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外】（十四）昔日玫瑰

        

    “漆黑的夜，钟鼓齐鸣。

    他们送来了新嫁娘。

    她披着浪花织就的面纱，

    她的新郎就是国王。”

    索菲娅，50年来让我魂牵梦绕无止息的少女的名字。

    “国王得意洋洋，新娘暗暗叹息；

    这是多么悲惨的爱情。

    上下欢腾，灯火辉煌，

    国外送来的美酒，大家畅怀痛饮。

    新娘终于听到了，

    全体上甲板，

    ‘再见，公主’的喊声。

    这是多么悲惨的爱情。”

    索菲娅，50年前与我深深相爱，却仿佛上天注定般无法相依相偎的少女的名字。

    “海堤溃决，浪击船沉，

    ‘快放救生艇！’

    ‘来不及了，大人。’

    望穿秋水泪盈眶，

    公主孤零零一个人，

    容颜慢慢地憔悴衰老。

    这是多么悲惨的爱情！”

    索菲娅，那个50年前在我眼前从船头一跃而下，微笑着消逝在浪花里的少女的名字。

    索菲娅，50年前大英帝国最娇艳的玫瑰；

    索菲娅，我的表妹，我的知音，我的......挚爱......

    索菲娅，用自己的生命反抗那不公命运的，被王室刻意抹去存在痕迹的，英伦公主。

    “......啊，威尔，是你啊......”那苍老的女声在不易察觉地颤抖。

    “索菲娅......索菲娅......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哪怕......哪怕是一点点的音讯也好啊！

    通讯器那一头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五十年了，威尔。我早已不再是索菲娅；而你，也已经抛弃了‘威尔’这个假名。即便Neptune还活着，这对奎许.华米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哈哈，是啊，索菲娅。这真像你。你总是能一语道破摆在眼前的现实，无论它有多么残酷。五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依然如此。”

    “然而，既然如此你也应该明白，今生今世我不会用其他的名字来称呼你。索菲娅。五十年前你是索菲娅，现在你是索菲娅，未来，你也依然是索菲娅。永不改变。”

    “......你还是一样的固执啊！威尔。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当年我才会那样爱你吧......”

    当年......

    五十年的岁月，沧海桑田。

    隔着通讯器的两端，隔着无数个无法相见的日夜和3000米深的大西洋，他们相对无言。

    纵使无常的命运让他们再会，此刻，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好似只过了1分钟，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艘潜水艇出现在金字塔正前方。在强光中闪烁着瑰丽光彩的银色艇身，近似球形的独特设计，它美得宛如梦境。

    “卡逊教授，你……一定要留在这里么……”

    “对。除此之外，世上已无我容身之处；除此之外，我不想要其他的归所；除此之外，我已一无所有。威尔，祝你一路顺风。原谅我，不能对你说‘再会’了。”

    银色潜艇缓缓上浮，直至再也看不到金字塔的宏伟影像。

    又一个“涡流”骤然而至，席卷一切。

    而后，金字塔发出的强光消失了。

    深邃黑暗的大西洋如墓土，将海神静静掩埋。

    沉默中，潜艇不徐不疾地浮上海面。

    轻微的碰撞声。

    驾驶潜艇的人一言不发，操纵开关打开了潜水艇的门。

    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伴着碧海蓝天一齐映入眼帘。

    骷髅和交叉的骨头绘于旗上。

    那是……海盗的标志！

    “威尔，好久不见。欢迎你来我的船。”

    苍老的脸上满布刀刻般的皱纹，苍白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古雅的发髻，纵使年华老去，身形也依旧轻盈。

    “索菲娅。好久……不见。”

    横跨五十载岁月，他们终于重逢。

    “今时今日，我是这些海盗船的领队，Neptune。”凄凉的微笑绽开在满是皱纹的脸上。

    岁月如刀。

    玫瑰，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