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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回顾】侯喜瑞老师的言传身教(刘英杰)

2022-09-01 01:50 作者:秋思听戏  | 我要投稿

【注】1983年2月,侯喜瑞先生去世,梨园齐悲,《中国戏剧》于5月发表了一组纪念文章,现摘录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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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喜瑞先生

敬爱的侯喜瑞老师去世了。悼念侯老师,使我追忆起五十年代我们在北京市戏曲学校受益于侯老师的许多动人情景。


当时的北京市戏曲学校,座落在北京城的西南角松柏庵(今自新路)。那是一片十分荒凉的“梨园艺地”,交通很不方便,特别是赶上刮风下雨,道路更是泥泞难走。年过六旬的老师家住崇文门外手帕胡同,当时到戏校去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崇文门至菜市口的有轨电车。一年四季,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天气,每次老师来上课,都是拄着拐杖,从花市乘电车到菜市口,然后步行到学校。老师没有凭借自己的资历和声望,向学校多提出一点儿要求,总是和大伙同甘共苦。当时学校的条件简陋,教室又少,经常没有固定的教室。有时不得不给我们安排在教具室里上课。我们几个学生都有意见,然而老师却教育我们说:“现在的条件虽差,可是比起过去的科班好多少倍,别看地方小,也能练出来。”就在这堆放着教具的“教室”里,老师教戏依然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老师在艺术上毫无保留,恨不得让我们把他的艺术全学到手才好,四年之中教给我们近二十出侯派的代表剧目。如《闹江州》、《取洛阳》、《青风寨》、《长扳坡》、《普求山》、《战濮阳》等,都是老师积一生心血得来的艺术珍品,老师对我们不仅慷慨解囊,耐心传授,而且还把自己几十年的舞台经验,艺术中的诀窍都无私地教给我们。


有一次,老师给我们回顾了他当年和杨小楼先生演《天霸拜山》时的情景。杨小楼演黄天霸,老师演窦尔墩。杨先生的个儿比老师高,可是在台上,观众并不感到窦尔墩矮。窍门在哪儿呢?老师说:“咱们这个行当更讲究工架和气质,特别是在比自己个头高的演员面前,动作的幅度要大,头稍扬一点儿,手的位置高一些,要注意和同台的演员保持适当的距离站在比对方靠近观众的位置上。这样和同台演员才能旗鼓相当,各显神威。”


老师还十分重视教学的特点。他说:“有些戏,我在台上演和教你们不一样。因为你们刚开蒙是基础阶段,不能完全照搬我的演法。”如在开蒙戏《闹江州》中,李逵在幕后搭架子,“走哇!”老师用的是“炸音”。但在教课时,老师不要求我们用“炸音”,让我们用自己的本嗓念,把童声的高、宽、亮音念出来。


还有一次,老师给我们示范拉山膀。他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看,真是脚如丁、立如松、膀如弓、目光炯,动作不一般。老师又让我们摸他的身体,我们都大吃一惊,原来老师的身上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使劲,而是很松弛的。老师告诉我们,戏曲演员抬手动脚都要美,拉一个山膀,也要好看才行。这就要求练功得法。要不拙不僵,松而不懈,外紧内松,运用自如。


老师除了教我们架子花脸的主戏外,还根据其它教学剧目的需要,教了少量的武花脸剧目。此外,凡是其它行当教学需要的花脸二、三路配角活儿,分派给老师教的,他也从不推辞,而是象教主戏一样对待,教得有特点,不一般,有人物,在一般的角色中也能见光彩。


老师在教学实践中,从不保守。即使是他唱红的“拿手戏”或是唱了几十年的保留剧目,在列入教学剧目时,都要事先经过整理。内容有问题的戏,他不教。凡对学生身心健康有影响的戏词和表演,都要修改。他没有“我唱的戏,不能改”的那种角儿的脾气;也没有“我的老师就这么教我的”那种习惯势力;更没有“愈老愈好”的保守思想。如在《穆柯寨》这出戏中,孟良、焦赞与穆桂英的丫头会阵时,焦赞告诉孟良,她是穆桂英的“老端”,是“端马桶的”。老师把原词中“老端”之类的词都去掉了,改成“她是穆桂英的丫头”。又如孟良、焦赞放火烧山之后,不敢回营交令,有一句唱词:“无奈何夹山去抢掠”,老师觉得“抢掠”二字有损孟良、焦赞的人物品格,就把这句唱词改成“无奈何夹山去藏躲”。这样改也符合了规定情境和人物的心理状态。在教《辕门斩子》时,把焦赞摆弄穆桂英的翎子,又扭又耍的动作和学穆桂英的唱腔“你不爱他我爱他”的表演都拿掉了。这几处细小的改动,足以使我们体察到老师一种积极的、永不停滞的革新精神。


【作者:刘英杰  1983.5《中国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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