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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塞大陆」命运回响-2

2023-03-16 22:07 作者:风缇羽  | 我要投稿

  “不是这样的。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并非只有这两种。”

  

  记忆泛起波纹,淡淡的男声在意识中响起,就像是他在我面前说话一般。

  

  很是熟悉的音色,让人的意识渲染上一层洁白,那大概是潜意识所认为,属于他的颜色。

  

  说话的男人似乎是处于难堪的境地。话语的否定充满了犹豫,尾音转而更近恳求。

  

  他在拒绝什么事情的到来,因为这件事情会令他失去珍视的东西。

  

  沉默持续短暂一瞬,可能是与男人进行对话的人在发言。而后,男人再度开口的时候,流露的恳求几近哀求。

  

  “初月……再……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会有第三种方法的。我们再花些时间去找一找,妥善与它和解的方法说不定”

  

  戛然而止的话语。

  

  男人的话显然是没有说完的,只是与他对话的人不愿再耗费更多的时间。

  

  交谈在沉默中结束,但我所能够听见的声音并没有就此消失。

  

  不是那个熟悉男人的声音,而是另一种熟悉而奇怪的声响,就像是,同样是金属的物品轻轻相碰,不大的噪音沦为背景音,窸窸窣窣的细响引起我的阵阵眩晕。

  

  闭目的黑暗中,我感觉身体里的灵魂几经颠转后,与身体重新契合,身体的可支配感熟悉而陌生。意识逐渐回笼,眩晕感逐渐消失,我感觉到自己即将醒来。

  

  有轻轻的交谈声传入耳中。不同于在意识中回忆所呈现的那个声音,这两个声音充满了陌生感,令我感到好奇。

  

  我努力睁开双眼。

  

  久违的光亮温和地亲吻我的眼睛,它为我照亮眼前的一切。

  

  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我模糊着适应视物的感觉。从一片花白到分辨轮廓,视野中的物体逐渐在我眼中变成清晰的模样。

  

  我看见了一个华丽的穹顶,有着金碧辉煌的装饰。而穹顶之下,视线顺着金色竖杆看去,凭感觉说,这仿佛是一个……囚笼。笼子上缠绕着荆棘和玫瑰,美丽诱人却充满了危险。继续朝下看,我看见了自己身旁的地面上,刻画着复杂的法阵。

  

  很熟悉却说不上来的法阵图案,但能够一眼就认出来是什么。

  

  “封锁阵。”

  

  久违地说出第一句话,虽然只是一个词组,但我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口渴,嗓音也没有听出沙哑来。

  

  周围似乎很安静,可我在清醒之前分明听见有两人陌生男人在交谈。

  

  我抬头,朝旁边看去。

  

  因为知道本来就有人在,所以当看见两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不远处时,我并没有惊慌。

  

  同时,我认知到他们并不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而是因为我正躺在地面上。

  

  我躺在笼子里的地面上,被他们所囚禁。

  

  对于一个刚刚从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睡眠中醒来的少女而言,被两个男人囚禁在笼子中紧盯着,实在是件奇怪而失礼的事情。

  

  我必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动了动手臂,确认身体完全能够受自己控制,从地上坐了起来。

  

  “别乱动。”

  

  在安静的环境中,男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于哪一位时,听见了另外一声清晰的“咔嗒”声。

  

  囚笼的门打开了,我正寻找的那个男人主动走进了笼子中,附身与我四目相对。

 

  眼前的男人有着金黄色的短发,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袍,象征权位高权重的皇冠戴在头顶,眉宇之间威严流露。

  

  这个装扮,我相信除了皇帝外别无他人。

  

  “你是……皇帝陛下?”

  

  听到我对他恭敬的称呼,男人大笑起来,一时令我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我的小新娘,你这样子可就过于拘谨了。我们都要订婚了,你怎么还这么生疏地称呼我?你应该直接叫我的名字——罗夏。”

 

  “罗……夏?”

  

  我跟着念着他的名字,确定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印象。而后面提及的订婚更是让我不明所以,语调到最后不经意变为了疑惑。

  

  但是,这位皇帝对我的疑问充耳不闻,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因疑惑而上扬的语调一般。

  

  “没错,这才像话。”罗夏向我伸出手“好了,跟我走吧。不管你有什么话想说,都可以先跟我去议事厅,见见大家。”

  

  “陛下,请留步。”

  

  突然插入的声音令我想起了在场的是三人。除了罗夏之外,还有一个墨蓝色长发低垂,态度冷漠的男人也站在这里。

  

  在我醒来之后这个男人就一直没有说话,以至于我没有过多地留意。眼下快要无视掉他的存在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

  

  我望向站在罗夏身后的男人,他的打扮令我倍感熟悉。复杂的衣饰纹理让我确认他是法师无疑,但这华贵的程度与记忆中所知有出入,让我拿不准他是属于哪一个级别的法师。

  

  “怎么,司岚卿有事吗?”

  

  罗夏看向司岚,看起来有些因为被人叫住而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他又不得不听一听对方想说什么。

  

  “我们不知道她的底细,不要与她有过多的接触。”

  

  “你是在担心这个小姑娘伤到我吗?防备心未免太重了吧。”罗夏说着话,嘴角显现出来的轻松微笑说明他的确并不担心我对他不利。

  

  “司岚卿,按照你的说法,她是个法师,并且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能让人不自觉地信任、接近她,但我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是知道过程的。”

  

  “我并非不相信陛下的能力。只是我坚持认为,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女应该被关进荆棘囚笼,以我法师塔精锐严加看守,方能万无一失。”

  

  皇帝与法师的争执不相上下,两个人都以自己的理由为依据互不退让。

  

  我并不明白这两个人的争执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只知道那位法师对我很是顾忌,恨不得给我施一个沉睡魔咒直接让我睡个天昏地暗不要惹是生非。而皇帝倒是觉得我应该拥有在皇宫中活动的权利,领略一下皇宫的别样风采。

  

  两人的争执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分了神。

  

  他们的争执点不是我现在最感兴趣的东西,比起我的去留,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我认为自己更应该重视。

  

  顾不上听罗夏和司岚的对话,我努力回想着脑袋里那些模糊不已的记忆。

  

  一段又一段,过往的画面和声音都被冲刷成难以辨认的程度,我试图从中找出出现频率最高的音节。因为与他人的交谈中,对方多少都会提到我的名字。而在每次对话中都出现的,一定是我的名字。

  

  努力回想着,我触摸到一个发音。

  

  “xx”

  

  这是出现次数最多的模糊音节,卡在遗忘与被记起之间,到了嘴边但说不出来,这大概就是我的名字。

  

  还不够清楚,我需要更清楚的发音。

  

  我闭上眼,在心底默默念出自己的名字音节,尝试着不同发音去寻求说出些字时最熟悉的感觉,以回忆起我的名字来。

  

  可惜,还没等我完成,罗夏和司岚就打断了我的思路。

  

  争执声听不见了,这意味着他们停了下来。而我睁开眼,发现他们的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

  

  和我的视线对上,罗夏说明了情况。

  

  “我的小新娘,不如你来决定自己去哪里怎么样?”

  

  “我?”

  

  意外得到了选择自己去留的权力,我一时愣神,懵懂地看着罗夏和司岚。他们一个笑着、一个冷漠,但确实都在等着我的回答。

  

  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我计上心来。既然我自己想不起来名字,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呢?

  

  毕竟把我召唤到这里来的是他们。而且,在我回忆起来之前,司岚就已经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得知我是位法师了。

  

  “在回答之前,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罗夏仿佛被我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了,再次大笑起来“你怎么还是这么拘谨。都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后了,不用顾忌什么。”

  

  我不敢苟同罗夏的说法,这个突如其来的婚约是令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所以我保持着拘谨,继续发问。

  

  “我想先问一下,我是谁?”

  

  我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回答。

  

  我看着罗夏和司岚,这两个看起来比较可靠的能够回答我问题的人都顿住了。

  

  不过看他们对视一眼的样子,虽然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但在我的去处问题上,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

  

  

  

  

  

  因为我问出的那个问题,罗夏最后没有让我住在皇宫,司岚也没有让我住在囚笼。他们一致认为,我首先要去的是法师塔。

  

  此刻,我正跟着司岚的脚步,走向距离皇宫不远的法师塔。

  

  这个距离不远,是司岚认为的不远。

  

  在跟着司岚穿过大半个皇宫,又走了不知多久的路才终于靠近了那座一直只能看见轮廓的高塔之后,我猜,司岚所说的不远是建立在启用传送魔法的基础上。

  

  然而此番我们前去,用的是最普通不过的步行方式。

  

  因为司岚坚持认为,如果用传送魔法,一旦我在中途记起往事,要站在他的对立面,就会扰乱他的魔法并借着传送目的地混乱逃离。如果是相当普通的步行,他就可以随时盯紧我。

  

  在我看来,司岚的担心纯属多余。他怎么能够指望一个记不起自己是法师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动用魔法呢?

  

  一路走来的时候我已经尝试过了,无论是魔法口诀还是施法的肢体肌肉记忆,我通通找不到熟悉的感觉。大概曾经作为法师的我,目前只剩下法师这个头衔,虚有其表了。

  

  只可惜对我极为戒备的司岚压根不听我的任何解释和说辞,让我不得不被迫跟着他走完如此漫长的一段路。

  

  感觉到来自前方若有若无的视线,我知道大概是一路上偶尔用眼角余光观察我的司岚。

  

  没做过任何亏心事的我内心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地主动去对上他的视线,露出无辜的笑容。

  

  迎着我的笑容,司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收回了他的视线,目视前方继续带路。

  

  司岚这个人难道是人偶吗?自打见到他开始,他脸上的表情就没有过任何的变化,连面部微表情都不存在。

  

  依稀记得,在我陷入睡眠之前,就听说过有远方的人们会制作一种能以假乱真的人偶,用于将珍贵的知识保留传承。除去没有人类活灵活现的表情和动作僵硬之外,人偶几乎就像是真正的人类。

  

  但说到动作僵硬的话,这点倒是不符合呢。毕竟眼前的这个司岚,即便是身穿华丽的法师长袍,走起路来比我还快,没有半分僵硬的样子。

  

  那司岚可能就是单纯的习惯面无表情吧。

  

  从司岚的后背收回我的视线,不经意闯入视野的枫红马上夺走了我的注意力。我朝那抹枫红看去,一棵巨大的枫树映入眼帘,紧随其后的便是法师塔的入口。

  

  因为是在必经之路上,我和司岚相继从枫树的旁边路过。

  

  虽然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但冥冥之中,我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见到枫树。因此我不由得被它所吸引,在树下驻足。

  

  我不知道一般的枫树成长起来会有多高多大,但眼前的枫树给我一种明显不属于正常情况的感觉。它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着,不会再生长,也不会倒下,有人将它的生命停在了最繁盛的时刻。

  

  或许是因为我的气息陌生,站在树下时,我隐隐能感觉到将枫树保护着的东西在试探我。它在触碰着我,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我察觉得到它的情绪是好奇而非恶意,便将我的手与它相碰。

  

  “你在干什么?!”

  

  蕴含着怒意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双手倏忽消散,我也被惊得回头看去。

  

  西落的斜阳从我的正面而来,照亮我的四周,司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此刻正背光而站,令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但从刚才那愤怒的语调来判断,他多半没有再绷着脸,应该有几分愤怒写在了脸上。

  

  我定了定神,出于礼貌,司岚问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我只是好奇是谁在守护这棵枫树。”

  

  “……”

  

  和我预想的一样,司岚没有再说任何话。但他暂时也还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和我僵持面对面的局面。

  

  我们静静地相对而立,不知要维持多久。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纷纷飞舞的枫叶。明明周遭并没有起风,满树的枫叶却像是被什么惊扰一样从枝头飘落。

  

  枫叶在我们的身边舞落,司岚抬头看了一眼,继而转身朝法师塔走去,我跟上了他的脚步。

  

  在进入法师塔前,我再看了一眼那棵枫树。满树的叶片依旧是在无风飘落,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落叶的速度很快,也许不用几个小时,这棵枫树便会只剩下无叶的枝桠。

  

  

  

  

  

  经历了时间不短的不间断步行,我终于跟着司岚踏上了法师塔内部的阶梯。

  

  法师塔的阶梯长而暗,每层阶梯都是同样的款式。这样一路走着,难免让人产生一种被幽闭的不安感,心底隐隐约约地生出疑惑。

  

  这里真的是法师塔吗?为何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囚禁罪犯的塔楼?

  

  疑惑使我微微蹙眉,与此同时,我又察觉到了走在前面的司岚的目光。

  

  本来我也习惯了,可不知为何,在这阴沉的环境下,眼前的转身面对我的司岚显得令人畏惧。

  

  我的脚步不禁停滞了片刻。

  

  这时,居高临下的司岚忽然朝我的方向下了两步阶梯。他的右手伸过我的脸侧来,按住我身后的墙壁。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将我困在他与墙壁之间的小小空间。

  

  其实也不是完全困住,至少司岚没有把左手也动用,我还是可以从右方脱身。但那个方向是下楼的方向,如果从那边离开,毫无疑问是意味着我对他的臣服、认输。

  

  面对给我无缘无故施压的家伙,我当然不会轻易选择认输了。

  

  我仰起脸,直面司岚。他的目光透过镜片也在直视着我,其中竟然有几分玩味的味道。墨蓝色的长发低垂,他的脸胖凑近了我。

  

  “你心里在怕。”司岚低声开口,声音在诺大的法师塔中听得并不真切“幽暗的楼梯,永远走不完的盘旋向上的路。楼梯的尽头,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司岚的声音里似乎暗中掺杂了什么,他的话语回音在我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响起。我对着他的眼眸,看见那深邃的眼底没有星光,甚至似乎连灵魂的色彩也极为暗淡。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情的人,才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愣了片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惊醒过来的片刻,大声回答了司岚的问题。

  

  “当然不是!”

  

  我没有敢动。司岚离我太近了,我怕稍微动一下就会撞到他身上去。虽然动作上不占优势,但我尽量让我的声音听上去自信一些。

  

  “模糊的印象中,我对这个地方很陌生,大概是从来没有进过这里,但如你所说,我也是法师,并没有感觉到这里有你口中‘深渊’的存在。司岚法师,如果你是想吓唬我,大可不必这么做,这对我并不起作用。”

  

  “学过感应法术。谁教你的?”

  

  “很抱歉,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这个问题就更加无法回答了。”

  

  司岚的眸色似乎更暗沉了些,其中又多了些许藏得很深的兴奋一闪而过“你确实有种奇妙的魅力吸引人向你靠近,让人忍不住信任你。”

  

  司岚一甩手,离开了我,继续拾级而上示意我跟着他“法师塔顶层有个卧室。明天我会用法术彻查你的来路,今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跟着司岚又上了几层旋梯,我们到达了法师塔顶层,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在司岚严肃的注视下,我走了房间里,随即就听见司岚关门的声音。

  

  看样子,从现在开始,我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这个房间了。不过相比于皇宫中的那个金色笼子,我更喜欢被关在这个房间里面。毕竟金笼除了带刺的玫瑰装饰空无一物,而这个房间不仅宽敞,床也很大,还有放着各种厚重的法术书和魔法药瓶的书柜。

  

  几乎不用犹豫,我拉过椅子坐在了书柜面前。

  

  对于我这个被突然召唤来,导致对很多情况不明白的人而言,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了解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视线从书柜的众多书籍侧面扫过,五花八门类型的书名让我一时无从下手。

  

  这个书柜上摆放的书很冗杂,从编纂给小孩子看的故事书到听起来就高深莫测的高阶法术全解,其中还乱入几本地理、天文的插画集。毫无章法的摆放方式让我怀疑来这里找书的人是不是每次都用法术代劳,只可惜我不记得那个法术要怎么施展。

  

  放弃了从众多书籍中慢慢翻找我想要的类型,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柜旁的桌面。相比于书柜的杂乱,摆放物品比较少的桌面看起来令人舒适多了。

  

  我把椅子拉到桌子面前,把桌上的东西一一看遍。

  

  摆放得离我最近的是单独放置的一本书,被翻开到某一页反扣在桌面上。我就着书本打开的一页拿来看,字里行间的圈点和注解表明了阅读的人很有见解。

  

  这是一本中级法术书籍,能对其中的内容提出如此见解,阅读的人恐怕至少是有不浅资历的高级大法师。

  

  简单地翻过几页内容,密密麻麻的字组成的词句没有我熟悉的,越看久越令我感觉到疲乏。我干脆不再阅读,转而从书本的封面找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这本书从它的包装来看,算是比较新的书籍。也就是说,现在的年代应该与封面所写的出版年份相差不远。但在看到这个年份的时候,我不由得有些错愕。

  

  如果说先前我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那么现在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的确睡了非常久。

  

  我记不太清楚自己陷入睡眠时具体是哪一年,但这不影响我粗略判断自己的人生多出了几百年的空白时间。

  

  在那个无法形容的空间,我竟睡了几百年的时间。

  

  很奇妙的体验,令我不知道该对自己如此奇异的经历做出什么回应。但既然我已经醒来,生活又在推着我向前走。那么在记忆清晰之前,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本书籍能为我提供的信息没有更多了,它把时间告知于我,但没有记录任何与召唤我来这里是为什么的相关事情。

  

  我尽量按照原样将书籍放了回去,看向了距离稍微远一点儿的、几乎是摆在桌面正中央的一排玻璃瓶。

  

  小小的玻璃瓶身折射着房间里的光线,大概是一根拇指的大小,里面空空如也。或许它们是准备要用来些着什么的,不过就目前而言,什么都没有的瓶子对我用处不大。

  

  越过那排玻璃瓶,是桌面上放着的最后一件东西,我伸手拿了过来。

  

  原本以为那也是一本书籍,拿到手后却发现它没有书名,是个外形和书一样的本子。

  

  手指在封面上拂过,莫名地,我从这个本子上找到了熟悉感。

  

  这个本子跟我有什么关联吗?

  

  我翻开封面,扉页上的字迹映入眼帘——献给法师塔首席法师,司岚。

  

  首席法师?司岚?当下众法师中的最强者?

  

  我忽而明白过来。难怪司岚的法师袍如此华贵,难怪他可以站在皇帝身边这么近的地方,难怪他可以自由进出法师塔。

  

  知晓司岚的身份地位并没有让我太吃惊。大概是因为他散发的气场本来就很强,让我认为他就适合这种高度的地位。

  

  对于扉页的这段话,我更关心的是写下它的人是谁。这种字迹给我的感觉实在是过于熟悉,熟悉到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认为写下它的人是…

  

  我望向桌面,并没有摆放着纸和笔。但既然桌子上放着的书有写注解的话,抽屉里面应该会有笔。

  

  我连忙起身,绕过桌子到里侧去。在连续拉开两个抽屉扑空之后,果然在最后一个抽屉中看见有墨水和羽毛笔。

  

  心中的猜测即将得到验证,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加速。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握笔还是紧张,我把食指的位置调整了好几次才找到舒适的握笔姿势。

  

  墨水瓶没有盖太紧。看来是经常使用的人嫌麻烦,只浅浅拧了一两圈方便随时打开。

  

  把羽毛笔的笔尖浸入墨汁当中,大概等了两秒左右的样子再提出来。刚浸润过的笔尖饱含汁墨,无法被吸收的余墨从中滴出,落回墨水瓶的拥抱。


  左手压住本子的页面,右手提着可以写出字迹的笔。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纠结太久没有写字会不会影响字迹的问题,先写再算。

  

  “咔哒”

  

  不大的声响在本就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更何况此时的我正处于充满期待和紧张的情绪当中。司岚的这下开门,愣是吓得我六神无主,抬头迷惘地与他对视。

  

  “……”

  

  “……”

  

  刚进门的司岚花了一秒钟弄清楚我正在做什么,被吓得心慌的我用了一秒钟平复心情。

  

  正当我准备假装看不见司岚进来,继续写我的字时,我明显看见了司岚脸上非常生动的表情变化。

  

  从一成不变的平静,到了解的淡定自若,然后他似乎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惊讶,一闪而过的不明显愉悦后,取而代之是明晃晃的愤怒。

  

  事实证明,司岚是个活生生的人,绝非人偶,他只是平时表情不怎么丰富罢了。

  

  内心的小小吐槽被压下。直觉告诉我,我现在最好离手里的本子远一些。

  

  但是,显然来不及了。

  

  在我有所反应之前,怒气冲冲的司岚已经先我一步行动。他毫不在意把拿进来的东西往床丢置,几个跨步就到了桌子前夺过我手中的本子。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那个本子,而是低头不语地看着我。

  

  以现在司岚站着而我坐着的高度差来说,被司岚这么凶狠且居高临下地盯着实在不好受。

  

  虽然我本来想在那本子上不打招呼地写字,但是既然没有实施我就不需要太心虚。可是被司岚这么看着,莫名地让我有种负罪感。

  

  我自觉地将羽毛笔插进墨水瓶中,微微偏过头去避开他锐利的视线。

  

  “司岚大法师,这么随便地动用首席法师的威压不好吧?”

  

  “……”

  

  司岚没有回话,他那无名火似乎还没有消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就随便翻动东西,我可以向你道歉。”

  

  话大概是说到点上了,我感觉到注视着我的目光弱下去了一些。

  

  好的,趁现在,反客为主!

  

  “但是,你也应该向我道歉。夜晚随意进出女孩子的房间,你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吧。”

  

  反击的话放出去了,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保持着自己的气势,表现出理应如此的样子。这样,我才有机会在他面前树立不太差的形象。

  

  我等待着,在心里默数着数字。约莫着数到十的时候,我才重新对上司岚的视线。

  

  相比于刚开始,那双眼眸中的愤怒已经退去了不少。

  

  我暗自窃喜,这十秒心理战术果然百试百灵,所以说生气的人会做糊涂事往往是发生在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十秒内。

  

  “十秒心理战术,用得不错。”

  

  听到司岚直接点明我方才在做什么,我蓦地一愣,没有料想到他知道这个战术。

  

  司岚已经没有再看着我了。他退开了礼貌距离,把手中的本子用法术收进了私人空间。同时,嘴上分析着我刚才的想法。

  

  “碰到怒火中烧的人绝不可以硬碰硬,很容易就得不偿失。理智的做法是:首先分析自己的错处,诚恳认错。主动认错会让主观认定你要硬来的对方诧异,这时候就适当插入十秒心理战术。如果对方恰巧也有过错被握在手上,就毫不犹豫打出这张牌。如果没有,另想办法拖够时间。”

  

  准确无误的分析从司岚口中完整说出,我免不得生出更多的诧异,但很快就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能令首席法师对我用读心的法术,真是不胜荣幸。”

  

  “……”

  

  司岚又不回话了。

  

  也许是不打算继续令双方僵持的话题,他回身从床上拿起方才情急时丢置的东西。

  

  是一个托盘,左边摆放了些食物,右边则是叠放整齐的衣物。司岚把他们全部放到了我面前的桌上。

  

  “把自己收拾干净。再重复一次我的警告,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这里是我的卧室,你有没有碰过我的东西,我会清楚的。”

  

  这里竟然是司岚的房间吗?

  

  我略加思考,提出了请求。“我能换个房间休息吗?”

  

  “法师塔中没有空余客房。我从来不睡觉,这间卧室也是个摆设,你可以放心休息。”

  

  “不睡觉?为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司岚就冷淡地打断了我的话。

  

  “这层只有这一个房间,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扰你。”

  

  司岚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门在他的身后自动关闭。

  

  我愣了愣,缓了一会儿才从司岚的冷漠中回过神来。

  

  “首席大法师还真是我行我素。”

  

  虽然司岚目前给我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但是人的罪过不该加在食物的身上。许久没有进食过,面包醇厚的香气很快就勾走了我的注意力。

  

  

  

  

  

  枫叶落下的速度很快。不过是走开了一个小时左右,硕大的枫树粗略看去就能看见很多赤裸裸的枝桠了。

  

  该收拾一下了。

  

  司岚从法师塔走出,他还没有靠多近,就发现枫树下有一团非自然的光芒。他很熟悉这光芒是怎么产生的,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司岚保持着自己的速度,缓缓靠近,年轻法师的背影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树下绽放的光芒就是源于这位年轻的法师。此刻,他背对着司岚,散发着柔和光亮的双手抚摸在巨大的树干上。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拯救这棵枫树。

  

  也对,按照最开始看到的落叶速度。如果不是有人在干预,恐怕司岚这会儿就只能看见一棵光秃秃的枫树了。

  

  “法师路辰,退后吧。“

  

  听见司岚的话,站在树下的法术毫无质疑地习惯性选择服从。他收回手上的光芒,一路后退到司岚的身后。

  

  离开了路辰的法术维持,枫树的落叶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地面堆积的叶片高度肉眼可见地升高。

  

  司岚并不在意落叶速度有多快,他伸出手掌,紫色的法术光团在浅色的手套上生成。这光团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地面堆积的枫叶片纷纷被它所吸引,以光团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落叶球体。

  

  球体不断增大,很快就大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站在后面的路辰看着,判断自己凭借着现阶段的能力恐怕无法控制住。然而此时的司岚依旧是一脸轻松,两人的实力差距可见一斑。

  

  待到认为差不多的时候,司岚微微动作,手掌做出一个向上托举的动作,巨大的落叶球体就在他强硬的法术加持下朝枫树飞入,每片叶子都被固定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紫色的法术光芒以化作无形的保护能量收尾,被无意破坏的守护法阵修复完成,枫树再次被定格在最繁盛的时刻。

  

  “法师路辰,我有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司岚阁下请讲,我一定会尽力完成。”

  

  “我明天要对异界来的神女启用溯源法术,需要你在底层的房间布置好法阵。”

  

  “我明白了。”

  

  路辰和司岚的关系显然算不得陌生。应下司岚的吩咐后,路辰并没有打招呼便离开了,而司岚对此并不在意。

  

  只剩独自一人,司岚站在枫树下,手掌一抬就取出了那本被他收起来的本子。

  

  司岚翻开了本子,看过无数次的句子出现在眼前。翻过扉页,连着几页都写有文字。每页都是短短的一段,最短的甚至才占三行,留下大半页面的空白。再往后翻去已经没有更多的内容,倒是当书签用的枫叶干片滑出本子,被司岚接在手中。

  

  司岚轻轻搓了搓书签,法术探查的结果回传,这树梢上没有残留属于她的气息,这证明她还没有翻看过本子里面的内容。

  

  本子的内容司岚早就已经翻看过无数遍,写的什么他烂熟于心。自然,司岚现在没有再看一次的打算。

  

  不过,从破坏枫树的守护法阵到可以打开被下了禁制的本子,对于来自异界的神女的身份,司岚冒出了一个猜想。

  

  只待明天用法阵验证,方可知道这个猜想的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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