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附录）【法国】巴斯夏 （完）

七     商人们的请愿书

下面是蜡烛、烛芯、灯笼、烛台、街灯、烛剪、灭火器制造商以及牛油、原油、松脂、酒精生产者及一切涉及光亮的厂商给议会议员的公开信。 

尊敬的议员们， 先生们，女士们：

你们真是太英明了。你们不同意实践抽象的理论，根本不考虑供给的充分与价格的高低。你们极为关注生产者的命运，让他们从外国竞争中解脱出来，也就是将国内市场还给国内的厂家。 

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贯彻你们的……应该如何称呼呢？你们的理论？不妥，理论的欺骗性太强了；你们的教条？你们的制度？还是你们的原则？

然而你们不喜欢教条，你们的制度很恐怖，至于你们的原则，你们不承认政治经济中存在着原则；于是，我们还是将其称为做法吧——不讲原则、缺少理论指导的做法。

我们的市场受到了外来市场的极大冲击。外来照明设备生产商拥有比我们国内优越很多的生产条件。他的产品以令人难以置信的低价格如潮水一般涌入，占据了国内市场。只要他在市场上，我们的销售就会被终结，将没有客户来光顾我们的产品。法国的一个拥有无数厂家的产业顷刻间就会陷入停顿的境地。

这个竞争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太阳，它无情无义，与我们进行竞争。

我们怀疑它是受背信弃义的阿尔比恩的指使的，因为它对这个傲慢的岛国尊重有加却对我们视为不见。 

求求你们一定要通过这项法律，规定关闭一切窗户、屋顶窗、天窗、百叶窗、窗帘布、窗扉、小圆窗、舷窗，堵住所有出口、洞口、裂缝及一切阳光可以进入的缝隙，如此一来，太阳光就无法进入房间，阳光要是进入了房间，那么就会使产业的公平受到损害。

我们很骄傲地说，我们的国家不是冷酷无情的，它不会对我们遭到的不平等竞争坐视不理的。

尊敬的议员们，请仔细考虑一下我们的请求，不要对我们不理不睬，至少在拒绝之前请允许我们讲述我们的理由。 

首先，如果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关闭所有通道禁止自然光线的进入，那么，就使人造光的需求增加了，法国所有的行业都会因此而受益。 如果法国有更多的动物油需求，那么他们就需要更多的牛和羊，于是清理过的土地就会增加了，肉类、羊毛、皮革，特别是农业生产不可或缺的肥料也增加了。

如果法国有更多的油料的需求，那么罂粟、橄榄和油菜籽的种植面积就会扩大，虽然这些作物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但是同时对土壤肥力的要求非常高，而饲养牛羊带来增加的土地肥力恰好能够派上用场，使土地获得更高收益。 遍布于荒野的将是含树脂的树种，这些价值不菲的植物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吸引着蜜蜂三五成群地从群山中飞来，农业的各个部门因此都得到很大的发展。 

水运的情形也是如此。数以千计的船只加入到捕鲸的大军之中，很快就可组建起舰队，彰显我法国的威严，同时使参与请愿的厂商、船用杂货商等的爱国热情得到激发。

那么巴黎特色产品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今后你将看到在各大百货商店柜台里摆放着镀金、装饰有青铜和水晶的烛台、台灯、船用物品和枝状大烛台，它们个个都光彩夺目，从此再也不会沦为杂货摊的商品。

同时沙丘高地上的树脂采集工不再潦倒，矿坑深处的矿工不再穷困，而且他们的工资会不断提高，享受到持续繁荣带来的好处。 

先生们，你们只需做出一点点反应这些就会成为现实。只要你们相信，从具有万贯家财的昂赞公司股东到最卑微的火柴商贩都会从中得到好处。我们的请求要是不能获得支持的话，那么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会有丝毫改善。

先生们，我们已经预计到你们不会同意的自由贸易理论并不是你们从迂腐的旧书堆中看中的唯一理论。

你们运用并未立刻使自己信服的理论来反驳我们，我们对此向你们提出抗议；抗议你们在全部的政策制定中都贯彻这样的原则。 

你是不是想要对我们说，尽管我们可以受益于这种保护，但对法国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因为消费者将承担所有费用。 

我们已经准备好答案了： 你没有权利维护消费者的利益。因为如果你们与生产者的利益发生冲突，那么你们总是会置消费者的利益于不顾。你们的理由是为了发展工业、提高就业。这次也概莫能外。

事实上，你们自己也预计这个请求会遭到拒绝。

当谈到自由进口钢铁、煤炭、芝麻、小麦和纺织品非常有利于消费者时，“是的，”你说，“但是把它们拒之门外将十分有利于生产者。”那这样正好，允许自然光进入室内的确非常有利于消费者，然而如果禁止自然光进入室内将会非常有利于生产者。

你还会说：“事实上，一个人在经济生活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如果生产者从保护中得到好处，就会促进农业的繁荣。反之亦然，假如农业繁荣了，就能够接纳更多的工业品。”

如此一来，如果你们对我们白天提供光亮的专权表示认可，我们首先会购买大量的动物油、木炭、植物油、树脂、蜡、酒精、白银、铁、铜和水晶用来进行生产；同时我们和数不清的供应商会变得富有，将会消费大量的国内产品，并使国内生产得以繁荣。 

你可能会说太阳光是免费的，是上天赐予人类的恩惠，为了鼓励光亮的生产而拒绝天赐之物与拒绝财富本身有有什么分别呢？ 然而如果你持这样的观点，那就会给你自己的政策造成重创，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把外国商品拒之于国门之外，认为（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外国商品与免费之物相类似。

你们为了满足其他垄断厂商要求并不是一个充足的理由，不能依此就把我们完全符合你们政策的请求视而不见。

拒绝我们的请求就是因为他们似乎更有理由说服你们赞同下列等式：＋×=＋－，或者说极为荒谬。

劳动和自然融合的比例存在很大差异，会因所处的国家、气候和生产的商品的不同而不同。自然对产品的贡献总是无偿的，只有劳动对产品价值的贡献才可以得到报酬。 里斯本产的橙子的售价仅为巴黎产的橙子的一半，是因为里斯本太阳能够提供足够的热量，且都是免费的，而巴黎的太阳不够充分，需要人工供热，这些必须从市场上才能获得。 

所以，可以说产于葡萄牙的橙子免收一半的费用，换句话说，就是比巴黎产的橙子便宜一半。

因此，可以准确地讲，因为橙子是半免费（请认可我这种说法）的，所以你们才坚持对进口采取限制措施。

你问道：“法国的劳动怎么比得过外国的劳动，前者亲力亲为，而后者只需完成一半，另一半则由太阳来完成？”

但如果一种商品由于半免费而被你们拒绝引入，避免陷入竞争，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又怎么对完全免费的产品敞开竞争之门了呢？你们要么是互相抵触，要么就应该在为避免伤害国内厂商将半免费的产品拒绝引入竞争之后，以更充分的理由、更大的热情拒绝完全免费的产品。

再譬如说，当一种产品——煤、铁、小麦或纺织品从国外进口，假如我们得到这件商品所需的必要劳动比自己生产所需必要的劳动少，其差额就是我们无偿获得的礼物，而且礼物的多少与差额的大小成正比。可能是1/4、1/2或3/4的产品价值。

假如国外生产者的价格为国内的1/4、1/2或3/4，并且当赠与人与太阳一样只给予而不索取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形。

现在我们正式提出的问题——你们更在乎的是法国免费消费所得到的益处还是要保护处境艰难的生产？

请你做出选择吧，但要合情合理。因为只要你仍然禁止从外国进口煤、铁、小麦和纺织品，原因就在于其价格接近于零，那你又怎么可以允许太阳提供照明，而且从早到晚太阳都是免费提供光亮的！

八    原材料

1

据说在贸易中用制成品换取原材料是有利的，因为国内劳动的基础就是原材料。 所以，顺理成章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竭尽全力为原材料的进口大开方便之门并阻止最终产品的进口，才是最好的关税法律应该做到的。 

于是，在政治经济领域，这是一个最为大家广泛接受的谬论。不仅仅是保护主义学派持有这样的观点，更为重要的是，这也是自诩为自由学派的人的观点。

令人唏嘘不已的是，理由倒是很美好，做法却相当糟糕：不仅没有做出巧妙而有力的反击，还进行了不恰当的辩护。 

自由贸易只不过是自由的一个方面：只有得到普遍的认可，才有资格被写入法律。但如果广泛接受成为一项改革成功进行的必要前提的话，那么一旦公众的思想受到误导就会变得不可遏制，而公众的思想不最容易受到以垄断理论为基础而建立的自由贸易观点的误导吗？

若干年前，三个法国城市——里昂、波尔多和勒阿弗尔发生了大规模反对保护主义制度的抗议活动。法国（事实上全欧洲都是这样）各地纷纷起义，他们高举自由贸易的理论旗帜。

唉，这只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这依然是垄断的旗帜。与造反者明确反对的保护主义相比，这种垄断甚至更贪得无厌、荒唐可笑。

这些请愿者利用我要揭发的谬论，无非是对国内劳动保护的理论进行了风马牛不相及的简单复制而已。

2

究竟什么是真正的贸易保护主义制度？让我们听一听德森特克里克对此是怎么说的： “劳动是一国财富的源泉，因为我们需要的众多物品都是通过劳动创造出来的，丰富的物品也是财富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些都是后面观点的前提。

“但产品的生产必须由国内的劳动来完成。如果由国外劳动来完成，就会造成国内劳动力的失业。”

这段话中有一个错误。

“那么，一个农业国或工业国应该怎么做呢？应该确保市场上的产品在本国生产并来源于本国劳动。”

这是上面得出的论断。 

“因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征收关税以限制进口，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禁止一切国外生产的产品进入本国市场。”

这是可供实施的手段。 

让我们把这个制度与波尔多的请愿进行一下比较。 

商品可以被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食物和原材料，由于这类商品中不包含人类劳动，一个明智的经济制度理论上不必对这类商品征收关税。”

换句话说，对于不包含人类劳动的商品无须实施保护。

“第二类产品是初级加工品，其本身决定了应对这些产品征收一定数额的关税。”

也就是实施一定的保护政策，因为按照请愿者的意思，这类产品还可以经过国内劳动的进一步加工。

“第三类是最终产品，这类产品不为国内的劳动就业提供任何机会，对这类产品应该征收最重的关税。”

在此对劳动的保护可谓无以复加。 很明显，在请愿者看来，外国劳动给国内劳动的利益造成了伤害，这是保护主义制度产生的错误。

他们要求法国市场应该保证法国劳动者的利益，这正是保护主义制度不断追求的结局。 他们要求对外国劳动征收重税并实施限制，这是执行贸易保护主义制度的必要手段。

所以，认真想一想，波尔多请愿者的观点与贸易保护主义者的头号支持者德森特克里克的观点又有什么不同呢？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劳动一词所涉及的范围不同。 德森特克里克推而广之，认为劳动所包含的任何东西，都应受到保护。

“劳动是一国的全部财富，”他说，“保护农业，保护一切农业；保护制造业，保护一切制造业——这一呼吁将会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地向议会提出。” 

在请愿者的眼中，所谓的劳动就是制造过程中进行的活动，所以他们仅仅主张对制成品采取保护措施。

“由于原材料中不包含人类劳动，理论上不应该对其征收关税。最终产品对国内的就业机会没有丝毫帮助，因此我们认为对其征收关税是十分有必要的。”

关于对国内劳动实施保护是否合理的问题，在此我们不予追究。在这个问题上，德森特克里克和波尔多的请愿者达成了一致意见。

正如读者看到的，我们与他们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上。

3

我们需要明确一下，德森特克里克和波尔多的请愿者所说的劳动，谁理解得更为确切。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要说，德森特克里克的理解比后者强1000倍，因为双方也许会有下列的对话。 

德森特克里克说：“你们主张保护国内生产的产品，你们认为如果在我国销售外国生产的产品将会相应地减少等量的国内劳动。可你们宣称，大量有价值的商品尽管可以销售，却不含有人类劳动，这些产品主要是小麦、面粉、肉、牛、腊肉、盐、铁、铜、铅、炭、羊毛、毛皮、种子等。 “

假如你们可以向我证明劳动与这些物品的价值没有任何关系，我就认可对它们采取保护措施是没有必要的。

“然而另一方面，如果我可以向你们证明，100法郎的羊毛与100法郎的纺织品具有相同的价值的话，对这两种产品都采取保护措施就应当得到你们的赞同。 “

那么，这些羊毛为什么也价值100法郎呢？难道不是因为这是羊毛的售价？而又是向谁支付的货款呢？难道不是以薪金、工资、利息和利润等形式向生产该产品的工人和资本家进行支付了吗？”

请愿者说：“提到羊毛，也许你是正确的。但难道据此就可以得出一般性的结论说，一堆谷物、一块钢锭、一吨煤炭全部都是劳动的结果吗？这些难道不是自然的造化吗？”

德森特克里克说：“毋庸置疑，自然的造化赋予的是这些物品本身，它们的价值却是通过人的生产劳动创造的。我说劳动创造了物质材料是错的，在这种错误表达的影响下，我还犯了许多其他的错误。人类创造不了任何东西，任何人也都不可能无中生有，无论是企业家还是农民。假如生产意味着创造的话，那我们的全部劳动都不可能是生产性的，你们商人的活动，甚至是我自己的活动都概莫能外。 “

说农民创造了小麦是不恰当的，但说农民创造了小麦的价值却是可以的，也就是小麦经过自己的、国内雇工的、收割者的劳动而成为一种有模有样的物品。并且，经过磨坊主的劳动加工小麦不就变成了面粉，再经过面包师就被烘焙成了面包吗？

“假如人们自己制作衣服的话，就需要进行一些必要的程序。在劳动开始之前，必须拥有包括空气、水、热量、二氧化碳、照明和所有必需的矿物质在内的原材料。或许可以认为这些原材料中并不包含人类劳动，因为它们不具有价值，我不认为需要对这些原材料加以保护。然而，通过人类劳动这些物质首先转变为饲料，然后转变为羊毛，接着是纱线，再后来是布料，最后才被制成衣服。谁又能武断地说，整个制作过程，从农夫犁地时留下的辙痕到裁缝师傅手中的那枚针，没有包含劳动呢？ “

“制造业的最终产品通过工业各个部门的劳动得以在生产速度和质量上都有了很大提高。可以按照流程顺序来排定一件衣服各种操作的重要程度。你可以从主观上说，一开始的几道程序甚至都不能称其为劳动，而后面几道程序的重要程度就足以获此殊荣，可以得到被保护的特殊待遇吗？” 

请愿者说：“的确，我们以前觉得小麦与羊毛没什么两样，都不包含任何的人类劳动。但是，农民完全没有必要像制造业主那样身体力行或雇用工人来完成操作，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农民也得到了大自然的恩惠，小麦中包含了劳动，但并不是只包含了劳动。” 

德森特克里克说：“然而，任何物品所具有的价值指的都是生产该物品所需要的劳动。我很高兴地看到在小麦的生产过程中大自然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我甚至希望人类的一切劳作都由大自然一手包办。但你们必须要承认，通过我的劳动我让大自然为我所用，当我将小麦出售给你时，请留意一下，我向你索取的价格的依据是我在此过程中付出的劳动，而不是大自然的恩赐。” 

“事实上，按照你们的逻辑法则，制成品也不可能由劳动来独立完成。难道自然没有给予制造业主以眷顾吗？难道他利用大气来启动蒸汽机，与我手把犁耕地有什么分别吗？难道重力原理、能量守恒定律和化学元素之间的关系是他的专利吗？” 

请愿者说：“好吧，这种情况仅仅对类似于羊毛的物品适用，但不可否认，煤炭的确是大自然的恩赐，唯有大自然的力量才能造就。煤炭这种产品中并不包含任何人类劳动。”

德森特克里克说：“没错，大自然创造了煤炭，只是劳动创造了煤炭的价值。数千年来，煤炭深埋在地下数千英尺的时候并没有价值。有人来到这里并勘探到煤炭，这是劳动。这些煤炭还需要被一些人运到市场上去，这也是劳动。所以，如同之前所说的，你在市场上支付的价格，正是对加工运输等支付的劳动报酬。” 

很明显，说到这种程度，德森特克里克的观点已经处于优势地位。

原材料的价值与制成品的价值没有一点区别，代表的都是生产成本，也就是产品在市场出售前所投入的全部劳动。

具有价值但不包含人类劳动的物品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从理论上讲，请愿者所做的区分是徒劳无益的，完全经不起实践的考验。因为经济优势的分布不是均衡的，这就使得从事制造业的1／3的法国人通过劳动生产的投入而获得了垄断的益处，而另外2／3从事农业生产的农民却陷入了竞争的漩涡，只因为不能称他们的生产为劳动。 

毋庸置疑，由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对一个国家来说，进口所谓的原材料、出口制成品是最为有利的，不管这些原材料是否包含着人类劳动。 这是一种非常普遍并得到广泛认可的观点。

4

“原材料越丰富，”波尔多的请愿者说，“制造业就会越发达。”

他们接着说：“原材料为进口国居民提供了无数的就业机会。” 

“原材料是劳动的必需品，”

勒阿弗尔的请愿者说，“应该逐步改变关税直到将关税税率降至最低程度。” 

请愿者还认为，应该削弱对制成品的保护力度，不应该无限期地逐步降低，不是最低税率而应该直接降至20％。 

“在别的价格更低、更丰富的物品中，”里昂的请愿者说，“制造商无一例外地都使用了原材料。” 

所有这些观点的基础都是一种错觉。

我们现在清楚地知道，无论哪种价值代表的都是劳动。

如果制成品的劳动比半成品的价值高十倍甚至上百倍，那么在全国范围内，制成品所赚取的收入就是半成品的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所以，人们就会这样考虑：生产100公斤钢铁，全部工人获得的收入仅仅是15法郎，如果用这100公斤钢铁制成斯普林斯手表，则收入就会骤增至10000法郎。难道有人会觉得15法郎的劳动收入比10000法郎的手表的收入中包含的利润要丰厚吗？ 

这种想法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即国与国、人与人之间所进行的交换的依据并不是重量或长度。

人们不会拿100公斤钢铁去与100公斤斯普林斯手表进行交换，不会拿1磅未清洗羊毛去和1磅羊绒披肩进行交换，而被人们用来交换的是具有相同价值的物品。

那么，等价交换的实质就是在等量劳动之间进行的交换。

因此，出售100法郎的斯普林斯手表或仿制品的收益并不会比出售100法郎的羊毛或钢铁带来的收益多。

5

如果一个国家的法律得到了其辖区内所有公民的一致通过，税收政策经过了纳税人的认可，那么公众会在蒙在鼓里的时候受到盘剥。

我们对通过原材料对我们施加的勒索浑然不觉，可以确信的是，每一个谬论都预兆着一次劫掠。

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在某次请愿中发现其中存在谬论，请看好你的钱包，你应该有所察觉这就是请愿的真正目的之所在。 

那就让我们设想一下，究竟是什么动机使波尔多、勒阿弗尔的船主们及里昂的制造商们秘而不宣呢？他们对农产品和工业产品进行区分又是受到什么力量的趋势呢？

“第一类产品（主要是原材料，不包含人类劳动），”波尔多的请愿者说，“是我们海运贸易的主要货源……理论上来讲，一个明智的国家对这类产品实行的应该是免税的制度……对于第二类（半成品）产品可以征收适当的关税。对第三类（最终产品，不再需要人类劳动）产品来说，我们的观点是应该征收最重关税。” 

勒阿弗尔请愿者们认为：“有必要逐步将原材料的进口关税降至最低，如此一来，航海设备可以得到持续的运转，从原材料的进口中获得了重要的、必不可少的劳动就业机会。”

可以说制造业主对船主们是感恩图报，就像里昂的请愿者所说的那样，“为表明制造业城市的利益并非总是违背海运城市的利益”，他们提出对原材料免征进口关税的要求。 

不对。用这些请愿者的话来说，这两者的利益，都背离了所有农民和消费者的利益。

先生们，这就是你们真正的目的！这就是你们对经济进行精细分类的真正目的！你们企图通过法律的手段来阻止最终产品远涉重洋，而运费昂贵的原材料会为你们的货船带来更多的业务。沿海各国拥有更大体积的原材料，并且没有经过去粗取精。这可使你们的海运设备得到最充分的利用。这在你们眼中就是所谓的明智的经济制度。

依据这一逻辑，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从俄罗斯进口连根、含枝、带叶的整株松树，从墨西哥进口未经提炼的金矿石而不是黄金，从布宜诺斯艾利斯进口气味难闻的带皮毛的动物尸骨而不仅是兽皮呢？

能够预见的是，一旦议会大多数人都支持铁路局的股东们，议会就会通过一项法律禁止产于科尼亚克的白兰地在巴黎销售。

难道法律不能规定收取每桶白兰地的运费标准按十桶白酒的运费来计算吗？如此一来，巴黎酒业不仅获得了大量的劳动就业机会，而且火车也闲不住了。 

人们究竟要过多久才能觉察到这个简单之极的事实啊？ 

如果增进总体福利成为工业、海运和劳动的目标，这将是有益的。

但创造毫无用处的工业、建造多余的交通设施、增加不必要的劳动，不仅不能让公众从中获得益处，反而会让公众遭受严重的损害，陷入不利的境地。

人们最终需要的不是劳动，而是消费，因此一切非生产性的劳动都是死损。

向运送无用废品的海员支付报酬，这等同于付钱让他们用鹅卵石打水漂。因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切经济学的谬论，不管其形式怎样变化多端，其拥有的共同点都是将手段与结果混为一谈且损人利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