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日開始實力至上 第三章（上）

第三章: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白居易《放言》之三

1
体育课，我跟刘文萱轮流地投篮。沉默笼罩着我们之间，毕竟刚刚听到一些令人惊讶的事。

「喂，你……」她欲言又止，我转过头。

「你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吗？」她问，看来她听到我今早跟江晨岚的谈话。

「算是吧。」我如此答道，球投出，进篮。

 

「这是……什么意思?」吕添宾还没进入状况。

「就是话里的意思。」魏老师淡淡地说道，脸色完全不变。

「怎么可能，不是说是一个月十万吗？」王大器大叫道，魏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了下去。

「校方每个月一号会发放点数……」然后她按了暂停，看了王大器一眼。

「听到了吗？我只说发放点数。我从来都没有说出一个月发放十万点这种话。」全班哗然，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那到底……点数为什么会减少……」许明烨问，魏老师泛起了冷笑。

「上课讲话134次，离席211次，迟到123次，逃学34次，上课睡觉、玩手机435次，我想这够让你们的班级点数归零了，恭喜啊，你们是校史上第一届将点数归零的班级，果然每一次的五班都让我重新惊喜一次。」魏文秀露出冷笑，该不会我们老师其实是非常不妙的那种人吧。全班安静的令人感到窒息，刘文萱按下自动铅笔将老师刚刚说的次数全部记下。

「啊，刚刚忘了贴这张了。就让你们看看这张表吧。」魏老师将一张类似海报的纸贴在黑板上。

一班:923点
二班:745点
三班:568点
四班:275点
五班:0点

奇怪……？数字太整齐了吧……

「看到这张图，我相信大家都有不少的疑惑吧？为什么点数会那么整齐呢?点数是指什么呢?」她彷佛很享受似地如此说道，语气令人不禁握紧拳头。果然我们老师是很不妙的人吧。

「这所学校，是奉行着『菁英至上主义』，只有菁英才可以享受各种的资源，难道你们以为可以自由的挥霍点数?而且还是在标榜能够『100%获得成功人生』的学校?如果这么想，那就只能表明你们只不过是这点程度的蠢货罢了。」

「那……为什么没有告知我们呢?如果我们知道，点数可能就……」许明烨说道，让魏老师不禁笑了出来。

「告知?哈哈哈……你想笑掉我大牙吗，你说的到底是什么玩笑话，你们小学国中难道没有听『上课不要讲话、离席』或是『上学不要迟到』听到厌烦了吗？」这番言论正确到让人无法反驳。

「那么，可以让我们知道那些行为会被……」

「很抱歉，无可奉告。况且上课的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魏老师如此说道，又拿出了十张纸贴在黑板上。

「这所学校，只有一班能够享有学校提供之后的升学跟就业资源，但是班级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可以往上升呢。但是呢……」她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平均成绩。

「还真是好看的平时成绩啊。」她平静地说。三主科数学45.6、国文50.7、英文59.7，完全没有及格，副科的物理化学分别是41.2跟42.7，惨不忍睹。不过班上也是有一些人有及格，甚至有着极高的成绩。像是我旁边的，每一科都有90以上。

「这种简单的章节居然能考不及格……」刘文萱嘟囔道，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我。

「你呢？」

「国文、英文和社会科有个80分左右吧……数学七十几，其他自然科都有及格。」我这么说道，她不发一语。

这平均成绩……真是神奇啊，化学居然还有13分跟11分这种神奇的数字……嘛，不过我这成绩在班上应该属于中……下吧。

「如果这成绩是在第一次段考的话，我们班至少二十几个左右会被退学吧。」魏老师指着各科红线以下的人如此说道。

「老、老师妳说什么?」那名很讨厌我的女生大叫，毕竟她有一科是在红线以下。

「嗯?我没说过吗？只要在这学校的第一次段考、期中考、期末考有一科低于及格标准，就会被退学。」

「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啊!」

「嘛，离第一次段考还有两个多礼拜，一定有避免不及格的办法的。再说，第一次段考，地科、生物不考，你们只有八科需要准备。接下来我要说关于第一次段考的事。」魏老师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

「各科第一名，并且该科第一名不超过十位的情况下，每有一科便可获得两千点的个人点数。记住，仅限这次。」魏老师说完，全班又是一阵哗然，我在心中皱起了眉头。这时，我旁边的举手发问了。

「请说，刘文萱?妳有问题真是稀奇呢。」

「及格的标准是什么?我看大概不是六十分，毕竟在红线以上低于六十分的很多。」

「很简单，平均分除以二。」魏老师爽快地回答她的问题，她便坐下了。

既然这样……

「全班考零分不就好了……所以才会先设下奖赏吗……」我喃喃自语，刘文萱听到了。

「全班考零分?陈暮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暗叫不好，懊悔自己怎么都把一些内心话脱口而出。

「不，没什么……」我试图敷衍过去，但刘文萱举起了手刀威吓我。

「全班考零分的话，平均不就是零吗？零除以二一样为零。这样就不会有人不及格了。」

「你在说什么傻……不，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没错。」刘文萱认同了我的看法，但是看了我一眼。

「但是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就妳自己去……对不起，我错了，我说我说。」我正想蒙混过去，看到她举起手刀就退缩了。

「她刚刚说了，该科第一名会有奖励，但是超过十名就没有了。妳想想看，全班考零分不就是全班最高是零分吗？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拿到奖励。但是两千点对于我们这群没有点数的人是多么大的诱惑……妳觉得如果我们提出这道方法会有人照做吗？这有点变相的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

「嗯。假设大家说好都要交白卷，但是考试的时候妳能确定大家都是交白卷吗？我们跟其他四十九位同学完全没有确认别人有没有交白卷的方法，妳真的能够信任其他人吗？而且对于其他不擅长考试的人来说，采取这个方法反而可能能让他们拿到奖励喔，因为他们不需要考很高，只要一点点分数就可以赢过那些按照说好的考零分的人。也就是说，会变这表格。」我在纸上画出了这个表格，递向她。

                            乙交白卷        乙不交白卷
甲不交白卷 甲可能获得奖励 可能双双退学或
                             乙退学           获得奖励
甲交白卷   甲乙平安无事       乙可能获得奖
                                                  励，甲退学
                       

「首先，我们达成了『纳许平衡』中，『不合作』的首要条件。按照这图的话，甲跟乙选择交白卷才能创造『共同的最大利益』。但是呢，对于自己的最大利益，则是自己不交白卷，对于担心对方的背叛且巨大利益的诱惑，我可以说，满多人会选择不交白卷的，毕竟这才符合人性。」

「……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种思考方式的?」

「关于『赛局理论』旳书。国中时偶然读到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刘文萱听完后沉默不语，我无聊地转着笔。

「距离段考的这两个礼拜，被分到五班的『缺陷』们，好好地在底部奋力挣扎吧。」与她脸上欢笑的表情不同，魏老师冷酷的言语让人久久不能说话。

 

 

果然我们的班导很不妙吧……

 

现在回想起来，她能够在那种场合笑出来很厉害欸。

「你真是个讨厌的人呢……」她如此说道，接住了我投进后的球。

「我稍稍有这么一点自觉。」我回答道。

之后我就静静地，和刘文萱轮流投篮。

 

2

中午我去了图书馆，图书馆称作「崇文院」，是一栋独栋建筑，总共八层楼。

 

「看起来还真是典雅啊。」我小声地自言自语，走进图书馆，很快地找到推理小说区。

 

好久没看看有没有没看过的推理小说了……

 

我寻找着，推理小说总共占了两个走道，这一排没有我没看过的，我正要转去隔壁走道时，撞到了人。

 

「痛痛痛……」一个少年跌坐在地板上。少年长相秀气，斜浏海长到遮住了一边的眼睛，手上戴着两个护腕。

 

「你还好吧……嗯?你……跟我一样是五班的吧?」我将他扶起，他看了我一眼。

 

「对，我是五班的，我叫邱海棠。」少年这么说道手上抱着的书名是我没看过的那本。

 

「『虚像的丑角』……那本是新书吗？」

 

「新书?看你是说日本还是台湾啊，这本是最近才翻译出来的。」邱海棠说，将那本书递给我。

 

「这本好像睽违了四年多才被翻译成中文……可以借我拿去借吗？」我问道。

 

「可以啊，反正我看过了，本来借这本也只是想回味一下而已。」邱海棠笑着说。我低头道谢。邱海棠摇摇手说不用。

 

「是说我还没问过你名字呢，你是?」

 

「我叫陈暮昙。」

 

「陈暮昙、陈暮昙……好名字。」邱海棠重复念了几次我的名字，笑笑地跟着我走到了柜台。借书只需要出示学生证，并在柜台的传感器刷一下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书逾期未还的话，似乎会被以扣除个人点数作为惩罚。我们俩手上抱著书走出图书馆，我不经意地回头望一眼。

 

「咦?山旁还有个大楼呢?」我说道，邱海棠没有回头。

 

「你说的应该是丝竹楼吧？有五层楼，一些音乐社团和要外出比赛的都会在那练习。」邱海棠说道，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很了解?」

 

「嗯，有个认识的轻音社学姐带我逛过校园。丝竹楼的设备十分地齐全，隔音设备也运作良好，所以即使交响乐团练习的房间隔壁在练着摇滚乐也不会互相干扰，这里面也有一般学生能够使用的琴房和录音室等等房间，但是设备用坏要赔就是了。」邱海棠说道。

 

「等等，有给一般学生用的琴房？」这个我有点兴趣了。

 

「有啊，听说钢琴的声音还不错呢。」邱海棠笑着说，我了解地点点头。

 

改天去看看好了……

 

「欸，陈暮昙，我们要不一起吃顿午餐?反正距离下午第一节课时间还很久。」

 

「好。」我略小声地答应他，和他一起走出了崇文院。劝学楼距离图书馆稍嫌遥远，所以我们各自从图书馆对面的脚踏车租借处租了一台脚踏车。

 

「欸，陈暮昙。」

 

「怎么?」牵着脚踏车的我抬起头，脚跨上了脚踏车。

 

「你，对教室角落天花板的监视器有什么看法？」听到关键词的我不动声色，坐上脚踏车。

 

「监视器?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圆圆扁扁的白色小圆盘，装在你正后方的天花板上。」

 

「那是监视器?我以为是烟雾侦测器呢。」我这么说道，他摇了摇头。

 

「不，那是监视器。我在梅鹤百货公司的电器区有找到同型号的监视器。」他说出了我在一个月前就知道的结果，毕竟那东西虽然伪装的像烟雾侦测器，但是那个黑色的摄像头却显露的蛮明显的。

 

说不定就是要我们发现呢……

 

我这么想道，邱海棠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问问看，你觉得教室后方装监视器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吗……可能就是为了监控上课状况吧……所以说，我们可能是在有提示，但却不告知的情况下，接受了这次的行为评鉴?」我装作现在才发现的样子，邱海棠点点头。

 

「这所学校，可能没我想得那么废呢……我本来还担心学校毫无管理地发下了每个学生十万点点数，让我们金钱观乱掉怎么办？」

 

「我都没发现那是监视器呢。邱海棠你真厉害。不过，你还剩下多少点数啊?」

 

「九万一吧，毕竟有些东西我都有跟着行李带过来。你呢?」

 

「我还有七八万吧，因为买了些外出服多花了些钱。」我这么说道，我们已经骑到了林荫大道。邱海棠跟我之间有了一小段的沉默。

 

「算了，别谈这种严肃的事了，我们聊一点轻松的吧，之前偶尔会看到你跟一个二班的女生走在一起呢，她是谁啊?」

 

「崔善舞。」

 

「……她就是很有人气的崔善舞?」虽然不太意外。

 

「她很有人气?」

 

「嗯，她是二班的班长，颇受人爱戴的。她在同年级之间也交友广泛，听说基本上不是个会让人讨厌的对象。」

 

「二班的班长吗……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那点氛围呢。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有着很大架子的人呢。」

 

「没有很大的架子吗……那表示，她很亲切?」

 

「确实除了亲切这个词没有别的词适合形容她了。」我平淡地说道，不一会儿便到了劝学楼。

 

脚踏车真方便呢……本来要走十分钟的路程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陈暮昙，走吧，脚踏车放学再还就好了，反正离宿舍近。」邱海棠露齿而笑，将脚踏车锁在脚踏车格上后，我和他走进了劝学楼。

 

3

我和邱海棠面对面吃着饭，话题一个一个跳跃。

 

总觉得和他说话很轻松呢……

 

我这么想道，扒了一口饭。吃完饭后，我们一起走回教室，我坐回我的位子，考试的考卷发了下来。

 

「嗯……？我的历史考卷呢?」我数着我的考卷，但没有发现历史科的试卷。

 

「在我这。」刘文萱这么说道，我感到无言。

 

借之前好歹说一下吧。

 

「可以还我吗？」我这么说道，她看了我一眼。

 

「先解释嫪毐是谁，我再还你。」嫪毐是谁吗……不，这不好解释啊!他的事迹根本不能在异性面前讲啊!

 

「嗯……不好说……不，妳威胁我也没用，他的事迹根本不能在女生面前说起……」我摇摇手，她瞪着我，我无奈地看着她。

 

「真心想知道?」她默默地点点头，我小声地说出。

 

「……原来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吗……不过，这个应该不在高一的范围内吧？」

 

「这个大概连高二高三都不会教吧……」纵使他改变了秦国的历史，他在历史上只是个小角色还是不争的事实……历史课本不可能会将他写进去的……

 

「那你还真是会一些奇怪的知识呢。」她盯着我，毕竟我在答案栏里填上了正确答案……

 

「刚好看过史记而已。」我这么说道，接过了她递给我的历史考卷。分数是八十六分，在班上的历史成绩中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但是数学就弱弱的，仅仅得了六十一分。这时，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魏老师出声了。

 

「陈暮昙，今天一放学，就跟我到教室办公室的辅导室去。」

 

「欸?我记得……我没做什么触犯校规旳事吧……」

 

「叫你过来就对了，没有那么多意见。」她严厉地说道，我唯唯诺诺地说是。

 

 

放学时间很快就到了，我跟在魏老师的后面，从劝学楼二楼的天桥走向行政大楼，甘棠楼。老师静静地走在前面，不发一语。天桥很长，我跟老师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左右才到甘棠楼。安静地经过一扇门，门打开了，一个男学生走了出来。男学生看到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敬礼。

 

「老师好。」但是我却见他的眼神偷偷地向我瞟来。

 

「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客客气气地询问，他摇了摇头。

 

「原来莫凡你认识我们班的陈暮昙吗？」魏老师问，他露出尴尬的神情。

 

「算是吧……这件事情可不能在当事人面前暴露太多啊，老师妳就别问了。」莫凡如此说道，恭敬地鞠了躬，走离我们，脚步声渐渐远离我们，我和魏老师继续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老师，他是谁啊?」

 

「你不认识?他是学生议会书记，叫莫凡。三年一班的。」魏老师如此说道，我随即安静。

 

这人居然会知道我……江晨和到底想怎么样?

 

我立马想到江晨和那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我不禁感到讨厌了起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打开了教室办公室的门，许多老师抬起了头，看着走进来的魏老师和我。魏老师打开了辅导室的门。

 

「在这里待好。」说完后，便锁门走出去了。

 

哪招……

 

我呆呆地坐在位子上，感到有点无聊，便走进茶水间泡自己要喝的茶。茶包有许多种类，我随便挑了一个，开始热热水。这时，辅导室的门打开了。我从未关紧的门瞄了出去，看到刘文萱和魏老师正坐在相对位子。

 

「请问……为什么我在五班?」刘文萱保持敬语，看着老师。

 

「学校决定的，难道妳觉得一个小小的导师有权利去干涉吗？而且，观察了妳一个月，五班这个地方对妳真的是实至名归。」魏老师淡淡地说道，她的嘴巴还真是毫不留情阿。

 

「……还请您别开玩笑了，我相信我的能力绝对有在一班的资格。」

 

「对我就不用敬语了，免得妳表面上叫我老师，在心里骂我白痴。至于妳的能力嘛……我就不多说什么了。」魏老师如此说道，刘文萱大为不满地看着她。

 

「那么，妳跟我说过，有升上一班的方法吧？」她放弃争取，毕竟她似乎觉得再谈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当然有，妳只要能带领五班的班级点数超过上位班级就够了。」魏老师漫不经心地说道，听了这句话，刘文萱散发的不满更甚，瞪着魏老师。

 

「这种空中楼阁的事情怎么可能办到。」听到了这句话，魏老师耸耸肩。

 

「要说办不到是妳的事啊，我已经把这条路指给妳了，要不要做就看妳了。但是，要能够升上一班就只有这个方法。」辅导室的气氛似乎充满了杀伐之气，我安安静静地关上门，这时……

 

叽噫噫噫……

 

我彷佛看到刘文萱狠狠地转过头来，用有着杀气的眼神望向茶水间。寒毛不禁竖了起来。

 

「谁在里面?」刘文萱厉声喊道，我沉默不语，拿出三个茶包，分别放在三个茶杯中，将热水倒满茶杯。浓浓的茶醇香扩散在茶水间。我端着托盘走了出来，刘文萱眼睛依旧看着我，我将三杯茶摆在每个人的面前，站在一旁。

 

「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什么?」我装傻道，这时，魏老师插嘴了。

 

「茶水间的墙壁很薄呢，我们的谈话他一定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勾起笑容，听了这句话的刘文萱朝我瞪了过来，我撇开视线。

 

「是说，老师，妳不是找我有事吗？」我这么说道，刘文萱正想告退。

 

「刘文萱，接下来的谈话，我劝妳最好听一下，毕竟，这可能是妳能不能升上一班的关键。」刘文萱愣了一下，姑且站在旁边听听看。

 

「陈暮昙，你可真是个有趣的学生呢。」她拿起我的考卷笑了一下。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我这么回答道，魏老师笑容更甚。

 

「真是个讨人厌的学生呢……你的入学考试跟这次的小考成绩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有趣的点在于你答对跟答错的题目。」她拿去了我的化学考卷，看着我。

 

「化学第十四题，关于六方最密堆积的填充率……我可不觉得一个自称理科不好的学生能够列出漂亮的算式找出来。」

 

「巧合，因为我刚好看过这题。」我这么说道，魏老师放声笑出。

 

「哼哼……哈哈……真是个各种方面来讲都是极差劲的学生呢，不知道妳怎么看呢，刘文萱?」

 

「……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刘文萱看着我，我耸耸肩。

 

「巧合，生命中都会有巧合呢。如果我很厉害的话，我干嘛做出这种蠢事呢?」我平淡地说道，慢慢地将茶喝完。

 

嗯，味道还不错呢，等一下去多拿一点好了。

 

「教书十二年以来，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有趣的学生呢，久违地让我产生兴致及热忱了。总之呢，我要谈的事情就这些，你们就慢聊吧。」魏老师并没有去碰我泡的茶，让我觉得有点浪费……我拿起了她的茶杯，慢慢地喝。

 

「你……」刘文萱想讲些什么，但是却找不到适当的词汇，于是便瞪着我。我喝完后，将两个茶杯拿进茶水间洗了洗，多拿了一些茶包。我走出茶水间后，走向辅导室的门口，这时，刘文萱开口了。

 

「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应该都是真的吧？可是我会写对也只是运气好而已，我只是个庸庸碌碌的平凡学生而已。」我说完，走出辅导室，关上门。

 

4

隔天早上，我趴在桌子上，这时后颈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怎么一大早就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邱海棠拿着一罐可乐放在我的后颈，我转头看着他。

 

「没……单纯想再睡一下……」我看着他，他将他手上那罐递给我。

 

「好吧～虽然早上喝可乐有点不太健康，但收下吧，我请你。」他这么说道，我接过后，这时，我注意到他的手腕有许许多多交织成网状的伤口。

 

「你的手……还好吧？」听到我这么问，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将口袋里的护腕戴上。

 

「没什么，之前受过伤而已。」邱海棠轻描淡写地说，脸上阳光依旧，但声调似乎低了些。

 

「……了解。」我打开了易拉罐，嘶!可乐中跑出些许淡淡的白雾，我喝了一口，碳酸刺激着我的口腔，一股爽快的感觉直上心头。邱海棠和我愉快地聊着，我们之间似乎有着一些相似的波动，谈起话来轻松、投机许多，比起之前默默地走在后方，这样更有交到朋友的感觉。邱海棠在引导话题这一方面十分地擅长，他能够从对方的语调和脸上的表情瞬间的判断出这话题能不能提。

 

这样优秀的交际人才怎么会在五班……

 

我不禁这么想道，对这分班的制度感到了异样感。亦或是……

 

这位邱海棠，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毕竟刚刚他手上的那些伤口……实在是太怵目惊心了。是被家暴吗……毕竟父母自残抓孩子一起在新闻上也时有所闻……算了，还是不要去管太多好了……

 

「对了，陈暮昙，你今天放学有空吗？」

 

「很闲，怎么了?」

 

「陪我去马嵬坡一趟吧，我想踏踏青。」

 

「这词好像是春天出去走走才会用吧……」

 

「词的意思如果要求的太精练的话，很麻烦欸，这种小事情就不要要求太多了。」

 

「喔……好啊，反正我没事做。」我回答道，他笑了笑。这时，上课钟响了，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第一节是魏老师的数学课，可以看到许多人很认真地听着课，但是仅仅过了十分钟左右，满多人开始不断地点头。

 

果然对于讨厌数学的人来说，这些很容易昏昏欲睡吧……又有考试不达到标准就退学的压力……

 

我如此想道，手转着笔。在无聊的催化下，明明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却彷佛很漫长。我正要去学生餐厅吃午餐，这时，刘文萱站到我面前。

 

「干、干嘛?」我问道，她直视我的眼睛。

 

「和我一起吃饭。我请客。」她平淡地说，但是我身体的危险警报却不停地响彻云霄。

 

「怎、怎么会忽然邀请我……」我提高了警戒，生怕她又忽然一个手刀过来。

 

「……忽然来了兴致。」她继续用平淡地语气说道，但是她散发出的气息就是感觉有所图谋……但是我也没有拒绝她的勇气，毕竟可能到时候就不是一个手刀之类就能了事的……我跟着她走出教室，在学生餐厅内，看着点餐机的餐项，有些踌躇。偷偷地瞥了一眼我身后的刘文萱，越发觉得自己已经正慢慢地步入她布好的陷阱里……

 

「怎么了，快点啊，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她冷冷地说，我赶紧选了一个餐点。之后她帮我付了餐钱后，也点了自己的。我内心不断地战栗，毕竟眼前这个少女在图谋什么，自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刘文萱见我迟迟不动筷，便开始催促我。

 

「快吃啊，你不吃很浪费，浪费我的钱。虽然就算你吃了也是浪费就是了……」她最后面那句虽然是小声地嘟囔，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最后那句是多余的……

 

「好……」我夹了一块排骨，窥视着刘文萱的表情，咬了下去。

 

「好，我们该来谈正事了。」

 

我就知道!

 

我默默地吃着饭，反正躲不过这一劫了……

 

「我需要你帮助我，把垫底的几位拉上平均。」

 

「……我又不太会教人，更重要的是我并不太熟那些人。」我喝着热汤，她用纸巾擦了擦嘴。

 

「我没有要你教人，你只要想办法让他们接受我的课后辅导而已。我观察了一个早上，再这样下去，班级里很快就会退学的人的……如果班级里有退学的人的话，可能会造成日后升不了一班……」她顿了顿，直视我的眼睛，眼神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我不想这样，我一定要升上一班，告诉学校，它把我分错了班级，我打从入学就该分配到一班的。」她这么说道，让我不禁想问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进一班。我不回话，毕竟我真的十分不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暮昙，我帮你推荐过参考书。」她淡淡地说道，我默默地吃着饭。

 

「陈暮昙，你吃了我请客的午餐。」她语气加重地说。

 

「我可以还妳钱。」

 

「我不需要。但是你必须帮助我。」她说，又指了指我面前的餐点。

 

「我不想。」我回答道，喝了一口汤。

 

「好，你答应了。」

 

「不，不要忽视我的话。」

 

「你的内心答应了。总之呢，我需要你去将这几个带过来。」她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人的姓名。

 

「为什么是这几人?」虽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但我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英文课下课的时候，许明烨有在班上问有谁要参加读书会。这几人并没有去参加，但是却是属于吊车尾部份的人。我需要你去把他们叫过来。」

 

「不，我跟他们不熟。」我拒绝道，她平淡地将纸放在我手上。

 

「真是感谢你的帮忙。最下面那排数字是我的电话号码，把人聚集好后或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打给我。」她说道，然后就端着餐盘走掉了。我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觉得她很不讲理。

 

「呦?暮昙，自己一个人啊?」我转过头去，是邱海棠。

 

「嗯，对。」

 

「那我可以坐吗？」

 

「当然，请。」我这么说道，他便坐在原本刘文萱坐的位子上。他开始跟我闲聊，我则还算津津有味地听，毕竟他讲的班上人的八卦之类的满多我都没有听过。

 

「欸，邱海棠，你在班上跟谁很熟啊。」刚刚的话题刚结束，我唐突地问了一句。他想了想。

 

「项冬璃、周瑱齐跟水纤华吧。对了，水纤华是男生，别搞错了。」他提醒我道，居然会跟项冬璃很熟阿，厉害啊邱海棠。不过的确如果他不提醒我，我真的会以为是个女生的名字。不过我听到了个关键名字。

 

「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刘文萱她想办一个读书会，周瑱齐是在她的名单里的。我需要你帮我把他邀请进来。」

 

「是没差啦……不过我可没想过她会想帮助班上同学呢。毕竟她总是完全不理人的。」

 

「喔……她因为个人原因逼迫我帮她跟帮别人，所以不要把她想得太高尚，她只不过是个利己主义者而已。」我回答道，吃完了饭。邱海棠笑了笑。

 

「唉呀，其实利己主义者也没有那么讨厌啦，当你跟她站在同样的利益面时，她就会帮助你了。」

 

「是喔……话说，你会想升上一班吗?」

 

「能够升上去当然很好啊，毕竟之后的升学保障满多的，但是也没有到非升上去不可的执念啦，毕竟，要升上一班感觉就是天方夜谭。」

 

「嘛……也是啦，我也觉得凭这点差距要升上一班的希望渺茫。」

 

「哈哈，所以刘文萱是为了升上一班，所以才找你帮忙吗？」

 

真不愧是邱海棠呢……光从只字词组就能猜出来，一些比较笨的还没办法意会呢。

 

「嘛……对，我觉得很麻烦，我不喜欢做牛做马……」我说道，邱海棠依旧笑笑的，看起来十分的阳光正面。

 

「总之我会帮你问问看，加油啰～」他笑笑地看着我，拿着餐盘走了，我也端起了餐盘，跟在他后面。

 

5

放学了，我和邱海棠把书包放回去宿舍后，我走在他旁边跟着他走上山。山林中，阳光稀稀疏疏地洒落在凉荫下。凉风轻抚，秋天的凉意已渐渐变浓。

 

「很舒服呢，对不对，陈暮昙?」邱海棠在我身旁信步而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双手手腕都戴着护腕。我沉默地点点头，大自然的芬多精让人感到安适。

 

「马嵬坡啊……『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啊。」邱海棠吟诵起「长恨歌」里的千古名句，果然提起马嵬坡，最为著名的莫过于杨玉环了。毕竟她是在马嵬坡被赐死的。

 

「马嵬坡，青草萋萋，但是却有这么长远的故事。」

 

「不，那是另一个马嵬坡吧。你不要像苏轼看着另一个赤壁写赤壁赋一样好不好。」我吐槽道，他面露微笑。

 

「唉呀，就说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了。」他说道，风吹过他的浅棕色发梢。这一幕拍照下来就像市面上的男性偶像写真。邱海棠的长相真的十分地好看，听说也在女生中造成不小的轰动(江晨岚告诉我的)，总之可以说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男生吧。

 

「吶，陈暮昙。」在我沉思的时候，邱海棠忽地停了下来，站在悬崖栅栏旁。

 

「嗯?」我跟着他站在栅栏边，居高临下的感觉十分地爽快。

 

「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感啊?」他问道，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怎么忽然问这问题?」

 

「忽然想到唐玄宗跟杨贵妃的爱情啊，不禁想问到底爱是什么啊。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我，实在是很想知道，爱情这东西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一个情感?」

 

「爱情吗……我也没谈过……」我停顿了一下，眺望远景。

 

「但是，只要两个当事人之间认为这是爱情，那就是爱情吧。」我这么说道，邱海棠眼睛依旧看着前方。

 

「是嘛……」

 

「怎么?不能认同?」

 

「因为你这样不就把一些单恋的人给打翻船了。」

 

「单恋吗？我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回道，他则是耸耸肩苦笑。

 

「不过，也没差啦，这只不过是我无聊提的小问题而已。快六点了，我们下山吧。」他微笑地看着我，我点点头，我们两个慢慢地走下山。邱海棠跟我走下山后，决定一起去吃饭后再走回宿舍。

 

对嘛，这才像我想象中交到朋友的样子……

 

我想道，和邱海棠骑着单车到了劝学楼。

 

我们在学生餐厅中找到了空位后，端着自己的餐盘坐了下来。

 

「吶，陈暮昙，你知道张家纯昨天和许明烨成为情侣了吗？」

 

「……张家纯是谁啊?」我脑袋没办法将人名和人脸连上关系，歪着头思考着。

 

「那个坐在我那排第三个的女生。」邱海棠给了我明确的位子，我则想到了他讲得是谁。

 

是那个很仇视我的大姐吗……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

 

「我大概知道你在说谁了。不过你的消息来源准确吗？毕竟这种男女情爱的事情在我们这个年纪常常会以讹传讹。」我吃了一口鸡肉，看着他。

 

「算是准确吧……因为我是直接从他们两人那边得到讯息的。」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给我看讯息栏。

 

「那应该不会是假的吧……交往很好啊，真是青春。」我说道，邱海棠笑了。

 

「陈暮昙你这样讲显得你很老喔～不过真的是件与我们十分不相干的事情呢……毕竟我们不太会有这种春天会到来呢。」邱海棠说道，我则是对这句话感到无言。

 

邱海棠……根据江晨岚说的，你好像非常抢手呢……

 

她说已经有许多女生在抓住机会要找他告白……并且还相互牵制着……我看着对这件事情一概不知的邱海棠，感到些许的无言。我们吃完饭后就分开了，我绕去了图书馆。跟上次一样，我去到了推理专区，这时，我看到一位女生，站在图书馆提供的踏脚台上。她想要拿的书似乎被两侧的书卡的很紧，再加上她脚似乎不太方便，她抽出来的时候，重心不稳的往后一跌。

 

「小心点。」我在预料到这种事态的时候便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背。我让她站好后，她面无表情地道谢。

 

「谢……谢。」她说道，我这时发现，她似乎跟我不同班。我在这时才仔细地观察她。她面貌配上面无表情可以说是绝配。及肩黑发看似柔顺光滑，看起来就像一个班级中，常常见到的寡言少女。但是她全身上下的气质及氛围让人不敢小觑，至少，正常人看到她都会直觉认为，她身分一定不一般。

 

「抱……抱……歉，我……我……我似……乎……忘了……自我……介绍……我……我……叫……上官……婉儿,四……四……班的。」上官婉儿结结巴巴地说，我看着她。

 

「我也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暮昙，五班的。」这时，一名女生看到了上官婉儿，走了过来。

 

「抱歉，上官。这位同学，如果你有事找上官的话，可以找我。」

 

「不，东……方……春晓。他……刚……刚……救……救了……我，所……以……不用……用……这口……气……气说……话。」上官婉儿说，东方春晓则是上下打量着我。

 

「他?」

 

「嗯……」上官婉儿点点头，东方春晓伸出手。

 

「那真是谢了。我叫东方春晓，是四班的。我是上官婉儿的代语者，她因为甚少说话的关系……讲话有些结巴，所以一般都是我来帮她说话。总之，谢谢妳帮她。」

 

「不，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的目光瞥向上官婉儿的脚。

 

「她的脚是不是不太方便?」

 

「嗯……她的左脚因为出生时的手术不慎，造成了永久性跛脚。」东方春晓说，我微微点点头。

 

「总之，我没什么事找她，我先走了。」我这么说道，迈步走。在走离走道的时候，我感受到后面的视线，我用眼角余光看到上官婉儿正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