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都赋

余尝至会稽，今又至剡溪。至会时，尚为幼学之岁，而无言言斯美景。今吾重至，本欲著剡溪赋，夫剡溪者，临会稽之素朱，列长江之阙丘，故亦为会稽之地也，遂更为越都赋。乃以二者并记之。

浙东佳地， 山麓溪沥，群山纠纷而重嶬，回嶂叠峦，重霄云尖，峰林腾迁。而时过不烂。夫以山石为衽，若冁听而开分，绣林木于其上，缀乎连牵，可以使香兰之徒超然。斗三海之淫溢，量岱宗之上下；抱荆越之物华，御昆仑之白气，故能飘仙人之游云，事晨昏之浮沉。故能险陟危徒，会远山之麁麤，惊浮萍之白羽，起青萍之毫末。

 于是山环四绕，湖水沼涝，远者之影则有攒游浮霭之貌，髣弗兮若游潭

之深鱼，缥缈兮若幡纚之飞绸。龘龘急砉，眄焉叠岵，走道犹古，山石斧钺。尔乃观云气之呼吸，朦胧兮湖月，迷茫兮寒雪，汲东海之磅礴，欱浙江之滂沱。若乃飞翔夭蟜，翩幡回峤，陆离乎散消，则有嵲嵲之诡谲。巘巘之相抱，峻峻之草草。

于是山树癹骫，连卷骈累，扶疏兮繁繁盛盛，欐佹兮葰楙弥芒，跨谷越岭，曲蜿弯蜒，险道峥嵘，嶻嶭乎崔嵬而坚，崛崎蹇产，堀礨浑谽。少靡多积，施淫乎渐夷，擒月罘日，可以逾天地。山峰顾其连广，水则委蛇长光，连粼波耀，泉水砯磅，先有沆溉瀺灂，后则滂濞潎洌，汩汩隐隐，灪滃磅訇。

湍急回淋。使绿水流乎频频，山石玢豳。乃仙人之闲馆，使骚人之羁章，筑游人之美景，托乡人之寄愿。天梁地脊，长塞南北，朝日陆离，山灵布翳，云铺雨施，故能育良药，疗疾奥。煌扈貤续，交映乎重路，尔乃茈虒乎偨池，累嶵乎堆积，人流往来，尽他乡之旅马，掇溪岸之奇葩，流大泽之沥沥，其山则以蒙盖之树为衣，绔六极而为裳，纫星光以为佩，欱霓虹以要雵。

剡溪东望，即为会稽， 冯夷顾其曲反，飞禽不惊，波澜不张，流动乎而不翕。古越王之宝华兮，交西子之婀娜，步吴楚之南区兮，访左右之序落。坐东南之三郡兮，光会都于交错。曶晨风之至来兮，舞杨柳而吹路。掇兰香以捻细兮，遮羞面之初窦。林涧环周，备登山临风之美。城中街衢通明，灯火不休，宵夜不寐。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廛闬扑地，歌吹沸天。

于是衍瓦朱木，点水波之光圆，结兰花之芳鲜。溯前古，尽山草，生将无道，立将错落，东西南北，环群山，勒水草。然后有仲雍，太伯者也，南驰奔越，氓民杂居，去其发，文其身，是谓   周人之蛮夷也。 

以夫之山水充夫民心，时过境迁，野草茂盛乎芊芊，树木茷烂乎丸丸。杂遝众具，灵相交长。日月盈淫，鸟虫环临，交天蛟于白昼兮，曾流连而并合。参地曶于六土兮，摄风光于峻阿。

于是回车访区，石桥人居，玄檐素墙， 鬓置设之，惟其青苔潮湿，黄发低髯，风斜佝偻，往来不便，乃坐于椅上，眺望其远。想吴会之繁荣，比当昔之枯荣，而若异二者也。或垂髫总角，天真幼稚，游玩嬉戏于江之齿，尔乃不知夜来，山中寂静，而蝉鸣之如急钟；会稽闹盛，而蝉鸣之如静终。

流眄山川，曾不见其终，天姥人稀，清静凉风，一阵两阵，而其山幽旷谷，谽呀闭塞，芳草兮萋萋，蝴蝶兮离离，通越州之灵气兮，充脏腑之满盈。既延秀其嵯峨兮，羌杂遝而林林。会稽道中，则人促动拥，挂慧驾肩，有歌吹沸天之繁荣，江南明珰，罗星盘藏。出入乎越都，故能改蛮夷之荒流，新江南之华琉。

 于是剡溪而望，重巘险巇，巉岩岞崿，嵚嶒峗硊，斯重重之互相。少焉，则有水流蜿蟺，流风回雪，转舞轻罗，流萤抚光，荡荡乎欲淫。或乡农之山人，欲离山之才子，翳睑瞽目，然其仍逸逸荣滋，物得丰赡，奇葩发欲，令人怡怿。耸峙群山，懿其景色，日光下泽，翕艳布满，央衍流霞，其若裂袖玉蚕，晚丹赤嵖，黄玉戴夜，天鱼竟跃，萦抱山川，河泽下散。窈窕星汉，炫烂剡溪，皎皎河光，光华会稽。

越都赋既成，属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