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好说
良鸳已经收拾好心情，转身躺回贵妃椅上，抓起一个抱枕向良月苋扔过去，佯装嗔怒：“我对这个可不在意，”转而又半开玩笑道“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爹。”
良月苋平静的脸有一瞬的崩裂，喃喃道：“你可不是我爹。”
“你出现干什么？乖乖等着你的公主救你不好吗？”
良月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良鸳：“…”虽然知道是这个兔崽子，但是看到这种情景出现在小孩的脸上还是很诡异啊…
良月苋很快把那一抹红晕压了下去：“我看到了，那个天使…为什么拒绝？如果真的喜欢，带回去也可以，元老院被我们压的死死的，掀不起什么风浪。”
“没事关注我的私生活干什么？”良鸳危险地眯起眼睛，虽是疑问却带着肯定地说道：“你和虞秋梧联系上了？他答应你什么了？”
“没有，我才刚恢复精神。”良月苋眼神平静无波，淡淡地否定了。
“我只是能看出来，你很喜欢他，即使你和他对立，你也在保全他，不是吗？”良月苋抬起眼“良鸳，这么多年不只是你可以看透我，我也可以。”
“嘁，人小鬼大。”良鸳的眼睛不住地向旁瞟了一眼。
“地狱对天堂的矛盾没那么深，你不用担心暴动，天堂也不会因为一个天使的背叛而发动战争，毕竟…他都已经被放弃了。良鸳…你在害怕什么？”良月苋注视着良鸳的眼睛
良鸳也不甘示弱，直面上那对双眸，明明是蓝色的眼睛，他却依稀看见了藏在这副皮囊后面的那双与他极为相似的黑色眼睛。时空仿佛凝滞，只有思绪在两个人之间流转，这是一场谈心也是一场博弈。
最终良鸳先投降了，“真是儿大不由爹啊…”他看着月苋笑了“想听个故事吗？”
良月苋双手环胸点了点头，又忽想起这是苜蓿的身体，慌里慌张地把手放下。
良鸳：“……”这死孩子。
“从前，在边疆有一座余晖城，里面的少城主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的异国公主，他的父亲是一名优秀的领袖，他把这座城治理得很好，百姓们都很爱戴他。”
良月苋没有发言，他看着良鸳，良鸳的脸上有着怀念的色彩，眼神却平静无波。
故事还在继续。“少城主很骄傲也很自信，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可是他的父亲总觉得他不够独立，于是少城主不听父母的话跑到了城外的森林里去了，在那里少城主结识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怪人，他很强大也很孤独，三个月后，少城主答应带他的新朋友去城里看看，于是他打开了禁制让他进去了，他们度过了很愉快的一天。”
“良鸳……”良月苋失声叫了出来，良鸳曾经颁布一条死令，不允许带任何人，任何物入一城，这是小儿都耳熟能详的第一规定。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嘘……”良鸳用食指碰了碰嘴唇。
“第二天，少城主兴冲冲地去找他的朋友，可是那个朋友不见了，少城主疑惑地往回走，你猜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余晖城如同书中描述的那样，像落日的余晖熊熊燃烧，震天的哭嚎声，求救声，这个两个时辰前还一片祥和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焚炉，少城主想进去，可是城门被封死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个曾经繁华的城市一点点地被烧成烂砖破瓦。等到其他城主前来救援打开城门的时候……余晖城无一人生还。”
良鸳平静的仿佛这个故事不是他述说出来的一样，这样却让良月苋更加明白这层伤疤到底有多疼。
“这件事情的主谋就是少城主的朋友，他是一个天使，激进派的天使，他在水源下了毒，对禁制做了手脚，他和他的组织就这样在所有人毒发的时候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这里，杀进了城主府，用圣火把一切都摧毁了。很可笑的计划，甚至漏洞百出，可是他却成功了。最大的罪人是谁？不是他，而是愚蠢的少城主，全城几万口的性命因为他而被一朝夺去，他的父母临死前还在庆幸这个罪人活着，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怀孕了，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家伙，被残忍地剖出，扔在地上任人践踏。少城主只能在前往都城的路上忍受着无尽的痛苦、悲伤和自责。”
“到了都城，少城主以为一切都会好了，可以让自己的皇叔——魔王处决那些罪人，自己可以安心地去见自己的父母和满城百姓，可是他们居然向天使表示了妥协，只要了一些资源和处决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人之后就将此事一笔带过了。他们告诉少城主魔族经不起一场战争，他们叫少城主忍让，少城主心里对于都城的向往，对于元老院的信服，对于皇叔的敬仰在那一刻消失殆尽。他们让少城主见了好多贵族，他们留少城主在都城里待着，等待余晖城的重建，少城主以为他们心里是有一点亲情的，直到后来少城主发现他们把自己当成了一件笼络贵族的工具，一个拥有皇家血统的魅魔能拉拢许多人，少城主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小丑罢了，他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妓子。他明白了自己强撑的自尊、傲气不过是那些人眼里的情趣。你猜猜他做了什么？”
良月苋沉默着，他知道这一定是巨大的代价。
“他去勾引自己的皇叔了”，良鸳用轻快的语气抛出了这句话“他成功了。”
“！！”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良月苋还是瞪大了眼睛，手轻轻地颤抖着。
“然后，他在龙榻上亲手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脏，魔族统共有过五十三位君王，其中三十七位被刺死于王座之上，三位死于毒发，十二位战死，仅他一位被自己的男宠刺死于床榻之上，极不体面，多可笑，又多解气的复仇啊。”良鸳笑得恶劣，像一朵巨大的罂粟花一样展现出艳丽的色彩。
“你不是他的男宠，这样不值得。”良月苋无法想象当时的良鸳是怎样的痛苦和癫狂。
“我曾经是，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良鸳的笑容收了回去，淡淡地回答道。
“我的一生都在赎罪，我的心里对天使打下了永远仇恨的烙印，我曾经什么都有了，又什么都失去了，即使现在重新拥有却也不再是从前的模样。父亲、母亲的面貌在我的脑中已经开始模糊了，那些曾经与我相熟的人也已经想不起他们的模样了，可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们了，看守城门的李珏、卖糖人的王婆婆、嫁不出去的华锦姐姐、爱操心的云棋、疯疯癫癫的鱼公子……是我害了他们。我不敢再相信别人，这是我永远的后遗症，我的信任可以害死很多人，我怕了。”良鸳撕开了所有的伪装，双眼中沉浸着化不开的悲伤。
“良鸳，你做的很好了，不是你的错。”良月苋轻轻地抱住他，良鸳慢慢地回抱住他“嗯，笼络人心做的不错。”
“良鸳教的好。”
良鸳的眼睛缓缓闭上，享受这片刻温情，他的心是暖的，但却依旧被囚禁在哪一天，从未出来过。
“大叔，男女可授受不亲哦～”戏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良鸳放开了苜蓿，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是长辈的关爱。他走了？”
“是啊，谢谢你大叔。”苜蓿笑靥如花，真诚地说道。
“嗯。”良鸳愣了一下，嘴角也微微勾起。
【魔族王宫】
外表奢华的大殿内里已经许多年未有人踏足了，长明灯幽幽地燃烧着，到处布满了灰尘，里面的装饰被尽数挪走，穿插着密密的锁链，这些锁链缠绕禁锢着一个男人，将他牢牢捆绑在王座之上，男人身着暗金色的锦云长袍，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五官，这幅画面显得庄严肃穆又诡异幽冷。男人的左耳边浮现出了一个小型的水蓝色法阵——他正在和别人传音。
“你都听到了？”
“嗯。”
“现在还敢付出代价吗？他不一定接受，他也许会讨厌你。”
“……没关系，至少我尽力去争取了。”
“你别想用这种方式逼他，我会杀了你。”
“我只想看到他的选择，无论是不是，我都心甘情愿。”
“……好……希望你是那个对的人。”
“呵……我何尝不奢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