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马湾晴日无休

　　世间万物，总有生死。

　　一只聪慧的天角兽这样告诉我，她也教给了两个女儿这个道理。但规则总有例外。例如，在合适的时机，我可以暂时抹杀我的存在。哦，不是说我就这样死了，只要像魔法那些的元素能量没有消失，和谐与混沌就能永存。

　　韵律活过，也已像其他那些普通小马那样死去。实话说，我觉得她还能再活个一千多年，但爱，总能使我们盲目。

　　为了从那些好像永远打不死的反派坏蛋的魔爪下救出凝心雪儿，她牺牲了自己。如果我当时在场，可能没花多久就能打个响指破灭黑晶的卷土重来。不，做这种正派的事并不是因为我已经洗白，而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抛弃真爱和王国而选择愚蠢追求的家伙实在是个大白痴。沉睡了千年多，他早就没那么可爱了。

　　但是……我当时没有在场。自从暮光公主认为艾奎斯陲亚已经真正实现安全后过了很久，但就是会冒出几个想要复活黑晶的蠢货。谁知道他们是怎么复活的，也许是用他们两腿间老是晃来晃去的那东西？唉，邪教徒就是不愿意举行些正常的仪式。

　　总之，韵律为救雪儿牺牲了自己。尽管我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可以活下去，他们却毅然决然选择死亡，但我敬佩她，她的死很有意义。因为年纪最小，凝心雪儿活得远比其他天角兽久。这也让小蝶拜托我照顾她。

　　随着阿杰云宝瑞瑞以及萍琪一个个逝去，小蝶剩下的老朋友也在逐渐减少。于是，只要她觉得她的老朋友遇到了麻烦，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事情多小，她都会派我去帮忙。而水晶帝国也再没有受到任何袭击。

　　我觉得小蝶已经发现我对她做了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是鼓励我尽全力帮助保护其他小马。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是天角兽，却比她的朋友们和她的朋友们的孩子活得更久。我也让她的容貌老去，但她准备参加苹果杰克孙子的葬礼这一事实，仍残忍地揭示着我的行为。

　　我们没有聊过这件事……我开始将自己与她孤立。我们曾互相分享一切，但后来，我不再这么做。我知道，我让她活得更久而不是其他小马的行为让她对我失望了……大概，这的确是一个错误。

　　我想让她爱上她想要的我，而不是摆脱过去的错误试图改过自新的那个混蛋。当她知道我想让她和我一样保持永生，当她知道我用了多少魔法多久魔法，当她知道我是怎么违反了自然规律，当她知道只有自己只能是自己拥有这种“礼物”，她眼中的那种巨大的失望，甚至……是恐惧……而我，无法忍受……

　　每一天，我都将自己深埋在谎言之中，以此避免我们之间产生对话，尽管我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小蝶陷入了孤独——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而我，也深深伤害了全世界唯一一只能有勇气爱我的小马。

　　多么希望当初没有那样做，多么希望我能有足够的勇气告诉她真相，多么希望……我能像她深爱着我那样，深爱着她。

　　我多么希望一切可以重来……但是，当你回首才发现，你想要的时光，早就悄悄地溜走了。

　　毕竟……世界万物总有生死。

 

 

　　作为和无序约定的一部分，每只小马都各回各家，为后来与无序相处的那天做准备。至于无序，他动动手指就能出现在每一位小马的身边。他有百分之九十多的概率赢回小蝶，他可不想离开小蝶——或者她朋友叫她的“赫驰”。可惜的是，小蝶的转化只完成了一半。

　　晴日打开家门，让赫驰进来。而无序，他穿着一身围裙，拿着抹布出现在门的另一边。

　　“你的家就是我的家（Su casa es mi casa）～”无序鞠了一躬，挥手示意他们进门。

　　“咳咳，请小心一些。我的房子才刚刚重建好，我很确信我的保险单里不包括神明们的行为。”晴日解释道。

　　“哦！”无序背着手说，“我保证不捣乱。至于你，我亲爱的小蝶，快站过来，我可不想你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也许，你可以趁我了解晴日的时候睡个小觉？

　　赫驰愤怒地瞪着他：“也许我最好时刻盯着你。

　　无序转了转眼珠：“哦，你发起脾气来真可爱，就像我当初把天使兔变成萝卜那样。”

　　“你把小蝶的宠物变成了一根萝卜？”晴日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相信我，总会有小马想摆脱那只兔子。可惜没有哪只小马能把他变成萝卜，但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那为什么不试试呢？”无序耸了耸肩，“好啦好啦，请放一百个心，我最终把他变回去了。现在，请给我来点甜～”无序眨了眨眼，隔空向小蝶飞了个吻。

　　赫驰连忙捂住嘴，努力无视脑袋里不断暗示他去亲无序的脸一小口的声音：“呃呃呃，我想我还是去睡会儿觉吧，晴日你能处理好他吗？”

　　晴日笑了笑回答说：“放心，我们能相处得很好的，我可以向他展示展示我的厨技～”

　　赫驰上了楼，无序则来到了门附近的小梳妆台旁，那上面有一副坏掉的眼镜、带有暮光闪闪可爱标记的勋章，以及相框被钉起来的破损照片。

　　晴日走到无序身边，看着那照片说：“那是我的爸爸，菱光。我小时候，他因为疾病不在了。”

　　无序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你对‘失去’并不陌生，然而，你还是想法设法恢复了艾奎斯陲亚全部的魔法？”

　　她点点头，拿出那三块水晶摆在木制家具上：“是的。很久以来，没有一只小马相信我爸爸，相信我。我们向他们说明，小马们过去是和谐相处的。而这，带领着我踏上冒险，团结这些水晶，重建了友谊。”

　　无序轻轻敲了敲其中一块水晶：“你知道这里面其实没有一丁点魔法吗？它们只是一堆美化过的纸镇。”

　　“嗯哼。从来都不是这些水晶带回的魔法。魔法一直深藏在我们的体内，而我们所做的，就是在我们内心中建立友谊。”晴日将三块水晶组装在一起，就像她在壁画上看到过的那样，“我猜，这些水晶只是帮助小马们重新团结在一起的，一种催化剂吧。”

　　一阵大笑顿时充满整个房间，无序傻笑着说道：“你还真像是暮光啊！她的应对计划就是相信小马本身就拥有无穷的魔力，无论有没有魔法她都会寻求友谊。”.”

　　“不过，如果这些水晶真的就是堆纸镇，那它们是怎么把我变出翅膀和独角的呢？”晴日疑惑道。

　　无序想了会儿说：“嗯……它们把你变成了一只天角兽？这些水晶现在恢复惰性了，但听起来它们的确蕴含一股魔力。不知道，它们是我不在时创造出来的。”

　　“要是那天晚上我爸爸能看到我的表现，他一定会为我骄傲的。他花了一生研究过去的艾奎斯陲亚，试着找到一种能带回魔法的方法。”晴日叹了口气，“我们自始自终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魔法会消失。你当时在场吗无序？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周边的温度突然降了几度，无序瞪着她说：“那段回忆，我可不愿和一只勉强算是理解失去的小马分享。”

　　而回报他的，是晴日满怀歉意的微笑：“没有关系，无序。我不是有意让你回忆起，令你感到痛苦的事。”

　　无序做了一个深呼吸：“痛苦？蹄子磕到是痛苦，摔下楼梯也是痛苦……不，我擅长解释……情绪？情感……不过，我可以展示给你看？”

　　他打了个响指，菱光出现在晴日身后的一道闪光中。“嗨，晴晴。”

　　“爸，爸爸？”她又惊又喜地喘着气，转过身来。晴日试图上前拥抱她的爸爸，却只触到一片幻象。

　　“我无法带回死者，这超出了我的能力。但失去的痛苦却从未消逝，不是吗？你总能反复地回忆。”他用魔法阅读着晴日的记忆，将幅画面重现在晴日眼前。

　　这回，是菱光躺在医院床上。各种机器连接着他的身体，但屏幕却早已熄灭，他静静地躺在床上。

　　晴日想起这是她爸爸去世的那个瞬间，当时，她为了去吃饭而短暂离开，还没来得及说再见，他的病情就恶化了。

　　“请停下……”她伸蹄挥散这幻象，那画面逐渐消失。

　　“你的乐观令马敬佩，但承认吧，生活只有无尽的绝望。”无序将爪子按在晴日头上，她的皮毛开始渐渐变灰。从鬃毛，到尾巴，灰色逐渐蔓延，消耗着她的乐观，并最终，将晴日变为自己的反面。

　　他耸了耸肩，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奶昔喝：“你确定？这也太容易了。”

　　晴日的心中涌出无数的哀伤，她的双眼已经模糊——直到，她听见了她爸爸的声音，就好像他，就在自己的身旁：“不要像其他小马那样选择恐惧，拒绝爱。永远不要忘记，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我爱你，晴晴。”

　　无序挑起眉毛，看着灰色才刚蔓延到晴日膝上，就瞬间逆转恢复她原来的颜色和笑容。

　　晴日眨了眨眼，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的开心变成了愤怒：“我们约定过你不能在我们身上使用魔法！”

　　他耸耸肩，翻开一个卷轴：“你说过我不能用魔法继续转化赫驰，记得吗？白纸黑字写着呢。”无序敲了敲，卷轴便消失了。

　　“你认真的？要是你打算作弊，给我个继续这游戏的理由？”

　　“要是你弃权，我就直接赢了。然后我就带能小蝶离开咯。”

　　晴日瞪着无序一分多钟，她实在讨厌无序的胡乱把戏，但为了帮助赫驰，她必须忍耐。“好，至少现在我知道，你的魔法对我是没用了。”

　　“事实上，以前还没有小马在不靠外援的情况下摆脱这个魔咒。不得不说，你令我印象非常深刻。你怎么忍受得了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还依旧保持乐观？”

　　晴日回想着与爸爸在一起的时光，说道：“我的爸爸已经离我而去，但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时光，那些记忆，永远不会消失。爸爸教我的道理，爸爸对我的无限信任，我要成为比他理想中更优秀的自己。他对我的教诲，他心中的那股信念，支撑着我，协助着我恢复艾奎斯陲亚的魔法。”

　　无序揉了揉额头，思考了一会儿：“听起来像某些小雌驹写的小说情节，不过我承认，你的确说的有点道理。”

　　“呃……谢谢？无序……你失去的那只小马，是……小蝶吗？”晴日问道。

　　他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道：“是啊。不过，你在试着说服我成为你的朋友，让我回想失去可不管用。我现在不想谈论我的过去。”

　　晴日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没关系的，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谈谈，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朋友？”

　　“你赢得了我的尊重，但我们还不是朋友。”无序说，“现在，我们能去吃饭吗？”

　　她松开蹄子说：“哦，好，你最喜欢吃什么呢？”

　　“挺简单的，通心粉和奶酪，这是我们最常享用的美食之一。”无序回应说。

　　“通心粉和奶酪？哦，这倒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此之前，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刚好我最近拷贝了一部《黑客帝国》——一只陆马苏醒，发现整个世界被机器独角兽掌控了！有意思吧？”

　　晴日前去将电视机打开，这个小铁盒引起了无序的注意：“这种科技产品我倒是从未有见过，这是什么？”

　　“呃……就是些，由阴极射线管运作的，机器？这种事你最好问问琪琪，她挺在行。”

　　无序在沙发上坐下，召唤出一只可爱云宝为他按摩双腿：“好吧，让我们看看这部电影是否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在一切都变得怪异时，打盹也挺不容易的。赫驰的身体如此纤细，如此瘦小。他一翻身，这巨长的粉色尾巴就会搅在一起，一团糟。除此之外，他实在不想承认他心里是有点喜欢这模样的。身体不再健硕，他可以在床上滚来滚去，真是舒服！而翅膀也总能乖乖听话不捣乱。

　　这是晴日为来访的客马准备的床。赫驰伸了个懒腰，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玻璃。他准备下床，然后就倒在了地上。他的四肢比以往短了些，还好他没受什么伤。

　　他前去查看，发现是两只海鸥在撞玻璃。“嘿，请稍等一下。”为了避免他们撞玻璃时受伤，赫驰连忙扇动翅膀飞到窗前，打开了它，“哇哦，这翅膀还挺有用的。”

　　他的两位副手，海鸥塔菲（Scruffy）和勇奇（Plucky），走进了房间。

　　“感谢老天。”塔菲说道。

　　“好吧，我欠你两条沙丁。”勇奇回答说。他调整了下头上的锡罐头，这是他权威的象征——毕竟，他可是他们动物旅的领头者。

　　“哦，我很高兴你们来了。”赫驰说，“我很抱歉我现在变——等等，你们能说话？！”他揉揉眼睛，再三确认面前的两只海鸥不是什么无序的幻象。

　　“啥，你现在能听懂我们说话？”塔菲问道，“某只小马没他看上去得那么笨嘛。”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赫驰不解地问道。

　　“嗯哼……”勇奇用翅膀开始数数，“不止一次咯，我们曾警告你大丽花的千层面着火，警告你晴日从侧门溜进了坎特逻辑（Canterlogic）——”

　　“等下，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我？”

　　“哦，这个啊。”塔菲回答道，“小暴（Crabby，一只螃蟹）在码头追上我们，咆哮着和我们说那条龙是怎么到处乱窜把小马们变成各种各样的事物，真是混沌。他告诉我们你被变成了一只粉黄色的雌驹。”

　　赫驰点了点头：“可不吗……所以，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啊哈！”勇奇说，“我们来警告你，警长！有条龙在到处打响指，对小马恶作剧。”

　　赫驰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把脸藏在了粉色鬃毛后：“你们的警告还真是‘及时’，不过才晚了整整一天。”

　　在短暂的沉默后，勇奇开口道：“所以，我们太迟了？不过，这样我就能有一个月假期回我老家啦，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