主义的直接产物。
文艺复兴时代,生产力发展了,大型建筑的建造工艺变得非常复杂,不仅包括土木工程技术,也需要有冶金化工技术等等。于是,设计和实验,模型和分析,成为至关重要的生产过程。在观测中诞生了实验主义的数学和物理的原始理论,并且实验主义最终带领科学家和工程师突破了古典物理学的错误认知。直到这一步,近代科学才宣告成立,一百余年后才导致出现工业革命,未来才有工业科技文明。
将实验主义完全成功地应用在自然规律的探索是近代科学出现的主要原因,而数学形式是次要原因,二者形成矛盾,当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统一在一起的时候,即在要不要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问题上得到了解决,同时在数学形式是不是支持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问题上得到了解决,近代科学甚至工业科技文明就会出现。而上述加粗段落就是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历史发展。
东方文明是可以出现工业科技文明的,只要它接受并且践行着实验主义,正如解放后的中国走到今天终于建立起我们的工业科技文明,原因在于我们在接受了“赛先生”的同时,顺带悄悄地接受了实验主义,而在生产力提高的客观条件下自然而然就做到了。
于是乎,我们大可不必像一些科学技术史学者所提倡的那样,将古希腊哲学家的脱产研究视作特殊的宝贵经验,进而青睐于西方哲学和所谓的自由,以及在这个问题上根本不是那么重要的基督教文化,不少中国青年学者因此走向了公知,质疑自己的祖国。世界那么大,不是只有西方文明的道路可以走,而人类最高文明成就是全世界劳动人民共同创造的,理应共享。
给玛雅一个机会,它也可以发展成为工业科技文明。
是谁掐断并一直阻碍着这种机会?
西方文明。
墨西哥今天的工业体系一直在使用字母书写体系,也接受了实验主义,但西方文明是不愿意和它共享成就的。所以说,西方的文明并不归功于字母,而是源自于倾轧。中国解放的意义,远大于“赛先生”。
既然文字西化尚且无济于事,工业科技文明又怎么会与字母书写体系有关?
上述思辨使我们直接会联想到《文明》这款首度正式引入科技树系统的桌游,AH公司对1980年版《文明》做了扩展,新版本即《先进文明》(Advanced Civilization),在规则书中是这样讲解它的推演机制的:
虽然战斗和领土战略很重要,但《先进文明》并不是一种战争游戏,因为它不是通过战斗或征服来赢得的。相反,游戏的目的是获得一个涉及文化、经济、政治和宗教因素的整体进步水平。这些冲突确实是由竞争和土地短缺造成的,而不是试图消除其他参与者。游牧者、农民、战士、商人、工匠、牧师和公民都要在每个国家的文明的发展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最有效地平衡这些不同观点的玩家将获得最好的平衡并赢得游戏。

文明的程度用五组文明卡来表示,分别是艺术、工艺、科学、公民学和宗教,玩家必须通过人口和税收获得的代币兑换文明卡,购买力的大小决定国力的大小。虽然生产力发展为近代科学的出现提供了契机,但整个推演当中无法清晰呈现出近代科学出现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的对立统一。换句话说,好像只要生产力提高到一定程度,要不要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问题是不需要考虑的,数学形式是不是支持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问题也不需要考虑,近代科学忽然成了购买力的附庸。
一切社会的发展问题,都是生产关系与生产力是否相适应的问题。要不要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问题,和数学形式是不是支持全面应用实验主义的问题,这些都是生产力的问题。借用《锋从磨砺出》对作战部队侦察得出情报值和谬误值的概念,科学和技术工程都应当有类似的情报值和谬误值,而实验主义和数学形式能够有效提高情报值并降低谬误值,从而促使科学和技术工程的任务取得较高的成功率和较低的失败率。成功率反映着实验和计算的可重复性质,失败率反映着不可重复性质,最后通过成功率与失败率的裁决为科学和技术工程的任务打分,这个分值的高低就是文明先进程度的高低。拥有同种工业体系的国家会因为工业科技水平的打分高低,而显示出国力的区别。科技封锁和制裁(也是一种科学和技术工程的任务)则可以降低敌对玩家的情报值并提高谬误值,打压其工业科技水平。而要对抗科技封锁和制裁,可以提高国民生产总值或者税收的再分配流向供给侧,加大教育人口比例,使用再分配优化教育产出。有了扩大化的科技投入,比如生成多个生产部门和科研单位,对手要想全面打压必须扩大用于封锁和制裁的消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