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游破罗志 第四十八回
谜铷引路戏剧吐真意 齐骞煽气拉马坠将军
熙攘人间唯财涌,泥沙土堆传哮声。
白鹇屈葬崖海底,黄猿亏丧烈火中。
违心违意争利名,丧义丧良换金珩。
突倾梓木入地土,算来万事一场空。
且说上回,谜铷打开门,见第十一身穿大红簪金卷羊袍,头上别着花钗,一副官人样子,想是大客户,谜铷忙道:“请进!”十一答了礼,后面齐骞身穿道袍鹤氅,也随着进去,请坐在桌子旁,谜铷道:“小地窄小,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第十一道:“我是罗拜王城来的人,新王潘瑭圣诞将近,上面令我搜集三十六座罗天大醮所用各样,更兼各位将军搜集奇珍异品,旁边这位罗真人是圣马丁的仙长,大教主欲来弘扬圣法,需许多粮食材料打造主镇,听说乌贡镇资商无限,故来此采购。”谜铷道:“如何不往商会去,反到僻舍来?”二人相视一笑,第十一道:“只是,贵镇公会所物价格甚高,更兼程道多边,恐怕误了时候,听闻先生威名,又是童会长的护卫将军,借此机会,一来结识您,二来求您开个门道,与童会长见一面,省下许多地方。”
说罢,取出八十两黄金来,道:“鄙人无礼,不敢空求将军,此为见面礼,请一定收下,会长那边,还有安排,事后重重谢将军。”谜铷见了那一大摞金子,早喜欢的没边,心里想道:“既有钱拿,往童升送去能立功,还和圣马丁混个熟脸,真是运气了我!”想到此处,对二人道:“包在某身上,不知大人贵姓?”第十一道:“鄙人柴志。”谜铷记下,又问了二人旅住地方,闲话两句,二人起身告辞,不在话下。
这谜铷得了消息,往童升办公地去,见桐升正看卷宗,阔步进来,童升道:“怎不敲门?若是商议大事,岂不坏了?”谜铷道:“老大,我如今得的这一遭大生意的利,比你往常接待的十个官佬还足。”童升听了,挺起身子道:“细说。”自掩了门,将前事说了一遍,升大喜道:“成了这门大生意!我便把白尚踩在脚底!”又道:“你叫人去传,这周休息日,包下镇上那座大剧院,将往常那些熟客与这两个都请来,再去请郝并庄会长来,就把那两位与我坐进些,你带上几个小队长也去。”谜铷得令下去了,心里道:“这黑心的东西,也不赏些银子。”
这时光如箭,到了当天,谜铷各去请,第十一与齐骞就乘其所轿,同谜铷一并往剧场去,路上说得许多话,皆是最近战事所料,往里添油加醋,如何吹嘘黄义军前途,这谜铷是个不得志的,自然动了几分心。三人到了地方,眼见这剧场上下两层,能容纳百十人,台在最中,观席地方都布着桌子,五六个人一桌,已有许多人了,谜铷引二人见过童升,同桌还有郝并庄,四个人在此一席,谜铷往东席招待客人,四人闲聊一番,那许多戏子便到了,头唱一曲,正对四人桌上,乃是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唱罢,便是一出薛平贵从军的戏,唱的果真好,见童升喝彩,第十一亦随着叫好,二人掏出银子来赏赐,又是一曲,乃是:
淅淅流水传远间,不思归处不思还。
玉树庭花缺半叶,天生地养齐全源。
深衣抚琴未识雁,鹤氅吟笛尚闻蝉。
赏尽凡尘恩仇事,化为奇山一石顽。
那戏子起乐,乃是一出公孙胜的戏,齐骞听了点头道好,取出银子赏赐,童升见二人出手阔绰,举止高雅,放下多分警惕,说笑多时,便散宴罢,二人与童升说了许多事务,童升自去买开门道,准备下车辆,准备大赚一笔,齐骞二人见他要求利鲁莽,心下大喜,一连三周,甚也不做,却假装到处求门路,过了许久,谜铷是个惯江湖的,猜出二人意思,偷偷来与二人商议,挑明了真伪,齐骞与他说了真话,谜铷心想在此不如投奔黄义军,便从此伙同一处。
事情久了,童升也疑起,为何没个消息,令谜铷打探,去了一日,谜铷编出话来,乃是:“二位本来打理事好了,到最后一点手续,却被那游骑派来的火荧将军看到,谷阳国恐怕得罪了其,当下全撕了。”童升心知自己在商会不好,又深信谜铷,大怒起来,大骂谷阳国等,这边正发作,齐骞二人却来拜访,童升暂熄了火气,接待二人,齐骞又将谷阳国等如何如何阻碍说了一遍,童升恼得不行,请二人先回去,过了些时候,想道:“无论如何,且稳住这两个大客户再说。”欲约请吃酒,为的近日事事不顺,恐怕是商会作怪,不敢往高档店去,就让谜铷选了个小店,令谜铷去传信,不在话下。
这日天色还早,约定却是晚饭,童升郁闷不乐,又往充香阁去见花蛮,第十一之前又来一趟,将计谋告诉花蛮,便有准备,与童升灌了许多开肝气,后劲足的奇药酒,陪着说话,直到黄昏时候,方才离开,往约定酒店去,见谜、齐、第三人已经到了,道:“在下来晚了。”第十一道:“小事。”更激起童升不乐,叫上酒来,推盏三巡,正好来了班戏子,也是齐骞事先买来的,唱一出,乃是:
能人立该名利收,岂为愚下不自由?
伶牙俐齿文有意,智勇皆全功余酬。
困龙却藏湖河水,伏虎甘卧蛮荒丘?
劝君弃良手奋剑,转为灵生不知有。
升知得其中意思,不由得恼起来,心想大把的钱利在前,自己却不做主,上面本就是勾心斗角,私底下还装重仁义礼智信的,悲闷十分,此时天色已暗了,外面掌着灯,第十一起身对童升道:“虽然成不得买卖,会长也没法,请不要闷了,天色不早,我二人明日还要去找卖家,临行前自辞别。”
刚打开门,正好看到火荧巡视,原来,这火荧将军知道乌贡镇之重,因此夜晚时常巡夜,恐怕有个闪失,正停着马与人说话,第十一装作怒声,对齐骞道:“你看!那火荧正与之前那手续官说话,还塞银子给他!”正被童升听到,白天那一股酒劲撞上来,大怒起来,一把推开谜铷,跑出门外,直奔火荧,刚到马旁,一把抓住战裙,火荧哪里想到,大力直拉下马来,火荧见是童升,大喊道:“你这厮甚么!”
童升道:“你这游骑土国的土人,害的老爷没有钱赚!”提拳就打,两个伴兵看到,举兵器要阻,谜铷抽剑早到,唰唰两剑将二兵砍死,血溅到童升脸上,火荧反应过来,一拳把升打翻,怒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当年这镇无起色的时候,全靠我游骑国扶持,如今变了脸,高价卖给我等,低价讨好罗拜,我都知道的!今日又侮辱我,杀我士卒,你等着瞧罢!”扭脸骑马就跑。
这边童升这厮被迷了心智,还以为是谜铷救了他,连忙道谢,第十一道:“会长打了将军,事情做出来了,如何!”仗酒三分胆,童升道:“既然做出来了,二位不必走了,打走了土人正好,一不做,二不休,断了商会人的念想。”教谜铷护送二人到自己住处,又准备些事物,就等商会传信去。
且说火荧一骑冲出镇去,心里想道:“为了与我国通商,在此低了无数此头,如今又被赶出来,事情便了断了!”正好上面守卫看到,忙问:“将军怎么回事!”火荧大动肝火,道:“你这厮听着传话!你乌贡无礼!不念旧日恩情,百般侮辱我等,今日更蹬鼻子上脸,打伤了本将军,你我两处就此断交,便做投靠了张贼!等着天兵压境罢!”说完,飞马走了。
听了这话,唬得这兵要死,急忙通报了商会,谷阳国等听了信惊慌无比,忙传梆子响,聚集起三十几位大会长议事,众人正不知所措,童升最后一个到,说出了事情,白尚等惊得傻了,早派出的探信回来,又说了一遍,当下正有绿会会长卢信永,与童升第一个暗地不对付,听了愤怒无比,起身道:“这厮没脑子的东西!你惹了多大祸!”这一触皆发,傅里叶、柯乔、滕夏等心头火气,正欲发作,白尚却一言不发,童升看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拍起手,走进来几个人,自己面前放个碗,又捧出个大酒壶来倒满,童升举起碗道:“这事做的急了,我认错,自罚三碗!”举起碗连下三碗——这酒还没醒呢。
众人见他如此,各自百般思绪,说不出话来,外面飞来守卫,对阳国道:“保安队里的游骑国人,都气不过这事,冲出东门走了!”谷阳国忙道:“到如今,若是大兵压来,如何是好!”童升道:“不急!还有法!”教快请来第十一、齐骞,二人到了,童升讲如何相见,如何出事说了一遍,卢信永起身,抓住齐骞衣领怒道:“你这妖道,竟害得我等惨!”齐骞道:“我是个出家人,出了事,任你刀剑对付,只是一点,我名叫齐骞,旁边那个是第十一,都是黄义军战将,若是动了我二人,你等就担两边心了。”
那白尚上前拉开信永,对齐骞道:“事到如今,还求道长和将军救我等!”有道是:商贾名家无力入绝路,黄衣大军不愁开粮道,直教前路后道尽齐备,万事俱备待东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