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 幻想世界】[明日方舟]身无分文的能天使只能独自接单前往贫民窟

希望大家能抽出一些时间，读一下这篇文章，我确信，它会像秋日里片片枫叶飘落时诉说的喃喃低语那样让人更加珍惜身边的美好，会像寒冬中的温热咖啡暖人心扉，会像欧亨利的小说那样令人赞叹......

这是一篇年度故事，也是一片非常用心的作品，求求大家给个点赞三连小电池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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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没有钱了啊……」能天使翻动着她可怜的小钱包，坐在床上苦叹着。

  天气已经入冬，早晨的太阳也睁着惺忪的眼，不情愿地从地平线上爬起来。

  窗外的天如同在南极深冰层缝隙中点燃的可燃冰，赤城的红色让天空那沉默的忧蓝打起了几分精神。冷风钻进了能天使的夹克里，她抖索着裹紧了衣服。

  为什么能天使没有钱了？这还得从昨天那场盛大的派对说起。

  简单来说，能天使在酒量比赛现场上喝了个大醉，大脑被酒精干了个满。所以，当天晚上酒吧里面所有人的账单都由能天使买单了。

……

  「今晚的消费由我来！买单！」

  「yeah！！！！！」

……

  从她脑海里闪现过的片段来看，她应该是这么喊的。

  迷幻的墨紫光，透着着着阴冷污浊的蓝，眼球根本没有机会从光污染中逃脱，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向无神的大脑传输着兴奋。觥筹交错间，人影开始迷糊，面庞被那阴郁的色块铺满。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很难听清周围的一切，都太吵了，都太闹了。

  那昂贵的美酒，那销魂的魅影，那漫天飞舞掉下来后被踩上两脚的钞票，那红的，白的，紫的，蓝的，一律叫不上名的药剂也明目张胆的摆在桌子上。

  这些都从能天使的脑子里闪过。

 

  「博士……可以帮我预支一下下个月的工资吗……？」能天使探出了个小脑袋卡在门缝中。

  「你已经预支了你一年的工资了，能天使小姐。」博士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拧着脖子。天气有点冷，博士哈了几口气在手掌中。

  这已经不是能天使第一次来找博士预支工资了。

  「诶，真的没有机会吗老板.....我这个月的工资不小心丢了，到时候我只能饿死在自己的床上。」能天使顺势走进来，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本来想挤出几滴泪花，猛眨着眼，脸上却一直是干涩着的，紧绷着的。

  「工资不可能再给你预支了，不过……」博士抖了抖手上的文件，恩，那个不大不小的合同上，能天使闻到了钱的味道。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能天使挤到博士的身边，将下巴抵在博士的肩膀上。

  「这是个合约，因为任务需要，只能单人去。如果可以的话就派你去吧，金额数目可不小。」博士指着合约上的金额，实不相瞒，这个数字够能天使活过4个月了。

  「我接，这怎么能不接呢？」能天使抢过了合同，没有多想就在签名处写上了大大的“能天使”三个字。

  「啧，你不好好看看合约吗？」

  「我百分百能完成！老板！」

  博士撑起自己的脸「这个合约可是单人捕获龙门贫民窟的参与源石非法交易的人员，违约金不小啊。」

  能天使愣在桌前，自己可摊上了个**烦了。

  「这……」她有些尴尬地挠着头，白纸黑字的合约就摊在她手上，合约已经生效。天气很冷，能天使搓了搓自己的左手。那张纸像雪花一样，那么的冷，那么的轻。那上面的墨水却是那么的重。

  「那就请能天使小姐加油，违约金我最多帮你支付10%。」博士将合约收进了抽屉并锁上。

  「行吧……」能天使叹着气，一个大大的“苦”字就摆在她的脸上。她摸着自己口袋里的钱包，瘪得她差点摸不出来自己口袋里面还有钱包。冷风又钻进了她的衣服里，讥笑着剐蹭着她的肚子，本就空荡荡的胃蠕动着，发出“咕咕”的声音。

  先找德克萨斯她们吧，看看能不能借点。

办公室的门把手很冰，冻得她手有些疼。

 

 企鹅物流的伙伴们将钱借给了能天使，当然，能天使小姐少不了一阵数落。

 

  她用借来的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苹果派，一个苏打汽水，一包糖果，还有一个看起来特别可爱的小玩偶。

  能天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灰色的抱枕软趴趴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被踢开的被子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棉云在床上赖着。

  「啊，枕头和被子真好啊，每天都可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能天使钻进了被窝里，戴上了她那印着苹果图案的眼罩

  「再睡一会吧，这次行动可是凌晨开始。」

  温暖的被窝让能天使暂时离开了冰冷的世界，厚实的被子将她的脚丫子闷得发热。她将身子蜷缩起来，一只手缩进被窝里，一只手压在枕头底下。

  温热的食物在肚子里打滚，很快，能天使进入了梦乡。

 

 

 

 

 

凌晨1:00

  小小的一个房间里面，头顶小小的源石灯管不知疲倦地发着亮。

  「这次行动有些危险，这是防护服，里面会配备有一些维持你体力的装置。这个是麻醉针，虽然您是使用冲锋枪的，但我们对麻醉针做过改良，现在可以连发了。」

  「麻醉针连发？而且这个麻醉药剂如果作用时间太短了我怎么抓住四处跑的他们，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有时间去叫增援。」

  「没事，您要捕捉的都是感染者，我们新制的麻醉剂对感染者起作用的时间通常不超过7秒。」

 

  「又是感染者，上次我记得你们已经雇佣过罗德岛一次了，还没清扫完吗？」

  「并没有，上一次的清扫行动并不成功，我们甚至因此损失了一名好警员。」

  「叫什么来着？」

  「元警官。」

  「噢噢，那个人啊。真可惜，他看起来挺幸福的，家庭美满。如果那次行动成功的话，他可能会成为特种部门的队长吧。」

  「而他现在死了，就是因为这些感染者们。」

  「……」上一次，能天使只是负责在外清扫一些逃窜的感染者。

  手上的麻醉针很短，针筒内绿色的液体摇晃着。针头上有一个橡胶塞，那尖锐的长针就从塞子的中间穿出。尾部是一个像是飞机尾翼的东西，说实话，这东西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能天使将麻醉针一一装入弹匣，被特意改良过的铳是专门为了发射该子弹而研发的。

  「地下源石贸易很严重吗？」能天使擦拭着枪口，细细的琢磨着这把铳。

  「您怎么知道？」

  「研发这玩意要不少精力和钱吧。」能天使笑着抚摸着枪身，该枪械每一处弧形的弯曲都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窒息。

  「是的，这是我们目前最新的研究成果，为的就是把这些不法分子抓住。」

  「那如果我抓住他们了，送回来，龙门会怎样处置他们？」能天使停住了手，枪械可比她的被窝冷多了。

  「目前对感染者话题都很敏感，所以我们会将他们流放。流浪的感染者太多了，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的。」

  「……」

  「对了，小姐。您的这个光环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将它的光挡起来的。」

  「怎么做？」能天使摸了一下头上的光环，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套个塑料壳。」

  「我还以为有什么高科技手段呢。」她有些泄气，失落地举起铳对着空气。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能天使小姐，您该出发了。」

  「嗯。」

 

 

凌晨2：47

  万物笼上了一层冷紫色的冰壳，身旁那些高耸的建筑像是古神的雕像。他们呆板地矗立着，低着头绷着脸，低声吟唱着晦涩难懂的诗词。

  雨从能天使睡醒就就一直在下，雨滴被冻成了冰珠，狠狠地砸在能天使的肩上。幽暗的小巷中瑟瑟的风吹过能天使的脚踝和手腕，如果没有防护服的保温功能的话可能她得冷个半死。

  她披了件大衣，这让她看起来显得没有那么明显。

   「先生，您好，可以给我点能换到钱的东西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抖嗦着的从底下升起，就像是雨中将被熄灭的火苗一样。

   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位瘦弱的老者就坐在离小巷口不远的地方。他那苍白的眉毛只剩几根挂在额头上，脸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在脸上刻出来的。他斜歪着头，靠在了满是青苔的墙壁上。眼角向下拉垮着，将那无神的眼睛遮住了一半。老人半张着口，里面只剩几口黑黄的老牙。蓬乱的胡茬如同一团麻线挂在他的脸上，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蜕变成了灰白，上面只有裂开的伤口还带着点猩红。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在他的脚上蔓延上来的源石。

  淅淅沥沥的冷雨打在他漏了好多个洞的破短袖上，那干瘪的小腿被压在他自己的身下，看起来多说几句话就会被冻成冰雕。老者伸出了一只手。如同枯老的树根在地上蜿蜒，他的手指弯曲着，你可以看清他的手指上没有一根手指保留着完好的指纹。

  「可以的，但我劝您还是别在这坐着了。」能天使半闭着眼，她有些不敢看下去，只好低头翻找着自己的钱包。

  「噢噢，是姑娘啊，谢谢你。」老人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冰冷，只有微微地打着颤的身体才告诉能天使眼前的人是个正常的活人。

  「一共是3块5毛，您可以去买一个面包了老人家。」翻找出自己身上所剩下的零钱，能天使把它们都给了老人家。

  原本干瘪的纸币在老人粗糙的手掌上，就像是个新生的婴儿。老人抬起头，用他那浑浊的眼神望着能天使。

  「怎么了吗？」老人的眼光让能天使感到不适，光是看一眼就能让脊背发凉。她立起了大衣的领子，又裹紧了一点。

  「……」老人的双手依旧摊开着，他似乎忘了将手上的钱币赶紧收走这件事情

  「姑娘，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来这破地方干什么？这除了像我这种被源石缠上的人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奶奶以前住在这里，她上个月刚过世。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回她生前的遗物。」能天使指了指小道的一头，尽管她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你曾经也住在这里吗？」老人伸长了他那皱缩的脖子。

  「嗯。」能天使拉低了帽檐，好让老人一时半会看不清她的面目。

  「你可真幸运，看得出来你应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吧？」老人有些出神地望着能天使的黑色大衣，看得出来他很想摸上一把。

  「是的，找个能遮雨的地方吧老人家，这呆久了就连面包都没机会吃了。我还有点赶时间，先不聊了。」能天使不愿再与这位老者纠缠，老人浑浊的眼球盯着她时，她总感觉老人的眼里有着点东西，或许是嫉妒？还是羡慕？不管怎么说，她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但老人这幅神情还是让她有些难受。

  「嗯，谢谢您，愿上帝保佑你远离源石病。」说完，老者扣着一旁墙壁的缝隙，艰难的地站起，能天使本想上去扶他一把，却被老人挥挥手拒绝了。

  「姑娘，我看你也没感染源石病，就别碰我了。不然你感染的话可不好咯。」老人笑着说道，挤着脸上的褶皱又深了一点。

  「……」能天使的双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仿佛关节已然僵化。

  老者终于站稳了脚跟，颤颤巍巍地向巷子的深处走去。他脚上的源石叩击地板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能天使耳边。

  能天使将双手插进口袋，手指光是暴露在空中一会就冻的发红了，何况眼前的这位老者。

  「这个雨真讨厌。」能天使嘟嚷了一句，把身后藏着的铳提了一下，向着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里的路并不好走，到处是浮着碎片的污水坑，还有粘在地板上的垃圾袋。虽然能天使有着极强的空间感知能力，但仍然差点在这迷宫般的巷子里迷了路。

   绕过第53个岔口，从左边左数第3个缝隙中挤进去，翻到箱子上从屋顶找到破了个窟窿的房间，跳下去之后沿着他们留下的印记，也许就能找到了。

  「按照情报，应该是在这了。」能天使压低了身段，头顶早就被长满青苔和黝黑的油渍的墙壁给遮住。除了巷外那吝啬的月光，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照明源。

  将自己脑中背下的情报又复述了一边，应该是这里不错，可是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能天使打开了夜视仪，荧绿色将黑暗中的物体轮廓涂抹出来，这里除了垃圾袋和空中那股难闻的粪臭味什么都没有。

  「情报出错了？」

  现在是凌晨3:24，距离他们原定的交易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不该，这种交易应该守时才对。而且现场也没有残余的源石反应，也就是说……」能天使摆弄着头上的仪器，大胆地从箱子后面走出来，前面只不过是一个死路和一个长满铁锈的下水沟通道。

  「大意了。」这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就像是片坟地一样安静。

  能天使叹着气，就连这里的死耗子都在嘲笑她扑了个空。

  【……沙沙……】

  很轻微的一个响声，在寂静的墙壁上精准地弹到能天使的耳朵里。她猛的回头一望，连着将她的铳从身后拔了出来。

  却发现，只不过是个小孩。他狼狈地挖掘着地上的污泥，一点一点地扒进自己的嘴里。小孩有些愣神地望着能天使，不为什么，只因为她那身大衣。

  幸好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扣动扳机，毕竟这个铳械的威力对小孩来说可是致命的。

  她尴尬地收起了枪械，奇怪的是对面的小孩也不害怕她，任凭能天使收枪走到他身前。

  「小朋友，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啊？」这个点可不是小孩乱出来蹦跶的时间。

  虽然说情报出错，现在的她最好马上返回营地。但她还是选择帮助这个小家伙。

  眼前的小孩瘦骨嶙峋，他将双手缩在胸前，伸出一个大拇指用嘴轻轻咬着指尖。一张只能遮住小孩下半身的破布，裸露的皮肤被寒冬冻的通红。他不断抽吸着自己的鼻涕，却总是吸不完他挂在脸上的两道清流。

  虽然如此，但不得不说，这小孩可比那些在湿阴的角落里面埋藏着的尸骨幸福多了，至少他还能有衣服穿。

  「好饿……我想吃东西……」他啃食着手指，指甲盖因为长期的啃咬已经被咬下一块出来，形成了一个缺口。

  「这里可没有什么吃的，我们回家好吗？」能天使蹲下抚摸着小孩的头，发现他的头上留着一些疮疤。

  「家里……也没有吃的…….我饿……」他费力的把最后一句话讲完，便在寒风中抽泣。

  「那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呀？」能天使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将小孩裹起来。温热的内侧皮毛吸附着小孩冻开裂的皮肤，抚平着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伤口。

  「……」他猛吸了一口鼻涕，浑身上下打着颤。

……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侦查的，我居然没看到?该死，让他们逃了!能天使望向四周，这里连一个可以侦查的点位都没有。

  她拉起小孩的手，上面根本没多少肉，轻轻搓一搓就能听见骨头在咯咯作响。

  「先把这孩子送回去吧，人嘛，总会有办法的。」

能天使她叹着气，之后又得为钱发愁了。

  「钱真是个可恶的东西啊。」能天使这样想道，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翻搅着她的胃，让人有些作呕。

 

  「小朋友，你很饿吗？」

  「嗯……」

  能天使低头望着小孩，才发现他试图啃下大衣里的绒毛，几根白丝在他的牙缝中飘扬着。

  「……你爸爸妈妈不给你吃东西的吗？」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多久了？」

  「好久好久……」

  小孩走路有些踉跄，好几次都险些摔倒。能天使能听到他皮下那只有星点的油脂缓缓燃烧着，直到一滴都没有。

  「出门应该多带几颗糖的……」能天使小声呢喃道，如果她出门前将门口那几个放在鞋柜上的糖果带来，那现在小孩一定贪婪地用他的舌头在那五颜六色的糖果上打转吧。

  之后一路上小孩没有多说什么，他只顾一脸痴痴地望着身上的大衣。揉搓着手上的绒毛，暖暖的，软软的，恨不得住在这块布里面。

  小孩的家离这里不远，大约8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但如果一个小孩大晚上走这么久，那还真是大胆。

  他停住了脚步，任凭能天使怎么晃动他也不肯再迈动一步。她低头一看，发现小孩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

  「到了……」

  「到了?」她抬起头，发现周围连个像样的门户也没有，顶多有一块木板竖立在墙边。

  「这里。」小男孩指了指木板，能天使这才注意到木板的角上有一个缺口。大小刚好能够一个成年人通过。

  「……」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咽喉扎进了能天使的心脏，她拉紧了小孩的手。

  「我看看？」

  她将头伸进那个洞里，隐隐约约的，能在洞的尽头看到一点点火光。

   「滴滴滴滴滴！」突然，腰间的源石探测器像是受惊的鸟一样，发出尖锐的警笛声。

   「有反应？？？」能天使猛回头，身后仍然站着那位小孩，还有几堆脏兮兮明显被人翻来找去好多遍的垃圾袋。

  「……？！」她将探测器再次伸入洞口，屏幕上的数值立马飙升。

  「看来是找到了。」能天使按住了探测器，不让它再发出一点声音。

 

  「小朋友，你家在里面对吗？」

  「嗯……」

  「你爸爸妈妈平时有没有拿着黑色的石头啊？」

  「好像……好像有……」

  ...................”能天使将防护服的拉链拉紧了点，确保自己头上的光环还没有透光出来。

  「对了，你喜欢姐姐给你的这个大衣吗？」

   「……」小朋友低着头，他虽然一言不发，但他紧抓着大衣的边缘，往里面又缩紧点。

  「这样，姐姐把这个送给你，但是你要和姐姐玩个游戏怎么样？」

  「……！」小男孩抬起了头，出神地望着能天使。

  「在这里数1000个数，可以吗？」

  「嗯！」小男孩开始低头数数，他认真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的算着。

  「好，姐姐一会就回来。」能天使弯着腰，蹲着走进了那个小洞。

  洞的尽头飘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似乎是什么尸体糜烂在里面。最近一直在下雨，顺着湿气，这股味道更令人作呕。洞内滴答滴答地滴着水，脚上已然被泥连着水黏住。能天使本想抓住墙壁稳住自己的重心，却发现上面都是黏糊糊的青苔，所以能天使只好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火光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里面，隐隐约约能听到细细的交谈声。

  「哎，我们连面包屑都捡不到，最近真的是一天比一天过得煎熬。」

  「你家的小飞呢？」

  「不知道，可能太饿了就跑出去找吃的去了。四天没吃上饭，换做是谁都顶不住。」

  「唉，再饿也不能饿孩子啊。」

  「连草根都找不到，你想要我给孩子吃什么？！」

  「可以出去找找，这附近能吃的也就只有老鼠的脊髓了。」

  「出去？我们怎么出去？」

  「……」接着一片沉默，有人轻声啧道。

  「你孩子染上源石病了吗？」

  「应该没有，我不让他碰这玩意的。」

  「那你可以把他送到孤儿院那里去，说不定过得比现在好。」

  「不行，他可是我的孩子。」

  「如果不送出去在这里迟早得感染，不论你做了什么，不论你怎么保护他。如果你还承认他还是你的孩子，就让他过好点，至少别像我们这样。」

  「可……」

  「行了行了，我觉得狗常他说得对。小飞他是个好孩子，我可不希望他也像我家那个一样死在源石堆里面。」

 

  「……」又是一片死寂，几声生硬的干咳声也不能让洞口里面回复一点生机。

  「这批源石真的能卖出去吗？」

  「信我，一定能。」

  「就是，老飞他什么人啊？大哥说的话你也不相信？」

  「阿砍他爹呢？」

  「不知道，他刚刚过来之后就不见人影了。」

  「他都这样了，腿脚还是那么利索。」

  「行了行了，别聊了，把活干完吧。」

  「哎，听老飞的。」

  「行吧。」

 

  

随后便是无尽的沉默，只有箱子之间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源石尖刺磕磕碰碰的响声。可以断定，里面正在进行一次源石交易。

  洞穴里面渐渐变宽起来，已经能容得下成年人站立了。能天使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身后的枪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几个人影被摇曳的火光刻在了墙上，还有那几个显眼的箱子。

  能天使闭上了双眼，虔诚地祷告着。

  过载还需要一段时间，再观察一会。

  洞穴内滴着水，坑坑洼洼的水坑上面浮着油渍。两张床就摆在洞穴的最里面，与其说是床，倒不如说这只不过是两堆黑黝黝的破石头上面盖着布片。火把斜插在洞穴的墙壁上，这是这里为数不多这里看起来带着点人类气息的物品。

  她趴在一堆乱石后面，眼前几个男人弯曲着自己瘦弱的腰，身后的脊椎骨从皮脂里挤出来，挤成一个接一个的小球。无一例外地，源石刺出了他们的肌肤，手臂上，脊椎上，脖颈上，甚至是他们的后脑勺。人体的任何曲线和直线，都被源石扯成碎片，像是一块发芽的马铃薯一样。

  「快好了，一次过载应该可以搞定。」能天使再次闭上了眼睛，她能感受得到自己手上的枪械在慢慢发烫。

  「3……2……1……」

  「姐姐！姐姐！」小男孩抱着大衣从洞口走了进来「我数完啦！」

  小男孩的喊声像是轰鸣的发动机一样，震得箱子上的源石颗粒微微发颤。

  「……？！」

  「啧！」

   眼前的几个男人手上愣住了，齐刷刷地望向能天使这边。能天使头上的光环因为过载模式的副作用，过高的热量将塑料壳直接融化，刺眼的光瞬间没过了火把微不足道的火光。

  洞内，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被短暂剥夺视野的男人们开始挥动自己的双臂，发动着源石技艺。他们那尚不成熟的源石技艺在这狭小的洞穴里，也具有一定的威慑性。

  源石技艺的火球很快朝能天使这边飞来，融化了身前的箱子，冒出丝丝白烟。漆黑的源石尖刺也从能天使的脚底旁冒出，险些刺穿她的大腿。能天使一个侧翻躲开了攻击，再一个健步遁进了另一处掩体里。

  恍惚中，能听到有人抱起了箱子。

  「小飞还在，别伤着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下一波源石的攻击明显慢了一拍，他们都愣住了手。

  很快，便有人高喊道「你去保护小飞！」

  能天使趁机跪姿右探出头，压低了自己暴露在掩体外的头部开枪。

  「她要射击了！」

  「找掩体！」

  能天使五连发的麻醉针，如同在案板上剁菜的刀一般，刺进了三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感染者。

  「啊啊啊！！！」

  「忍住，你们掩护我！」

  没等能天使再一次射击，那如同黑蛇般的技艺法术便从空中袭来，它轻易的绕开了能天使身前的掩体，尖锐的源石獠牙就悬在能天使的头顶。

  「啧！」

  能天使面对着黑蛇冲了过去，当黑蛇猛咬过来时，她趁机侧身贴近蛇身，向下一倒躲开了这次进攻。

  之后的不到1秒内，她完成了起身，搭枪，瞄准，射击。麻醉针的针口精准的切入了施法者的右臂，黑蛇很快碎成了厚重的源石碎块，砸在能天使的头顶。

  「真疼。」

  「看我的！」霎时间，又一波法术轰击冲了上来。 这次的法术轰击明显比之前的精准很多，不偏不倚打在了能天使的左臂上。法术的高温如同针般死扎着她左臂上每一根神经，防护服那偏黄的外衣已经开始泛起焦黑。

  「该死！」能天使顺势一跃，又跳进了左边的掩体里。

  「小飞呢？」

  「那孩子在门口，你们小心点别轰到他」！

  过载模式的的时间早就到了尽头，左手那火辣辣的疼痛灼烧这能天使的大脑。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粘着红色的头发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能天使用自己的左腿压着自己的手臂，疼痛难忍到她恨不得把左边的手给切下来。

  她用右手慌张地翻找着自己身上有没有任何可以用的东西，但除了碎石屑之外，她摸不到任何东西了。

  「没有，没有，没有！该死，该死！」

  很可惜，能天使她对自己的射击技巧太过自信，将投掷物的预支都纳入了自己用以吃喝玩乐的日常消费中。

  「我刚刚打到她了！她现在负伤，快，冲上去！」如同洪钟般的喊声，彻底扯断了能天使最后一点思考的丝线，她的耳蜗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刺耳的耳鸣声。

  「别过来！」

  「砰！」

  能天使换上了腰上的火铳，精准的将子弹射入了离小孩左脸5.7cm的墙壁上，碎石刮伤了小孩的脸，上面淌着血痕。

  冲上来的感染者们都停住了脚步，他们惊恐的望着小孩旁边的弹孔，上面还冒着黑烟。

  「再靠近我一步，你们小孩的安危我就不顾了！」能天使几乎是吼了出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小孩的脑袋。

  「你敢？！」

  「砰！」

  能天使又将射击点右移了1.45cm，弹孔紧贴着小孩的脸颊。

   这下，他们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样，一厘米都不敢动。

  小孩的双腿在第一次射击时，早就软了下去。他瘫坐在地板上，无神的望着能天使和那群感染者们。

  

  「放了他！你想干什么？！」

  「这些，把这些注射进你们的手臂上，我需要看到你们的影子！」

  能天使将自己的麻醉剂取出来了一些，反手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片死寂，连能天使那急促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吵闹。空气中如同塞满了烈性炸药，只要一点火星都能爆燃出来。

 

 

  「你看我不杀了你！」为首的感染者狠咬着牙，手臂上早已青筋暴露。

 

  能天使将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小孩的下颚上，紧贴在扳机上的手指随时准备扣动。 

 

 

  「别！！！」

 

  一个较为壮硕的男人拦住了那位将要冲出来的感染者，他用自己的身躯堵在了前面。

  「起开!老飞！那小妮子现在根本就反抗不了了!」法术在他手掌中凝结，滋滋的源石磕碰声撕扯着身边的空气。

  此时在掩体后面， 隐约能听到手指在扳机上磨蹭的噪音。

  「你不是要我们注射吗？！我弄！」

  「喂，老飞！起开吧。」

 「算我求求你们了！算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那个称得上是魁梧的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他用头猛磕着地，深深的将他隆起的脊背弯了下去。

  「喂……！」

  「……」

  「我不想小飞就这么出事！我干这么苦，我都是为了他！他要是出事了我还不如死了！」

  「可是你也知道！那些被其他警察逮捕的感染者们连尸体都不知道去哪了！」

  「我家小飞他不是感染者！他是活生生的人！他完全可以不被逮捕！完全可以去呼吸外面的空气！！！」

  「……」

  「答应我，那边那个警察。你别流放小飞，他不是感染者！你们龙门不会连送一个正常的小孩去孤儿院都不肯吧！」

  「你小孩好了我们怎么办？被流放都是死命一条的!」

   「我!我来!我去找东西给你们吃，实在找不到你们就把我尸体吃了!」

   「……」

  气氛凝固了。

  「那这之后呢？我可不想被流放，外面哪里有吃的。」

  「在这里也一样，更何况最近，连垃圾车都不来这里丢了。」

  「条子开始对这块加强搜捕了，说实话呆不了多久。」

  「我老飞这辈子没什么值钱的，就这条命值钱了!只要你们答应，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从影子来看，那个磕头的男人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卑微的像是块破烂的源石。

  「我答应你，如果你们注射麻醉剂，我会保证你小孩的安全的。」能天使轻叹了口气，将紧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指肚松了松。

  「……」

  「咋办?」

  「就老飞他一个人有后了，我们也不过是为了苟活而已。」

  能天使半支起身，但依旧把自己的枪口抵在小孩的头上，冰冷的枪管有些坚硬，挤压着小孩的太阳穴。小孩紧闭着眼，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清楚机油的味道。

 

 「如果谈判失败，那就和他们一拼吧。」能天使这样想道。

 

  「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那个男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哽咽地喘着气。

  「……」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低着头。往日健谈乐观的老友就这么趴在地板上，哭得如小孩一般。

  「我就这么个希望了……就这么个希望了……」

  「老飞你先起来，你先起来。」

  「求求你们……」他将头紧贴在地板上，不论怎么样都拉不起来。

  「……」

  没有多说什么，只见有人拿起了地板上的麻醉剂，尽管为首的那位用手拦住他，他还是轻轻的将针头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老飞都这样了，就陪他吧。大不了我们下辈子做兄弟。」

 

  第二个人也注射了药物，他有些笨拙地将针筒扎进自己的手臂上，用力地将药物挤进了血管中。

  「算我们都欠他的，没老飞你上次就该死了。」

 

  「……」

  最后那位感染者伫立在那，有些烦闷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

  「老飞，算我欠你的，现在我给你还清。」

  七秒之后，他也倒下，如同一团干瘪的木柴般。

  「谢谢……」老飞他又磕了一个响头，抓起了一旁的麻醉剂。

  能天使从掩体后走了出来，她才看清那些那些倒在地板上的其他感染者。他们的肤色与地板一样，都是干硬的灰黑色。

  「我们本不该这样的。」跪在地板上的老飞动了动，他还没有注射药物。

  「你们贩卖源石。」能天使举起了自己的枪械，指着他那干枯的躯体。

  「我们无以谋生。」

  「你们本可以不感染源石病。」

  他顿了顿，看着被源石盘卧着的碎石堆，那是他们的床。

  「我们该怎样感染源石病？」

  「……」

  「小姐，我们翻个身都能感染。」

  「……」能天使有些不自在，她拧着脖子，剐蹭了两下鼻梁骨。

  「算了，您向我保证的，我的孩子可以平安无事。」

  「我会做到的。」

  「希望我的孩子不会有对着自己身体上的石头发愁的一天。」

  「……不会的。」

  “噗嗞”老飞他将药物注射到自己体内，不久也倒了下去。能天使看到他的裤子口袋里有一本东西冒出了一个角，看起来像是皮革制品，而且上面还有龙门的标示。

 

 

 

  「龙门近卫局高级警司，元飞。」

  「感染者捕获许可证。」

 

 

 

 

「……」能天使用手指抚摸着那个烫金的龙门标志，有点硬，有点滑。

 

  「爸爸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你说话啊……」

  他摇晃着父亲的身体，源石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尖锐难听的声音。

  他哭啼着，哭声和那尖锐难听的声音一起，猛扎着能天使的的脊梁。

  她完成任务了。

  她逮捕那群在地底下以源石交易为生的感染者们了。

  「能天使小姐，任务完成了吗？」耳麦传来了声音，耳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冷。

  「嗯，完成了。」

  「好的，我们现在派特殊小队去处理，您记得看管好赃物和人员就行了。」耳机另一端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甚至能听到他轻微地哼着调调。

  那堆“赃物”它们就横躺在能天使的手边，刚刚爆炸的余温从源石的棱角上一点点的剥落。能天使用带着手套的手去碰了碰源石，很热。

  那些“罪犯”，正是他们在进行非法源石交易，他们被逮捕是必须的。

  这里的“罪犯”一共有七个，也就是说，最多是有七个家庭在这里。

  他们都躺在地板上，明明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但却像七具尸体一样，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除了那沙哑的哭喊声和尖锐的摩擦声，其他如同死水般呆滞。能天使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也许是小男孩的哭声在敲打着她的心灵，或许是男人们如同死去般的样态横立在她的心头，又或许是她手上那本破旧的工作证。说实话，她有些后悔做这些了。

  「对了，赃物。」她有些不自在，她想找点事情来做。

  能天使将洞内的赃物都搬了出去，放到了小道上。一共是9箱源石，她搬得有些吃力。

  「那是？」能天使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眯着眼。暮青色的水泥墙前，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朝这边走来。

  是之前那个巷子口的老人。

  「姑娘，你这是在？」

  老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源石敲击地板的声音回荡在上空。

  「啊，这些是我奶奶的遗物，我现在打算搬回去。」”

  「噢……」

  老人没有多说什么，他依旧用他那附着着源石的脚，慢慢地向能天使走来。“

  「您来干什么啊？」

  「买面包，你看，面包店不就在前面吗？」

  能天使朝那边望去，确实，在老人所指的地方开着一家面包店。面粉，黄油，麦芽糖的香气绕过了小道，飘散在空中。

  清晨的冷光撒在小店的门前，却没有再多给小巷子里一点。空中白色的浮点轻轻飘扬着。

  「噢噢，好。」能天使有些尴尬，她干脆闭上眼睛假装养神，因为每当她直视着老人的眼睛的时候，肩膀总是仍不住地发抖。

  「哒……哒……哒……」老人的脚步声从远到近，然后又慢慢地走远。

  能天使睁开了眼睛，就是那么一刹那，那昏黄的幽光从老人的怀中闪过。

  那是赃物里的源石。

   「等一下！」能天使没有思考马上喊了出来。

  老人他并没有站住脚。

  哪怕一秒。

  他干瘪的小腿突然摆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向了面包店。

  「……！」

  能天使并没有追上去，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望着老人跑去的背影。在青白色的日光中，他那扭曲的身姿是那么的摇摇欲坠。

  他跑动着，清晨的寒风拍打着他的脸颊。

  他晃动着，干枯的四肢让他跑动是那么不协调。

  他摇摆着，源石溢出了他的后颈。

  他哀嚎着，苍老的哀声像是生了锈的琴弦。

  “噗通”他的脸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匍匐着，但源石已经卡住了他的四肢，所以他只不过是在地板上抽动着。

  停下了，能天使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趴在地板上，再也没起来过。那兹兹作响的声音，是源石不断生长切割皮肉的声音。能天使咽下去了口口水，直到那一团身影化作一团源石，直到那个生命被一点点的抽尽。

……

  天刚蒙蒙亮，能天使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是6点32分。

  清冷的风扫过小道，吹过能天使的手掌。亢奋了一晚上的神经现在变得有些疲惫，她坐在一个排水口的旁边，轻轻的抚摸着墙壁上的青苔。

  洞内的哭声渐渐消匿，徒留那幽幽的风划过洞口的呜声。

  巷子外，路上只是稀稀疏疏地路过一些行人，他们从未往这个小巷子里望一眼过。被冻僵的太阳，只是将光洒在能天使的脚前，源石依旧藏在湿冷的阴影中。头顶仍滴着水，那是雨下了一夜的结果。冰冷的水滴打在能天使的手腕上，她恍惚地望着巷子里，每吸一口气，那污浊不堪的空气就把她的肺部绞得生疼。

  「没了雨这里还是这么讨厌。」她嘟嚷了一句，哈了口气在掌心中，冒出的雾气温热着她的手。

 

 

  后来能天使查找了那本工作证的的主人的简历，在一大段歌颂他的丰功伟绩之后，他的结局只在一句简短的话语中，概括完了。

  「在一次捕捉感染者的行动中，不幸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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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也就这么多了，下次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