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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春晚」中篇小说《风,遗迹,满天星与你》

2023-03-10 16:09 作者:whistle_027  | 我要投稿

(一)

“What is so mine ……went out of sight ……”

 

这是陈栖华在沙漠中“反向流浪”的第二天:第一她要返回自己的家,第二她要找到那个几年前分别的一个朋友,她不确定但还是要去找找看。她的手机里播放着仅仅留下的几首歌,沙子渗入了扬声器,让悠扬的歌声有了些卡顿……

 

“It feels so blind ……looking through your eyes…”

 

黄色的沙似乎掩盖住了天空,原本蓝色的天空熔进了沙漠里,风慢慢地席卷而来,刮得人脸生疼。寂寞的沙漠,也被这黄沙染得更加凄凉,沙粒在这囿限的地方传播的歌声…

 

“Nihilistic …but when I hold this mind of gold …”

 

“It’s so profane how do I stay …sweet candy cane bitter in taste …”

 

一丝轻描淡写的歌声,没有歌词,从沙漠的另一端传来,陈栖华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在沙漠中的孤寂驱使着她往前,向着这荒漠里除了风声以外的另类声音走去。

 

旁边的一棵枯树上,孤独的鸟儿站在枝头,整理自己的羽翼。不曾想,周围的另一只鸟发现了它,落到了同一棵枯树上,与它为伴。

 

叶辰桦主修室内学派,妄图用科技改变这荒漠的景象只身前往了这荒芜的沙漠。他,一开始开了车,但不巧的是车坏了,他已经走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水壶里的水已经没有水了,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和他的家人一起长眠在这儿

 

忽的,他听到了乐声,那一缕缕淡淡的却不容忽视的忧伤染上心头,他要去找寻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一丝蓝色染上了他的思维…

 

他哼了起来,伴随着歌声黑暗这个怪物渐渐吞噬了沙漠,把他困在了黑暗中,但在这黑暗中,他找到了怪物忘记吞噬的月亮与星星。

 

(二)

不知道多久前,叶辰桦开着越野车进了沙漠,结果陷入了流沙,车子是肯定没办法开的,但庆幸的是,补给和人都没事。水还是有的,只不过少了好几瓶。

 

叶辰桦试图用手机救援,可是,这一片区域根本就没有信号。叶辰桦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但他知道:在沙漠里,迷茫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就像以前那些妄图探索沙漠的人一样,所以他要活着,他还要完成家里人对自己的期望啊,这可能不重要但生命是最重要的,不管怎样还是要坚持下去,在这片沙漠里活下去。

 

绝望之际,他翻开自己的日记,看到现在这段时光的回忆……

 

探索纪元3705年5月28日

 

这是我在沙漠里寻找出路的第三天,巨大的孤独感笼罩了我。我试图回忆曾经在学校里是如何缓解孤独感,看书?做运动?画画?听歌?书……显然在沙漠是没有的,做运动?在沙漠中做运动明显是不现实的,水分的失去是我不能挽回的。唯一可行的就只有听听歌……没办法,我只好拿出了没怎么用过电量还充足的手机,打开了手机上的音乐APP,看着已下载的歌,随手点开了一首。那首歌曲调悠扬缠绵,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这歌是活的,她像是在对风诉说着无限的忧愁,恰好符合了这时我的心情。我沉醉其中,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广阔的天与地,感觉找到了一丝陪伴。我将声音开到最大,开始单曲循环,让这首歌成为我旅途中的一位知心伴侣,化解在悠悠荒漠中渺小的孤独感。

 

风,裹挟着悠扬的曲调,伴着肆意飞扬的黄沙,传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之后,我又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很久。就在我准备搭帐篷迎接寒冷的黑夜时,我仿佛听见了一首英文歌的乐声,很是熟悉。一开始,我还认为,那是我的幻听,毕竟在沙漠中,海市蜃楼都会发生呢,还有什么发生不了吗?可是,这歌的声音逐渐变响,似乎都要笼罩住沙漠里。当时我还以为是手机里的音乐,但想起来——“我放的好像是纯音乐啊。不应该有歌词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沙漠里闹鬼了,又转念一想,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流落在沙漠中无法回家呢?我仔细分辨那首歌,那首歌的歌词很明显地反应了这首歌所叙述的感情——忧愁。

 

我寻着这一袭突如其来的忧愁,像极了沙漠里见到绿洲的小孩,我伴着那个绿洲般的旋律,哼起来……

 

沙漠中,出现了一个人,不注意看你肯定会以为那是一个仙人掌,原谅我这么粗俗的比喻。她的衣服是绿色的,但和我的一样,已经有了一些沙尘,明亮的颜色也变黯淡了。

 

(三)

探索纪元3705年5月29日

 

我遇到的个女孩很怪,明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在这沙漠中受折磨,也许和我一样吧,为了探索沙漠中的秘密也许她是被流放的人,也许她在主城活不下去了只好逃出来,也许……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人来到这里。

 

但听了她的故事后,发现我的这些推断都是错的。她告诉我一个秘密:在这沙漠里,有许多城市,但都已经失落了。她说,她的老一辈祖宗就住在这失落之城中,但后来她们都迁出了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抱着好奇心想在这一年结束前触摸到古老的那份记忆,她还说她要探访那神秘的世界,探访这个小时候生活的现在却遗忘的地方。

 

我知道,她可能想重拾那幼稚却不失童真的童年,也对,现在这个世界确实让人失望:机器取代了劳动人民,导致了大量劳动人民失业,统治者想要控制全世界。失业不仅限于用劳动换钱的人,还包括那些基层科学家,他们做的实验统统都可以被机器代替。我也对这个世界失望,机械只能搜索规则事物,如果那些遗迹被掩埋在沙土之下呢?那群天天在大楼里面的室内派学者统统把希望寄予那些机械,他们早已忘记了:几十年前的室内派学者可是不会只呆在室内的,他们可是世界上最自由也是最不自由的人。他们一年可以有90%的时间花费在寻找遗迹和探秘遗迹上,但还有着10%……可谓是室内学派最重要的,用10%的时间研究这些遗迹,发现这些在遗迹背后的故事,通过遗迹建筑的样式来探索地区的历史。当然,他们到现在还在探索着几片城市周围的沙漠,小时候听作为古室内学派的姥爷和父亲就在说这里的遗址了,现在还没有探索出个头绪了……

 

听她说完后,我第一反应便是:你认识你小时候待的地方吗?我想:我终于可以完成我姥爷临终前和父亲退休前愿望了,去深入探索一遍未完的沙漠遗迹(你不知道,之前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探险家来找遗迹都没有找到,甚至都没有没回来),还有一个曾生活在那的人陪伴,这次探索一定能有重大发现!可能……还可以把这个遗迹变成可以居住的沙漠之城。不是我瞎说,现在的人口已经和十几年前翻了好几番,城市中流浪的人比住在楼中的人要多,分开一部分人口,避免人口流浪可能导致的未来人口萎缩。

 

陈栖华打量着这个一个星期没有打理的邋遢的男人,心说就你这样还想在沙漠中活着走到那?她说了自己的名字,反问叶辰桦认不认识那个地方。叶辰桦当场傻眼,叫道:“你个遗迹人,竟然连你老家都记不住!那还找什么遗迹之城啊!找到一半,咱俩都得死。你都找不到了,还要问我?”叶辰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毕竟她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知道自己想要找寻的地方的人。陈栖华只能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只在那住了3年,母亲一直都不让我离开这些城市,不让我到现在的城市里面去。他们怕这些外来者发现他们的家,他们不想要这些外来者破坏了他们的家……”叶辰桦无法,只得把那帐篷先支起来,毕竟睡觉还是要睡的。

 

沙漠的夜是很冷,如水的月光拖着逶迤的尾巴在沙漠里流淌,像一条粗壮的银蛇准备攻击经过的流浪者,巨大的温差让这些流浪的人在沙漠中的存活率变低。

 

(四)

“你真不知道吗?”叶辰桦想再次试试。但这次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扔给他的不是回答而是一片沉默。陈栖华背对着他睡在帐篷的一个角落。

 

第二天他们便踏上了寻找陈栖华所谓的家的路,在这一路上,陈栖华又和叶辰桦说了家乡的故事:

 

凉城——是我出生的地方,词意分析一下,也就是这个地方很破、很荒凉,但这不影响我们城市人的生活。特别是在那城市偏中心的地方有一个广场,经常有人在广场上举行音乐会,我和我的朋友一放学就向广场跑,我们经常一呆就是三四个小时。在这城市里难免还是会无聊的,但这些音乐就已经让我们很满足了,所以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不想着逃离这里。后来就不一样了,音乐会逐渐变的单调,变成了灰色,整个生活也大多都是灰色的,就开始想着逃离。可就在这不久后现在所谓的城市里来了一个人,他来到这里,宣讲着那些我们认为根本不可能的事,一个一个城镇跑。他告诉我们这世界不止我们这几个城市,早晚有一天外面的世界要来攻打你们,疫情已经开始扩散了。大家都不是很相信,以为是这个外来者说的谎,可过了不久其他城市接连发生了疫情……一开始,人们只是以为是卡布奴开始筛沙子了(卡布奴每筛一粒沙子就得死一个人),可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就连凉城里也开始死人。幸存的人想找到那个外来人,想问问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可……那人早就不见了。有传言说,他是天上的预言家,因为泄漏了秘密被杀了。大家想起他说过外面还有城市,便抱着一丝希望想要逃出卡布奴的筛子,但只有少部分逃过了。

 

叶辰桦好奇插了一句:“这逃出来的人中就包括你,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和凉城里面其他的幸存者?”陈栖华低下头,泪水从眼底流出,水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冒出了点白,而后又低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在泪水的渲染下显得有些瘆人。

 

听我讲完。卡布奴的筛子好像遗忘了我们这批人,前一个星期大家都以为逃过了这次噩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批人里有感染者。在出走凉城后的第九天,我们遇到了其他城镇的出逃者,可能是这些感染者计划好的,在这一天,他们集体扑上来,想要让这些出逃者因他们的背叛行为而付出代价。他们撕咬着幸存者,已经没有一点点人的样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幸存者叫着、求救着、希望着能有人来救救他们。当时有一批人去凉城隔壁城市空港的绿洲中汲取一些水,本来准备在那天就回去的,可沙漠突然下雨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帝看到了这里的疫病,想用着一场雨洗刷这个地方的污秽。打水的人们在溪边支起了帐篷,第二天他们回去时先看到的是血红色的沙子,一群老鹰在上空盘旋。

 

“这就是为什么死了一波人的原因是吗?那剩下的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剩下的?有的被吃了,不要误会,人太多带出来的食物不够吃。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五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聋子和一个老人。老人已经死了,是我奶奶,自然死亡。其他的……无法适应城市生活,想要返回沙漠之城。他们以为他们能回去。他们俩去了2年了,还没有回来,估计半路上被狼吃了或者被响尾蛇咬了。

 

“所以你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叶辰桦不敢相信地看着陈栖华,想象着一个柔弱女孩是如何挺过沙漠的打击的。陈栖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故意避开了自己父母的故事。“那你的父母呢,死于疫病还是那次感染者计划?还是……没有熬过沙漠?”叶辰桦很好奇,遗迹中存活的人还能向自己讲故事,那还真是一件百年一遇的事。

 

“死于探索……”陈栖华说完这句话自顾自的拿出了叶辰桦包里的压缩饼干,吃起来。

 

(五)

“你说的什么意思?”叶辰桦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他很疑惑为什么他的父母会那么不幸。陈栖华没有理睬,开始慢慢地讲述周围城市的故事……

 

每天到处都会传来音乐声,包括城市外面,一闪一闪一闪出现在我的耳边,我想要去找寻这音乐的由来。奶奶不允许我去,我知道,在我城市里的人都是自我缚茧的蚕,除非迫不得已他们不会走出这个舒适的“一隅”。我还是去了那个声音源头,我走了大概三十分钟,可能是因为风沙太大,本来很近的城镇也走了三十分钟。当时已是晚秋时节,孤寂的寒风凛冽,深眠了春夏。我终于走到了这个音乐源。你知道我见到了什么吗?是一个带着长镣铐的人在城外边弹着吉他!我震惊了,我当时还小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换音乐,而且别人还不一定能发现这首歌。我开始庆幸,庆幸我发现了如此美妙的旋律。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加重,火焰在风中摇动的声音也开始清晰起来。我回过神,转头看向后面,是奶奶!还有奶奶的朋友。大家的脸上都有一丝愤怒,奶奶看着那具好像冻死的人,用微不可及的声音说道:“这是…你爸。”

 

恐惧突然涌向我,黑暗包裹着我,我怔住了,以为奶奶在开玩笑。我的声线震颤了:“奶奶……你…你在骗我对吧?骗我…骗我不要再乱跑了对不对?”我几近祈求的样子问着奶奶,奶奶哭了。

 

我看见奶奶这样,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我记起来了,父亲在我小时候常常给我弹琴,想用琴声哄我睡觉,他和妈妈总是用各种各样的乐器哄我玩。当时我10岁,我已经6年没有见过父母了,奶奶常常说父亲和母亲是给我去寻找好的出路和好看的布娃娃了。我被唬了6年……我慢慢往后退,希望找到一个靠背让我的伤心稍微缓解一下。我贴到了一个东西前,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可转头一看……是一面沾满血的城墙。我吓了一跳,一边是伤心欲绝的奶奶,一边是尸骨可能还未寒的父亲。我没有勇气查探父亲是不是真的死了,无法,只好故作镇定地靠在血墙边上一小块没血的地方。

 

这是我住在凉城里遇到的最大的事了——

 

城里的人本来不想管着城外之人,可看到有人哭了便出来看看。城里的群众一聚集,便把这个城市的守卫招来了。守卫们一见到我们这些穿着异镇衣服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赶走了我们,把父亲的尸骨抬走,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可能被狼吃了。我们慢慢地走回去,我身上披着奶奶身上的大衣,星星出现在夜幕上,像极了一粒粒反光的盐。生活给我们的盐实在是咸,正好撒在我们的伤口上……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In the past, we played guitar. You were far from me, but close to my heart.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Why do you say love is a storm, like clouds and rain?

When our souls intertwined, can I find me in your eyes?”

 

这是母亲让奶奶教授于我的,我曾想通过这首歌多了解些我父母的故事,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过来,可已经晚了——

 

(六)

叶辰桦静静地听着,像是沉浸在这故事中的上帝视角的一个人,他听到了结局,愣了一下,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5岁那年,姥爷离世,母亲则在一次和父亲去遗迹探索时莫名失踪。没多久,悲剧逐渐降临到整个家里,父亲在后一次探索中被墙上松动的石墙砸中,变成了植物人。叶辰桦每天扛着高昂的住院费和护理费,真的是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他本有一个坐在办公室里敲敲键盘、做做资料就可以赚一大笔钱的对口专业工作

 

可——他选了那条祖辈都走过的路——

 

他走上了室内学派的路,打开了那个曾对姥爷和父亲打开的门。他进入学派的那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在他久违的家中,有了热闹的气氛。那是大年夜,大家都来了,包括母亲、父亲和姥爷。他们其乐融融,父亲在做自己最擅长的松子桂鱼,金黄色的桂鱼上覆盖了一层晶莹的糖醋汁,还有几粒松子作为点缀,那是他最爱吃的菜。姥爷招呼着在梦里站在门口的他,拄着拐杖过来把还愣在原地的他拽过来,打趣道:“个小子,过年了还不拜年啊?”姥爷见他没反应,用结实的但并不平整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姥爷把兜里的大红包给他,满满的一大包,母亲看到了不免酸了一下:“爸,你给小叶压岁钱不给我吗?”姥爷笑了笑:“你都多大了,给小叶点红包寓意好。”一家人团聚在梦里,但那温馨的时刻仅仅存在于那一刻,后面的梦都是灰色的了。

 

“我……我能理解你,我父母也差不多……”叶辰桦欲言又止,低下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沙漠中,两个孤独的人在路途中互相陪伴,似乎给双方有了一些无用的慰藉,但至少……沙漠中有人陪了。

 

第二天,他们继续启程,之间的话倒是比前几天多了许多。

 

探索纪元3705年6月10日

 

我好像看到了遗迹的一角,在沙丘之后。我一时以为是海市蜃楼,叫来了陈栖华。她愣了,我知道我找到了。陈栖华看着那仅仅只有一角的遗迹,眼眶湿润起来,哼起了父母留下的歌。

 

22年前那股传递父亲乐声的风,此刻传递着幸存者对那个时代的怀念之情——

 

探索纪元3705年6月16日

 

徒步了6天,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个她记忆中的遗迹,遗迹中的风呼啸着有点可怖。我们行走在其中,伴着不时凫雁哑哑。风中,歌声还在缭绕,那个歌声——是我们一路的陪伴,至少给予了我对那个时代的一些共情。

 

(七)

探索纪元3075年6月20日

 

这是我们在这座城市中的第一天。我本想找陈栖华一起去城市中找点有用的东西,但隔壁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掩在叠好的被子上。我穿上衣服,带着父亲传下来的笔记本,准备去好好深入这个城市。

 

沙漠的白昼,伴随着烈日强光的直射,空气中的沙粒也变得清晰可见,视觉就仿佛加了一层颗粒感的滤镜。当然,在这种干燥得能杀人的地方还是有生命的,不时的一条溪流或湖泊都是沙漠旅人不可或缺的,沙漠中的秃鹫、蝎子还有陈栖华讲的什么驮兽,听她说在以前驮兽是城里的人去往其他城镇的快捷方式,她还说每年都会有人因驮兽发狂而死伤。

 

漫天黄沙仿若创造了一个无人之地,侵蚀的古老遗迹在沙漠中若隐若现,高低起伏的地面闪着微光,映衬了我的身影,每一步,都有着微弱的变化,沙粒随风飘沙丘也随之移动。我在离城市很近的一座塔楼里见到了陈栖华,见到了当时人们的艺术行为:塔楼里盘旋而上的楼梯边上刻着一排排的字符,我把这些感觉有一点熟悉的字符记录在笔记本上准备回去好好研究。陈栖华坐在塔楼最上方的窗子里,她似乎在回味这个塔楼给她带来的快乐,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走到她身边想问问她墙上的字符到底是什么意思?

 

“卡布奴的筛子筛走愚妄之人,遗迹守卫着沙漠中的秘密。当皇冠暗淡无光,她会回来。”

 

她说完这句话等我稍微理解了一下之后,她又说后来有人故意把这剩下的字刮掉了,老一辈人知道后面是什么但她不知道。我们站在塔楼上看着这城市,太阳渐渐落下,天空慢慢地变成了橙色,和沙漠交相辉映,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天空忽而转为狰狞的红色。秃鹫在斜阳间穿梭,远处有了一个不太大的影子,陈栖华一下子坐正了,她看着那个影子逐渐变大,是驮兽——

 

那个驮兽身上有着坚硬的外壳,长得很像白垩纪时期的甲龙,应该是甲龙进化过来的亲戚,但驮兽并没有甲龙那显著的流星锤尾巴。

 

天黑了下来,我们依旧坐在塔楼之上,沙漠的黑夜是特殊的,由于天空中云层稀疏,只要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漫天绮丽的星图便收入眼中,这是一种极致梦幻之美,它不输极圈的极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看一眼就能永生记得。沙漠的黑夜是不算宁静的,反而有些喧闹:黄沙呼啸,响尾蛇的卡嗒嗒的声音,秃鹫的长鸣……可以说,这比城市里那种沉浸式VR还要沉浸于其中。

 

次日,我们就前往了一个陈栖华奶奶曾经说过的一个“藏有整个沙漠之城秘密“的遗迹。开门倒是简单,进去后可不这么觉得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墓葬遗迹,但刚进去就有两个机械设备阻拦我们的路,后来陈栖华告诉我那两个是机械重塑体,只是守护遗迹的最低级勘探机,一路上又是找线索开门又是躲避机械重塑体的。本以为普普通通的遗迹,充满了科技元素,一个个机关连在一起。一路上我看呆了,这是我第一次探索,我们老师说过如果是带有守卫的机关墓葬我们一定不要去探索,因为可能会葬身在遗迹中,更可能的就是当你出去的时候可能会遭到现代社会无法控制的诅咒。

 

“我听说过这种诅咒,之前有一个来我们这警告我们的外来者去了带有守卫的机关墓葬,他一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墓葬中的辐射改变了他的基因。有一天他到其他城市的时候一下子病到了,这是我听那个城市周围城市的幸存者说的,那一片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外来者的皮肤开始溃烂,整个床单上最后只剩下一团肉酱,上面还有两个完整的眼球,那个城市的市长本想马上封锁城市的,但还没封锁前就已经有很多人慌乱着跑了出去,疫病就这样迅速传播。”

 

“死就死,反正已经看到了着藏匿的遗迹,还领略了当地人民的风情文化和讲故事能力。”叶辰桦抬眉。

 

走到了遗迹的深处,巨型的暹罗猫石像栩栩如生地矗立在两旁,终于看到了我想要找的——遗迹壁画

 

父亲讲过,壁画是最能反应遗迹所处时代的文化水平和信仰,一直都被视为一种特殊的文字被人们解读。这幅壁画统由几何形组成:一个金字塔中经常出现的荷鲁斯之眼也出现在这里,荷鲁斯之眼上方还有象征皇冠的图案。皇冠、眼睛、和一个扇形的斗篷将几个人包容住,一共有大概九个人,其中只剩下了唯一一个清晰的人。

 

她看了之后慢慢往后退,好像这幅画要吞噬她一样,她失控地讲道:“卡布奴要筛下最后几粒沙子,要将这沙漠倾覆,所有的沙子将从天空而降……皇冠已经褪色,神明不再眷顾凉城……”我担心的看着她,走过去想安慰她,她抬起头看着我,道:“快走,再不走卡布奴的筛子下一个筛到的就是我们。”她牵起我的手就往来时的路跑,我问她这幅壁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沙漠中一共有9个城镇,这个墓葬是前几任大长老的,就是统治九个城市的。皇冠意味着权力,底下的九个城市市长臣服于权力。他们控制着学者和城民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任何合作可谈,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八)

探索纪元3075年7月2日

 

我慢慢回味着她说的和那奇怪的壁画,理解着她刚刚说的话,但仍旧一知半解,毕竟我也算半个外来者。

 

皇冠。城市。权力。这和我们的现代社会很像:一样有着一群人统治着这个区域,统治者有好有坏,坏的把权力和金钱看的很重,好的相反,但都手握权力。他们有着权利就为所欲为,好人拿了权利拼命给老百姓做好事,坏人呢,用权利拼命给自己做事,不都是一样的吗,只不过一个带引号一个不带而已。社会一直是黑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要谋求,不分好坏,你也不知道好人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好还是在城民面前做戏。

 

“为什么一个个城镇在这个沙漠里还能进化?”

 

“这个问题……在凉城周围肯定有答案。”陈栖华答道,但并没有说准确的方位似乎不想让我去。

 

我们跑出凉城郊外的遗迹,我带着陈栖华到处逛,好想找到那个地方,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藏在这个沙漠。

 

我向着某个自己感觉的方向,慢慢地朝着那个地方走。

 

走着走着,天际线处忽而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塔楼,这个塔楼的尖顶看上去是完整的。叶辰桦看着这个空港的塔楼,身体顿了一下,向着那个方向踉跄地跑过去,我跟着她跑了过去:空港与凉城不同的就是,在它的周围有围墙。我们沿着围墙走,突然看到了一个围墙上的大坑,我推测可能是当时人们逃离时为了方便而炸出来大洞。我们从此进入,不远的树林和沙漠相映衬,塔楼的花纹呈蓝色,宛如一幅充满艺术美的世界名画,正如古人所说的“艺术在于有本领在针尖上建筑一座宫殿”,在树林边构建沙漠,在沙漠地底构建遗迹,遗迹又融合着现代科技与古埃及风,这里的沙粒飞扬,黄沙甚至卷起旋风,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这个地方与世隔绝,以前总有人说“世外桃源”,这片沙漠不就差不离和世外桃源一样,都与外界没有交流,都有着令人震撼的场景,难怪这里会诞生文化。

 

我从洞中钻了过去,洞的另一端……是一个教堂的地下室。底下室中存放着一个个空的裂开的盒子,,可以想象当时人们冲出来时发现这里还有很多金钱的样子。我顺着回廊继续往下走,看到了一幅比之前那幅小一点的壁画。我看到了我要找的答案——这些文明发展的过程。

 

在围墙的壁画上,有两个画着许多绿色三角的地方,那是营地或是森林。随着叶辰桦往右的移动,那些三角逐渐变为了长方体,里面还有像窗户的蓝色小方块……那是楼房。叶辰桦确定了,那些绿色三角是营地的帐篷。

 

而另外的一堆绿色三角逐渐变为石头房子,还出现了像金字塔似的建筑。

 

接下来,壁画上出现了黄色的倒置三角形,还画着一些像风的图形,那很明显,是沙尘暴。

 

从壁画上来看,沙尘暴席卷了这两个城镇。在沙尘暴过后,壁画上出现了一些小人,有些还搬着东西。那些小人分别从两个城镇出发,赶到另一个城镇。

 

而壁画上的图形逐渐多了起来……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叶辰桦又往前走了些,在前面的墙上,有一张地图。

 

他很好奇,这里明明是沙漠为什么会叫做“空港”?他问陈栖华,陈栖华默不作声向着外面走去。她把叶辰桦带到塔楼边,有着类似于南方梯田一样的大型阶梯,他看到了在这些大型阶梯里有着一些还没蒸发的水洼,陈栖华开口了:“这里是整个沙漠中的水源中心,它傍水而建,水源从树林里源源不断地流过来。人们把这些水囤积起来,原先上面有遮阴的篷,但在疫病流行的时候被拆下来做裹尸布了……水也被污染了,很多人选择溺死在这沙漠中的明珠里。”

 

 

(九)

他们坐在围墙上,望着天空中看似无规律的星子,想着那些看到的壁画,细细思索着那些壁画的意义。

 

“你觉得壁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他们知道不一定可能有人能看到,为什么还要画出这些东西?”

 

“这是给后人的一些寄托吧。这些是最后一任统治者为了把历史永远记录在这沙漠遗迹之下,他们记录下这些壁画内容抒发自己对自然的热爱、对大众生活的自行和对自己王朝的骄傲。壁画是绽放在坟墓里的艺术,虽然人是程序化的,但图文并用的方式让整幅壁画所要体现的内容更加鲜明的表现出来。”

 

“整个沙漠所构成的类似于国家的这块地方傍水而造。这里进入奴隶制社会后,统治者就是奴隶主阶级至高无上的首领。他们是甘霖的化身,活着是人间的王,死了后仍是阴间的统治者。他们相信人死后的灵魂只是离开躯体漂泊于宇宙间,所以才会留下来,让前人看到现在的统治。老鹰是埃及权利的象征,他的双眸分别代表着太阳和月亮,手中握着掌握生命的钥匙架,鹰隼是对荷鲁斯的崇拜,和王权相关联。”

 

探索纪元3075年7月12日

 

我们在空港已经待了9天了,但仍然对这空港不是很了解。不是因为我们偷懒,而是因为这里实在有些东西我们看不懂,比如那些只有法老才能读懂的文字,陈栖华试了4天已经忍不住了,跑到空港独特的教堂中对着智慧之神托特的雕像拜了又拜,企图从这位鹮首人身的书记官这里得到一些思路,可神之光并没有照耀在这座小城,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想到这些在塔楼地下室和墓室地下室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我曾和陈栖华说过:只要我能返回到原先的实验室里,叫室内学派里研究文字的学者来就行了。可陈栖华听完之后,每次都是沉默,最先几次她还会说她不想让那些外来者再破坏最后的遗迹,但现在她不说了,现在她最多是沉默或者是远离。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里,站在沙丘上,试图找到一丝信号,可每次都以失望告终,陈栖华永远都坐在我身后,像个鬼魂一样。或许不能这样比喻,沙漠中能有人陪着就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了,她坐在我后面只是不想让这唯一的朋友消失罢了。我曾想过,如果当时我没有在这沙漠中遇到陈栖华她,可能我当时走一半就已经遇到沙尘暴死了,可能我会被毒蝎咬死,也可能我会被响尾蛇咬死。她不仅仅是一个旅途中的一个向导,更像一位相交至深的老友,明明只认识了45天,却好像已经认识了10年。

 

那天,我趁着陈栖华去空港欣赏那些遗迹的时候,我跑回我的初生之地,找到那些我曾经的那些挚友,让他们和我一起前往那神秘之地。他们一开始不相信,以为我在说笑,毕竟,他们的祖宗都没有找到的地方我怎么会找到。我把我的日记给他们看,他们还是有些不相信,但当我拿出照片的时候,他们都信了。他们拿上设备,拿上仓库里的水和食物,开上两辆越野车驶向沙漠深处。

 

他们也见到了那些伟大的建筑,他们望着那些建筑,惊呆了:他们听到了卡布奴筛沙子的声音,听到了沙漠里的风的呼唤,最后,他们听见了空灵的乐声。他们以为仅仅是小星星的旋律,可并不是……

 

他们听到了忧郁的旋律,我们一行中对音乐敏感的人瞬间说:“这个沙漠里还有其他人,这音乐很像无人草原上的孤独与空灵的寂寞。

 

——

 

一张张沙漠的照片留在了他们的桌上。

 

(十)

他们和他把沙漠中的东西都调查尽了,我猜他们肯定会像玩久了同一样玩具的孩子,不再对这些事物感兴趣。那几天,我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在沙漠之中荡漾。

 

果然,他们厌倦了——

 

探索纪元3075年8月2日

 

我们已经探索完了整个沙漠已知的所有遗迹,我和我的朋友把所有的文字和壁画统统扫描到机器里,敢情好我们在电量用完前扫描完了所有。

 

我准备回一趟“家”,在沙漠中滞留了一个多月还是多少怀念一点那红灯绿酒的日子,还是怀念城市里繁华的日子了。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回来了,毕竟这里我要念及的人和事不多,实在不行就把陈栖华带回城市吧。

 

……

 

探索纪元3075年8月3日

 

她说不走,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亲人还有她天真烂漫的童年。我问她是不是疯了,这里已经没有那些曾经的朋友了,只有这些灰尘,每天都会刮的人脸疼的风些风蚀的建筑。她反说我一句我才是疯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

 

探索纪元3078年4月18日

 

在尘世的喧嚣间,我是否已经迷失了自我?在时间的鞭打下,我是否已经忘记了初心?在急切的前行间,我们是否已经背弃了来处?我不知道答案,我想让迷乱的思绪平静,想回到真正的家。城市里的生活终会厌倦,总是那些灯红酒绿,总是那些黑暗的、不公的社会。我想回到那一片空旷的天。离开沙漠之后,我辗转反侧,到处跑,但还是想念那沙漠的风。

 

站在千岭雪峰前,我彻底平和悠然起来。远处的雪山上冰川晶莹,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水晶般灿烂曜目,它环抱着的那一泓碧波,似如镶嵌于白虹玉锦上的绿松石,高贵神秘,不可知,不可近。那蜿蜒千里而汇于湖口的冰川流水,不正是连于高山湖泊,系于柔草辽原的锦缎?而那翩然的孤傲,展翅于天地的大鹏,不正是神明与他所庇佑的土地来往的信使吗?

 

我走到湖边捧起一掌水,湖水清澈鉴人,几尾鱼在水中游弋,我一时竟辨不清:是鱼儿在湖水中飞翔?抑或是鸟儿在蓝天中摆尾畅游?天水相交间,我已不知天上人间。

 

手中的水从指缝中流逝,一如时光年华。直至最后一滴水隐没在湖中“叮咚”。倏忽间植物不再生长抽芽,昆虫不再啼鸣吟唱,鸟雀不再婉转跳跃,湖水不再泛波,江涛不再翻涌。光和尘在时间里凝固,丁达尔效应也悄然出现,天地万物除了我还是我。纵使身旁寂静,我仍能听见那遥远的风歌;纵使身处异地,仍能感受到黄沙飞扬的热浪。

 

我要回去,要回到沙漠中去,要回到那个我们相遇的地方,要重复我们行走的路,还要单曲循环我们之间的相互陪伴。

 

是的,回到那片沙漠中去,回到那个已经被遗忘许久却仍然熠熠生辉的地方!在社会中,城市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楼用水泥与钢筋构建起冰冷的牢笼,那是我真正的归宿吗?在城市的喧嚣、急躁中,又有谁仍内心平静且不忘初心?也难怪父亲和姥爷会阻止我走这条路,社会引导过他们走了错误的路,内心已经被那些财权所迷惑,已经不是为了去探索室内学派真正的奥秘而去探索的。我尚且年轻,年少轻狂,探索是一步,也是必然的一步。探索不是幻想,是室内派学者脱不开的烙印。

 

以前,欲求探索的心是我坚持下来的支撑。现在,未解开的秘密以及和她在一起时的相互陪伴,是我继续坚持的动力。

 

诉求在心中漾开,声音在皮肤间来回弹跳,

 

“潜在文明一直在发展,只不过我们埋没了它。”

 

我把我所谓的家里所有的东西统统塞进行李箱里,和我的朋友们说了后,他们也想和我一道“移民”到沙漠中。

 

这下,终于热闹了,她应该会喜欢的吧。七五年的时候,我朋友全来的时候,我觉得她有九分的开心和一分的担心,她的担心源于从前老人们所谓的卡布奴的诅咒,她怕我们都被这个诅咒缠上。后来我们回到城市后,翻开行李,看见了她送我的那个驱动器吊环项链,那是从第一个制造出来的机械重塑体的启动器上拿下来的。我拿出了那个项链,戴在胸前,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拉近遥隔千里的两人的距离。是我做白日梦了,希望我回去,她还在……

 

叶辰桦拿起放在床头柜最底下的照片,那是他从沙漠回来后从办公室里带回来的,他抚摸着这些记忆,抚摸着陈栖华留在照片上永久的容颜。

 

“庆幸于我的幸运,让我在那年那月那日那时那秒遇见你,让我陪伴了你67天5小时27秒,让我在后面的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秒思念着来自凉城的那位少女。”

 

“谢谢你……让我思念了3年259天,我来找你了。”

 

(十一)

叶辰桦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前往了那个他们已经离开了很多年的地方,一路向西边,找寻他们最想要找到的地方。

 

探索纪元3079年4月21日

 

这是我们在路上的第二天,我们住在了沙漠边上的一个城市,那里是沙漠中唯一清流的源头。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铃起舞,沙漠的沙丘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我们坐在那个城市塔楼的顶端,目睹着夕阳染沙的景色。在城市的北缘,见一条蜿蜒的透明丝带浸染在绚丽的暮色中,那是空港和现代城市的联结。

 

一眼望去,还是那单调的黄色,没有几棵树木。沙漠的广阔依旧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疲惫,似乎永远走不到目的地一样。忽而,从那无边的沙海中窥得一抹不明亮的绿色,让我们的旅途有了些活力。我记得,4年前是没有这些植物的,下意识的,我加紧了步伐。

 

探索纪元3079年4月25日

 

终于,我们到了,可这里好像出了点事……

 

探索纪元3079年4月27日

 

我一个人把这里又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她……

 

叶辰桦寻找着陈栖华的身影,他看完空港凉城,看完了其他散落在沙漠里的明珠,转了两圈。他沿着空港之前的那个大洞外面的一条小路走,路上,有着零星的白桦,他三步并两步,想走到路的镜头。

 

只是一个孤独的沙漠遗迹,是那个叶辰桦发现的第一个遗迹—— ——

 

叶辰桦跑进遗迹,周围的机械重塑机已经生锈了,但蓝白的颜色依旧能够很明显的映入眼帘。他跑到了壁画的那个密室里,仔细地搜寻着线索,倏忽间,他看到了角落里的那写字:

 

已经是第98天了,我还在痴心妄想他会回来。这几天我照顾着那些白桦,白桦种子还是我从斯塞纳·兰若那个老市长的办公室密室里偷出来,种子保存很好,发芽速度正常,长势也不错。就像以前老师讲的,愿望不是鱼,否则世人都会去撒网。我种下白桦一是巧合,二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一个桦。

 

……

 

第193天。我梦到了卡布奴,她果然是喜欢红色的。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很像以前在城市里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她一只手拿着筛子,一手向我伸来,我将只手交叉着放到她的手上,额头贴在手上。那筛沙子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

 

这是第227天了。我明白了,是未来影响了一切,是未来形成了现在。未来是确定的,现在的一连串事实只不过是为了确保未来的确定性和无法避免的事实。他是必定会离开的……卡布奴筛沙子的声音与小星星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风好像也停了……

 

落款,一个栖字—— ——

 

叶辰桦一下子跌坐在遗迹的地砖上,思想染上了空白。她不在了,彻底不在了。

 

“你不知道,意外和幸运哪个先到来。”

 

叶辰桦捂住耳朵,尽量忽略风的声音,可风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嗡鸣声越来越大。“你才是疯子!”陈栖华的声音炸裂在他耳边,他抬起头,看到了那天自己离去时她愤气掷门的样子。他想伸手抓她,想要把这个灵魂拉回来,但并没有成功,他整个人都不能动了,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她离去。叶辰桦似乎窥见了他走后她的情况:食物即将食用完,她想种树来养活自己,可大多数的种子都在沙土底下沉睡了一天又一天,只有几棵白桦和沙柳存活了下来。叶辰桦反思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汗水大颗大颗的落下。他还在努力接受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所以,我终于明白,我和她之间永远横亘着一条鸿沟,是文化的鸿沟,是理念的鸿沟,是阴阳的鸿沟。然而,我和她又是这么近,她的一颦一笑似乎还存于昨天,她的每一个动作镌刻在我的心里。只要我尚存一丝气息,我也会永远爱着她,又远又近的那个人。我会继续在这里陪着你,虽然是灵魂”

 

风声依旧,人已经融入着有些炙热的阳光中,白桦向着那个阳光,露出了点新叶。

 

(十二)

人受到重大变故后,脑袋总是一片空白的—— ——

 

探索纪元3079年5月1日

 

意外总是在情绪很高昂的时候发生,本以为回来就能看到她的。她的突然离开,墙上留下的字,在那九十六个小时内,对我来说,都是摧毁性的,足以将我的精神扎的千疮百孔,然而这些都赶在了一起发生,于是就织成了一张钉子床,人平躺在上面,反而因为受力均衡而暂时毫发无伤。我翻看着那些之前写的日记,一失神,把这些都扔进了火堆里。

 

一场漫长的噩梦好像就这样被惊醒了—— ——

 

好像。

 

我仿佛被这个世界静了音,我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促使了我和她的分离。我没有眼泪,来不及哭泣,忘记了痛苦,反而变成了感情的傀儡。一开始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她或者其他人做的鬼把戏。后来,似乎逐渐接受了这件事,望着郊外的白桦,莫名感觉不适,应该是PTSD吧。

 

我对这一切都开始有了心理排斥,宁愿远离这片沙漠,也不愿意在梦中一次又一次看见她苦苦哀求我回来的样子。是的,我心疼了,感觉心要碎了。但同行的朋友却跟我说,接受她的离开比拒绝接受要好受的多。他的父母在去武夷山的行程中,因为缆车的缆线断裂的原因,死于这次旅行中,他一个月没来上班。还记得他回来上班的时候,眼袋和黑眼圈很重,很重,我问过他为什么接受了这一切,他说:“他们还活着的,还活在我的记忆里,他们还盼望着我过年娶个媳妇回家呢,他们……一直都陪着我……”

 

我细思,了悟:重大变故确实会让人措手不及,让人变得更加现实,只不过是那些诗和远方变成了柴米油盐罢了。悲伤一下子笼罩上了我,静音了很多天的我突然打开了声音,哭了出来。

 

……

 

3个星期后,叶辰桦缓过来了,从那片情绪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到底是什么促使了他和她的分离,到底为什么陈栖华会死?这一切的一切还等待着叶辰桦去调查。

 

是物资吗?还是机械重塑体?他心里又莫名涌起一波悲伤:如果我在,我绝不会让她这么凄凄惨惨的、悄无声息的死去。

 

叶辰桦想起了那些古文明时代的文学作品:沙漠中有着一群守望者,引领那些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的旅行者们,带给那些即将绝望的人们以希望。她一开始还很难理解这些守望者一直坚守下来的原因。现在,他好像明白了,是那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或事。

 

过了一阵子,叶辰桦又来到那片白桦林,不适并没有出现,他想把这些她留下来的东西延续下去,并且扩大整片区域。他顺着陈栖华的指引,来到了那斯塞纳·兰若的办公室,密室里确实有很多种子,他将一袋袋种子搬到越野车上,回到那片白桦林处。他把一粒粒种子种下,种下了变故后的希望。

 

探索纪元3079年5月19日

 

我一直种树,有的发芽了,有的还在沉睡,但希望还在冉冉而生。那天晚上,我正准备回营地,却看到了远处的一点星火,我怔住了,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发现不是。我坐上越野车,开足马力冲向那个亮光。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我从座位边拿了一瓶水,那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向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可能还以为是幻觉,反应过来后跑了过来。遇见她就像当年我遇见陈栖华一样,那么熟悉:她比陈栖华矮一点,走近后,发现和她真的好像,性格好像不太一样……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留下来,拿着水瓶的手开始颤抖。

 

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每个人都很苦,都有背负,或重或轻,都会在与旧时光擦身而过的时候痛哭流涕。

 

她凑上来,看着我,露出疑惑的神情,问我怎么了。我摆了摆手,把水递过去,她一饮而尽喘着说谢谢。我问她:“你为什么来这里?”她看着我说:“我……我啊,我是一名生物学家兼建筑学家,我是来研究古沙漠生物和这里的古建筑的。

 

我彻底愣住了。

 

恍若隔世。

 

(十三)

叶辰桦遇到这个类似于克隆陈栖华的时候有一瞬间脑子彻底放空了,他也不知道怎的他就把她带回了营地,他的朋友们都很接纳她。停好车走回营地的路上,叶辰桦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轻,且不真实,头晕目眩,就快要从地球上掉到黑洞的宇宙里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星子,像极了流星,恍惚间,那小星星的旋律又在他耳边响起,不再是不真实的了,就在旁边。他转头望向音源,是那个在沙漠里捡来的人:“你…你怎么会唱这首歌?你从哪里学来的!”他内心的悲伤终于压抑不住,这首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崩溃来得像天外的陨石群。

 

“奶奶……你肯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卡布奴的筛子好像遗忘了我们,我们活下来了!”

 

“卡布奴的筛子筛走愚妄之人,遗迹守卫着沙漠中的秘密。当皇冠暗淡无光,她会回来。”

 

“你才疯了!!”

 

梦,破碎的梦,身体像针扎似的疼——

 

祈祷着能用一瓶瓶酒把自己灌醉,让自己沉入这片海——

突然声音都变得模糊,好像真的沉入了深海。叶辰桦突然睁开眼,看着周围,一段段陈栖华的故事和他们的故事。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些记忆碎片,一个个碎片在波动下变得支离破碎。他被一只大手压住的喉咙,他挣扎,想要逃离,想要忘却,却又想要抓住。

 

“Dream make good stories. But everything important happens when we are awake. Cause that’s when we make things happen.”

 

事实只会在清醒的时候发生,梦里的都是理想型的。

 

“喂,你个文弱书生,来这沙漠干吗?……坚持不下去了啊?还有我呢……”

 

还有她。还有她?对,还有她!

 

梦,组合起来,挤压得叶辰桦喘不过气。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海滩上,听到风传递过来的歌声,转头,是她,她穿着裙子,是红色的,她笑了一下又跑向了远处。

 

梦醒了,周围还是那些人,那些物。什么也没变,好像什么又都变了。

 

(十四)

后来几天,现实和幻想在叶辰桦身体里融化,彻底,很彻底——

 

探索纪元3079年5月30日

 

我…我看到她了,她真的回来了呢,楠沂果然没有说错。他说……他说他之前在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他父母,他回头能看到那在喧闹的市区内那一间有着家的温度的地方,有妻有儿,还有父母……的曾经。可我呢,我回过头,是躺在床上带着一堆仪器需要高价护理的父亲,消失不见的母亲,和没有温度的一张照片,看见的是那些父母吵架的样子,是父亲看见那张照片时的悲伤,是母亲的冷嘲热讽……

 

我想逃避,逃避着现实,逃避一切,甚至是梦。梦里,有母亲,有父亲,有姥爷,有姥姥,你可能觉得组合起来肯定很温馨,不,是他们如傀儡般的追着你,一切都不放心,终于,身上所有的线都被他们牵住:他们定的小学,他们定的中学,他们定的高中,他们定的工作,他们定的相亲对象。没有自主选择权的,就是被别人牵着线的无意识的傀儡,我的夜晚是湿润的、冰冷的,漏风的窗、浸湿的枕头……

 

她坐在我床边笑呢……她回来了,那是一种珍贵却痛楚的欢乐,像钻石,但夹杂着刺人的钢铁棱角;像一个快渴死的人好不容易爬近泉水时才有的狂喜,哪怕明知泉水有毒,也会不顾一切俯身去喝几口。上天很有意思,猫喜欢吃鱼,猫却不能下水,鱼喜欢吃蚯蚓,鱼却不能上岸。人生,就是一边有,一边失去,一边选择,一边放弃。人生,哪有事事如意,生活,哪有样样顺心。我拥向了她,我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次相遇,我会……带她回去。

 

月亮是时间的镜子,就让我打碎吧,让她回来!!!

 

这次的梦,像黑水一样,把他淹没了,在那做梦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躺在皓白的月亮毯上,月亮软软的,像流心芝士一样,欲坠于地。抬头,她看见了星河鹭起,低头,她看见了烟火人间。

 

“她在我眼中,和那些操控着安排的她是不一样的。”

 

“同道中人?也迷失在沙漠里了?哦,认识一下,我叫陈栖华,一名沙漠之城唯一幸存的人。”

 

“哦…哦我啊,我车坏了,只能走。我是来探索遗迹的。我…我叫叶辰桦。“

 

青涩,欢愉,沙漠中的几月陪伴——

 

“现实真有趣,让我……”

 

“现实不一定有趣!”

 

本来没想进行的话题,进行了——

 

“对,现实可以不承担有趣的义务,但不能不让人做出假设。”

 

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过度的希望,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极度的失望——

 

到我来融入这水了,在这洼水,或者所有水中,找寻你这滴独特的水。

 

夜,很静,很静。梦,很真,很真,真实到不真实。

 

一起吹过晚风的人,大概会记得久一些。我怕这里没人记得你,要不让你就这样消失吧,唯一还知道你的人来陪你了。等着我——

 

晚风吹,很轻,很轻。生命,很弱,很弱……

 

(十五)

左楠沂守在叶辰桦帐篷门口,怕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可……总会有那么一丝疏忽的时候。左楠沂已经连续4天没睡了,实在熬不住困意,昏睡过去,意外也发生在困意中。过了很久,他才从睡梦中逃脱出来,打开门本想看看,看到的却是没有生命的躯体,他想挽救,无果。他笑了,笑的…很苦。“时间啊,是一条令人沉没的河,是一只让人粉身碎骨的虎,是一团吞噬人的烈火,人啊,就是那处于危险正中间的人。他是坚强的,却还是懦弱的。他本已经接受了现实,她死去的现实,可是啊,上天就是捉弄人啊,这时候让克隆技术出现……如果他知道那人就是她的话,可能……”

 

左楠沂接起了已经在口袋里震了很久的手机:“喂…克隆技术被许可了?好,那叶辰桦呢?现在过来可能来不及了,你们不熟路,至少3个星期,我们这里没有冰柜……查出01号克隆体的来处吗?……内部研究人员,你是说,她认识内部人员?!”

 

“是……是的,”电话那头的人慌张地说道,“而且,据调查好像是她的母亲。可,这人不是已经没有亲人了吗?”

 

“可……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我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左楠沂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他望向地上那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躯体,轻轻地说了一句:“愿主怜悯这个被亲情抛弃的人,愿主用他所爱之人的姿态拥抱他,让他在那里有一个好的归宿……”

 

风依旧在吹,已经到了沙漠夏天的时段了,气温在白天不断升温,风也比晚秋时分要微弱的多。那轮太阳照射在沙漠戈壁上,灼烧着沙漠里的一切事物,沙漠此时就像一个大锅子。丘壑纵横的沙漠,绵延至天际,蓝色的天空很纯净,纯净到一尘不染。左楠沂意图前往戈壁,那毕竟也是沙漠的一块重要组成部分。

 

探索纪元3079年6月2日

 

在去戈壁的路上,我还在疑惑,是什么让那些年城市里的人对沙漠有那种莫名的恐惧,或许是那些曾去过的鲜有回来的。车窗外,分明的一道地平线隔开了月球般荒芜的土地与那宇宙般浩渺的天空,已不是正午,地平线便显得格外明显。一小时后,两小时后,景致依旧,越野车仿佛行驶在一颗孤寂的外太空行星上,长路无尽。戈壁的白昼亮得耀眼。坐下休息时,抬起一路走来只盯着双脚的眼睛,盲目的环顾四周,以为只能看到单调的黄。但,这就像从天而降似的,一蓬矮小的灌木扎眼地现身于天际。我躲开它,目光却又与更近的一星绿色相撞。接着一个个鲜亮的颜色从这个星球上升起,我惊疑了。这荒漠原来存在这那么多的生命。

 

我试图走近这样一丛绿,它却似乎渐行渐远。难道是海市蜃楼的幻觉吗?我停下脚步,突然发现脚下的土沟里有一个刚发芽的树苗。树苗是那么小却又是那么晃眼,与四面的沙土和砾石对抗着。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英雄相惜的心情,同在无垠的戈壁,同是一点渺小的生命。对呀,天地间的我又能比这野草强多少的,它们对抗着沙土砾石,对抗着恶劣的天气,对抗着稀少的水源。而我们呢,在天地间,遭受着各种自然灾害和各种疫病,对抗着各种恶劣的环境。也许这是一种两个生命面对面时自古就有的心情吧,源于那个生命还极端稀少的时代。

 

天暗了下来,戈壁的天本就黑得闷心,只有一点点月光相照,余下的地方都似不见底的深渊。从营地走上山坡找手机信号的我突然在余光中发现一片闪动的光与屏幕的点点亮光并存。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那光芒走去,是一条河。我看了看周围,不是空港边上的河,河水不算湍急,波浪映着月光。河水很浅,只是薄薄的一层漫过和岸边并无二致的沙石。在戈壁看到了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心里还是油然而生一种崇敬。我掬起一挽水送进嘴里,是那两个氢一个氧的甘甜与清凉。月下的水,流淌,流淌。诗人想到了它的美丽,文人想到了它的清澈,我想到的独独却是生命,这点可怜又伟大的水啊,孕育了生命,就连我也享用了一口它的馈赠……

 

天地一直存在这一份美,这美不是争高直指的群峰,亦非斗折蛇行的幽谷,它是生命,大自然的一个巧合而创造出的生命。

 

我想起了我爱着玫瑰花的姐姐—— ——

 

“你知道蓝色玫瑰花的花语是什么吗?它的花语啊,就是由不可能变为奇迹。人类不就是一个奇迹吗,如果我们的祖先没有在那个曾经恶劣的环境下坚持下来,我们现在也不会存在。因为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未来,所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人类可能会毁灭,可能会突破到一个新的层次……小沂,代我等到那一天,看看这个世界吧,我还想看看……未来的玫瑰花海呢。”

 

“姐姐,我会代替你创造那个你想要的玫瑰花海的。”笑靥染上了左楠沂的脸庞。

 

(十六)

左楠沂望着那将落的太阳,落日的余晖给沙漠涂上了一层绛色,灼人的热气在慢慢消逝,无数道沙石涌起的褶皱如同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傍晚的沙漠是苍凉的,是悲壮的,世界尽头会有什么呢,以前左楠沂经常这么想。是绝望还是希望?现在他找到了答案。是带着绝望的希望。左楠沂的的前半生决定了他准备在这里发展下去的,也许是因为姐姐的期许……

 

“3054年6月16日”是左楠沂的诞生日,这也是那个原生地遭遇宣判的日子。左楠沂是住在沙漠边缘的人,当时人们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病毒相互抗争,一个好端端的提蒂斯亚上空多了很多“呀呀”的声音,曾经被历史学家称为沙漠边缘的生命之泉现在变化成了一座荒凉的,幽魂游荡的城。幽魂城可不是历史学家叫的,是提蒂斯亚里的那些为了赚点小钱而随意杜撰的故事,当然还是有人信以为真的:传说在沙漠之中有着一座神秘的、捉摸不透的城市群落,那里面的人有着纯洁的高等文明、高等的科技水平。可因为一个来自外地的人,和城市里的一位女子两情相悦,神明觉得这唯一一个在地球上是纯洁的个体文明世界被这个外来人所污染,便下令让这个外来人染指的地方清楚干净。提蒂斯亚就是那个被染指的边缘区域,它不算沙漠文明群落,但神明没有理会,照样降灾于这个本来无害的世界。

 

3054年9月3日,那是这个城市的转折点,也是左楠沂的生命转折点,全家人依次感染,他的姐姐此时还在勘探回来的路上。路上满是腐肉的味道,乌鸦不时的从天上飞下来啄食那一块块人肉,提蒂斯亚的领导者封锁了整个城市,有些感染的人妄图冲卡,妄图跑到外面的世界去得到救助,还有些感染的人妄图用冲卡的方式感染外面那个未受侵害的世界。梦魇彻底降临在这座城市,人们还是妄图找那些占星师改变他们的命运,妄图找村里的医生治愈这突如其来的疾病。在医生和占星师死后,这些试图侥幸的人通通绝望了。邪恶的念头便在这极端中缓缓地、慢慢地生根、发芽,感染的人开始四处寻找那些未被感染的幸存者,试图毁灭整个提蒂斯亚。这时,勘探队回来了,没有前来迎接的群众和鲜花,只有白骨和悠悠的风声,几位胆子比较大的勘探队员准备进入提蒂斯亚一探究竟,结果在半路就被感染者拖到了乱葬岗……左楠沂的姐姐——左臾仪,从城墙边的一个还未补修的洞里钻了过去,逃回了熟悉的家,她等到了全城差不多都静寂后,把左楠沂带出去,开始了研究。

 

左臾仪把感染者的DNA通通检验,一份份检验报告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一旁的左楠沂咿咿呀呀地爬到姐姐的桌子上朝着那个电脑屏幕抓了抓,左臾仪把他抱下去:“小沂乖,小孩不可以看电脑屏幕哦,伤眼睛。”她笑了笑,望着这个在提蒂斯亚里幸存的人,庆幸,还是自己的亲人。可是,死神从来不漏掉任何一个猎物——

 

九月末的黄昏,寂静。左楠沂开始发高烧,婴儿发高烧可不是什么好事。仅仅过了一天,小左楠沂皮肤开始溃烂,左臾仪手足无措,把自己已经感染的弟弟放到营养罐里,用营养罐里的冷冻机制让他存活的久一点。她费劲心思,和那些幸存下来的勘探队员一起就活了弟弟,可是他却在营养罐里沉睡到了“六岁”。本已是阳光开朗的时候了,左楠沂却什么也说不了,他只能待在营养罐里,靠着一堆传感器感知外界。左臾仪每天都来给他讲童话故事,但某一天左臾仪捧着自己画了好半天的绘本给左楠沂看时,却遭到了他的吐槽:“我不想听了,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是美好的,都是假的,不是吗?世界上没有朋友,我从来没见过。”她哑口无言,一个连身体都已经溃烂的孩子,一个已经没有小孩的提蒂斯亚,左楠沂怎么会有朋友。本来还准备出门勘探的左臾仪一下子放弃了勘探,用了整整三年的世界教会了这个融入不了世界的另类。终于,勘探队员们用各种技术,各种渠道包括发达世界的渠道,帮助这个小孩恢复了身体。可这个已经和传感器度过了整整九年的孩子要要求他和这具不匹配的身体完美融合,明显是不可能的。聪明专注有耐心的孩子通常也会被病魔改变了性格,开始变的喜怒无常,暴躁不堪。

 

后来,左楠沂渐渐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感觉和这个世界不能融合。他姐姐一直陪在他身边,像伙伴一样,虽然有时和小沂开开玩笑,但这也让这个不算大的实验基地有了生气。左楠沂长大了,16岁那年,不幸还是降临了:一次勘探中,遗迹中突然出现了两个隐身机械重塑体,勘探队员只存活下来了两个在遗迹门口守卫的。

 

左臾仪20岁生日那天,左楠沂用还不是说的很流畅的语言跟姐姐说:“姐姐,腻的森日愿望斯什么?”(姐姐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我啊,我想要知道那沙漠深处的秘密,我还要去看看!!”左臾仪激动地说道。

 

“那姐姐腻想要森么?小沂……小沂长大送给姐姐!”左楠沂可爱地看着姐姐。

 

“姐姐我想要一大片的蓝玫瑰,要成为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那场梦魇杀死了将近五千多人,姑且不算沙漠里的人。那些人死了,就为了救活我一个人。”

 

左楠沂是那个贫瘠土地上开出的一朵花,本以为会在一次风沙中死去,可,他却存活了下来,左臾仪那个园丁正好看到了这朵花,把他呵护在了那个小王子曾经用来呵护玫瑰的玻璃罩子里……

 

(十七)

左楠沂这朵花,在这贫瘠土地上算是一朵奇葩了,但群城之间,肮脏、荒芜的地方太多了,偶尔长出的奇葩,也未必能有好下场。这就是探索纪元,发达地区的人们总有着理想的工作,甚至城市里的高等上班族还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待遇。在这个机器人都分高低贵贱的纪元,人类之间的高低贵贱又有什么可以感到奇怪的呢?地区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穷人区和富人区之间的、员工和老板之间的。虽然大多数人选择妥协,可这仍是虚伪的和平,但虚伪的和平也是和平,大多数人即便只是机械地、愚蠢地活着,也依然能生存。有一部分人依旧想着反抗,可他们是这漫无边际、充满了傀儡的荒原之上,一点星星之火,仅仅只是一点。

 

当左楠沂18岁的时候,他和勘探队员们一起去了遗迹探索,那是他探索的第一个遗迹。周围的一切依旧让这个在罐子里待了九年在外待了七年的孩子感到震惊:漫天的黄沙,延伸到那个看不着边际的天。一切都像童话里的一样蛊惑着这个精神上尚未成熟的孩子。

 

“路总是越走越黑的,孩子。”他边上的一位勘探员说,“我已经46了,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不辜负自己的一腔热血,抛弃了自己爱的人。现在发现啊,翻过高山,翻过地狱,一步一步地爬出来,向着梦想的尽头,山的那边……却发现一无所有。总是那些灯红酒绿的复杂人类动物园,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故事和一些普普通通的人,活着其实只有那么一点意义,或是追逐梦想,或是堕落黑暗,没什么是完全好的,你不能定性那些事一定是对的,到头来可能还会招惹祸患,何必呢?”

 

“是啊孩子,这外面的道很黑,水很深。但人生啊,贵在一个耐字,忍受得住,经受得起。耐冷,事态炎凉,要随遇而安,坦然处之;耐苦,面对苦难,百折不挠,终会有云散见日出的时候;耐躁,心如止水,不为金钱所累,不为权利所困,笑看风卷云舒;耐烦,平静下来,不要动不动就烦躁。你姐姐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呀,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自从你出生,你父母对她的关心逐渐减少,甚至开始责怪她。小臾也是很坚强的,她一个人离开了那个家,但还是时常回来看看。她独自住在图书馆里,图书管理员安娜森也是很宽容的,见她在就和她一起睡在图书馆里,分享那些安娜森自己曾经的故事。现在说来,还是很怀念啊,我曾有幸看到了安娜森小姐和小臾讨论学术问题的场景,真是荒漠里的一股清泉啊……”另外一人遗憾地说道。

 

左楠沂离开了那两位年老的勘探队员,独自一人,同他的姐姐一样,出走了。但不是每一次出走,都还能回来的,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

 

(十八)

这次他回来了便打算不再离去,毕竟也在城市里结交了一些朋友,但落叶总要归根,家乡的太多东西需要创造,所有设备的落后,文化的进程也落下了太多,但他知道这个地方,离技术飞跃不远了。他走了十年,明白了探索的旅途不一定旨在发现新事物,而在于培养新的看待问题的视角。他现在才发现小时候自己所谓的“没有朋友”也不是完全对的,他有那么多科研人员陪着,虽然他们的目的只是在他身上进行实验,发现新的事物,但依旧还是会给这个孤单的小孩讲一些外面的故事。

 

他小时候曾想要偷偷地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看看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他不想看到那些实验人员的实验室。没想到,还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那个左楠沂认为的禁地:一个个营养罐里装着像他一样的异类,只能靠着一套完整的生命系统存活下来。他的思想一下子就空白了,任由那些发现他的实验人员把他抓出去。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他们也在掩盖真正的事实,我也是虚伪事实的一个掩盖品罢了。原本被左臾仪已经建立好了的心理防线,那些虚伪的话,支离破碎,猝不及防……

 

“姐姐,我就是个怪物,对吗?”左楠沂对着监控抽噎道,他知道姐姐看得到他。他看得不到回应,便想着结束自己这异类般的生活——

 

实验人员快步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但那副“谁怎么样都与我无关”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平板上是他想要的救赎:左臾仪被困在了沙漠遗迹里,迫不得已只好打电话回来安抚这个过激的弟弟。“小沂啊,你不是异类,不是怪物。有些人生来与众不同,你就是不同的那个,可能以后你还是个救世主呢。乖,我一小时内肯定能回来。“信号就此被切断,左楠沂还没有反应过来实验人员就带着平板走了。他等了整整一天,才等到左臾仪带着人跑回来。

 

“姐姐,我听你的话等了你整整一天。可你呢?我答应你长大送你一大片蓝玫瑰的,可是你呢?!”泪水从眼角滴落,炙热的空气蒸发着泪珠。“你以为你比我大就可以不守信用吗?!你……你怎么就……”泪水打湿了衣襟——

 

“也许,焦虑、遗憾和痛苦才是自由意志本身吧。那些人类不可能丢弃的,才是自由意志本身。”

 

“姐…姐姐?!”

 

“人们苦苦挣扎,想要找到一线生机,但最后发现什么也没有,只能去寻短见;可有的人呢?有的人呢!他们背信弃义,苟且偷生,从外界来的人日益增多,万一呢?他们算什么提蒂斯亚人,为了生存,与那些外来人混在一起,放弃了信仰,凭什么?”

 

“死亡就像光芒一样,辐射万丈,是永远不朽的。每一次当我们这些勘探队员认为自己可以战胜黑暗时。却发现自己仍是这么渺小,依然有着漫漫长路在等着我们。”

 

“苦苦挣扎的人……是我,为了自由和新文明,这次祭奠新信仰的该轮到我这个主导者了……人类从信仰中萌生,又在信仰的臆想里挣扎着,试图逃离它,可最后呢?最后,不是还是毁于他之手。命运是一只大手,手里的骰子一直在转,不知道还会奔向哪个未知。

 

“姐姐,你等等我啊!”左楠沂试图伸出手,抓住正准备前往她葬身之地的左臾仪,可,这只不过是一团泡影罢了,眼前一下子切换到了那天他被强制锁在营养罐里的那个场景,左楠沂因吸入麻醉气体而无力地拍打着罐壁/“实验体FE-001进行麻醉,麻醉剂量加大,这次实验为解决实验体间歇排异症状。”

 

“何衍,是不是要经过监护人同意才能进行实验啊。再说,这孩子可是第一实验品,如果实验失败了,咱都得被扫地出门。”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那位叫做何衍的实验人员身边说。“左总都出去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何衍一挑眉,角落里的一个黑影走了出去。左楠沂看着那个黑影离去,似乎那人的手上还拿着几个带有亮光的东西。他终于记起来那些亮光是什么了:左臾仪曾放在电脑桌面上的那个遗迹重塑体启动器。如果他发现得及时,他一定会阻止这个人去谋杀他的姐姐。他当时还不清楚这人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直到他真正找到了那个要找的人,一切都明了了。最后这个叫何衍的也逃走了,也不知道逃到了那里,只知道他没有再活着回来过。

 

“不忍心下手?你自己想想,一个和自己有弑亲之仇你报不报?凭什么有些人就能幸免于难,就像你的姐姐和那些实验人员一样。又凭什么他们为了实验就可以让我们这些明明生活地无忧无虑的人莫名遭受这些灾难。你是亏欠沙漠的,你欠了我们,如果只说我,你亏欠我两条人命。”这是陈栖华第一次被人抓住,从前,她报仇的时候从来不会被人抓住。“是,我确实亏欠他们。可那毕竟是我姐姐,撇开她为了一个亲人杀害了其他人的亲人这一条罪责,她还是我唯一的亲人啊。”“你考虑过那些无缘无故就走进地狱的人的想法吗?他们有亲人,和你说的一样,他们也有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左臾仪20岁生日之际,她站在塔楼上,道:“黄沙托起每个人,使阳光照耀在塔尖。卡布奴平等地筛着沙,去除那些已老去病逝的灵魂。圣光永存,平等同在。愿天理长存,主与我同在。愿主超度那些病逝的灵魂吧,给予他们一个宁静的归宿。”“左总,病毒感染率99%,要让栖华那孩子知道我们的行踪吗?”“可以,去吧,注意,不要暴露身份,暴露的话可能陈栖华那孩子接受不了,毕竟是您的孩子。”左臾仪走下塔楼,哼着小星星的曲调。

 

“沙漠的这种低级思想该结束了,就让我做这三万人以后的最后一名祭奠者吧。”左臾仪叹息着,目视着那沙丘丘脊上初升的太阳,新世纪要开始了她想。

 

“为了自由与新文明——”成了所有人反抗的号角。

 

(二十一)

后世的一本地方志中

 

绽放纪元3087年6月

 

世界发展的脚步没有停下来,正像左臾仪期望的那样:众多机器被发明,城市的自动化被高度提升,就连一个香烟壳子也都是有芯片的。可科技的发展总是有弊端的,政府为了把那些负面新闻压下去,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可在民间仍然有这些负面新闻的传闻,什么“食品加工厂为了减少对鲫鱼这种濒危鱼类的使用,制造了仿生鲫鱼,烧完后的味道还惊人得相似”,什么“一大楼清洁机短路,冲进大楼,造成十余人受伤”,甚至还有“黑客入侵某国总统保卫机器人系统,总统险些被害”。在这高度发展的文明时代,依然有着一群人“唯恐天下不乱”,也依然有着一群吃不上饱饭的人。你常常会在早高峰的时候看到:成片成片的飞行汽车在空中穿梭,有的地方还会造成拥堵。街上还是有着零星的衣衫褴褛的人。“真不知道这个社会还能持续多久,政府为了控制人口稠密的问题都开始限制生育了,昨天的几万对夫妻中只有几对得到了生育许可。现在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政府的话可信还是那些记者的话可信了,记者说了今天执行限空令,你看看这天上的车啊,跟咱们那时候的麻雀一样多。真怀念以前的农村啊,那空气,不说比现在的空气净化器整完的要好,至少比现在这城里的要好。你看看那现在是老城区的地方,搁以前都是高档区块了。不知道以后这里要变成什么样了,咱们是看不到咯”住在老城区和新城区交界处的老张打电话给他的好兄弟李大爷“是啊,咱都老了,只能让下一辈看了。现在这架势,老能源可能都不用了,我那煤厂啊前几天被政府通知说要关闭,说什么减少环境污染。南极洲都快被那几个强势的国家给分光了,现在还有什么冰川水,统统被他们运回去保存起来了。环境已经被破坏了,还关那些厂?不就是做做样子吗,反正这里早晚不会再有人了。”老李头叹息道,一路走过来,看到了太多政府和国家为发展所做出的贡献了,有的为了自己,有的为了强化军队准备着下一次世界大战,反正就是没有为老百姓做过什么,连翻新一下老城区的机器人都不愿意。

 

左楠沂的日记

 

新世纪的风是吹起来了,大量的先遣科学家和各种探险爱好者都被这阵风刮去了沙漠,一条条前往沙漠的路被建立起来。不知道是政府为了装装样子,还是科学家和探险爱好者强烈建议,所有的沙漠之路边上总会有着一片片树苗,一些植物学家来到这里改变植物基因让它们适应沙漠生存模式。一开始就在沙漠中的左楠沂和他的团队将那些已经有了几千年历史的遗迹保护起来,避免那些人在开发沙漠的时候危害到这些沙漠的精华,但谁又会在意呢?在这个科技快速发展的时代,文物都可以扫描建立全息立体仿真模型,在这个文物都放到南极洲地壳下掩埋的纪元,谁又会在意这小小的一点点古老遗迹呢,只不过是文明表现的冰山一角罢了。虽然可以说,沙漠的遗迹一开始看到都是很让人震惊的,可多看几次那些来沙漠开发探索的人都会有一种共同的想法:不就是一块块砖堆成的房子吗,都是几百年前干的事了。现在让机器造也就十几天,里面的壁画和机关全部都可以设计好然后让机器人做出一摸一样的,保留着有什么用,随时随地都可以造一座新的。陈栖华的克隆体一开始对他们这种想法感到非常难过,甚至还有点生气,她想要把这些开发者都清理出去。“我们沙漠文明的信仰是这金字塔,是建造金字塔时古人那种智慧、勤劳和质朴。现在呢,你们这些现代人的精神是什么,欺骗?敷衍?还是利己主义?”一开始她还会和这些开发者生气,但后来才发现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现代城市的人口问题致使这些开发者不得不既顶着政府部门给的开发压力,还得顶着这沙漠唯一幸存者的拷问。城市里依旧有很多人为了钱干着各种各样的事,这些开发者里有很多都是这样的人,为自己的生平经历平添一笔浓墨重彩,不好吗?

 

有一天晚上,陈栖华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左楠沂,明明你有权利赶这些人跑的,为什么不呢?他们在破坏的可是我和你共同的那个故乡!那些你姐做的事我是知道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可是,我的愿望是推进文明的发展历程,虽然和我预想中的速度不同,但推进就行了。推进了才可以在往后地球环境恶化的时候,文明有能力可以进行长期航行,让文明找到拥有居住条件的新行星。”左楠沂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地说道。“但这个世界如果要毁灭,也不是在我们这一代啊,再说……”陈栖华反驳道,她实在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故土被这群开发者肆意摆弄。“可我想让我的姐姐看到,你可是有秘密还不知道的呢……”左楠沂轻声说道,起身准备离开。

 

“蓝玫瑰终将在夏天准时绽放——”

 

(二十二)

工业化正在逐渐覆盖整个沙漠,就连金字塔里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一部分的科学家建议在这沙漠里面建一个大型的天线,作为人类真正走出地球母亲怀抱的一部分,他们要建造一个大型的宇宙空间站开始探索太空,他们也知道地球已经快不适合人类生存了……距离人类上一次发射太空站还是在几千年前,太空建筑学在前几百年开始兴起,甚至有很多热爱建筑学的人开始接触这方面,一开始大多数人以为就是一

次人类兴趣的转移肯定不会持续很久但他们错了,这次转移一直持续到现在,太空建筑学已经有了空前规模的变化:几百人的小团体一下子变成了几十万人的兴趣。大型航空站的提议一出现,各地就涌现出各种各样的设计图纸:战斗型的,生态型的,甚至还有娱乐型的。太空建筑学的人们把这次提议看作了一次长达百年的活动,有人甚至把自己珍藏下来的图纸交给政府,政府门口出现了几百年才看见一次的人潮。政府太空部门的办公室里堆满了设计稿件,大小各异,大的都有一个清洁机器人那么大了,一个机器人抵九个人呢。左楠沂用个人通讯系统把一份自己设计的图纸发给了他在政府的朋友,“对方已查收”的信息出现在了个人通许系统上,接着电话响了:“老弟你也设计了太空站啊,你看看我这都堆成什么样了,我刚刚才好不容易清出一条道坐到办公桌前。你这份报告够简练的,实用性和现阶段的问题都写到了,我们需要的接收系统你也囊括在内了,怎么就发给我了,你直接交给SRG星际责任理事会不就好了吗?……我知道你没有,这不就要给你了嘛。”电话那边刚清理完图纸的齐管渊一边细细端详着这份材料。“哦行,明天就交给SRG,忘了说了,这份材料不是我的,我姐最后那段时间就天天在电脑上画这个了我只不过就是加工了一下,把我姐那时代的东西改掉而已。”左楠沂手上抛着前几天刚打磨好的机械重塑体的引擎模块。“不说了不说了,还有那么多材料要看呢。挂了,有事再找我。”齐管渊看着眼前这些堆成山的材料就头疼,虽然觉得左楠沂的材料已经是最好的了但就怕这些堆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我还没说完呢,这空间站抗干扰……”左楠沂握住引擎模块对着电话喊,可只留下了嘟嘟嘟的声音。工业化还在继续——

 

后世的一本地方志

 

绽放纪元3089年2月19日

 

“发射器准备就绪。”“蔚蓝号准备发射,倒计时10秒。”“10,9,8……”这是新纪元的启航点——“蔚蓝号,发射!”“驱动器成功脱离,发射成功。”沙漠航天发射中心里传出来许多兴奋的声音,地球上第一座巨型宇宙空间站成功发射让所有人兴奋。城市里面所有机器人都罢工了,街上出乎意料地多了很多人,大家拿着各种各样的酒:以前的白兰地和葡萄酒,还有现代流行的电子酒。有的人爬到电线杆上拿着酒瓶晃唱着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国歌,有的人激动的亲吻着土地上的每一寸感恩着赋予人类以文明的地球,还有的人让飞行汽车自动坠毁庆祝这一历史上必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个瞬间。

 

那一晚,天上有了两个月亮,一个是岩石做的,一个是机械的。那晚的月亮很亮,很亮,照耀了整个北半球,青烟般的月辉倾泻下来,倾泻到赤壁上的岩石。月光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几缕浮云,簇拥着两弯月冉冉上升,清晖把周围映成了一轮彩色的光圈,由深而浅,若有若无。它不像晚霞那样浓艳,反而更加素雅,没有夕照那些灿烂,只给人们留下一点淡淡的喜悦,和一点淡淡的悲伤。“妈妈,地球还能撑多久啊……”这是来自稚幼的提问,问的却是人类的未来。“妈妈也不知道啊……”这是来自大人的应答,答的却是人类此刻的迷茫——

 

间章

机械月亮升起后,人们还是按照着常规去上班,按照常规上课,按照常规做任何事,好像发射机械月亮是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傍晚,人们还是照样回家,不知道怎的,感觉这大街上的斜阳有了生气,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红色小怪物,慢慢吞噬这个麻痹的人类社会;像一首单调的歌,催着听众睡着;像一瓶透着红色光的白开水,人类的世界正缓缓地脱离这瓶水,渐渐萎缩。齐管渊拿着一瓶已经算古董的威士忌,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周围走过许多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个拿着威士忌打着领带的“社会败类”,齐管渊嘴里哼哼唧唧:“终于啊,那小孩的梦想要实现了,这假月亮发成功了,真不知道人们失去月亮会是什么样,我可怜的波江……”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外面马上欲言又止,他望向周围的人群,所有人都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前进,下班的人潮推着齐管渊往后,他转身和这些人一起前往了那个所谓的家,可能……马上就没有了,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深夜,人们没有发现,一个月亮渐渐降了下去,地球上的月光变得均匀,不舒适的均匀。

 

左楠沂坐在戈壁滩上,见证着那个月亮渐渐落下,月球上那些灰色的月海逐渐变成了一个一个个近似色的齿轮。收音机,一个已经和威士忌一样都是古董的东西,现在却还在播放着新闻,算是小道新闻了:“今日深夜,科学界和军方合作,对一个月球进行了轰炸。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在几百年前就要开始种下宇宙建筑学的种子,就是为了这一刻,让工业进入太空,取代太空。人们的贪心很大,先是沙漠,后是宇宙。(一阵混乱声)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来了?!同志们,为了地球母亲,为了守护我们的诞生地!(混乱声)走,带上东西走,护卫队拖住他们!(音频断开)”

这只是地球上的一个派别——守护派,顾名思义他们想要守护地球,他们一直认为这种持续破坏环境的行为是绝对错误的。这也是左楠沂所领导的绽放派最讨厌的,就像一条路上的无数颗石子,你不能绕道,只能面对这些人,像极了踩也踩不完的蚂蚁,这次行动便是绽放派对守护派的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最重要的一次攻击:摧毁他们的广播站,减少他们宣传的能力。左楠沂手上拿着一朵从不知名遗迹里培育出来的沙漠蓝玫瑰,花瓣上有着星星点点的金,显得格外妖艳。

 

“为了自由,为了新文明的绽放,不择手段地前进,前进——”

 

(二十三)

这个消息终究还是让整个人类社会有了些波动,但和发射机械月球一样只是一个小曲线而已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就像在正月初五的时候还看到放烟花一样,显得有那么一点无趣,所以依旧还是那样,人们按照日常生活的轨迹进行着。左楠沂打开着收音机,随时等待着接收到关于守护派的新信息,可绽放派们不知道的事还有着很多很多,比如现在就在发生的。低阶层的人们没有高阶层的人们那种遇事冷静的处理方式,老城区瞬间炸成了一锅,李大爷和张大爷都坐在屋顶上的小阳台中,享受着可能仅剩不久的阳光,品着加入了茶水调味剂的水,倒是喝出点茶的味道,不过此茶已经非彼茶了,就像此城马上就也非彼此城了,虽然主城区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但老一辈的都知道这场灾祸不会有幸免于难的人了。张大爷的媳妇在楼下收拾东西,叫道:“张真辉,都什么时候了?地球都要毁灭了,还有闲情逸致在楼上喝茶打牌?老娘我可不管你了!”说罢,托着行李和还在做作业的儿子逃离这个地方。张大爷好像还丝毫不慌,拿起茶,闻了闻:“大家都走不了的……”李大爷正想反驳,只听见了几声枪响,响彻了喧闹的老城区,老城区突然安静下来,刚准备逃跑的张家媳妇也慢慢退了回来,像是被什么人推着一样。“这,发生什么了,主城区的那些怪物也来了?”下面一些看戏的人叫道。“别急别急,烟花啊……可能马上真的要来了”张真辉像一个预言家似的,漫不经心地说道。

 

绽放纪元3092年8月份

 

左楠沂回到了主城区,想目睹一下自己梦想中的世界,可,下一幕让左楠沂震惊了: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街上有各种各样的生态动物,还有养护这些动物的专门店。盛夏侵蚀着主城,燥热在城市中肆虐。左楠沂来到他原本在主城区里的房子,他一靠近房子,房子周围就生长出了左臾仪最喜欢的蓝玫瑰。“欢迎回家,我的主人,齐执行官在屋内等您。”他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真是我回家就给我大礼啊。他开门走进去,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似睡非睡的齐管渊,左楠沂听见齐管渊叹了口气,齐管渊慢慢说道:“小沂啊,你姐的梦想要实现了,自从我们的通讯设备强化后,我们接收到了来自外星文明的中微子通讯波,人类马上就可以走出太阳系了!”左楠沂恍惚了,那个誓言仿佛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他一直在沙漠里没有接收外界的信息,现在才发现自己和这个社会已经脱节那么久了。“可惜啊可惜啊,你看看这屋外的蓝天,都已经是虚拟投影了,环境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就连现在的食物都是一剂剂针管型的营养素了,哎,地球确实已经不堪一击了呢。”说罢,他从袖里掏出了一把激光枪,向左楠沂扑来。左楠沂一个躲闪,齐管渊没控制好重心,因为好多天没有吃过正经食物的齐管渊,趴在地上许久没有起来,左楠沂夺过激光枪,失望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也是守护派,我的挚友,但还是要感谢你让我的设计能飞上太空,你也算是我们绽放派的一名功臣了。”说完,手起,刀落,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陨落。左楠沂站起身来,忽然听见了外面人们的尖叫,他跑出去,看了看那个虚拟天空,他发现那个天空不是虚拟的,是真实的,那个机械月亮,像一朵开到荼靡的烟花绽烈,展现出惊人的烟花盛宴。左楠沂骂了一句,抄起电话:“让兄弟们赶紧组织后续的发射吧。”他知道,是现在还躺在房子里的那个人悄悄设计的同心炸弹,只有他一没有心跳整个空间站都会被炸毁,可齐管渊没有想到的是:左楠沂在沙漠的十几年里已经和那里的实验人员有了密切的联系,实验人员大多为他做事,在发射了第一个空间站后,那些人又造了不止一个空间站。

 

左楠沂微微一笑:“姐姐,蓝玫瑰盛开了呢。”

 

(二十四)

左楠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把齐管渊扶起来,像一个玩偶一样摆放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从以前小时候藏在地板底下的酒拿出来,倒在自己的酒杯里,一杯清浊的酒映着一轮月,月亮很圆,当然不是真的月亮只不过是虚拟的投影罢了。一杯月亮有魔法般的把窗外的月光引了进来,照在左楠沂的肩上,的确,他的身上肩负着的是日月星河,为了星河,为了宇宙那犹如蓝色玫瑰般妖艳的色彩,他不惜杀掉自己出世以后在城里交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没想到,最后自己的信任还是交给了不值得信任的人,他遇到过很多人,但很多人都会调查他自己,半信半不信地跟他说话,还在沙漠里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学习资料他都看过,他看的出来那些人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想法:他曾经认识了一个科学界家,很有名的那种,在那些老百姓眼里他是一个朴实善良的好科学家,为了老城区翻新出了很多力,可是在那人得知左楠沂是个实验体的时候却想要把他解剖了看看原理。“诶管渊,我说如果,是如果啊。如果你和我都是一边的,观念也是差不多的,我们……是不是真的会是这个新世界的统治者啊。哎,可惜啊。管渊,要是你也不瞒着我就好了,姐姐她瞒了我十年,整整十年,我才知道我是几万人祭奠出来的人,所以啊为了不亏欠他们,我要当救世主,救救这个失败的世界!”左楠沂说着呓语,手上的酒因为酒杯的倾斜而流了下来,在娟娟月光的照耀下像一条宇宙中的银河般闪着光芒。

 

第二天,他从齐管渊的同事那里拿到了一个录音笔,那个款式已经很老了,似乎是他和齐管渊相遇的那一年买的。那个人说:“小齐他一直都很努力,为了任何事都很努力。他最努力的一次就是把你的空间站设计送上天的那次,他为了落实这个设计每天都要到凌晨才睡,有一天领导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他放了一天假,他却拒绝了,说还不如给他一个SRG的联系电话呢。没想到领导还真给了。他啊,这一生算是尽全力了。”左楠沂接过录音笔,回到了自己的房子,把音量调到了最高:“3072年9月30日,我和一个叫左楠沂的男生已经认识了有一个月了,他性格虽然很冷漠,但是用古汉语的说法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吃个甜点他就说你那么胖了还吃,小心高血压啊。有次我走路的时候在复习考博资料,一辆车从我身侧驶过差点撞到我,左楠沂一下子把我拽走,说什么走路看书马上车撞你,你看这不就成真了吗?说完还问我有事没。说实话,我一开始听他的故事还有点害怕,害怕那些鬼魂缠上我,现在我不怕了,他都熬过来了我有什么好怕的,和他做朋友我觉得是我一辈子最开心的事了。”“3092年7月3日,我和他啊,已经认识了有20年了,20年里至少有8年都没有见到他。我就想知道难道他都不想自己年少时的朋友吗?就连过个年也不给我送礼物,就给我发句新年快乐,哎。但也知足了,毕竟每年都会有一条‘新年快乐’在等着我,总会有张年少时一起放鞭炮勾肩搭臂的少年照片陪着我。那时候啊,他特讨厌夏天,这就导致夏天他与空调为伴,冬天他就在室外到处嗨。抱歉话题岔开了。我知道,只要你知道我是守护派的时候,一定会把我杀了的,毕竟认识了十年了嘛。(抽泣声)我可没哭啊,我这叫战术性感动一下,那张以前一起放鞭炮的照片我放在茶几上了,把我埋了之后你记得要来看我啊,以后我就不能收到电子版的‘新年快乐’了,你得当面来告诉我,不和我说小心我变成鬼魂找你!知道你也不会哭的,对了,可别让我的尸体弄脏了你的家了,你那时候可爱干净了,那时候啊……”录音戛然而止,“系统提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左楠沂怔住了,手一直在颤抖。回想起那年齐管渊差点被车撞的时候,他救了齐管渊,自己却被吓的一下子哭出来了:“我…我可没哭,我这叫战术性感动一下,觉得我救了人还挺伟大的。”其实当时他怕失去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他当时没管这个朋友到底是好是坏,但,上天还是让他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他横抱起齐管渊的尸体,走到了家后面的小花园,把他葬在了一片蓝玫瑰之下,他,便是绽放派的原始动力——

 

“愿你的名字永垂不朽,愿你的名字传遍四方。”这是左楠沂给齐管渊刻的墓碑,毕竟现在机器刻的终究没什么诚意,还是手刻对得起他的一切。

 

(二十五)

虽然人们可能没有看到机械月亮的毁灭,但一个假月亮突然又多了好几个,这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之前人们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不过是因为齐管渊在主城防护罩动了点小手脚,整个防护罩都会向内发射射线,改变人们在月亮毁灭那一刻的记忆。所以,其实没人记得起那天发生了什么,麻木的情绪已经不止在政府间传播了:政府发现环境只会恶化,只不过是时间早时间晚的缘故罢了,小国家的政府部门是最先放弃的,接着放弃的便是那些因为资源不足导致被迫停工的国家了。这些国家或多或少,都对环境恢复不抱任何幻想了,因为有个科学家他说要想环境恢复只能往地心建造,可一旦开发,地球只有彻底毁灭和继续苟活的两种结局,政府为了不花那个冤枉钱去开发一个决定地球命运的地方纷纷放弃职权,恢复以前原始时代的放纵生活,主城的生态环境稍微好点,至少有模拟器这个东西欺骗人的眼睛,可老城区就不乐观了:因为物资短缺,第一波被抛弃的人类就是老城区的人了。每天,街上都会有不可计数的尸体横在路上,饿死是大多数,还有一些要活下去的,参照了沙漠里存活下来的那套,吃人。李爷开始和张大爷一起住,李爷以前是当兵的,拿出自动瞄准的枪随时准备射杀楼下要伤害他们的人,可这些力量是必定不够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主城的保护圈正在逐渐缩小,可能今天你还是主城C圈的人,明天就被D圈的人追杀,人们蹲在主城防御系统边上,随时等着冲进新的被抛弃的地方,防御系统就像一个希望,原本还是亘古不变的,原本是持久的,可现在……沦落到了越来越小的地位,生命在这荒蛮的世界才是王道,活着——才能有希望。

 

“希望,都是自己创造的。你即使是在一个很极端的环境里,也总有人会陪着你,即便是短暂的;即便你们可能终为敌人;即便你们可能志不同,道也不合,请坦诚地对待所有陪伴你度过漫长时光的人,坦诚对待每一个曾经给你希望的人,请坚信这个世界总是有光的。就即便是太阳没了,月亮没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也要坚持到底!”这是陈栖华告诉他的,他问过她是如何看待自己这个用几万人生命换来的人。她说:“我不知道,是有怨恨的,但你现在是我孤独时边上的一个好朋友。虽然我恨你,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你想,咱俩都被骗过,咱俩都对对方有怨恨,咱俩也都有着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我帮助了你找寻你要找寻的真相,也谢谢你告诉我。”左楠沂坐在政府原来建筑的屋顶上,”我其实还是没有全部告诉你,你的谋杀也是我姐姐安排好的,我们都只是阴谋爪牙下的受害者,你的一切包括情绪的愤怒也都是安排好的,我就连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天生就被植入丁达尔病毒做初步试验,最后还不是被姐姐抓去做了系统化改造试验吗?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的人生像极了木偶剧里的傀儡,难免傀儡之间也会有情感,也只不过是幕后人计划的一小部分而已了,我们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所设计的概率里,逃不开的。“

 

“人类不能被地球这个幕后人所操控了,我们不能被地球,被宇宙所操控,我们要成为这个时代最艳丽的一朵花而绽放!同志们,是我们应该要站起来的时候了,即使花朵枯萎,我们也要成为这个时代,乃至整个文明中最宏伟的遗迹!!!为了文明的长存,为了绽放——”

 

呼号在地球的苍穹上盘旋,这可能是新世纪人民诞生后的第一声啼哭吧,微弱,但也振奋人心!

 

(二十六)

左楠沂自此开始奋斗,他开始一手扶持当时还在襁褓之中的宇宙航行事业,每天都一头扎进试验室很久,他的下属要找他都找不到,每次要找都正巧碰上左楠沂做航行测试,他的那些属下也毕竟跟了他也有几年了,自然也是知趣的, 把需要处理的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左楠沂上任的第一天,将整个老城区翻新,又关闭了虚拟系统,他不希望人们麻痹在虚拟的景象中,虽然世界确实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美好了,但却是应该以此为警戒让人们有继续努力生存下去的动力,让文明延续下去。

 

新世纪纪元3097年10月

 

左楠沂一手扶持的事业终于是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高度:一艘艘宇宙飞船停在几年前就已经建好的太空船泊点,在地上看着着天上的一艘艘船,就像是一片片钢铁云朵,周围的国家也响应了他的号召,科技的爆发所带来的一切让整个世界一下子有了星际远航的能力。左楠沂在空闲时间捣鼓了虚拟立体投影仪,类似于那种高等级AI,他把整个城区都变成了高等级智能化的沙漠城市。他不是故意要把原先这一片城区移民的,只不过是接连不断的海啸和地震让政府每年花在修复城区和设备的钱比花在建设宇宙飞船上的钱还要多,所以左楠沂还是把他们都移民到了沙漠里。沙漠之前的开发和绽放世纪晚期人口的大规模减少让沙漠可以接待那么多的人,同时还保留了那些左楠沂最想要的东西:沙漠遗迹。在这几年里,他们除了研究出来了宇宙飞船,还对外星文明进行了探测,出乎意料的是,宇宙中真的有外星文明,可在2年前他们便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宇宙间的危险在悄然靠近,一捧沙正在像掩埋沙漠遗迹一样掩盖着整个银河系。那只是中秋节的夜晚,左楠沂拿着酒坐在齐管渊墓碑的边上,天空中几个无规律的机械月亮在左楠沂的指示下,将一束束人造月光投向左楠沂的身边,他拿起酒倾倒在齐管渊的坟墓前:“愿神庇佑他。”左楠沂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陪着和自己隔着一个阴阳的人共赏月光。向来不敢打扰左楠沂的属下今天却一反常态,他跑过来,在左楠沂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左楠沂脸色一变,陪齐管渊的心情也没了,他放下酒杯,离开了……

 

——

 

4277年(被涂掉的日期)

 

我是这颗行星的一个观察者,也是记录者,写下此记录既有自私性也有一部分是工作的义务,观察者化为这个星球上生命体的样子轮回往复体验并记录此星球上的事。

 

在3079年中秋节前的一个星期里,地球收到了距离自己8.7280光年外鲸鱼座UV星的一条消息,他们对宇宙广播这个技术涉足不算多但也拥有了解译外星文明的能力,似乎一个生命体告诉了一个统治级别的生命体这件事,科学界立刻对此重视起来。这里我查阅了一下地球对鲸鱼座的神话:鲸鱼在希腊被想象为海怪刻托。英仙座的珀耳修斯在埃塞俄比亚的海岸边上看到了一位被拴在礁石边的美人,她是安德罗墨达,埃塞俄比亚国王的女儿。她的母亲曾自夸说,她比所有的海洋仙女都漂亮,这句话触怒了海神波塞冬,波塞冬让海怪刻托降下了水灾,只有把安德罗墨达作为牺牲品送给刻托才能免除灾难。可珀耳修斯爱上了安德罗墨达,他答应埃塞俄比亚的国王要杀死刻托,娶安德罗墨达为妻。于是他就去把那海怪杀了,最后宙斯知道了,就把刻脱放到了天上,也就是他们说的鲸鱼座了。这个故事摘录于一本希腊神话的故事书。他们竭尽全力翻译,发现是来自他们的求助信息,这里就简单概括的说一下:我们的星系遭受了大片的星际尘埃,波江座那些虫子把波江座给炸了,那片尘埃要来了,有能力就赶紧逃,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要警告所有在这片牛奶星里的东西,能逃就逃,不然只有一个下场。可在地球生命体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尘埃已经来了,在地球外停靠的宇宙舰艇已经遭到了第一波尘埃的攻击。

 

那些生命体慌了,一开始是统治级别生命体的一部分不正经的人慌,后来还是扩散到了整个生命体群,但好像那个最高统治级别的人很冷静,所有生理指数都正常(很抱歉我这么说)。他知道尘埃一来,社会肯定没救了,他把原先就存储好的一切地球生命体种子拿出来,放到遗迹里,他召集了一部分人估算了尘埃所可能造成的后果:只有毁灭……他不想这个世界的人生不如死,死的还很痛苦,重蹈他姐姐的覆辙。我敬佩他们,所有人在事先建好的沙漠遗迹城里相拥,然后……安乐死。一下子生命体的讯息就没有了。我侦测到了他们向鲸鱼座UV星那里发了一条讯息:感谢提醒,我带着全地球人民感谢,虽然没有赶上逃离,但还是要谢谢你们的诚意,感谢在尘埃中给予我们的一线希望。他也向其他太阳系行星发了:这里是地球,重复重复重复,星际尘埃在赶来的路上,请务必抓紧时间逃离,我们的文明已经沦陷,如果你们还有存活的希望,记得来我们的星球看看这些曾陪伴我们的遗迹。

 

他们遇到的事都被我记录了下来,我去实地考察的时候好像……躲过了尘埃到达我们星球的时间,庆幸,还有这个顽强文明的最后一丝希望陪伴着我这个最后的波江人,我见证了那个领导人的努力,希望克隆能帮他。中微子讯息在800年后传到了新波江座上,可能他们还没有发展起来,但他们肯定能收到。我是自私的,但我会在这里,培养整个新型文明的成长!我要写每个地方的地方历史,让这些新人类知道他们以前的那个领袖有多么伟大!

 

首先我对我这种自私的行为感到忏悔。地球是个不错的地方,就左楠沂那个冷酷无情,甚至几乎对任何事都不怎么感兴趣的人都能找到朋友,况且还找到了我。我可能破坏了波江星记录者的规则对这个文明产生了影响。但,和左楠沂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还是很开心,毕竟在那观察站里是很孤独的,只有一个AI陪着。左楠沂那小子在我这个身体死掉后,竟然还给我做了个高等AI,果然啊人都会孤独,特别是这种表面上很冷酷的人。

 

沙漠的风还在吹哦,已经吹到了整个世界里,夏天也变凉爽了,你应该很高兴吧,你和你姐姐的愿望实现了,我一直陪着你,等到地球完全恢复了,我用技术做一个克隆的你,哦对了,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蓝玫瑰你喜欢满天星,等恢复了,给你种满!——

 

波江MILKY EXPLORES 0376号观察站 本世:齐管渊 编号:EARTH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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