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闫)/峰川】吃不到的那颗糖(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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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晓(闫)/峰川】吃不到的那颗糖(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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馍教今晚有些……过分安静了。
丢了人,怎么会这么安静……
赵青峰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让他睡不着的原因无外乎两条:其一,温长老真丢了么?!其二,《套路王》真丢了!
“小林?小林?”在馍教里除了小林目前就只有季川对他最好了,可是《套路王》的事又不能对季川说,他只好半夜里呼叫小林。
“赵大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小林困倦的声音缓缓传来。
“在下有个事……可能有点麻烦……”
小林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卷的更紧了些,“赵大侠是说温长老的事么?我觉得也许他是跑出去喝酒,误了事。不瞒你说,我就撞上过温长老喝醉酒,啧,随便找个狗窝他都能睡得天昏地暗,不碍事的!不过大侠你担心他做什么?他不是总想着和你作对么?”
在小林的“碎碎念”中,赵青峰忽然就觉得困了,他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嗯,只要他别去找浩然盟的麻烦就好……啊……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应该不会的!赵大侠,你要是也困了就睡吧,别多想了,说不定明天就都回来了,晚安。”
“嗯嗯,好,晚安。”小林的声音好像可以催眠,赵青峰眨了两下眼睛,困意席卷而来,被他遗忘的《套路王》又一次退隐到了无尽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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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睡不着的又何止是刚刚的赵青峰?
蔚云楼还有一个房间燃着灯。
季川也没睡,他在翻箱倒柜。
他记得当初义父捡到他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些爹娘留下的信物,只是这么多年了,记不清放在哪里了。
其中有半块玉佩,应该可以和弟弟身上那块合在一起。那赵青峰到底是不是弟弟只用找到玉佩便知!
翻遍房间依旧一无所获,季川颓然的坐在榻上,有些失落。如果赵青峰不是弟弟……如果不是的话……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留住他?
谁能想到呢?当初死皮赖脸非要跟着他回圣教的是赵青峰,现在想方设法证明赵青峰身份要留住人的竟然是他!
“为什么……一定要赶赵青峰走呢?”忽然季川想到了关键性的一点,整个圣教看赵青峰不顺眼想赶他走的就只有温彬一个吧?现在温彬丢了,这不是……挺皆大欢喜的么?那他还愁什么?!这么晚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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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小筑。
正对着蔚云楼的窗子大敞着,闫大夫皱着眉头看着季川熄了灯。
温彬丢了,季川身为教主倒还能睡得着,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温彬确实依旧不得人心。记得他们小时候这个温彬就是个只会告状的大嘴巴和甩都甩不掉的跟屁虫,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讨喜这一点还是没改。
不过他至少也是圣教长老,季川怎么都不派人去找找?就这么放心么?还是说……
这些年独自在外,闫大夫再也不是那个处处有人保护照顾的小少主了。很多时候遇到的人或事都或对或错的教了他很多东西。温彬的失踪刚好把闫大夫对他的怀疑勾了出来。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人影……难道说他们都错了,温彬才是那个隐藏在圣教的浩然盟卧底?!可这个卧底当的也太不像了!
温彬……想不到还要在这个讨人厌的人身上花精力……
一声轻轻的咳嗽从床上传了过来,闫大夫下意识的关上了窗子,神色凝重的回到床边。
他给的药不太对症,药性也烈了些。薛洋问都不问就都喝了,那些活血的良药却差点儿成了要命的毒药。虽然一时好奇薛洋身体恢复的奇快,萌生过拿他试药的念头,不过闫大夫的设想还依旧停留在设想阶段,没有变成现实,这次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巧合而已。
可不管怎么说,人是他伤的,救也是应该的。即使觉得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闯出来的“毒医”的名号,闫大夫还是很有担当的把薛洋安排在了自己的床上,仔细查看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处。
薛洋背后有一个窄窄的口子,前胸对应的位置还有一个更窄小的伤口。这伤不陌生,闫大夫一看便知,这是被人用什么狭窄又锋利的东西贯穿了,比如说……剑。这道伤理应是穿心而过,换做旁人,即使不立时毙命,最多也就是还剩一口气吊着命。薛洋还能活着,还能活蹦乱跳,还能挑剔嫌弃他捉的鱼,难道说薛洋的心……不在这边?!
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稀有的神奇物事,闫大夫解开薛洋的衣服,隔着厚厚的绷带反复摸却摸不出心跳,看来若是想知道薛洋的心长在了哪边就只能拿刀……
“咳——”
又是一声轻咳,薛洋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声音却救了自己的命。
被惊醒的闫大夫从本不该有的好奇中回过神来,把薛洋头上变热的布巾再一次沾湿,给他擦了擦额角不断沁出的汗珠。
薛洋睁开眼醒过来,看见的就是闫大夫“温柔的”给他擦拭着脸颊,顿时开心不已。
忽然四目相对,在薛洋欣喜的目光中心知他误会了的闫大夫只剩下尴尬。闫大夫掩饰的看向别处,手也顺便跟着下滑,在薛洋裸露的胸口胡乱的擦。
刚还在笑的薛洋忽然全身一震,轻轻挤出来一个字音,“疼……”
厚厚的绷带被弄湿了,鲜红的血洇透了绷带浮在表面,看上去鲜血淋漓的吓人。
闫大夫赶紧扔了布巾,看着绷带上越来越多的血迹险些慌了手脚,最后只能一点点剪开绷带,重新上药包扎。药粉被涌出来的血冲走了不少,闫大夫根本没在心疼的有多少倒多少,直到在薛洋伤口上糊了厚厚一层才算是把血止住,又找来干净的白布条绷带给薛洋捆扎结实。
他做这一切,薛洋都保持着清醒看着他。
两人一躺一坐,闫大夫被薛洋看的不耐烦,拉过被子给薛洋盖上,自己则合衣倒在了榻上,准备凑合一晚。
呃,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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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哥哥弟弟的听多了,赵青峰做了一个复杂的梦。
梦里两个小男孩儿在自家的房子门前玩耍,小个儿的追着大的那个跑,忽东忽西,在花丛里扑打着漂亮的蝴蝶,嬉笑追逐。
一个女人从房子里出来,叫他们吃饭。
“是,娘!”
赵青峰听见梦里的男孩儿们高兴地应着,叫她作娘。
是他的娘亲么?那个高一些的男孩儿会是季川么?小小的赵青峰仰起头想看看娘亲的脸,忽然一块帕子就盖了上来,给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娘!哥哥又欺负孩儿!”赵青峰想也不想的大喊着告状。
那块帕子竟然出奇的大,赵青峰抓了很久也没能成功的从自己头上抓下来,耳边环绕着的是“哥哥”的笑声,娘亲的笑声。小小的赵青峰起了急,短小的手臂从下面用力一掀,帕子轻飘飘的随风飘走,这下他终于成功的看到了“娘亲”的脸,却也让沉浸于梦里的赵青峰瞬间清醒,甚至都忘了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哥哥”长什么样。
梦里的娘亲……居然长着一张和闫大夫一模一样的脸?!
赵青峰一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他的小心脏怦怦直跳,撞得胸口直疼。
被子大概就是梦里那个巨大的帕子,现在就顶着月光乖巧的躺在地上。赵青峰清清干渴的喉咙,还是决定起身喝点水,压压惊。
他的房间在季川隔壁,不想吵醒季川,赵青峰灯也没点,轻手轻脚的拿起茶壶倒了一大杯凉水,咕噜噜灌进去才觉得身体终于摆脱了那个梦带来的紧迫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
喝了凉水顿时就精神了,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赵青峰看看天色,月上中天还偏了不少,东方已经开始有了鱼肚白……天都快亮了!
自从离开浩然盟,赵青峰的早课就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在馍教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厨房里操持着季川的鸡蛋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反正是不能睡了,不如就出去练几趟,抻抻筋骨,顺便再想想怎么和浩然盟取得联系吧。在城外他貌似是听到了大师兄的声音,可是大师兄怎么会在青绝峰脚下的郊外出现呢?赵青峰想不通。但是他这个人有一点特别的难得,那就是赵青峰对那些想不通的事从来不纠结,想不通,接受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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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院子里的赵青峰赵大侠练得风生水起,确实很安静的,甚至没有惊扰到日渐减少的秋虫。
不过即使他再安静无声,也还是吵得到根本睡不着的人更加心烦,就比如……对面楼里困得不行……一躺下就清醒……备受煎熬的闫大夫……
如果看一个人感觉讨厌的话,那么这个人即使只是在呼吸都会让人觉得无比烦躁。现在赵青峰就已经不自知的当上了闫大夫心头的头号敌人。
贵妃榻到底还是太硬,身骄肉贵的闫大夫怎么躺着都像是在滚钉板。床上的薛洋还发着高热,不时也会呓语几句,听是听不清的,但是他每一次“哼哼”都像是一只在闫大夫心上疯狂挠痒痒的小手,可恨至极。
房间里闷闷的,闫大夫清醒的痛苦着,最后愤愤的坐了起来,端着凳子坐在了薛洋的床边,气哼哼的看着昏睡的人,手上的动作却是轻的,诊了诊脉,感觉比白天的时候好了很多,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别……”
“嗯?”薛洋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半睁着眼,盯着床帐的顶子,轻声说着什么。
“别……”
“别什么?”闫大夫知道这是薛洋无意识的呓语,本是不想理会,可他太在意薛洋的眼睛了,看向他时那闪着光亮的眼神总能让他无法强装镇定。为什么呢?不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两个人么?薛洋怎么……那么期待的看着他?为了什么?
薛洋似乎听见了有人回应,他抬起缺了一根手指的左手在眼前乱抓,试图抓住点什么,可却总是落空。
一只手,纤细却骨骼匀称,轻轻地、带着点儿不耐烦和随意的敷衍,却稳稳地握住了薛洋悬在半空无依无靠的手。
九根手指死死地扣在一起,闫大夫被他抓的有点微疼,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也就由他去了,“别什么?”
“别……别死。”薛洋说完就再没有什么力气,手也慢慢地放开垂下了。
闫大夫微微一惊,反手捞住薛洋的手腕,感觉掌心的脉搏规律有力,这才踏实下来。又忽然嫌弃起来,两指捏着薛洋的手腕把手臂收进了被子里。
秋天的夜晚虽然很凉,但是秋燥的感觉却不一定是来自身外的天地自然,更多的是心烦意乱引起的燥热难耐。
薛洋的话让闫大夫莫名觉得心里……很烦。
“明明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这么烦人……”这陌生的情绪让闫大夫有种不爽的失控感,他拉开窗子,想要吹一下夜风舒服一下、清醒一下。
“唰——”窗子开了。
“唰啦啦啦——”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狂风忽然吹动了无名小筑旁边的大树。
“哗啦啦啦啦——”还没有掉干净的树叶“呼”的飞旋起来。
“呼——”树叶被掌风席卷着,啪啪打在闫大夫脸上……
误以为自己用力过猛打坏了闫大夫的窗子,赵青峰下意识的一缩,但是大侠的自我修养让他没法装作不知情偷偷溜走,于是他只好在院中站定,对着无名小筑大开的窗子一抱拳,一弯腰,“实在是对不住了,在下没有控制好掌风……”
后面赵青峰啰嗦了什么闫大夫懒得听……也是根本就没打算听,他从袖袋中拿出了那瓶至尊法宝,标签上大大的两个字在清冷月光下非常显而易见。闫大夫怒气冲天,捏碎了蜡丸就对着窗口朝着赵青峰就洒了下去,淡黄的药粉甚至还带着辛辣的香气,轻飘飘的飘向了窗口。
赵青峰的武功有多高多变态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抱歉打扰了闫大夫休息,在下这就把窗子给你关上。”
“?!”世间还有这样的武功么?收放自如?!可是他的粉——
闫大夫慢慢睁圆了双眼,那扇窗子在一阵强风的催动下,竟然可以做到怎么打开的就怎么关上?!
淡黄色的粉末一点都没有浪费,尽数撒在了闫大夫屋里……
“啊——————————————阿嚏——————————————”
赵青峰!!!
闫大夫眼泪汪汪的打着没完没了的喷嚏,心里早已把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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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