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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暗潮涌动

2023-08-17 02:13 作者:酸奶为葡萄味  | 我要投稿

禁上升禁二改二传

一些复健

私设OOC致歉

配合BGM:笼——张碧晨

全文2.6W+



月光奏鸣曲奏起,天空拉下帷幕,你已经无路可退。



00.


我收到一封邀请函,关于马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对于这封邀请函能从马家寄到我这里,必然少不了母亲的有意为之。


对于马家我了解甚少,只是单单从旁人几句话中知道马家有两位公子哥。一位温润尔雅,一位霁月清风。


温润尔雅,霁月清风。我曾一度在得知关于他们二人相关描述后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他们的模样。脑海中无论怎么勾勒两位的模样,依旧是模糊的,像是被雾化的玻璃阻挡着看不清面庞。人终究是有好奇心的。作为一名正常人我一样好奇马家两位公子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或许真的如外界传的那样吗?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真正等到见面的那一刻才能得到结果。


鎏金色邀请函被我捏在手里,几分固硬,隔的指尖生疼,有些像软肉遇见磐石,互斥着又强硬的贴合在一起。邀请函在手里摩挲着,指尖的温度使得耀金的纸张印出几分手印,倒是显得有些无趣。盘坐于宽大沙发处放空身体转动邀请函对着空白色投影仪发呆。


“所以去还是不去呢?如果不去会不会显得不太好,毕竟江家与马家一直有商业上的往来,作为一个晚辈不去参加寿宴确实又不太好,但如果去了……能不能见到马家兄弟俩呢……”


沉默着,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与其想这个问题不如直接就去,就算见不着两位公子哥,或许有的艳遇也是极好的。



回国以来,当了几天懒散的江家大小姐,享受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便被母亲催着相亲。我是又急又怒,一方面在意大利那几年已经受到了意大利氛围的熏陶,人早已松弛,另一方面则是自创服装品牌Aurora,极光创办后顺手推舟的打出名头,在意大利取得不错成绩。


扪心自问我始终觉得我做出来的成就要比我早早嫁人得到的要多更多,所以我为什么要嫁人呢?为什么女性的轨道一定要驶向嫁人路子呢?


我曾经问过母亲这个问题,得到的结果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干脆不回答这个问题,每次落得不欢而散。后来次数多了,我和母亲便不再试图让对方理解自己的想法,也不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对方思维之上。


母亲选择了尊重。从家里离开时,她说:“我尊重你的意愿,你可以选择不相亲,可你终是到了年龄,不要一直谈恋爱你需要定下来。”


她还是虎口婆心的劝导我,试图让我进入她眼中对我有好处的圈子。我张张嘴欲要反驳,却被母亲抢了先,“过段时间,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的原因,我这样讲只是希望你能多一条路子可以选择,而不是一直孤身一个。”


母亲说完,转身回了家。我站在屋外看着客厅渐渐熄灭的灯光,直至父亲主动与我发了消息,告知我母亲已经睡去要我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会帮我和母亲说说我的事情。


我眼眶泛红,颤了颤双睫,乖乖回复父亲一声好。攥紧了挎包铁链倔强头不回的离开。


我知道母亲是个犟脾气,只要认定的事情,不管用什么样手段必须达成,这就是她。


在我高中那年,大概是母亲用极端的行为,强制要求我让我达成她想要的成果,掌控我的一切让我压抑数十年的情绪从来得不到缓解,所以在那一年,我选择了对抗,即便我自己得不到好结果。


我开始主动学习抽烟喝酒,眉间打上眉骨钉,用摧毁自己的形式表达我对我数十年掌控生活的不满,我从来不觉得形象上的玩世不恭并不代表就是这样的人。


那年知道我要打上眉骨钉的人不多。姜易算一个,刘耀文算一个。姜易是我除笙声之外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她是我早年转入宏佳中学结识的第一个人。起初她对于我要打上眉骨钉的事情是不可置疑的,她说,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做与你无关的事情,这种很疼的你不知道吗?你自己怕疼这种事情你不清楚吗?她泪声俱下去阻拦我。


眉骨钉的疼痛我是知道的,我怕疼我也是知道的。当下,我站在十字岔路口,两条道路直白映入我的眼底——打还是不打,我仍在纠结。纠结眉骨上的疼痛与母亲威压下所带来的窒息感,两者相比究竟哪个更痛。


潜意识中我做了决定——似乎是第二种。


我迈开步伐,坚定朝着左边路口走去。那边等着我的是什么呢?


是眉骨钉打在眉心的痛,一种来自肉体的疼痛。我迈入我的理想之途,在那里找回全新的自我。细长眉骨钉穿入眉间,泛起阵阵刺痛。渐起冷汗如不断翻涌的浪潮将我身上衣物浸湿。我脸色苍白呼吸沉重,胸口跌宕,指尖拼尽全力紧紧扣住床单,咬紧牙关我逼着自己清醒。直到,姜易哽咽着说好了,我怔愣片刻浑身无力从抓皱的床单中起身。被汗水打湿的后背伴随急促呼吸我放缓气息平息急促的呼吸,接过姜易递来的镜子。


“疼吗?”姜易问我。


拿着镜子我只是摸了摸眉间的眉骨钉,摇头。


“比起母亲的控制欲这点痛不算什么……起码……”我转头看向姜易,“起码这代表着我成功了不是吗?”


姜易缄默,只是盯着我。


我抿了抿唇,选择将手里镜子放下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难受,你心疼我。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对吗?”提起精神我扯出一抹笑,“我不后悔的,真的。”


我歪头朝着她俏皮眨眨眼,姜易没忍住破涕而笑。我躺在姜易怀中看着天花板。头顶的风扇一直旋转着,盯着它我思绪飞的老远。


他一旦被开启的那一刻便是无止境的工作,无休止的旋转,就好像我从出生那一刻起被母亲安上以爱为名的爱意,我似乎不在是我。


我伸出手遮挡眼前风扇的痕迹,最后又收回手抚摸泛着轻微疼痛的眉骨钉。


或许眉骨钉将意味着我会被母亲打上不懂事的标签,代表我更加玩世不恭,不听她的箴言。可我知道人向来不能只看眼前的一面,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而外貌上的与众不同更不能代表一个人。


严浩翔是个例外。一开始我只是想以我自己作为抵抗母亲的工具,只是始料未及严浩翔会出现。他像是我昏暗世界里突然出现的一道光,微弱的把我昏黑的世界开出一道天窗。直白莽撞的闯进我的世界。


母亲看到我眉毛间打上的眉骨钉,无视掉我溢满胸腔的怒意,拽着我强硬的把我摁在床上将家庭医生请来拔掉我用来反抗她的眉骨钉。


眉骨钉生生从眉头脱离出来,粘连打出丝丝血肉与红血丝。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是麻木的望着天花板讽刺讥笑的流淌出一行泪。


是笑自己再次挣脱不了母亲带来的束缚,还是哭自己自作孽得到的满目疮痍。或许两者都有,但结果依旧是我逃离失败了。


之后眉间的眉骨钉变成了一个红点,每次照镜子像是故意提醒我无论怎么去逃离母亲的桎梏得到的结果终究是我满身伤痕。我回到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逐渐的我宁愿去到严浩翔窄小的出租房中也不愿回到压抑没有生气的大房子里。


如常的严浩翔做好饭菜,我坐在他的对面低头不疾不徐的吃饭。我感受到对面的严浩翔似乎要说些什么,我停下碗筷朝着他挑了挑眉。严浩翔眉宇间狠狠皱着,他周围身边开始有些气息不稳。


“怎么了?”


“阿姨来找我了,她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


我有点慌乱,手不自觉的抖动,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那……我们……怎么办?”


“逃吧,私奔吧。”


耳边轰鸣一声的炸开了,压抑数十年的情绪在严浩翔对我说,“我们去私奔吧。”系数瓦解,我只觉眼眶痒痒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触动,我抬头对上严浩翔格外明亮的眸子,在那双多情的眼睛中我看到对于世俗的反抗,跟随本心我坚定的点头。严浩翔直勾勾盯着我笑容灿烂,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我短暂的挣脱枷锁眉眼弯弯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严浩翔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主动牵起我的冰冷的手,在月光的见证之下我们向着绵延的山头狂奔而去。我感受到了蝉鸣的惬意,感受到了山脊之间泉水的清凉,感受到了月光的温柔与包容和来自掌心之间传来阵阵柔软的暖意。


我短暂的脱离了母亲的桎梏,成为了我自己,而严浩翔成为了我的光——微弱的月光。


这场旷世爱情,注定得不到母亲的祝福。而我背着母亲选择了用她最看不惯最厌烦的事情,谈了一场全校人尽皆知的恋爱,而恋爱对象的人就是母亲最看不起的严家小儿子。


高中那段恋爱是我迟来的叛逆期。与严浩翔在一起的第一月后不出我所料的母亲知道了。她知道后大发雷霆不顾父亲的阻拦蛮横的闯进学校将我从人潮之中拉出,我使力挣脱,却被她牢牢抓住,手腕被她拉的生疼,没忍住眼角挤出泪水。眼下的人越来越多,教学楼上下四层站满了人,所有人都闻声而来。我只觉格外的羞耻,格外丢人,似乎在她的面前我的羞耻不算什么。


母亲扬声的把我拉到红旗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了一巴掌,那刻耳边令我窒息的目光我已经注意不到了,脸颊火辣辣的疼。恍惚之间我听到母亲这样说,“你和严浩翔必须分手,要不然这辈子你就别想见到他。”


凭着下意识我抓到了关键字眼,“分手”“不能见到他”我颓废着无力的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笑自己的无知与无能为力。可当下我还能抵抗吗?答案是不能。我从人群之中找寻到严浩翔的身影,在母亲得意目光之下,举起严浩翔带在我右手上的手链生生扯下。


珠子崩的四散分离,最大的一颗滚在了严浩翔的脚边,我看着他蹲下身子将那刻红珠子放在了口袋里,头不回的离开了。


象征我和他之间的手链彻底消断了,如同我和严浩翔再也没有了结果。母亲离开后,我瘫坐在满是尘土的讲台之上,颤抖双唇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


我主动申请了转校,转到了意大利的一所艺术院校。而我再也没见过严浩翔,就好似那一场是我的白日梦呓,我的一场空欢喜。


只是这一次我仍旧固执的去逃离母亲的桎梏,而这次的结果会不会又是我遍体鳞伤。



坐在驾驶座背靠椅背,疲惫的捏了捏眉头。头顶泛着黄光,透过前车镜我看到一张毫无气色的脸。圆润的眼眸顶着一圈发黑的黑眼圈,长时间的不良作息使得整个人面色蜡黄,垂着眼眸我伸出手调整座椅,调到合适的程度,忍不住小眯了一会儿。


车内空调开得适宜温度,披着柔软的毛毯子竟然睡了过去。车外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零星雨滴打在密封的玻璃之上,我睡的昏沉,最后是被一阵敲击声激醒。


浑噩着我茫然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间看见窗外站着一个男人,举着把高过头顶的伞敲打我驾驶座的玻璃。车内灯光依旧像是被稀释一般在狭窄的空间四散而开,迷糊的光影之下我似乎看到了一张脸,俊俏的脸。


该怎么形容呢……


还未消散的睡意,我精神稍许的茫然,看着车窗外划过数数雨滴他的脸在我的视线下逐渐清晰。


高挺的鼻梁,通透的葡萄眼,精致的薄唇,锋利的眉宇,雨天黑伞之下带来感官上强烈的冲击,我清醒了。就像是男人的到来雨势渐渐小了,我按下车窗对上男人的脸。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露出平滑的额头,雨势扫下的水珠子顺势而下打湿他的衣领也沾湿了他的刘海。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收起伞随意的怼在地上,车里温度随着车窗敞开的缝隙渐渐稀释,我裹紧了毯子,神色漠然的等待男人的回答。


他只是微笑摇头,坦然从怀里掏出手帕借着后视镜的余光擦拭干净脸上雨珠,“我只是想告诉你,女生半夜一个人睡在车里不安全……”他像是故意顿一顿,继续补充,“我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你。”


他将半湿的帕子放回领口的口袋之中,完成一项任务一般转过身离开。我依旧僵硬的保持原动作一动不动,目视男人远去的身影融入强烈的雨势,大雨的冲刷之下,他又将黑色的伞撑开,迈着优雅的步子逐渐消失在暗不见光的深夜。


呆呆的我看着前方再也看不到的背影,直至突然改变风势的雨吹进了车里。雨冷不丁吹进来溅落在我手背上,下意识的我打了寒颤赶忙关上窗户,待车里温度回暖,启动车子引擎在雨势渐大的夜晚回到家中。



01.


从满是热气的浴室出来,披着毛巾困乏的伸了懒腰。最近精神说不上来的恍惚,总觉得身体很累很累,累到找到舒服的地方便能无意识的睡着。


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到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回到卧室里。头发拭的半干,在意大利几年养成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我瞳孔无神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时间竟然陷入了空想。


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我对他的印象一点没有,他的口吻似乎对我很熟知。只是……这种异样的熟知感让我无意识打响了警钟,从来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关心一个人,他也不行。


脑底一隅疯狂的头脑风暴中,大概率想的入迷昏沉的我又睡了过去。


手机被随意放置在床头充电,不断涌进的微信消息给整个夜色平添几分浓重的色彩,就像是随时坍塌的桥梁,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依旧如常七点闹钟响后起床,准备早餐的空隙时间迅速拍了八虚,依照习惯喝了一杯温水,拿起放在床头充了一晚的手机指纹解锁后便看到备注母亲聊天框的消息轰炸。


水徐徐渡入口中,消去昨夜的疲惫。置顶聊天框母亲那一栏信息闪烁,一直不间断的发着。我感到越发头疼,极光在国内的运营并没有我预想之中要好,像是被什么刻意阻挠着,有些寸步难行。母亲毫无分寸的干扰使得我本就浑身乏力的身躯压抑的更是喘不过气。


浅浅深呼吸平息混乱的呼吸。母亲粗犷的对话框横在我的眼前,长达数十秒的语音条,长短不一的弹了出来。母亲似乎从来不知道间断为何物,只是一口气又一口气的发着致命的语音条。


踌躇着我没有勇气去打开语音条,选择了另外一种更为安静的模式——转文字。几近大片大片的文字铺满整个屏幕,语音的内容从贬低极光到为什么不参加相亲到最后必须去参加马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寿宴,作为江家大小姐参加,顺便和马家两位少爷打打交道。


我沉重的揣着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打了一个好,发送过去。消息传递后的下一秒,母亲的电话接连而至。


电话铃声响了几近一分钟后挂断,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像是一道催命符,催促着我按下接听键。电话举起接听放在耳边的那一瞬,母亲不满的声音穿过电话线从那头到了我这头,“为什么一开始电话不接?我发给你的消息有没有好好听,你不要事事都以自己为中心,你所认为的不一定都是对的……”母亲喋喋不休的指责与贬低,一桶冷水般破灭了我激昂的心。


她的热爱似乎就是贬低我。从贬低我而获得快感,并以此为乐。我实在不理解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贬低我吗?似乎又完全不是。她一种极端的想法,急切让我成为她眼中的“优秀者”某种意义来说她和市井妇女没什么两样。她只是多了一层上层者的身份与与之相配的地位和权利,核心之上她与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马家老爷子六十大寿,你必须去,我和你父亲也会去,不用着急去拒绝我,我知道你对马家的两个少爷好奇,你也是时候去见见你的未婚夫了。”


未婚夫?我皱了皱眉打断母亲,“我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


对于我的质问母亲并没有表现出心虚,她像是得意又像是本该如此的反应之下笑了一下,“这个事情我和你父亲本就没打算告诉你,你既然不接受相亲我和你父亲只能用这种流氓的形式让你接受这个事情,至于你的未婚夫……”


她刻意的有所停顿,“昨天晚上你应该见过,他到底是谁,你去到寿宴就知道了。”


我向来厌烦不知何名的安排与莫名其妙管教,尤其是以爱为名打着对我好的旗号,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意,我捏紧了手机,“为什么。”为什么不过问我的想法,为什么强制要求我去联姻,为什么不告诉我。


母亲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她好似在思考却像是在找补,“自古婚嫁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那位未婚夫不管是地位还是样貌都是上乘的,我和你的父亲可是看了各家的高干子弟,最终选择了他,于你来说这不是个亏本的生意。”


“为什么。”我平静的再一次质问。


“你为什么一定要问出一个结果,给你的安排那便是对你有好处,况且你的未婚夫在整个榕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众多名门贵女上上首选,你有什么不满足。”


“所以,我在你的眼里算什么?让江氏集团发展更好更稳妥的联姻工具?还是不思进取不听从安排不体面的女儿……”


“够了!”母亲恼羞成怒的打断,“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高三那年你背着我和严家小儿子谈恋爱,自己吸烟喝酒打眉骨钉,当年教训还没吃够是吗?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你好吗?你自己名下的极光品牌,从意大利转回国内之后并没有像你向我承诺的那样。”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嘲讽的笑出声,“江清影,一个几乎看不到发展势头的品牌你觉得你作为品牌老板我会继续观望下去吗?停止你的空想吧,好好听我的话,乖乖的去参加寿宴,礼服我已经给你寄过去了,就穿那件儿参加,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电话掐断了。页面仍旧停留在被语音条转文字铺满的屏幕上,宣告母亲再一次胜利。对于命运,我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我想要的自由,一次次的奋起反抗,一次次的跌咧着满身伤痕,可我这么做的意义又有何在呢?我不想被以爱为名的旗号要求做着我不喜欢的事情,一点也不……


屏幕悄无声息的灭了,映照了一张酸涩的脸。我无力瘫倒在地,机械缓慢地蜷起腿弯曲下腰双手捂上脸压抑着一点一点的哭出声音。从细如蚊蝇到偌大的房间充斥着只剩哭声。


可我究竟在哭什么呢?哭,得不到的自由。哭,走不出的禁锢。哭,奋起反抗后的满身伤痕。而我只能哭,用哭的形式慰藉我遍体鳞伤的身和心。


最后,我哭累了,带着浑身疲惫与交错横斜的泪水睡在了冰冷地毯上,像一个破碎的被扔掉的玩偶。


门铃响了,泪痕已经干了,保持同样的动作双腿已经麻木,借着沙发的力我艰难的站起身,步伐不稳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扎进眼底是个纸箱子,被快递员放到了门口石凳子上,揉着发胀的眼睛光脚走向快递箱。纸箱上用宽大的透明胶带素裹着,我抱在怀里颠了颠,有些重。拿进屋后随意的将它放置在玄关处,找到快递刀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拆开。


礼服是好看的。明艳大气亮红色,常见的吊带V领设计,腰部位置镶嵌一圈细小的碎钻,裙摆在大腿右侧开出一道一指宽的缺口,使得原本沉闷的礼服增添了几丝似有似无的媚妩。展宽的箱子除了礼服裙还有一双高跟鞋。显然是特意为这身礼服搭配的。将礼服抱在怀里,用下巴夹住礼服身子迈进礼服里,腾出手我从鞋盒里拿出高跟鞋观察。


高跟鞋是常见的款式,简单不出错。被我随意撇弃一边的礼服盒里余光中我瞧见一抹白,小心翼翼挪步从装有礼服的盒子中提出一件雪白毛绒披肩,披肩之下还有另外一套礼服,是件儿方襟三分袖红色旗袍,V字领直裙开叉款,极大限度展示身体曲线。毫不意外的两套都是母亲所选。


于母亲我对她心里依旧充满抵触,可现在两件礼服摆在我面前,无非给我下了死旨。这次寿宴我非去不可。


微信消息提醒又开始不间断的响了起来,我将怀里的礼服随意丢弃到地毯上,踩着礼服踮起脚伸手去够放在沙发的手机。


扫了一眼消息,毫不意外的又是母亲。她仍旧是发来大片大片的语音条,我仍旧选择了转文字。语音条下的文字又一次填满整个对话框,内容无非是打扮得体一些不要丢了江家的脸面,礼服穿第二套就行,至于第一套留着给下一次宴会。她仍旧是依照她的行为逻辑强制要求我。抱着手机我神色不满,却压制被要求的怒火皱眉,不甘心却只能无能为力回了一句知道了。语音条这才停歇。


窗户外路灯渐次亮起,像是火炬手依次传递的火炬,在暮色渐起的夜晚丝线般串联而至。重色如墨的天空,透过云层隐约闪烁几颗零星的星,转瞬间被腾升的乌云掩盖。


02.


当我人逐渐意识清醒,我已然被强制坐在衣帽间的化妆镜前,两边一左一右的站立两个人。一人拿着卷发棒摆弄着我的头发,而另外一个手里捏着化妆蛋往我脸上铺着粉底液,力度虽然不大我仍旧睡眼蒙胧承受……


半响过后,顶住昏沉的头我被推到了衣帽间换了晚宴礼服。宽大的全身镜中我穿着合身的旗袍有些拘谨,顶着花苞似的盘发我只觉得头上有千斤重,下意识的我想要拆除掉头发上多余的饰品,却被一只手拦下。


“不好看吗?”


我扶住头发略僵的转过身子,猝不及然的对上一双眼睛——是在与母亲争吵后那一天看到的那双眼睛。我有些惊讶,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里,他又是怎么进来的,我警惕性的捏紧手里已经拔出来的木簪子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你似乎很怕我吗?”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忍俊不禁的笑了笑,面对着我极为绅士的行了一个绅士礼。我看的有些目瞪口呆,即便是在国外待过几年的我看到这种场景依旧觉得尴尬,我极为快速的眨眼,掩盖住眼底的尴尬。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进到我家的……你我之间似乎只见过一面,你是谁我都不清楚……”我说的几分磕磕巴巴,不是因为害怕而说话磕巴,小时早早远离家乡在外为了生存,学会了看人脸色。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求生欲在疯狂作祟,我干咳了几嗓子,“你如果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趁我现在思路不清晰,你赶快走我就当没看见,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就报警,报你非法闯入……”似乎有些底气不足,“这是可以立案的!”


“什么可以立案?江清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饶是我思路在不怎么清晰,听到母亲的声音后便已经清醒。关注点由一开始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非法闯入我家到母亲满是震慑力的声音传来,我迷茫了。


好似周边的一切已经脱离我的掌控,这种好似握不住流沙的行为使我有一种被耍了,被恶作剧的感觉,如同孩童时期的捉迷藏。当最后一个人作为抓捕者时随着一行人陆陆续续被抓,只剩下最大的一个孩子没有被抓到时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属于孩童的胜负欲在那一刻迸发,于是疯狂的找寻。直到作为抓捕者的孩子精疲力气躺在泥土地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瞳孔无神无力看着暮色渐起的天空,看着太阳西落又看着月亮升起,他想为什么找不到呢?为什么呢?回答他的只有沙沙作响被风吹乱的枝叶,后来最小的孩子拿着电话告诉他,用充满稚气的语气,用着一副胜利者的神态高傲的告诉他:“你失败啦,他已经回家喽,我们赢了。”说完转身跑开,像是打完一场胜仗的将军,凯旋而去。


他迷茫了,无助了。在微弱月光照亮下垂头丧气走回家里。他的幼小的身影被月光拉长,一道融入夜色中。


我冷脸怒不可竭,捏紧拳头强压火气,冷着声音质问她,“为什么擅自做决定?”


母亲依言只是抬个头,翘起嘴角笑眼弯弯走到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身边,她像是故意忽视我,转而委婉的朝面前的男人诚恳道歉。


“清影有些顽劣,嘉祺应该没受到惊吓吧?”母亲口中满含歉意低眉顺目的坐在名为嘉祺男子的身边,我心底突然萌生出一种焦灼与羞愧。母亲反常行为在我这里无异于打响了警钟,拉响了警报。母亲依旧捧着笑脸和这个名为嘉祺的男人拙劣的表达对我的不满。而这个名为嘉祺的男人,神色自若,对于母亲所谓控告,他只是笑了笑。


当我设想他俩二人之间或许存在什么时,他抚摸母亲保养极好的手,像是在安慰。母亲则马上注意收起笑暗示式的以同样的动作拍了拍他。


母亲与这名为嘉祺的男人间的互动,莫名的给我一种亲昵感,不似不可告人的亲昵,更像是一家人之间独有的亲昵感。而他的行为与口吻又促使我萌生出一种错觉——我同他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这太矛盾了,可我和他并不相识。


嘉……祺?


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我惊诧间不动神色挑起眉梢。从我为数不多对榕城印象之中,似乎能叫嘉祺的,名字中含有嘉字一词的……似乎只有马家。


母亲像是心里灵犀往我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更像是笃定我内心猜想,领着他走近我。


“这是马家小少爷,马嘉祺。”母亲郑重其事的向我介绍,煞有其事的补充,“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轰鸣一声我傻愣在原地。我实在无法与马嘉祺三个字和那晚大雨之下遇到的人联系在一起。口吻之间差距太大,我做不到将两件事整合成同一个人。


我缄默不言,捏着木簪子朝马嘉祺走近,“所以说,那晚你主动提醒我是出于商业联姻,对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的提醒对吧?并不是你的出于好意。”


对于我的质问马嘉祺神色如常,他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对他那晚的行为作出相应的解释,他找了一处极为舒服地方,在我求疑的眸色中坐下,漫不经心的朝我解释。


“你很聪明,那我也必要瞒你些什么。这场联姻是我主动提出的,我本以为阿姨会拒绝,没想到她却同意了。你人在意大利的时候,江家底蕴深厚虽从郾城而来,但与榕城马家对比算不得什么。”马嘉祺讲到这里若有所思停顿,转过头看向我,“你觉得再这种情况下江家最缺乏什么?”


我被马嘉祺盯得心里发毛,理理耳边凌乱的发丝继而补充,“盟友,与江家底蕴一致的盟友。”


马嘉祺璀然一笑打一声响亮的响指,继续道:“江家在那时虽是站稳脚跟,但仍旧缺乏底蕴深厚的盟友,而在偌大榕城里,底蕴深厚的门第除了马家便是严家,而你的母亲在公开场合多次表明不参与任何有严家的活动与场所,两人的梁子彻底结下,后来你高三那年与严浩翔谈恋爱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整个榕城传的沸沸扬扬,你母亲的大怒逼迫你于严浩翔分手,从那时开始江严两家梁子便是彻底结下。”


“江清影。”马嘉祺唤我,我依言抬头略感疑惑,“怎么?”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


我老实摇头。马嘉祺很诧异,从沙发起身步步走进我。他直拔的身子覆盖住我的身体,下意识的我往后退,退了不知多少步直至我指尖碰到冰凉的墙体,马嘉祺用绝对俯视的动作将我囚于两臂之间。身前是马嘉祺炙热滚烫的胸膛,背后是冰凉的墙壁,冰火两重天,我直觉头皮发麻,马嘉祺的俊脸离我不到一尺,交融的呼吸我感觉大脑供氧不足,咫尺间狭窄的空间我只能看到他,我只能凭着当下的感官去抓住他昂贵的西装衣领,像是逃离又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马嘉祺的呼吸一深一浅浮动,我呼吸有些错乱。


“我很意外。”马嘉祺低哑出声,“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同意联姻这个事情,在我的印象之中你似乎对于被安排被安插这种事情向来会抵触,会奋力一搏为自己寻求利益……”说到这里马嘉祺再一次顿住,他像是思考什么过去的事。


如今我跟着他走,只能跟着他走。


整个衣帽间只剩下我和马嘉祺。母亲不知何时已经退场。我被马嘉祺宽大的身影覆盖在他的两臂间,我与他的距离我轻轻抬起头便能与他高挺鼻梁相碰。而他的呼吸像是刻意放慢的深浅不一的打在我的锁骨处,湿热的气息我颤抖了身躯,莫名我感到一阵寒栗,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不过……”马嘉祺俯下身子与我的视线平行,他像是想到什么拿过我手里的木簪子插在我的发丝间,“如果你真的问了我,那便不是你了。”


马嘉祺这句话令我摸不着头脑。我顺了顺并不凌乱的头发掩饰我不知说什么的尴尬。马嘉祺余光注意到只是摇着头笑了笑,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左臂之上揽住我的腰下楼与母亲他们会面。


03.


宴会举办地在榕城城西,那是马家的地盘,是马老爷子早在十年前盘下的地盘。十年过去,榕城霖岸早已发展成榕城商业区和网红店面。宴会则在霖岸中央地带。


我和马嘉祺坐在后排,缄默无言听着车里收音机播放的古典乐曲。车里干燥空调吹着热风,我把披在肩上的披肩脱下放到腿上,无神盯着窗外。母亲和父亲没有选择同我们坐在一起,而是在我们后面那辆车上。


榕城六点正值下班高峰期,通往晚宴举办地的路上有些堵。百般无聊的我从怀里掏出手机给远在外地的笙声发了消息。点开笙声头像进入对话框,思索了半天发现想说的话太多,踌躇着我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要联姻了。


消息发出一秒,笙声随后消息接踵而来。一声又一声微信通知铃声在播放舒缓乐曲的车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马嘉祺坐在我的左侧闭目养神,窘迫着我咳了一嗓子掩饰通知铃声的尴尬,迅速将手机调至成静音模式。


笙声的消息不停歇的仍在发。碍于马嘉祺在旁边我没有点开语音选择公放听,默默将语音条转了文字。


大段大段文字瞬间扑满整个屏幕,看着我有些头疼。消息发出那一刻我设想了笙声会激动,但我没想到她会那么激动。一目十行我迅速过了一遍提取了重点。


透过文字我感受到声声湍急的语速。她话语间无不透露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谁?


我看着脑袋大了一圈,无奈揉了几圈突起的太阳穴。我承认当下的状态我有些欲哭无泪,面对笙声一连式的轰炸,我宕机了。


对话框打开跳出键盘,我拿着手机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半天发不出一个字。我苦皱着眉头惆怅叹了口气盯着手机看了半响,末了思索后缓慢敲打键盘。


车里播音机里舒缓的古典乐曲不知在哪一刻停止了。狭窄密闭的空间只剩下我敲击键盘噼里啪啦声。我余光瞄到马嘉祺不知何时睁开眼,若有所思靠在椅背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我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眼,对话框中匆忙的了几个字后被我手滑发送了过去。


——马嘉祺,就在昨天,是我妈。


我回过神把视线收回,有意无意的逃避马嘉祺审视的目光,尴尬的我只好拨弄并不凌乱的头发,努力去忽视马嘉祺打量的眼神。


“和朋友聊天?谁?”马嘉祺猝不及防的开口问我。


我微微启唇狐疑皱眉歪了歪头。马嘉祺问的这话对我来说有些冒犯,虽然他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但我二人之间总归是个陌生人。我略感不适,悄无身息的将常亮的手机屏关掉。


“我的一个朋友,你没必要知道。”


马嘉祺像是察觉到我话里的距离感,他怀有歉意的朝我颔首低眉道了句抱歉,便不在说些什么。


车驶过平整的道路,驶过蜿蜒绵亘的小路,过了数不清的红绿灯,到达目的地。


宴会厅格外大,不意外的是老爷子安排将名下的酒店用来会客。车稳稳停下,马嘉祺率先下车,走到我的一侧为我打开车门。我坐在车里,空调暖风徐徐吹着,马嘉祺极为绅士伸出手,等待着我。车里温度温暖,车外却有着几分刺骨的寒意,我踌躇几分不太想下车。马嘉祺站在车外侧身挡住外人窥视的目光,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从我怀里抽出白色披肩弯下腰披在我的肩膀处,再一次伸出了手。我有些不适应,执拗的再次将肩膀的披肩拿下抱在怀里。马嘉祺敛着眉眼染上些许无奈。


“走吧,我的未婚妻。”


我惊诧的瞪圆了眼,分不清楚是该意外马嘉祺直呼我为未婚妻,还是他锲而不舍用绝对的绅士礼让我从温暖的蚕房中出来,我抬眸对上马嘉祺无奈却又讨好的眼神,下意识又逃避他的目光。马嘉祺站在车门外用宽大的肩膀挡住了我仅有的视线,无声息的叹了口气。他还是没执拗过我,在我警戒审视的目光,把我抱在怀里的白色毛绒披肩拿出来盖在我的肩头后马嘉祺主动探出身子,在车门静候我。


我深深深呼吸,平静我剧烈跳动的心跳。我侧身下车余光中再次看见马嘉祺伸出手,与两次不同,他将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他主动握住了我。手心传来阵阵温热,如一通酥麻的电流,激的我汗毛直立。马嘉祺靠的极近,高定西装的布料与定制旗袍衣料的摩擦,使得我整个人些许的不自在。悄无声息的我抽出手,适当的与马嘉祺保持距离。


“看来你还是很怕我。”马嘉祺口吻很是笃定。刻意的我加快脚步躲开马嘉祺的亲昵,先一步走进宴会厅,而马嘉祺悄无声息勾起唇角跟了过来。


母亲与父亲先一步到达,站在宴会厅的不远处与马嘉祺父母聊天。马嘉祺跟在我的身后,时不时同周围人寒暄。马嘉祺举杯饮酒游刃有余横行在这名利场之中,他眼睛里似乎都是情意却又不完全是情意,很矛盾。


眼下没我什么事,捏着手提包我挪着步子走到就近甜品区垫了垫肚子。因为我实在太饿了,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在意我,端了一盘提拉米苏做到休闲区,大口朵颐吃着。


宴会厅并不冷,尽头似乎开着空调。我一直知道马家向来有钱,对钱没有概念,如今一看确实没有。我挑眉表示自己的惊叹便将甜品消灭掉,心满意足的解决完甜品,舒服的我发出一声喟叹,随后解开披肩放到身后。母亲还在应酬,父亲则是和马嘉祺的父母聊了起来,显然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不在他们身边。


我承认当下的我有些无聊。索性拿起手机和笙声聊天。


——当下的我好像被抛弃了。


——谁能把你抛弃呢?


——你是知道的。


对话框顶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笙声没有顺着话茬接过,当我抱着她不会回我消息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手机振动在充斥古典乐曲的宴会厅显得几分格格不入,我迅速接上电话,放在耳边猫着步子,走到后花园。


“不和我具体说说,你的联姻故事?”电话那头笙声语气带着几分调笑,“我的江大小姐。”


举着手机,我无视掉笙声挪愉的口气,“这有什么好讲的嘛……你是知道的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联姻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无所谓,权衡利弊之后大家族联姻寻找盟友必定会选择马家,这是既定的,我只是很生气……”讲到这儿,我语气有些发冲,“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如果不是我去质问恐怕我只会在今天才知道我联姻了。”


“江阿姨难道不是一直这样吗?”笙声在那头叹气,补充说:“当年你和严浩翔谈恋爱那件事情闹得多大你是知道的,虽然一开始你并没有让严浩翔入局的打算,可是后来你还是让他入局了。当时我远在芫崎,从贺峻霖口里多少知道这个事情,知道江阿姨的做法是不正确的。你在打眉骨钉这个事之前我便和你分析过江阿姨的性格,她是不允许你做这种出格的事情。后来你的眉骨钉被拔下来,江阿姨强制你和严浩翔分手,我担心你会出什么事情,便着急忙慌的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到榕城,结果看到你整个人万念俱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笙声有所顿了顿,欲言又止,“其实……你当年想过轻生对吗?”


想过轻生吗?答案是想过。我曾经对这个世界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所有的一切从来没有按照我理想中的轨道行驶,无数次的偏离无数次的被强制拉回,已经没有精力了。


笙声没有说话,像是等待我的回答。


“是,”我没否认,“我知道结果,也预想过会是怎样的结果,可结果摆在我的面前,我崩溃了……”


“因为你接受不了。”笙声接过我的话,我缄默像是默认。


后花园中英摆放偌大的喷泉,因在冬天没有开放。枯槁的枝头与零星的几个碎石块,突发奇想的我站在喷泉台阶上,仰头无声息看着天空。笙声在那头也没有讲话,像是等待我的回答。雾蒙蒙的天空只剩孤零零的月亮,久久沉默,忽而想到什么,我没忍住笑出声,像是自嘲。


“笙声,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不配活下去啊……”


“没有,你别这样想……”我急于打断像是给她证明什么,“可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我自己想要的……”声音些许的哽咽,我跌咧的坐在冰冷杂草丛生的地上随意的将手机丢在地方点开了免提,掰弄手指细数那些年。


“高三那年,我打眉骨钉,谈恋爱被她发现她给我拔出来逼着我和严浩翔分手,她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想法从来没有理解过我。眉骨钉拔下来很疼的,我那个时候觉得我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严浩翔就站在我的不远处可我看不清看他的神情,其实那个时候我好难受好难受,难受的想要去自我了结……那个时候你来了,让我冷静下来,可是我冷静不了,我只是觉得我好无力好无力,像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转到意大利去的。”


“记得。”


“那个时候我跪着苦苦哀求父亲和舅舅将我送出国,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令我窒息的生活,如果那时我不出国我就真的死了。后来我在意大利结识了张真源和宋亚轩两个人,当年在意大利其实我的状态并不怎么好,我依旧存在轻生的念头,后来他俩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我去看了心理医生确定了我有重度抑郁症,那几年我一直用药物控制病情,说不清楚究竟吃了多少药,病情好转之后医生建议我找到自己想做有归属感的事情或许会更好一些……”


“所以你就创立了极光,”笙声接过我的话,“当年你的情况我多少了解,我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自顾自摇头摆手,“我的病情渐渐稳定能做到情绪自知和人正常交流后,医生建议我药量减半,那个时候极光在意大利也打出了响亮的名堂,我渐渐忙起来了,也是在那个时候张真源和宋亚轩回国了。他俩早早和我讲了清楚,在临走时再三叮嘱我,药一定按时吃,不要不吃。后来极光在意大利站稳脚跟,我的病情也逐渐稳定,我收到了父亲的电话,他说我是时候该回去了,我做了长久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回国,便把极光重点发展转移到了国内,只是……”


我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沉,“极光并没有像在意大利发展的趋势,回国后各方面像是被人压制着迟迟不起来,我很心慌,无形之间又加大了药量,我的情绪又不稳定了,母亲知道我回国后的第一时间要求我回家和我商量我的事情,她还是不死心逼着我让我从商,所以那天我和她又大吵了一架,最后离开时她说她尊重我,尊重我的想法让我活得自由一点,结果……”冷哼一声我讽刺笑出来,“她还是给我加上了一道我并不喜欢的联姻,即便是这个人在榕城名誉多么的好,我始终觉得我是个提线木偶,由母亲手上牵引线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笙声在那头始终静静听,偶尔会附和我几句。后花园温度很低,我坐在地上直到指尖发红我跌咧着从地上起来,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间已经关机了。放在手心里冰冷冰冷,无可奈何的我只好起身回到会客厅。


马嘉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我原由的位置上,瞧见我回来,起身拿着宽大盖过腿的羽绒服披在我身上,我瞬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宴会厅其实人并不算很多,都是名门贵族小姐和少爷,马嘉祺为我盖上衣服之后又坐回原来位置。我呆愣杵在原地,动也是不动也是。


气氛些许尴尬,肩上的羽绒服还停留着马嘉祺的余温,心头说不上来的异样,马嘉祺的这份举动我分不清他究竟是关心还是绅士,这一刻我想不清楚。


大厅中两侧请来的演奏队,骤然奏起曲子,分散四周的各家小姐少爷在周围也落了坐。我茫然环顾四周,渐渐周边只剩我一人站着。


“不坐吗?”马嘉祺问我。我窘迫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摇摇头,在马嘉祺戏谑目光之下我像是一只猫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迅速落了座,样子好不窘促。马嘉祺神色晦暗不明,只是一口接一口喝着手里的香槟酒,他翘起腿一副上位者模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笑意。手机的温度渐渐回温,在开机后我担心笙声那边着急,同她解释了手机因为零下温度太低自动关机所以切断了电话,笙声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想想怎么应对马嘉祺。


屏幕上弹跳出数不清的未接来电,拉开通知栏无一不是母亲,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宴会彻底开始。古典乐师演奏着勃拉姆斯第五号匈利亚舞曲,曲调轻快,如少女脚尖直立触及地面旋转而起的裙摆。随着琴键不间断地跳跃,世家小姐与少爷们,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圆台之上的钢琴,伴随琴音重重落下众人纷纷起舞。


马嘉祺靠的我极近,布料之间的摩擦与双腿间若近若离的触碰,我只觉我整个人开始滚烫起来,一时间分不清是厅里温度太高还是我脸颊泛红而来的热潮。优雅古典乐曲的奏鸣之下,马嘉祺缓缓起身,儒雅的像是古堡旧时王子,他只将手里的香槟酒放在服务生托盘之上,在乐曲变调后的一刹那缓缓朝我摊开手掌,行了王子礼节。


马嘉祺始终保持在令我愉悦的分寸感。他格外注意我的情绪,用极为隐晦的形式来表达他对我倾慕。


我没有选择接受他的邀请,用平视的目光注视他。马嘉祺似乎也不着急,他保持他惯有的姿态去和我展现他尊重我的意愿。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了。偌大的会场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胸腔传来阵阵跳动,我的视线像是模糊了可我却又在心间看到一轮朦胧的轮廓。我看到了他眉宇间的柔情,看到了克制却又宣泄的爱意,鬼使神差的我将手放在了马嘉祺手中,接受了他的邀约。


我似乎是追随心而走的,但似乎又不是。马嘉祺的柔情像是贫瘠许久土地得到的甘露,又像是跋涉千里久后的上天赐予的雨淋,这一切无不是对水的渴望。可我对马嘉祺真的是这样吗?


那一刻我究竟对马嘉祺如何想我已经分不清了。



马嘉祺父母与我的父母结伴自二楼而下,马老爷子则是被马嘉诚搀扶着。这是我成年后见到马老爷子的第一面,老爷子依旧身体硬朗,相较于记忆中的他,他眉宇堆叠了皱纹,隐匿在黑发间依稀可见的白发。我出神的片刻,马嘉祺便拉着我的手来到马老爷子面前。马嘉祺手掌间灼热的温度,让我回过神。早些年间母亲培养我礼仪在这一刻得到运用。


我不卑不亢的朝马老爷子行礼问好,老爷子原本肃穆的目光柔和下来高兴的连说几声好。母亲在马老爷子身后紧绷的脸色在听到老爷子几声连连赞叹的好时松了一口气。我有意朝母亲方向看去,她和马嘉祺的母亲再次聊了起来,我简单和旁边的马嘉诚点点头算是招呼了。


乐师在老爷子的示意下停了下来。我和马嘉祺站到马嘉诚旁边等候。而马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提起声音,我隐约觉得这一次老爷子会直接宣布马江两家联姻的事情。不出我所料,老爷子宣布了。


“今天,我很荣幸能让大家能参加我六十岁的寿宴,我很开心。大家都知道的,我年近半百,有两个儿子,我的小儿子很争气给我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并且养育的很好,今天我很开心!在这个情况之下我呢想着大家说一个事情……”老爷子有所顿了顿,“关于我的小孙子的!”他像是想到什么,转头朝着我向我摆了摆手唤将我过去。我紧张的手足无措背着手摩挲指尖,让自己放松。马嘉祺注意到我的神色,安抚似的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过去。


我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走到老爷子身边。马爷爷朝马嘉诚递来眼神,我看他颤颤巍巍走向我。他拉过我的手,在我手背上抚摸,我汗毛直立碍于众多人面子我僵硬的扯出一抹笑,随后老爷子又将马嘉祺唤过来,把我牵到马嘉祺手里,然后郑重其事的宣布。


“今天,在各位友人的见证下,我马家和江家正式结为亲家,以后小江就是我的孙儿媳妇。”


老爷子话音刚落,马嘉诚便带头主动鼓掌。雷鸣般掌声蔓延了整个大厅,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神情过于紧绷,使得我将整个注意力投放在马嘉祺身上,我像是抓住即将杨帆的船绳,在满是危险的海域犹如抓住一根稻草一般死死抓住马嘉祺与他十指相扣。


是我力度太大还是我过于慌乱。马嘉祺注意到我的情绪,和马嘉诚交换眼神之后带着我离开了宴会,去到了二楼。


我们像是逃跑,逃离了困顿的囚笼。


我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马嘉祺西装外套。马嘉祺坐在我的旁边抓住我颤抖的手,像安抚受惊的小猫一样一下又一下抚摸我的手背,待我情绪渐渐稳定,我好似听到了他在朝我道歉。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马嘉祺低头敛眉,我颤了颤睫毛诧异的看向马嘉祺。稀碎的刘海遮挡了他的表情,我却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抱歉,“其实爷爷不是有意的,他很喜欢你,只是没想到你会受到惊吓。”


我摇了摇头有所否定。


“我都知道,其实这是我的部分原因,或许我的母亲应该没和你讲过我有抑郁症的事情吧。”


马嘉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低着头像是守护公主的骑士守住着我。久久的他抬起头,用那双无比明亮的葡萄眼注视我,透过他一张一合的薄唇,我听到了几个字。


“清影,我喜欢你,所以请你正式的嫁给我吧。”


他说的格外认真,眼睛里是前所未有我未曾见过的温柔和爱意。他汹涌的爱意好似大海渐起的浪花,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我不知道在当下我该说些什么或者该用什么语气来回应马嘉祺的爱。


我从马嘉祺手掌中抽出手,逃避马嘉祺。


“所以,清影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对于我的默不作声,他仍旧保持良好的教养始终没有催促我。


马嘉祺深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如果没有想好可以不用回答我,你嫁到这里之后我会尊重你。所以你不用着急……”


“不是!”我急于打断,极力想向马嘉祺证明什么,“不可否认我也喜欢你,但我却不敢。我表面是个正常人,但我心底里非常清楚我的心理是不健全的,我不知道我什么会发病,我发病的时候我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手抖大哭大笑去伤害自己,马嘉祺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我变心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你爱我吗?”


爱吗?我分不清楚。可马嘉祺的目光又是那么的温柔坚定,温柔的想使我沉寂下去。二十九年的岁月之中,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爱”,我不知道究竟什么的才是爱,什么又是喜欢。我想到了严浩翔,我的初恋。


他说,我们私奔吧,去找一个四下无人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去找属于我们的生活。他是这样承诺的,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清晰的知道,我和他的分开,不在于我也不在于他,还是在于我的母亲,我们分开是既定的结局。所以我会怀念高三那场“私奔”,怀念那里的一切。


可我究竟是怀念自由,还是怀念严浩翔?我分不清楚,或许都有或许两者都没有。


我像是做了一个决定,一辈子的决定。我深深的呼吸,抓住了马嘉祺张开的手再次与他十指相扣。


“或许我不知道如何爱人,但我会尝试着如何学会爱你。”


马嘉祺听到的那么一瞬间喜极而泣,抱着我哭起来。我感觉我身上的西装外套湿透了,而马嘉祺像是得到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紧紧抱住我,我被他勒的有些呼吸沉重,只是安抚的顺了顺他哭的跌宕的身体。


04.


我们领证了。由商业联姻名义上的夫妻变成了夫妻。领证当天,马嘉祺抱着我在民政局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我说我要晕了,他恍然大悟的急忙把我放下连说对不起。我问过马嘉祺为什么那么开心,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我对马嘉祺爱的告白为之惊讶,在我的印象之中,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可他却为什么说喜欢我很久很久……我感到很奇怪,但作为他的新婚妻子我并不想过问这个问题。


马江两家的联姻使得江家在榕城彻底站稳了脚跟。母亲时常和马嘉祺母亲相约去咖啡馆吃下午茶,而我在家工作,时不时和笙声聊聊我近期的状态。


近来几天,极光股份疯长,如同春笋爆发的势头,在国内打响了名头。而品牌Title由不知名品牌到了小众品牌。极光在国内的成功,说明我的想法并没有任何问题。我高兴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极光中心从意大利转回国内,那段期间无论我用了什么样的方法丝毫没有效果,像是被人死死压住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强烈的不适感与第六感的第一指引,我选择了同贺峻霖打了电话。贺峻霖是我和笙声的共同好友,我仨早在少时便是好友,因同在一个大院长大,对方性格和品性可算是了如指掌。电话拨打出去的那一刹,贺峻霖像是会料到我会打电话,电话接通时他正神定气闲喝咖啡。我早知道以贺峻霖的德行不会干什么正事,我懒得和他斗嘴问他关于极光转回国内时前期的状态。


贺峻霖听到我的提问后,先是愣了愣,用满是惊讶的语气说:“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贺峻霖在那头不出声,我有些着急催促着他快点和我讲清楚。贺峻霖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就知道会瞒不过你,我话说在前面,你听完要注意你自己的情绪,别过激。”贺峻霖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在我印象之中,他正儿八经的告诫我要我稳定情绪实属少见。我模棱两可的说知道了,敦促着快一点。


长久贺峻霖没出声,我有些恼怒,正要威胁他不好好说,就把他小时候的童年糗事全部说出去时,贺峻霖说话了。


“你从意大利一待便是十二年,虽然我们三个经常互相联系记挂着,后来得知你从意大利回国之后我们都很开心,因为终于不用靠邮箱往来了。于是你回国的消息便在整个圈子里面传开了。当年高三你和严浩翔那段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许多奔着这个噱头吵着闹着要来见你。后来便都被我和笙声打发走了,我们那个时候都知道你去了意大利,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将极光由意大利转向国内的事情,耗费你不少心血,我们虽然在国内却也知道意大利新出了个小众轻奢品牌,多年来的了解,我们不由得想到那是你。”


“阿姨不知道在哪儿听到了你回国的消息,在你回到家将极光的手续一切处理好之后休息那段时间,她便开始在整个圈子的放出话,谁要是支持极光,以后江氏集团名下所有的品牌全部拉黑,终身不得进店。这个方式太窒息了,所以我在得知到这个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你家去和阿姨讲清楚这个事情,因为这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公平!”贺峻霖讲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亲生父母去阻碍孩子事业的发展,我以为我会看不到直到阿姨亲自和我说。”


“她说,她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这是雄鹰训练,专门让你体验一下然后飞的更高。我知道雄鹰训练是什么,也知道这个训练意味着什么……”贺峻霖见我没说话,如同讲故事般自演自说,“老鹰一窝里会生四到五只小鹰,数量多意味着每一只小鹰不会都吃到食物,所以他们只能靠抢,而这个过程当中便已经因为没有抢夺过食物而饿死的小鹰。随着小鹰长到足够大,老鹰便会将窝里贮藏的铺垫物全部扔走,窝边树枝的刺很锋利小鹰难免会被刺,而她们不得不到爬到巢穴边缘,而老鹰会将所有的小鹰全部赶下去,懦弱不敢飞的小鹰死在了谷底,求生意识强烈的小鹰怕打着翅膀终于学会了飞。”贺峻霖有些口渴,喝了口咖啡润了润嗓子,“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早在意大利便把极光的名声打了出去,你不需要这种所谓的试炼。”


贺峻霖絮絮叨叨的为我打抱不平,我从电话里听出他的切齿腐心以及对我母亲的不满与不理解。


我和贺峻霖的家庭不一样,他的家庭是我理想中的家庭。阿姨与贺叔叔从来没有否定过贺峻霖梦想与想法,尊重他的一切为他的以后做一个坚强的后盾,我不止一次的同贺峻霖讲过我很羡慕他的家庭,羡慕他的一切及所有。


“清影,你还好吗?”贺峻霖小心翼翼询问我,稍怕他哪一句话,说中我控制不住去找母亲质问。我能理解贺峻霖的心思,也知道这是来自男性友人的关心。我沉闷低哑发出单字音摇了摇头。贺峻霖仍旧还是不放心,“你是知道阿姨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也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去和她理论,知道吗?”


我闷声闷气的嚷嚷地说知道了。贺峻霖便也没说什么。


客厅时钟在整点那一刻响起。我低头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钟了。我和贺峻霖通了近四个小时的通话。约算着时间,距离马嘉祺到家不过二十分钟。我和贺峻霖简单说了一下我最近的情况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挂电话的原因又让他代我和叔叔阿姨问个好,贺峻霖忙说知道了知道了。电话挂断之前贺峻霖再三强调不要去和母亲发生争执,这对我来说有害无利。他虎口婆心的劝说我忍俊不禁,贺峻霖有所察觉,极其刻意拉长声音吐出一句哦,我知道他在打混,无可奈何的劝他挂掉电话。


“记得我说的话,一定别去!”


“知道了,挂吧,到时候找时间一起去吃饭叫上声声一起。”


“……”


电话里面传来嘟的一声掐断了,手机又回到当前的页面。关于极光被打压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可眼下极光股份疯长意味着母亲的打压已经撤销,可撤销这件事情究竟是谁旁敲侧击的去干成这件事情呢……


我想的不禁感到头大,一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有些头疼。


马嘉祺很早便出了门,等我醒来之后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早餐,我向阿姨询问马嘉祺什么时候离开,陈姨想了想说是一早六点左右。我暗暗将时间记下简单吃了早餐拿着电脑出了书房。这段时间马嘉祺一直早出晚归,我心生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只是我的不安感很是浓烈,浓烈到我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门开了,我将电脑合上,一路小跑跑过去。马嘉祺正在低头换拖鞋,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裹挟一阵泥土的芬芳与海边的腥涩味儿。我依靠在玄关鞋柜旁,试探问出有关极光的事情。


“极光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马嘉祺显然对我的话有些惊诧,他应该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个事情。


“为什么这样说?”马嘉祺将带有泥土味道的大衣随意的挂在玄关处放置的衣架之上,十分亲昵的捏了捏我的手,像是一只猫无意间打碎家中名贵的花瓶被发现之后带着讨巧的亲昵。


我并没有感到厌烦,甚至会开始享受马嘉祺的示弱。我和他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异样蔓延的情愫。


“贺峻霖都告诉我了。”我如实的和马嘉祺讲,“极光的回国从开始便是不顺,我一直隐约觉得应该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我的母亲。我想你是清楚的,我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于我的掌控欲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像是和马嘉祺吐露心声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年少的追求,不过就两件事儿,向往自由与属于自己创立的服装品牌,但我的母亲执意让我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让我从商,我始终是不愿的。所以榕城众人皆知的事情,实际上只是我反抗母亲的一种方式,眉骨钉也好严浩翔也罢都只是我的一种反抗,可结果你也是知道的,我失败了。我始终想不明白我的母亲究竟爱不爱我,可我能感受到她的爱,却又对她的爱充满了仇视,说来可笑,有时候我觉得我和我的母亲不像是个母女更像是以母女关系的仇人。”


“可我又觉得我们是非常亲近的母女,每次争吵过后她都会为我送来我想要的东西或者我在很早很早想要实现的事情在争吵之后实现了。于是,我把这个争吵当成一种信号,一种可以帮我实现梦想的信号,只是这个信号我只能接到,而窥视不到她所要表达的具体深层含义。”


“贺峻霖和我讲,极光被压制这个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我母亲一人所为,我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报复我,还是真的想让我好。说实话在得知这件事情我没有出现想象中激烈的,找到她去控诉为什么要这样做,要去和她发生争吵。或许是习惯,或许我选择接受命运了。”


我一边否定着这件事情不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所为一边被猛烈的现实打击的喘不过来气,这样矛盾感让我无意识的分裂出两种人格——一个寻求自由,一个接受现实。最后我把自己撕成好多块,却无法拼接起来。


马嘉祺安静地听着,眉宇间化不开的心疼。我挣扎又痛苦的诉说我的年轻往事,在我感觉我要控制不住自己流泪时,马嘉祺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像是抱住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将我抱的紧紧的。


我闻到马嘉祺身上若隐若现的衣料香和清淡的檀香,让我平静了许多。他像是有所魔力,安抚我即将崩溃的情绪马嘉祺将他整个人埋入我的脖颈之间,手臂间传来的余温在我腰间烙印的发烫,我缩在马嘉祺胸膛里像是一只流浪的猫遇到了心软的神,疯狂汲取属于家的温度。


“我本身没有打算和你去讲这个事情,因为我清楚如果和你说清楚你和妈妈必然会发生争吵,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请原谅我的擅自决定,对不起。”


马嘉祺再次向我道歉,他声音沙哑,我分不清他是否是为我讨回公道而和母亲理论,还是因为他长时间伏案工作而疲惫不堪。可我当下已经不想再想了。


我沉寂在名为马嘉祺的沼泽之中,深深溺在里面,直至我恍然意识到这是深不见底的危险区域。我恍然大悟想要逃跑,却发现我早已无路可逃。


马嘉祺抱着我好似要将我融进身体。我感到呼吸不畅的同时只好顺了顺他宽厚的后背。


“嘉祺,我希望你可以如实告诉我,你找到母亲具体说了什么……”我带着一丝恳求,“可以吗?”


马嘉祺手臂的力度小了些,松开对我的桎梏。他低头对上我几分恳请的目光,无声息叹了口气,牵着我坐到沙发处。


马嘉祺并没有着急开口向我说关于极光的事情,他有条不紊的帮我倒了一杯水,才不急不缓说起。


“一开始我主动找妈妈沟通解除对极光的打压,妈妈是不乐意的,她始终觉得你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所以第一次这场谈判失败了。后来我和母亲旁敲侧击有意无意去点拨,让母亲去和妈妈解除对极光的打击,那段时间她俩下午茶时间格外的多,或许妈妈真的听进去了,在你我举办完婚礼的一星期后妈妈主动和我打电话说我们聊聊。”


“起初我是疑惑的,因为那时的妈妈反应很强烈,我和她几乎是无法沟通的。或许母亲不知和妈妈说了什么让她不在钻进死胡同,让她回心转意的不在去打压极光,我还是很开心的,所以我准备了很多妈妈喜欢的东西去和她谈判,最后第二场的谈判我成功了。”


我突然想到那段时间极光像是拔地而起的春笋,带着重生破土的冲动,在国内打出响亮的名头。而在那时马嘉祺更是时不时穿上极光品牌衣服出席各种商业活动与晚宴和酒局,潜移默化的让更多知道了极光。


马嘉祺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握住我的手,“妈妈有在圈子里宣传极光,更是大手一挥自己买了很多衣服去送给她的朋友们,听母亲说她现在是逢人就夸你的成就很是厉害,说是女儿大了看出了一份前途无量的事情。”


我对母亲究竟算什么呢?我想不明白。我只觉母亲无比矛盾,一边希望我过的不好一边有希望我有所成就,当我真的有所成就只时她又开始以爱为名义对我进行打压,看我狼狈毫无生气的模样又心软撤回。她究竟在干什么呢……我好像不清楚了……


我不声不响看着马嘉祺,他眼睛布满星辰。心在那一瞬间有所触动了。我听到锁链层层脱落的声音,听到心跳动的砰砰声。在这一刻我极为肯定,我爱上了马嘉祺,真的爱上了他。


听从内心声音,我碰上马嘉祺俊脸堵住马嘉祺喋喋不休的嘴唇,将他倾诉的爱意淹没在亲密无间的吻之间。马嘉祺愣住了片刻,回过神用更加激烈的方式回应了我。


我们从客厅吻到了卧室,从卧室吻到了浴室。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我和他之间的爱。我们在云朵里相爱,在烟火中缠绵,在数不清的昼夜中声声不息。


我窝在马嘉祺臂弯里描绘他的轮廓,我们享受来之不易的温存。马嘉祺吻了吻我被汗打湿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我的肩膀。


“清影,你会离开我吗?”马嘉祺问我。我从马嘉祺身旁起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这样问?”


“会不会离开?”马嘉祺执着着一定要在我口中问出点什么,我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像哄骗小孩儿一样回答他不会。


他像一只大型的猫猫亲昵的蹭着我的肩膀将我拉回他的怀里。在我最后意识模糊前,我听到这样一句话。


“不要欺骗我。”


窗外的薄纱被风吹的舞动,隐约看到两道缠绵身影,天空之上出现了满月。夜晚那么平静却又充斥着看不清的危险。


05.


马嘉祺早出晚归的频率又高了许多,我梦醒之后总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宽大的双人床只剩我一人,属于马嘉祺的位置残留着他的余温和体香,却像是告诉我这又是真实的。


我最近发病越来越频繁了,药量在无形之间又增加了许多了。家中常备舍曲林、舒肝解郁胶囊逐渐见了底。我愈发觉得我的记性不如以往,尤其发病期间控制不住颤动很止不住的大哭与大笑,吃完药有些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情绪的看待周边一切。而我对马嘉祺的依赖性越来越大,大到我发病时下意识的便去寻求他的帮助。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笙声芫崎赶回榕城,在我理智尚存思路清晰时,她主动邀约说是要来聚一聚,和我讲一些事情,我只是问和谁有关,笙声踌躇半天说出了马嘉祺。


我虽然不知道她主动和我聊马嘉祺的事情是因为什么,我还是选择去了。我相信马嘉祺,也相信她。


笙声将赴约地址选在了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我来到时,笙声已经点好咖啡坐在窗边旁边还有贺峻霖。自从因为极光的事情和贺峻霖通过电话之后我和他便没有再联系,一方面马嘉祺不太想让我参加这种事情,我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答应,另外一方面长时间的不联系隐约间我俩似乎有了隔阂。


这个隔阂究竟是什么,我也讲不明白。


贺峻霖见到我轻轻朝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他似乎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汗水打湿的刘海,抑制的喘息和暴起的青筋,无一不昭示。


我把手提包放到一侧,笙声随后将一杯拿铁推到我面前单刀直入不给我反应的机会。


“本来这件事情我和小贺没打算和你讲,但是如今的状态已经渐渐不如以往,甚至不如当时你在意大利的时候,于是我和小贺决定,这个事情不管你是否能接受都要告诉你,因为你有权知道。”


我鲜少会见笙声会如此认真严肃的和我讲一件事情,我打混的干笑几声想要转移话题,贺峻霖开口说:“一开始我和笙声都以为马嘉祺会是你最好的归宿,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和笙声都震惊了许多,我们起初是不信的。马家家大业大,马家兄弟教养又是极好的,我们始终是不信的。直到当年和马嘉祺玩的很好的两个人朋友和我们讲清楚了这个事情,关于马嘉祺的身世背景。”


我颤了颤睫毛有些无措,笙声一眼看出我想要逃,一把抓住我的手。


“这个事情你必须要知道,怎么选择还是在你。”


我无声的放弃抵抗,选择了听从。


“马家家大业大的底蕴深厚的家族,实际并不是由外界展示那样。马叔叔和阿姨早在马嘉祺兄弟二人很小时便貌合神离,只是看在两人还小所以一直没有离婚,但多年两个人一直是各玩各的,有时候两个人会领着情人进家吃,兄弟二人只能当做没看见。他们只是向外界表演他们多么的恩爱,家庭多么的和睦,但那始终都是假象,而马嘉祺也在他父母的影响之下带着面具生活……”贺峻霖没有选择再说,在对面看我会如何反应。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当下反应什么。可马嘉祺对我又是极其温柔,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不信!我相信嘉祺不会是这种人!”


突如其来的情绪把笙声和贺峻霖吓了一跳,笙声从对面迅速坐到我的身边拍打我的后背安抚我即将崩溃的情绪。


“这不是让你做抉择,我们只是同你打个预防针,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之下,我们不确定马嘉祺是否是个健全的人格,我们处于对你的考虑所以才和你说。”


我如同抽去了灵魂,变得不像自己。笙声和小贺告诉我马嘉祺原生家庭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好还是不好,我想不明白了。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到了家里,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去看坐在沙发处观看纪录片的马嘉祺。我随意的把手提包丢在地上,跌咧身躯摇晃扑倒马嘉祺怀里。


我安心了许多,跨坐在他身上像猫一般蹭了蹭他的胸膛。马嘉祺身上的衣料香如同裹上层层蜜饯的砒霜。我还是将笙声和贺峻霖的话听了进去。


我们按照约定在电视剧下亲吻了很多,直至我和他呼吸不畅脸色绯红,在纪录片播放到子弹穿过花苞中再次吻向了对方。


我感受到了马嘉祺浓烈的喘息,无法控制的爱意。我被淹没了。


马嘉祺大概意识到他的早出晚归让我开始胡思乱想,他将工作全部在家中处理。前期时马嘉祺对我还是很有耐心,渐渐的他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对我的示好爱搭不理。


家中常备的药物几乎没有了,药物没有及时得到补充,我找不到备用药在哪里,我惶恐颤抖着手拨打马嘉祺的电话,没有接又没有接。


我数不清究竟打了多少次和马嘉祺发了多少次的消息依旧是无人回应无人应答。我抑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伴随心口传来阵阵积压的窒息感,我极尽要崩溃。


门开了,马嘉祺回来了。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马嘉祺手里提着一袋药物,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药拆开放到我的手里,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叮嘱我将药吃下之后便去睡觉吧,他去书房处理事情。


与马嘉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我听到刺耳的一句。


“缓缓就好了,吃什么药。”


我的思路在那一刻砰的一声清晰了。我似乎理解笙声为什么和我讲马嘉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怎样的意思了。口里苦涩的药味儿在舌尖停留,又在舌尖稀释。我最后朝着马嘉祺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回到了屋里。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跨年夜。我和马嘉祺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阿姨大概意识到情况不对和母亲打电话说了我和马嘉祺的状况。跨年前夜母亲打来电话。电话接通那一瞬,不问清原由对我便是一股否认,她话语中打击持续了几近五分钟,我没有回应,她急了。


“怎么不回我话?你和小马到底怎么回事!”我无言并不想说话,母亲那头情绪不稳,她已经顾不上四十几年的教养她大声呵斥我。


“小马是个多好的孩子,你是知道的。人家为了你专门和我请求不要打压你名下的品牌你有什么不满意。人家性格多好,对你多好,你怎么还不知足和小马发生脾气!”


这种情况之下我应该反驳,准确说应该反抗。可是我听着心里面激不起任何波澜。从母亲口中知道打压极光的事情远比从贺峻霖口中得知要来的震撼。母亲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或许从她眼里我过的不如意她应该是开心的吧。


“妈,”我打断她。母亲在那头愣住了,我听见她声音几近的颤抖和几分兴奋,“你叫我什么?”她不可思议的模样,让我觉得十分可笑。


高三那件事情,让我和她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隔阂,我再也没有叫过她一声妈。我知道那头的她是高兴的,是养育二十几年女儿在十七岁之后没有喊过的妈妈。但我并不想煽情。


“极光你为什么说这样做,你不要和我讲是为了我好,极光在意大利能生存意外着它本身就是优秀的。”我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你说清楚为什么?”


母亲手足无措,像是给自己找补又像是给我道歉,“我只是想让你更好,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自嘲笑出声,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真的想让我更好吗?你知不知道你所谓对我好的名义都是一层镣铐,一层枷锁!我每次都得不到我想要我追求的东西!你拿着对我好的名义,让我失去了很多你都知道吗!知道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意大利没有和你讲吗?”我自问自答,“因为只要告诉你,你绝对会把我从意大利绑回来逼着我从商不让我我出这个家!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是真的好吗?真的这样觉得吗?”我不给母亲喘气的机会,想到了当年为了能逃出她的桎梏,哀求着跪下向舅舅和父亲祈求。


我卑微的像是一粒尘埃。在强大的控制欲下我做不了自己。数十年的委屈发泄出来,我竟然觉得好了许多。我心平气和的开始和母亲说:“妈,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到我在意大利的事情,又在哪里得知我回国的事情,这已经不重要了。从小到大我想做的每一个事我从来就没有如愿过,你不要插手我和马嘉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争论了。我挂了。”


我不给母亲任何的机会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瘫坐在地。我的手已经不受控的开始颤抖了,我闭上眼反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情绪平稳,转过头我看见了马嘉祺。


他似乎在房间门口待了许久,马嘉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走向我,我借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马嘉祺下意识走进想要扶住我。


我想到了笙声那句话,躲避马嘉祺。马嘉祺垂拉手神情恍惚很是受伤,我后退几步想要拉开距离,被马嘉祺一把拉住。


“为什么躲我?”马嘉祺质问我。


“那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啊。”时至今日,马嘉祺还在装傻,我挣脱开马嘉祺的手,对上马嘉祺满眼深情的眼睛,“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没有和我讲明白你的家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你究竟是个什样的人。”


马嘉祺哑口无言,低头有所默认。


我很痛苦,马嘉祺又在冷暴力。


“你怎么不说啊?你说啊!说啊!”


“清影我……对不起……”


马嘉祺又一次道歉,每一次质问每一次道歉。马嘉祺似乎只是知道道歉,永远都是道歉。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毫无回应的日子,我看到虚掩的大门,我疯一般的跑起来却被马嘉祺紧紧抱在怀里。我使劲儿全身力气,奋力的挣扎,仍旧被马嘉祺死死抱住。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像是自我肯定又像是自我洗脑。我感受皮肤深处的神经脉络开始麻木。


马嘉祺疯了,他终于疯了。


他见我毫无生气,捧着我空洞的眼睛一次次的吻着,他诉说压抑心尖处汹涌疯狂般的爱意。


“当年我去意大利出差和蓝色情人负责人进行商业合作,合作达成后外面下起好多的一场雨,我在屋檐下躲雨,却看到你在雨中走来。你把唯一的一把伞给了我,自己淋着雨跑进了雨中。于是我四处打听你究竟是谁,最后在极光品牌成员里知道了你,尤其是知道你是创始人之后我更喜欢你了。”


“后来我回国,我请私家侦探去调查你知道你是江家的大小姐,又知道江家是从别处搬到榕城,我从私家侦探的口中得知,江家缺一个盟友,并且有意和马家合作,所以我顺水推舟主动提出了联姻。”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我从第一眼就爱上你了。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你已经答应我了。”


我困住了。被我和他困住了。在一个只留有一扇窗户的房间里度过了与我而言极为漫长的三个月。我似乎又回到了高三那年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的丈夫。他撕碎了他的假面,用着不同的方式折磨着我,他一边说爱我,一边不给我自由。我好像紫禁城中飞不去的鸟,被囚在笼中的野兽。


06.


马嘉祺过着他正常人的生活,只是我寄存在只有一扇窗的房间中。他无比体贴送来我的饭菜,逼迫我吃完,又吻掉我嘴上的血渍。我身边的联络工具已经断开了,我联系不到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马嘉祺对外宣称我去了外地出差,只有节假日才回来。漏洞百出的谎言却让每个人都信了。


我学会了示弱,央求马嘉祺带着我出房间,我承诺他不会再有跑的想法了。同样的谎言,马嘉祺也信了。


拿到手机的那一秒,我同笙声打了电话。用我们少年时期的约定作为暗号让她解救我。笙声虽有疑问,却也照做了。


我和马嘉祺约定只有半个小时的通话时间,我意识到马嘉祺可能会起疑心,快速将电话挂断。


我又回到我的笼子中。


过了很久很久,在我睡眼蒙眬之际我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警笛声和砸碎玻璃的声音,我颤抖的站起来,我听见砰的一声,那扇只有马嘉祺有钥匙的们打开了,许久不见的光照到我的眼睛,我看见了向往的自由。


马嘉祺依旧神色坦然的站着,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手腕处扣着手铐,我知道我成功了。绷紧的神经在那一刻断开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笙声跑到我的身边扶住我为我披上了羽绒服。


我终于逃出了笼子。在马嘉祺被警员押送进警车的那一刻我余光看见了母亲。贺峻霖站在母亲旁边像是和她交代什么,我看着她对马嘉祺由不可质疑到大声辱骂。


马嘉祺在上警车之前,和警员说了些什么走到我的面前。笙声将我护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马嘉祺坦然接受了笙声仇视的目光,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马嘉祺临行前,我还是问出了那句为什么。马嘉祺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他说,因为他爱我。


可真的是爱吗?对于马嘉祺而言是,但这不是这更像是以爱为名的囚禁。警笛声充斥了整个夜晚。我感觉有些乏累靠在笙声怀里。


笙声问我要不要走,我摇了摇头。她问我为什么。我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眼前无比之大的房子,像是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好像控制不住的爱上了他,即便是我知道这个事情是不对的,但我还是爱上了他。”


在我推开门之际,母亲哭着赶来,求我回家。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进了空荡的只能听见我一个人的房子。


门外只剩渐行渐远的警笛声,而屋里的客厅的滴答滴答的始终有节奏的响着。


我锁上了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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