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请你阅读，这封飞往过去的信》
“展信佳：”
我打开这封已经存在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开封的信的时候，首先看到的话，是常见的问候语。我将它合上，翻了个边，却没有发现署名。
“那是谁的信啊？”
身边的人问起，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信。
“给我看看？”
我递给她，她接过后，也和我一样将它环顾一圈，没有发现署名。
“放了好久了吧？上次打开这个抽屉是什么时候啊？”
“三、四年前吧？”
“……好久。”
“嗯。”
她打开信封，将已经泛黄的信纸从里面小心地抽出来，带出了一大片灰尘。
“咳咳……”
随着她因为灰尘而咳嗽，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关于这封信——关于这封被我丢进柜子里、没有打开的信的故事。
“啊，你等一下。”
回忆起什么的我，赶忙叫住了即将展开信纸的她。
“嗯？”
“我好像知道是谁的信了。”
“……”
她无言地注视着我，等待我揭晓谜底。
“也许是思敏姐的信。”
“……是她给你的信？”
“我想是的。”
身边的人随着我的沉默而沉默，即将展开信纸的手停下了。
这是一张难以展开的信纸。我很庆幸自己刚才先检查了信封而不是直接打开。
“那，我还是不打开了。”
她苦笑着把信纸塞了回去，把信封还给我。
“还是由你来决定是否要打开为好，对吧？”
她说得对，这得由我来决定才行。
我接过信封，将它放回柜子的那个角落，就像是还没有被整理到一样地放了回去。
“斯蕾啊——”
“诶——！怎么了？”
“今晚一起做糖醋排骨，可以吧？”
“啊——可以啊，没问题。”
母亲收获了满意的回答，帮我们关上了门，很久也离开了家里。
“辛苦你了。”
我笑着和她讲。
“还好，我本来也不讨厌做饭。”
“真贤惠啊——！”
我伸了个懒腰，她白了我一眼。
仿佛那封信没有出现过一样，我们忽略了它，继续整理着老房子的柜子。
等待她洗漱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真冷啊，这天气。”
她穿着睡衣，双手对搓着走进来。虽然说着冷却没有钻进被窝，坐在化妆台前，捣鼓着大瓶小瓶的东西。
“是啊。”
好不容易等待她做完一切睡前准备，关了灯，听见她掀开被子的声音，我转头过去。
“那么着急啊？”
“……没有。”
“还说呢，没有没有~~最好是没有。”
“……”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是个色狼。”
“……那是意外。”
“才不是意外！”
她猝然一笑，突然扯起往事。
高中的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刚刚被分配到一起坐同桌的女同学突然回头，在书包里翻着什么。被她翻出来的东西是黄色的便利贴，她随手撕下一张，写完之后贴在了桌面的右上角。
“我旁边好像坐了一个变态。”
“诶？”
我发现了这行字好像是写给我的，赶忙撕下便利贴，写下道歉的话。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一不小心将注意力一直放在了她的大腿上……
“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她看完之后，把便利贴揉成一团，丢进了她那边的小垃圾袋里。
试图挽回一下形象的我，思考着说些什么比较好。
但是我这种情商总是掉线的脑袋，是想不出什么好话语的。
“但是你的腿真的很好看。”
我想我是火上浇油了……说完之后我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对她进行性骚扰。
“……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看着她突然涨红的脸，我大概是知道了。
我想要给漂亮女同学留下好印象的计划，是完全失败了。不禁没有留下好的印象，还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变态。
我低下头，和她一起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我和她——张斯蕾同学的相遇。
“变态！”
“……”
“听见没，嗯？变态——变态！”
“听见啦！”
“哈哈哈——”
今天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她能呆在我身边，简直是一个奇迹。
“那你……”
“嗯？”
“没事，突然知道答案了。”
“什么啊？哈哈哈。”
“没什么。”
我盖上被子，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了。
“学弟——”
“……”
“学弟——？”
“……”
“穿红卫衣的那个学弟！”
“诶？”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人的女声是在呼喊我。我赶忙回头。
“终于听到了……”
身后的女孩子是我不认识的人，完全没有印象。穿着白色的卫衣和长裙，一头长发披了下来。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噘着嘴巴。
“抱歉，我在想其他事情。”
“诶，你知道吗——”
她突然凑近，走到我身边，这位叫着我学弟的女生连自我介绍都不做，就突然表现得很亲密。
“嗯？”
“这片湖有一个故事呢。”
“……哦。”
“你感兴趣吗？”
她满怀期待地盯着我有点疑惑的脸。
“嗯……”
“在这片湖的旁边和喜欢的男孩子表白，就一定会成功并得到祝福哦。”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我突然感受到一股清凉。
这位叫着我学弟的女生、这位我完全没有印象的学姐、这位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做的女孩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亲吻了我的脸颊。满是红晕的脸颊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她如是说道。
“可以考虑吗？和我在一起。”
“……诶？”
在过去的十九年人生中，我一直渴望和人潮中的某个人发生些值得怀念的故事、渴望着遇到一位可以让我勇敢表达爱意的女孩。
可能这就是老天爷总会开的玩笑，只要你渴望，就不会发生。好像是诅咒一般，我一直徘徊于暧昧的边缘，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机会。
但是……故事总存在于生活之中、躲在城市中的每一个角落。
大学的第一年，我遇见了这位学姐，因为一场告白而结缘。
呆滞的我、害羞的她。
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当然可以！”
对于我的请求，她笑着答应。似乎知道我有所顾虑一样。
“对了，我还不知道学姐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呢——”
“……”
“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她吐了吐舌头，卖了一个关子。奇怪的学姐保持着奇怪的神秘，她的表情特别丰富，像是川剧变脸一样，上一秒是平静的表情，而下一秒就立马变成兴奋的表情，是个活泼的女孩。
吃完晚饭，在大学立马散步消化了一下肚子里的东西，掐准了时间，我往英语系的教学楼走去。
到达这栋漂亮的教学楼时，课应该是正好上完，门口聚集着大量的女生和白人外教高兴地聊着天。
“走吧。”
我接过了走到我身边的女生的背包，她抱着两本大部头，跟在我身后。
“怎么了嘛？”
“嗯？”
了解我的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我的心神不宁，没有什么保留地点出来。
“你好像很……躁动？”
“躁动也太过分了吧。”
“……”
“今天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学姐。”
“学姐呢。”
“嗯。”
“然后呢？”
“她……怎么说呢……”
我和张斯蕾总是这样相处。
我去接她，她安静地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聊着一些可有可无的日常小事，就算没有话题，彼此沉默，也不会感到尴尬。是很舒服的关系。
“……”
“算是，对我有好感吧。”
“……”
“……你，生气了吗？”
“还好。”
走在前面的我，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
只是能感受到一点压力，让我有点顾忌。
“我送你回去吧？”
漫无目的的散步持续了三十分钟，一路从最东边的教学楼走到最西边的宿舍楼，我已经有点累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
“嗯？没有啊。”
“那为什么不再一起呆一会呢……”
“唔……”
“……你不愿意吗？”
“不是这样啦。”
其实不是不愿意呆在一起。
只是带着穿着短裤的女孩来到满是男生的男宿舍楼，感受着来自数个阳台的火辣视线让我有点不自在。
但是真正被盯着看的人，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这一点。
“我们换个地方吧。”
我皱着眉头说道，她依旧满怀疑惑。
带女生走到男宿舍楼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相信我。
“回来了？”
“嗯。”
我丢下背包，宿友老三和我打招呼。
“我刚才看见你和小张同学一起在楼下来着？”
“对，聊着聊着就走到这了。”
“刚才隔壁宿舍都沸腾了，你知道吧。”
“我看到他们整个宿舍都在阳台上，就大概知道了。”
“……”
“干嘛？”
“你和小张真的没有在一起吗？这样都不成吗？”
“……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因啦。”
“你这个人啊……她那么好的女孩，长得又好看身材又好，特别是那个腿啊……嘶~~~”
“……”
“别这样盯着我呗。”
“配我可惜了。”
他笑着调侃我，我回以一个白眼。
我的宿舍六零七是一个怪人聚集的怪地方。
刚才和我打招呼的人是热血少年老三，爱打篮球爱打架，是个率直却心软的男生。本以为和他聊不来的我，却意外地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坐在阳台一个人戴着耳机弹琴的高大男生是老康，和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他想要成为歌手、诗人。留了一头长发，以王传君的形象为蓝本打造了自己的艺术家外表，我们偶尔会一起坐在阳台，我听他唱着民谣，分享一下真心话。
正在床上打坐的人是武士，相信这冥想可以给自己带来精神上的升华，每天坚持打坐一个小时，没有人可以打断他。
踩着点关门的点回宿舍的人是杨某，作为一个男生，我一直没有夸赞过其他男生长得帅，但是杨某不一样。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帅小伙。也因为他颜值上的优势，他总是混迹于女生群体之中，每天换着花样换着人。但别误会了，他目前还是单身状态，按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想被任何人拘束。
而经常跟在我身后的张斯蕾，虽然没有顺利地和他们打好关系，变成朋友，但是这群人……已经像是被她收买了一样，不停且自觉地扮演着媒婆的角色，让我有些头疼。
再次遇见学姐是那场告白过后的第二天。
我背着电脑去上课时，看见她一个人有点落寞地坐在文学系教学楼的楼下，低着头，手中的手机也没有亮屏，只是坐在那，发着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学姐。”
“……诶？”
“好巧啊。”
“好巧呢。”
又一次，她像是表演一下切换了表情。
阴雨天气瞬间转晴，像是具有操控气象的超能力女孩一样。
“……”
“你一脸好想说什么的表情呢，学弟。”
“是啊……我想问你在想什么。”
“嗯？”
“你看上去，很烦恼的样子。”
“是吗？我觉得只是有点烦恼而已。”
“……不重要啦，这种细节。”
“只有这种细节都注意到，女生才会因为你的关心而很开心，而不是觉得你直男——你懂吗，学弟！”
“我不太懂。”
“……算你诚实。”
她低下头，晴天又一次转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今晚可以听你倾诉一下。”
“什么啊，现在才下午啊——”
“喏。”
我背过身去，她终于注意到我背着的电脑包。
“原来要上课啊。”
“嗯。”
“那你去吧，不用在意我，只是一点女生的小心思而已。”
她勉强地笑着，我看得出来。
“那我……”
“去吧去吧。”
我也并不是在缺课会被扣学分的那种人，但同时也不是强硬着想要留在她身边的那种人。也许，我像是电视剧那样——戏剧地留在她身边替她排忧解难会更得女生芳心也说不定，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和学姐只是告白了与被告白的关系。也许她了解了我，但她对于我而言是未知的领域，我没有勇气轻易踏足。
他人的负能量像是如镜般的水池，没有颜色、形状，你不知道里面是一滩水还是一片泥潭。而我清楚地知道，我没有能力去把任何一个溺水或被困住的人轻易地救起来。随意地踏足，仅仅只是一种打扰、不尊重。
所以我选择沉默并等待。等待对方觉得同我倾诉也可以的那个时机，我再缓缓迈入这片未知的土地，像是戏剧拉开幕布时才能看见场景那样，了解属于她的故事的背景、角色。
只是一步一步远离教学楼时，我会有点担心学姐。
高中时期的张斯蕾同学，似乎在数学方面总是碰壁，这并不用什么特别的观察力才能发现的事情，光是坐在她身边，听着她晚自习的时候因为写数学而发出痛苦的声音就知道了。
即使这样，在班级分科调查时，她依旧坚定地填写了理科。
而我就不一样了，因为睡了半个星期的物理课，落下了大量的进度，我自然是选择了文科。
也许是每个周末的数学补习班的奇效，虽然物理成绩极差，但是我的数学总是勉勉强强地过一百的关。
今天是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前一天，明天下午两点半开始考数学，张斯蕾同学依旧在痛苦地学习着数学。对比起奋笔疾书的她，一直抱着背诵本记语文古诗的我，让我们两个有着气氛上的巨大差距。
一边像是地狱，一边像是人间。
“啊——！”
“……还是不会吗？”
对于突然开口搭话的我，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
“不是不会！”
她丢下一句狠话，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那是一道三角函数的题，其实用公式好像很快就可以解出来，我也不知道她卡在哪里了就是一笔都写不上答题卡。
“……要我教你吗？”
“……”
“……”
她宛如凝固一样握着笔，也不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了。犹豫的表情，皱着眉头，想必心里斗争应该很强烈吧。
“……不是不会。”
这位女孩，依旧嘴硬！
“好吧，加油。”
第一节晚修临近下课，我也完成了背诵任务，收起了背诵本，确认了巡堂老师的位置，准备趴下闭目眼神一会。
“……你复习完了？”
突然，张斯蕾开口，声音小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在和我说话，幸亏我的耳朵还不错。在刚趴下时，听见了她的问题。
“语文背完了。”
“……嗯。”
“……”
“这个……拜托你了。”
她把还没有写完的数学题挪过来，稍稍低头以表示请求。
“……好。”
我拿起笔，凑了过去。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距离突然拉近，我专心看着数学题目。
“这个啊，就把这个打开，用二倍角公式转化一下啊，然后代入它给的值……”
“……”
“……你听懂了吗？”
“……我会了。”
在她拿回纸和笔的瞬间，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女生挨这么近，从题目中回到现实的我，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用怀疑，是来自她的。
“……在看哪呢。”
她轻声地呵斥我，不像是第一次那样直言，一边用手扯了扯短裤的裤腿，一边把头扭向另一边。
“啊……对不起！”
“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被发现之后的我，自然是慌张地扭头。
“一不注意就……”
“……算了，算是谢礼吧。”
“……诶？”
“是谢谢你教我题的意思。”
“哦哦……是这个啊，哦……”
“你如果继续这样对其他女生这么做，会真的被讨厌的。”
“……”
对你这么做就不会被你讨厌吗？
我忍住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傻话。幸亏在这几个月的相处里，情商有所提高，要不然一下没忍住说出去了，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继续讲话了。
“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
“对不起。”
“都说不追究你了。”
“……谢谢？”
“噗——”
她忍俊不禁，第一次在我身边笑出了声。
“诶？”
“哪有你这样的啊——”
她笑着，我愣着，倒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夸我的腿好看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被原谅了还说谢谢——哈哈哈哈~~”
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的我，低下头，有点尴尬。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好看的女生相处……对不起。”
“……”
突然的沉默让我不安，我抬头看向她。
脸颊微红，头发乱糟糟的她，看上去没有生气。
“老是换着花样夸我干嘛……”
像是故意的一样，第一节晚修下课的铃声响起的瞬间，她一边起身离开一边丢下了一句话——大概是说给我听的。
而我，没有回复她的问题的机会。
“学姐？”
“呀，哈啰。”
在看见郁郁寡欢的学姐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在宿舍楼下看见了坐在树下长椅的学姐。
“这么早坐在这干嘛啊？”
“你听我说啊，我最近在赌博。”
“……诶？”
学姐突然面色凝重起来了，让人有点不安。
“我赌你早上有课，我赌对啦，厉害吧。”
“……”
“嗯？”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破产了还是借了高利贷什么的……”
“哈哈哈——是吗？是不是以为我要找你借钱了？”
“我已经准备好被你下迷药，然后拉去酒店被迫卖肾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她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我也算是放心了一些。
昨天的学姐给我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今天又早早地坐在长椅上看起来魂不守舍的，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没有问题了吧。
“所以——学弟！”
“……”
“我的答复呢？”
“……啊。”
“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还没有那么没礼貌。”
“所以呢~~所以呢？”
“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应学姐。”
“现在没有办法。”
“嗯。”
她不做声地低下头，突然显得有点低落。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擅长拒绝其他人的类型呢。”
“哈哈……”
她说得没有错，我是那种不擅长拒绝其他人的类型。只要是其他人的请求，我一般都不会拒绝，就算是多少有点强人所难的请求，我也会尽力地帮助。
“是因为什么呢？是我没有吸引到你吧？”
“我有一位暂时没办法丢下的女生在身边。”
“……难道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这种感情不能简单地说成喜欢或者不喜欢……我不怎么该怎么解释。”
“啊——哎……看来你也有你的困难呢。”
“嗯。”
学姐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亲昵地一笑。
“不过，我不打算放弃哦。”
“诶？”
“如果不是已经喜欢上的人或者女朋友的话，就算继续追求你，也不算犯规吧？”
“……”
“也许某一天你也会意识到我的好，给我一个机会也说不定，是吧~~！”
“……我不知道。”
一个女孩子说到这种份上，我确实也做不到说一些残忍的话了。丢出暧昧的话，本来不是我想做的。只是我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也做不到残忍地否定她所说的可能性。
和张斯蕾不一样，学姐喜欢走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学姐就像是一千零一夜的女主角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说不完的有趣话题，不停地和我分享着奇奇怪怪的人的奇奇怪怪的八卦。我得承认，和她呆在一起，很开心。
“那我去上课了。”
“嗯，好好听课哦，不要挂科了。”
“嗯。”
“拜拜，小七。”
“诶？”
“你的外号，不喜欢吗？”
“……不是。”
“那就这么叫你咯。”
她笑着挥手之后回头，像是一只小鸭子一样跑了出去。
我目送着她，离开那个拐角。
高中第一年轻松的时光过去得比我想象中更慢，但也是一晃眼就接近结束。
分班将近，大家的心都多多少少有点散，提前开始做同学录的，和某个人约好一起选理科、文科的。一度把班里的气氛弄得十分悲伤，办了一次生日会，结果过成了送别会，大家都哭得稀里哗啦，像是要毕业了一样。
晚修下课，平时的我走得早，可以去食堂买点夜宵，但是今天被老师抓住没有交作业，愣是补到第三节课才匆忙地偷溜进办公室塞进班主任的抽屉里。
“你还没走啊。”
当我回来时，班里只剩下张斯蕾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嗯，马上就写完了。”
“那我——”
“你能等我一下吗？”
“诶？”
“一个人关灯有点……”
“哦……好。”
我放下已经拿起来的书包，坐在她的身边。
马上要分班了，我们两个的志愿都不一样，肯定要分开了。
这么想想，突然有点不舍得。毕竟也坐了一年的同桌了，班里的大家多多少少经历了一些变动，只有我们两个风雨不动地一直被安排在一起。
这么说，还挺幸运的。
“要分班了。”
她突然开口，我看向她，以为她会继续讲下去，等待了一段时间。
“嗯。”
“文科班女生那么多，你可别一下子就被全班讨厌了。”
“才不会啊！”
我大声地反驳，她扑哧一笑。
“不好说呢。”
“没什么不好说的，你看好了，我肯定在新班级里面巨受欢迎！”
“哈哈哈——会这样吗？”
“会的会的会的。”
“不要自己洗脑自己咯。”
“……你啊。”
“嗯？”
她终于结束了学习任务，抬起头。
果然——无论是第一天被安排到她身边，还是即将各奔两路的现在，看见她的模样，依旧会打心底地认为——很可爱。
大大的眼睛、修长的睫毛，虽然刘海总是很乱，但不会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反而是有一种奇怪的美感，和其他女生不同的，她的嘴唇就算不涂口红，唇色也很红。
“没什么。”
“走吧。”她背起书包，“关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好好……”
我们一边聊着班里的同学们会选什么科一边走下楼梯，高一最高楼层就在三楼，到达一楼是几分钟的事情。再加上我们的高中很小，宿舍楼就在教学楼旁边，根本没有散步的空间。十点四十五分的钟响起，提醒我们回宿舍洗漱，准备休息。
我本来打算直接在架空层大厅挥手告别，结果她……抓住了我的书包。
“一起……走一圈？”
“诶？”
“不可以吗？”
“嗯——走吧。”
我心软地答应，虽然肚子疯狂发出警告，但面对她的请求，我无法拒绝。
“有点点……”她突然开口，在我们沉默地逛完大厅准备往操场走时，“有点点不舍得。”
“不舍得现在的七班吗？”
“……”
“我们班很多理科生啦，而且成绩都很不错，跟你分到同一个班的人肯定很多啊。”
“……”
“而且，大家高二也在一个楼层，想要找朋友们聊天啥的还是很简单的。”
“那——”
没有预兆的，她突然凑近。
“诶……？”
好闻的茉莉花香味，她仰起干净的脸颊。
“分班之后还可以找你聊天吧？”
“诶？我？”
小小少年受宠若惊，做出了慌张的反应。
懵懂的少女因此误会，以为是对方不乐意。
“啊——果然算了，没什么事，你不想的话就——”
但是少年怎么会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如此失望呢？
“啊——不是，没有没有！只是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找我呢？”少年慌张地制止，手足无措地手舞足蹈着，“当然可以来找我……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两个人呆呆地站在路中央，幸亏周围没有人，减免了被旁观的尴尬。但是害羞，如约而至。
我们不约而同地红了脸，但随之而来的，是相视一笑。
啊~原来——想和对方继续见面的，不止自己。意识到这件事的我们两个，想必都突然安心下来了。
担心对方没有那么在意自己、没有因为要分开而感到不舍得的情绪，烟消云散。
“那……以后晚自习下课就一起走吧。”
她作此提议，我点了点头。
“白天就好好学习，晚上放学了就一起走，聊聊天。”
“嗯。”
“那……约好了？”
她伸出小拇指，我愣了几秒后，立马迎了上去。
好奇怪……
“拉钩上吊……”
明明不是白纸黑字的约定，明明只是孩提时的拉钩……
“一百年……”
但是在这个瞬间，却让我有一种自己的人生和她的人生联系在一起的错觉——不，也许不是错觉也说不定。
“不许变。”
大拇指相触的瞬间，约定就此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