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光幕之夏 第88章 使命
第88章 使命
“所以，你说，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艾瑞卡·叶格，也就是“风筝”，躺在雨后散发着青草芬芳的草地上，完全不在意湿润的草皮上的水滴浸湿自己黑色的短发。
这处位于光幕市市中心的公园里，就连昏黄的路灯都已经熄灭的凌晨四点，初秋的微风从楼宇间突破束缚，摇晃着她身体周围的，被那些彻夜闪亮的不会熄灭的写字楼的灯光映照得有些失真的苍翠植物，也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发梢。
她想家了。
没来由的，当这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艾瑞卡无意之中抬起头，看到了那如同极光一样在头顶抖动着的光幕。
然后她就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在瑞典那高耸的群山中，一年中的很多时候，都会闪烁着类似的光芒。
但她已经回不去了，那里已经被毁灭了，虽然因为海拔和位置的原因，那里没有被海啸吞噬，但一群宣扬着末日论，将光幕奉为带来惩罚的神明的邪教徒，杀掉了所有人，抢走了所有东西，然后把带不走的全部都付之一炬。
艾瑞卡躲在树林里，在冬日刺骨的寒风中，几乎变成一座冰雕，直到几位瑞典陆军的士兵路过，在树林里发现了快要冻死的她。
随后她就跟着这些士兵辗转千里，穿越几乎整个北欧，最终在芬兰境内接受了UNRC的整编，加入了石墨烯。
即使躲过了海啸，但父亲，母亲，哥哥，友善或者不友善的邻居，好吃的临街餐馆……这一切组成“家”这个词汇的概念，对艾瑞卡来说，也早就彻底消失了。
以至于当她想起光幕降临前的日子的时候，平静的绝望甚至大过了悲痛。
“你睡着了吗？洛云？”
“没有哦，坐着睡着我可做不到。”
白色马尾辫的少女，“引线”洛云静静地坐在黑色短发的少女旁边的草地上，轻轻伸出手，将一张纸巾递到了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的艾瑞卡的面前，“又想家了吗？”
“……嗯。”艾瑞卡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将不知道是辩解，感慨又或是逞强的话语咽回喉咙里的黑发少女最终只是发出一个音节，而后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所以，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擦干眼角的泪水，艾瑞卡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依然躺在地上，“这座城市里……和那片海洋上，那些人到底是为什么死去的呢？”
艾瑞卡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犹疑，纠结和疑惑。这个声音让另一位白发的少女微微地垂下了眼睑，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一开始，这座城市，光幕市，都没有对我们抱有敌意不是吗？是我们来到了人家的地盘上……石墨烯也好，舰队也好，我们难道不是向着风车冲锋的骑士吗？”
艾瑞卡伸出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双眼，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隐蔽地擦去脸上的泪痕。
“明明在光幕文明面前，我们只是虫子吧？当人类将高速公路修到蚂蚁窝的时候，蚂蚁的抵抗有任何意义吗？”
“加里波第也一定是明白了这件事，所以才会那样做不是吗？我们确实是在那场大海啸中失去了一切，但在绝对强大的敌人面前，最大的理性，不就是缩回角落里，等着一切过去或者毁灭吗？”
“就算有千千万万的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对着混凝土喷射蚁酸有什么意义呢？集结起来全部的力量却被人家一脚踩死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真的不理解啊，洛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洛云没有犹豫，就像是完全没有思考一样，白发的少女伸出手，轻轻地放在艾瑞卡的额头上，轻轻地梳理着对方被风吹乱的头发。
“但就算这样，我们还是到这里来了，至少在出发的时候，我们是自愿的，不是吗？”停顿了一下，洛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就是太过年轻，不够理性付出的代价吗？”艾瑞卡同样无奈地笑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疯了的话，我没什么好说的，但UNRC是怎么回事，联合政府又是怎么回事，石墨烯也好，舰队也好，他们不是应该理性地做出判断的人吗？”
“艾瑞卡你是北欧人对吧？”
突然，没来由的，洛云转移了话题。
“嗯，我出生在瑞典的一个叫特吕希尔的地方。”艾瑞卡停顿了十多秒，平复了一下情绪，点头回答。
“在山上？”
“嗯，山中小城。”提到家乡，艾瑞卡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与总是忧愁地思考着复杂问题的平时判若两人，“海拔很高，极光很清晰，很漂亮。”
“和我完全不同呢。”洛云同样发自内心的开心地笑了，“我出生在海边，一个叫平潭的地方，紧靠着海边。”
“你会出海打鱼吗？”似乎是因为话题的转换，艾瑞卡也放松了一些，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少女伸出双手枕在脑后，半开玩笑地发问。
“那倒不是，我父亲是一位小学老师，母亲是工厂的财务。因为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陪我，所以我从小就被告诫不要接近大海以免出现意外……”洛云友善地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直入主题，“不过，尽管和大海没有任何关系，也几乎没有坐过船，甚至都没怎么去过海边游玩，但我的生命中，大海还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为长在海边，不会游泳很奇怪对吧？所以我去游泳馆学了游泳；因为长在海边，不认识海鲜很奇怪对吧，所以我在菜市场上认识了绝大多数的海鲜；因为很多朋友来玩，我熟知每一个海水浴场和渔场的位置，我甚至因为在酒桌上听长辈们聊天，模模糊糊地学会了怎么开渔船。”
“所以在大海啸之后，我才能从完全被淹没的家乡离开，活了下来。”
“而大海……它就静静的，在那里，就改变了我的一生。”
“人类这种生物，终究是做不到‘不要抬头’的，没办法不去想房间里的大象，是吗？”黑发的少女再次轻轻地叹气。
“毕竟一位全副武装的持枪客人就在你家的客厅里，所以你没办法好好地在房子里做作业，哪怕他没有对你表现出敌意，哪怕明天你就要高考。”洛云挪动手腕，轻轻地抚摸整理着艾瑞卡被露水沾湿的黑色短发，噗呲地一下笑了，“这个比喻，我觉得更贴切吧。”
“确实，哪怕明天就有考试，你的理性应该是集中力量复习备考，你也做不到无视那位客人。”再一次沉默了一小会儿，艾瑞卡突然笑了，然后，黑发的少女舒展了一下身体，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轻轻地拍打掉身上的苍翠草叶，艾瑞卡深吸了一口气。
“但无论如何，不要去刺激那位客人总是没错的，对吧。”
洛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最终，她还是没有回答艾瑞卡的设问，或是把它当成了反问。
“……无论如何。”紧接着，洛云站起身，穿着JK制服裙的少女抬起头，用鲜红色的瞳孔倒映着被淡黄色的光幕遮挡的星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只能说，我不后悔来到这里。”
“我想艾瑞卡，你应该也是一样。”
“啧——”
艾瑞卡轻轻地咂了咂嘴，没有更多的说什么，黑发的少女扯断了一根脚边的草叶，而后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洛云的肩膀。
“回去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使命呢。”
过去的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对艾瑞卡来说，这些事都不算是什么好事。
对盈若缺的刺杀计划失败了，和其他一期石墨烯一样，艾瑞卡也完全不能理解盈若缺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凭什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但艾瑞卡并不是会纠缠于意外的失败，而患得患失的人，但当她彻底的确认了一份关于盈若缺的报告之后，默默地将那份四十多页的报告撕了个粉碎的少女所有的情绪都形成了一个结论。
盈若缺必须死，她会亲自出马，解决这个问题。
“好。”
同样了解艾瑞卡口中“使命”的洛云轻轻地笑着答应，跟上面前的黑发少女。
而且，和她一样，也将心中的痛苦，疑惑和无奈深深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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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生物，又或者，人是无时无刻不在欺骗自己的生物。
雷娅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正在欺骗自己，还是根本没办法欺骗自己。
但就算是欺骗自己，她也必须坚强起来，让一切回归正轨，尽管这不是她擅长的事情也没关系。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下午四点的位置，坐在吧台里的雷娅总算完成了订单的核算，连续一整天的数学作业让她有些头晕脑胀，但她是那种习惯将最困难的工作一口气完成的人。
放下笔抬起头，盘算着是不是需要给花店买一台电脑来完成这些核算，毕竟现在不像之前，她们其实完全不缺钱。
黑发的少女确实很郑重地提出过要不要将花店关掉，毕竟这里的生意是很琐碎且要占用大家大量时间的，如果花店正常运行，三个人至少每天要花四个小时完成进货，分拣，打包，配送的流程，即使有了盈若缺的帮助下，要干的活也没有少多少。
如果拿这些时间来训练的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另外三个人毫不犹豫地用压倒性的绝对优势投票对这件事提出了反对，于是最后的堇青石小队就守着价值几千万的现金装备和金条，然后每天要抽出小半天的时间来处理花店的事情。
几个坐拥几千万美金的小富婆每天为了赚到几百美元跑来跑去，在这座城市里大概也是一件奇事了。
但雷娅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这件事，因为她能感觉到大家是真的喜欢这间花店——除了可以骑着新买的小电车到处乱跑的露易莎和只有在修剪和搭配花束时才能露出幸福笑容的尤莉尔之外，盈若缺对花店的事情也明显有极高的热情和兴趣。
大概只有自己这个满脑子都是火药的暴力女处理不来鲜花这种东西吧。
也罢，反正就算是训练，也练不出什么结果，石墨烯特工的体能在认知之力的加持下即使不训练也不会有下降，武器训练的话，每天每人都会坚持两个小时的训练，雷娅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
总而言之，过去的雷娅对这个花店是没什么感情的，她尊重并理解尤莉尔和露易莎的想法和行为，但她一直觉得在这个服务伪装者的店铺里，自己只是个外人。
今日恢复更新，剧情进入第二卷
另外 第10章 战斗的理由（下）有修改，请大家再重新看一遍，拜谢
读者QQ群：645019201 刺猬猫同步连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