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月正圆,我坟被人扒了06 ‖ 时影×魏无羡 ‖ 治愈向
自那日时影被北堂墨染接回去后已过了三日,小孩儿一次都没有叫过他。
魏无羡坐在乱葬岗的坟头喝着酒,心想果然是善变的小孩子,一回去就忘了他,还说什么喜欢,大概都是框他的。
偏偏他还信了。魏无羡喝了一口闷酒,想着那日小孩儿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的模样,心里闷闷的,旋即自嘲道,“魏无羡啊魏无羡,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孩子的玩笑话你也信。”
他躺回棺材里,棺材里黑漆漆的,又阴又冷,他躺了一会儿,觉得哪哪不舒服,睡了那么多年的棺材,怎么出来才几天啊就睡不习惯了。
他有点想念小孩儿趴他身上时软软的触感和淡淡的奶香味,一闭上眼就是小孩儿看着他时笑得欢喜的眉眼,怎么也睡不着。
他郁闷地从棺材里出来,赌气似的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能找不着睡得舒坦的地?
于是他在和小孩儿一起睡过的夷陵老宅旧床上躺尸了一个月。
每天睁开眼看见外面天亮的时候,他就在想,哦又过去了一天,今天还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真无聊。
他闲的发慌,过去几十年死棺材里一动不动躺着的时候都没这么无聊过,那时候他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还不如一个人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地睡着,起码不用面对那些讨人厌的虚伪嘴脸和肮脏卑劣的人心。
有时候他也召几个鬼出来解解闷,但是他们都怕他,他渐渐地也觉得无趣极了,便不再折腾他们,只是沉沉睡着。
亲近他的人都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行尸走肉地留存在这世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明明早就死去,却不知为何,肉身不腐,意识不散,这样的他不能称之为人,其实也不能称之为鬼,连傀儡都不算,因为他不受操控,甚至精神力比生前更强。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原本以为死是解脱,却没想到死只是通往未知的一条新道路。
他甚至都不归阎王爷管,更别提投胎做人了,要说他死后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成就,那大概是熬死了那些讨厌他的人,还在乱葬岗见到了几个“熟人”。
虚伪风流的金光善死于马上风,被一卷草席裹着胡乱丢进乱葬岗的时候,衣衫不整,胯间那根造孽的物件还硬挺挺地直指青天,魏无羡路过的时候猛不丁看了一眼差点没当场骂脏话,青天白日地污了眼,直言晦气,给他扯了块破布搭上去挡了挡便走了。
惯会煽风点火带节奏的墙头草姚宗主,是被人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割了耳朵砍了四肢丢进乱葬岗的,脸上刺着“忘恩负义”四个大字,血淋淋的怪吓人,魏无羡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被乱葬岗的蛇虫鼠蚁啃食,魏无羡沉默了半晌,给他挖个坑埋了,眼不见心不烦。
……
千奇百怪的死法,魏无羡在乱葬岗看过太多,渐渐也麻木了。
山中岁月流逝,寂静无声,乱葬岗更是如此,待得久了便忘了今夕是何夕,魏无羡索性直接沉睡了数十年,谁知道会突然被一个小孩儿唤醒,他自己也没料到。
不过是既来之则安之,魏无羡只当解个闷,陪小孩儿玩了,结果新鲜了还没一天呢,他现在却是闷上加闷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找找小孩儿,也不是有什么事,就是看看。
看什么呢?看他那个小没良心的现在在干什么。
他也不是想兴师问罪,就是突然想到万一小孩儿是不小心弄丢了玉佩才无法召唤他,指不定又会哭得可怜兮兮的,怪可怜的,还是去看看他吧,确认一下他没事就行。魏无羡心想,才不是因为想他,只是关爱幼童罢了,毕竟也相识一场。
到了大门口,魏无羡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该去哪里看呢?他只知道小孩儿叫时影,别的一概不知,这会子心血来潮了,可上哪看去?
他脑中灵光乍现,想起了那日在酒楼接走小孩儿的北堂墨染,他不是空桑的宸王吗?先去找他!
戴着面具一路打听终于摸到宸王府的魏无羡,看着眼前恢弘大气的宅邸,摸着下巴咂摸道,“真大啊。”
果然是有钱人。
不想太过引人注意,他寻了处僻静的地方飞上了屋顶。
天色黑暗,无人察觉得到他,他潜入得十分顺利,就是房间太多了,一时之间不知从何找起,只好到处乱逛,把这宅子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越看越惊叹,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可真会享受啊。
不知不觉逛到了后院,听闻水声,猜想是有人在沐浴,魏无羡本想悄悄离开,结果又闻一稚嫩童声,唱着儿歌,欢快愉悦,就是声音有点耳熟。
魏无羡心想,不会这么巧吧,真让我找着了?
他又循着声音往前走了段路,奇怪的是明明四周有护卫,但都离传出歌声的房间稍远,仿佛刻意避开一样。
魏无羡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那间屋外,只一眼,就明白了缘由。
原来是北堂墨染喜欢开着窗户洗澡啊,嘴里还哼着歌儿,什么“洗呀洗呀洗澡澡,宝宝皮肤滑溜溜~滑溜溜~”
完全幼稚的小孩子模样,和那日所见的早熟的北堂墨染简直不是同一个人,魏无羡不禁怀疑他不是被夺舍了。
而且他逛遍了整个府里,也没瞧见小时影,难不成夺舍他的正是自己那个幼稚的小时影,毕竟眼下的小孩儿行为举止确实更像小时影。
他轻咳了一声,屋里的小孩儿瞬间噤声,猛然回头,看到是他,吓得赶紧抓过一边的衣服草草地披在了身上。
“怎么是你?”
他沉着声质问眼下闯入他府里仅一面之缘的男人,“本王竟不知道阁下还有梁上君子的癖好。”
一想到自己刚刚不着寸缕哼歌洗澡的模样全被这人偷看去,北堂墨染就觉得又羞又恼,小影到底喜欢这人什么,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猥琐下流的浪荡子!
魏无羡尴尬地别开眼,确实是北堂墨染本人没错,一样的对他充满敌意。
小孩儿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魏无羡忍住想帮他穿好的冲动,摸了摸鼻子,举起手想和他先打个招呼缓和下尴尬的气氛,但是看他一副生气的模样,还是给他先赔个罪吧。
“实在不好意思,是魏某唐突了,来的不是时候。”
此刻他言辞恳切,举止得体,还主动道了歉,北堂墨染又不好再发作了。
“你来找本王有何事?”
魏无羡收回作揖的手,看着他,“额那个……我是来看小影的。”
“他不在本王这,他爹带他拜师去了。”北堂墨染拢了拢身上披的衣服,刚刚着急没擦干就穿上了,风一吹,还有点凉,所以就答得快了些,魏无羡也注意到了,也不好多打扰,就只是最后问了句,“那你知道他去哪拜师吗?”
北堂墨染手一顿,抬起眼看着魏无羡,忽而笑了,“不知道,他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他既没说,那便不是本王应该过问的。”
连他都没资格过问的事情,只有一面之缘的旁人更没有资格。
魏无羡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地问他道,“他……还好吗?”
“他很好,你放心。”北堂墨染淡淡地说道。
他很好,只是不想我。魏无羡笑了,摇摇头告辞准备离开,结果刚转身,北堂墨染却忽然叫住了他,“慢着。”
魏无羡站定,就听到他说,“把面具摘掉,给本王看看你的脸。”
魏无羡有点莫名其妙,“为何?”
“阁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吗?”
也不是,魏无羡想,其实现在也没几个人认得他了吧,更何况北堂墨染还只是个小孩子,根本没见过他。
只是看个脸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他魏无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想到此处,他欣然摘下面具,笑着回头向他正式作揖道,“云梦江氏魏婴,魏无羡。”
果然很惊艳,确实是个美人。
北堂墨染对这张脸的第一印象,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笑起来唇红齿白,令人不自觉心生向往的清澈灵动。
难怪小影那个颜控会如此痴迷……
回去的路上还神神叨叨地叮嘱自己,不能打他的主意,不能情不自禁亲他,不能这不能那的,说得好像他是什么香饽饽一样。
笑话,自己是那样看脸的肤浅之人吗?要看脸,我看自己不就好了。
魏无羡……魏无……魏无羡!
不对!
北堂墨染原本还算淡定的脸色突然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该不会就是……
“夷陵……老祖魏无羡和你只是碰巧同名,对吧?”
他抱着侥幸心理,不确定地问道。
夷陵老祖都死了多少年了,这人还是少年模样,不可能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正是在下。”魏无羡也不遮遮掩掩,大方承认,不过还是不想招惹是非,“你应该可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吧?”
“夷陵老祖不是死了吗?”北堂墨染惊疑不定,“你诈死?”
魏无羡撇了撇嘴,一脸无辜,“是死了啊,我都躺棺材里多少年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魏无羡说他死了,可他明明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啊!小影知道吗?!
他脑子转的飞快,但大多都是未解的谜题,而谜题的答案就站在他面前,他迫切地想从魏无羡身上得到答案,看着魏无羡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魏无羡一看他那眼神,就觉得头疼,这小孩儿好奇心太重,心思又活泛,他一开始还以为小时影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毕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就也觉得无所谓让他见到自己,谁曾想现在倒有点骑虎难下了。
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眼下这情况算什么。
想了想,他只好答道,“是死了,我没有心跳呼吸,也没有作为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但是除此之外,我行动自如,看起来和人倒也没什么分别。”
他不怕阳光,也有实体,确实不像鬼,北堂墨染忍不住上前,然后在魏无羡疑惑的眼神注视下用力捏住了他的大腿,使劲一拧。
“疼!你干什么啊!”魏无羡后退一步,低头揉了揉自己被掐的地方,北堂墨染更加狐疑,“你还怕疼?你不是死了吗?”
魏无羡更加恼火,“我怎么知道?”
“你死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模样?”
“对啊。”
不老不灭,不是人,但也不是鬼,还怕疼……北堂墨染思索着,忽然想起来,魏无羡是修习了邪道才被人诛杀的,难道是因为他修的……邪术?
可是看他那样子……
北堂墨染看着魏无羡那双眼睛,太干净了,一点也不像世人口中那无恶不作的邪门歪道,倒像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恣意少年,不羁但不桀骜,恼怒的样子倒像是个孩子,比他还幼稚。
这样子的人,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夷陵老祖?
他一时琢磨不透,倒叫魏无羡逮着机会溜走,等他回过神来,自己被丢进了尚有余温的浴桶,魏无羡人都走了还不忘传音教训恐吓他。
“小孩子家家的别动手动脚的,你以为你是小影啊,不打你是给他面子,下次再敢拧我直接给你丢尸坑里喂尸蟞。”
北堂墨染看着湿透的自己,嫌弃地脱掉了外衣,暗骂一句,“幼稚鬼。”
这种威胁根本毫无威慑力,任谁见过刚刚的魏无羡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这句话吧。
“还有,儿歌唱得不错。”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话,魏无羡的下一句话悠悠传来,还带着点揶揄的笑。
北堂墨染愣了一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水面,激起的水花溅到他脸上,啊啊啊啊!更气了!
魏无羡,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