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复出

       复杂的心绪化作训练的动力。两个月后，艰苦的训练终于结束，我感觉到自己的外骨骼和身体更上一层楼，也掌握了新植入的秘密武器。

        在我暂时消失的这段时间，直播榜也早已换了天地，我几乎跌出榜单，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明里暗里模仿我的新生团队。

       但对此我并不担忧，大众总是会下意识地追逐新鲜热点，在我复出之后，那些曾经的荣耀很快就会回来。

       这一次，我要去到更高的位置。

       腾云为我复出的第一战选择了一个高难度的坑道，里面混居着不同种类的机械虫子，死角和岔路都很多，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伏击。

       即使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团队也只能靠着配合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一个人进攻这样的据点无疑有很高的风险。但反过来说，观赏性也是绝佳……

       更加迅捷的移动，更加犀利的攻击，还有仿佛未卜先知般提前做出反应的动作，那一天的我状态绝佳，攻势如潮，机械虫子组成的防线就像沙滩上的堡垒，稍稍一触便轻易崩溃。

        摄像头和聚光灯紧紧追在我身后，生怕错过一个精彩镜头。实时数据显示，观看直播的人数正不断上涨，即将超过我隐退前的最高纪录。

      药包，你也正在看吗？我忽然没来由地想着。

      这一分神，手上的动作稍微慢了一拍。只听“嗤拉”一声，我的战衣袖子被一只机械螳螂挥舞的利爪勾破了一角。

    “可恶！”

     我摸着袖角，皱起眉头盯着这只坏事的虫子。受击瞬间我下意识强化了表皮，又接着立刻反击。这一爪其实并没有真的伤到我，但衣服的破损还是让我在观众面前丢了颜面……

     “你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吗？”我朝着它步步逼近。

       它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愤怒，刚挣扎着爬起便畏缩地后退了两步。然而它忽然又扬起前肢，张牙舞爪地对我恫吓。

       周围的其他虫子都已经清理干净，这里就剩我和它了！

                 十九、意外

       我正盘算着怎么用最华丽的手法处理它，好挽回刚才的损失，却忽然注意到它的后面还有别的东西在动。

       是准备伏击我的吗？我强化了视力，视线短暂地穿透阻隔，直接看见它遮挡的东西。

        那是另一种常见型号的机械鼠，但这只看上去有些不一样。它的姿态很古怪，后肢扭曲变形，显然是在制造过程中出了差错，连正常的站立都成问题。

     “原来缺陷个体啊。”我喃喃道。

      在暗无天日的坑道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这些机械虫子在使用机床复制自身的过程中出现微小的错位，最终在成品上便出现了缺陷。

       比起琐碎的修复改造，直接回炉重造无疑效率更高，我猜这些机械生命冰冷的生存逻辑应当是如此……

       因此在过去的战斗里很少看到缺陷个体，偶尔出现的也是那种不影响战斗的缺陷，被当做战场上的炮灰使用。

       像这种行动极度不便却还能存活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割破我袖子的机械螳螂还在挥舞前肢，但它没有攻上来的意思，难道强忍着不逃走是极限程序？

       难道它是在保护同伴？我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逗笑了。这些机械虫子的智能只足够完成简单的战斗，要它们发展出类似人类的情感未免太科幻了点吧……

       摄像头漂浮在我身边，我能想象此时观看直播的人正屏住呼吸，期待着一场疯狂的处刑。

       也许我该把这两只虫子撕成碎片，来挽回刚才丢掉的面子？就在我迟疑间，前方坑道深处忽然传来几声激烈的爆响，而后又迅速归于沉寂，就像是那里忽然爆发了一场短促的战斗。

       我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循着声音走去。

    “前面发生了什么？说不定有大家伙，得看看！”我朝摄像头说，也是朝着那后面的许许多多观众说。

       在我的引导下，摄像头和聚光灯紧紧跟在我身后，离开这里。

       在走进更深处的黑暗前，我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虫子。

       它正慢慢垂下前肢，就像人类在危机解除后全身脱力的模样。

                二十、那人

      “就结果来说，当时你放过了那两只虫子，这是直接拉低了你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分。”

       面对腾云的批评，我不满地转过了脸，却也无法反驳。

       此时我正在他象塔的其中一个办公室里，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显示着目前为止最新的直播排名。

      我的名字在第二位，和第一位差距不算太大……放在以前这绝对会让我狂喜不已，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样只能算得上失败。

       在复出之后，我连续参加了几场战斗，在直播榜上高歌猛进，迅速收复失地。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代号“铁骨”的新人突然冒了出来。

       他和我一样都是单人作战，显然也经过了改造，战斗观赏性更不在我之下，那赶尽杀绝、狠辣至极的风格配上英俊外形，显然是更对一部分观众的胃口。

       仅用了两场战斗便打出名堂，而后排名如火箭般蹿升，在我即将登顶前一刻超过了我，把我牢牢钉死在第二的位置上。

    “同样是纳米外骨骼共生人类型的单人战斗，但他下手比你更快，更狠，更爽快……”腾云说。

     “观众对于你们这种风格迟早会厌倦的……到那时候是谁的打法更能撩拨他们的神经，更能给他们震撼，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你还记得那天在坑道里你看到的东西吧？”

       我哼了一声，不想回答，但当时的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我领着摄像头和聚光灯走入坑道更深处，一心以为等待着我的是更多虫群的伏击，那不过是贡献又一场精彩战斗罢了。

       然而没想到，在那里我看见的只有残骸，满地的残骸。

      合金制成的机械共生战士不知被谁撕成碎块，散乱地扔了一地，而作为控制中枢的头颅却保留完好，不知被谁用机械蜈蚣的一节锋利前肢钉住，挂在周围的墙上。

       我大概数了一下，应该是二十一具，不算太多的数量，却靠着这残忍手段硬生生杀出了尸横遍野的感觉。

       我一瞬间有想吐的冲动。经历过不少战斗，亲眼目睹队友在我面前惨死，也亲手处决过不少虫子，以为自己早已克服了这样的生理反应。

       但眼前的这番场景根本就是虐杀而非消灭，散落的残骸让我没不禁联想到是人类的躯体。

       更重要的是，这到底是谁干的？我听到的声音很短暂，说明战斗持续时间不长，对方在战斗能力方面绝对不在我之下。

      对方做完这一切便迅速离开，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