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宅文】庭前柳10【蓝湛纳妾、忘机送礼、他的命还有扭转机遇么】


庭前柳 10
沿着渠水河道,商铺店家夜不闭户,花灯四处。无穷垂柳在灯光与水光中摇摇依依。
穿了崭新绣褥的女孩将个八宝相思绣坠丢进蓝忘机怀里就匆匆跑开。
‘ 哇,这个比先头那七个都还要精致,有金线,还坠了珍珠...’
‘ 拿去。’
将东西放进探头探脑品鉴的魏婴手里,蓝忘机给的信手,魏婴接过就忙往自己袖管里赛。
‘ 八个了,你还放的下。’
‘ 没问题,二公子你走前些,那边娘子多,穿戴也好。’
心里暗暗摇头,合着自己就是帮你赚物件的。
果不其然,这些女子手里的绣品在蓝忘机走近后,络绎着都化作空手。
满怀的璎珞,秀囊,蓝忘机却忽然发觉,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对,是魏婴。
他的惊叹怎停了。
侧头看过,一股闷火在脑顶蹿。
‘ 小兄弟,我有成双的鹧鸪佩,烟花快放了,你愿否与我同去... 这枚鹧鸪,便送你。’
‘ 金做的...’
面前男子看着是个读书人模样,说话慢悠悠,倒不叫人讨厌。魏婴还没接他的佩,只是低眼看时不由发出感叹。
微微凉气不知从哪儿升起,倏然靠近。
蓝忘机的宽袖毫无预警取走男人手中金佩:
‘ 鹧鸪,呵,鹌鹑不是鹌鹑,野鸡不像野鸡,白日草里飞,夜间庙中啼,吉利么!’
男人正要辩驳,却见魏婴忽地一反刚才好声好气的态度,收了笑容,双手也背在后头,道:
‘ 不吉利不吉利,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吧,我不要的。’
再看蓝忘机,听了这话似也将身周那股子冷气敛去不少。
‘ 烟火要点了,走不走?’
‘ 走啊走啊。’
‘ 又拿了好些,还有地收么。’
‘ 有的有的。’
鹧鸪金佩被丢回来,读书人目瞪口呆看着两人视他若无睹的走开。
哎,这二位....
白衣阔袖,黑衣翠眉。冷脸的像樽酒,笑脸的带桃花。一来一望,一给一接,一说一乐。
果然,世间好的总跟更好的佩,自己也只好放了纠结,再寻良人。
碰碰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瞬时美轮美奂也为地上观看的人们撑开心花。
光火如柱向天奔流时,蓝忘机的目光却与人相反,他只是看着脖颈扬起老长的魏婴,仿似...担心他因惊喜太过,会掉下巴,需得有人看稳当。
而魏婴转头过来,所见却是二公子也正抬首看天。
原来,自己刚刚觉得二公子在看自己,都是错觉。
心底小小遗憾很快被天际的绚烂遮盖。手掌抓住那枚扣上的莲蓬,魏婴悄悄挪动半步,向着蓝忘机的方向靠近些。
地上影子,两人衣袖相连,虽然明明知道,这片刻就如天上亮了又灭的。
可有此片刻,也该知足。
就在魏婴感到知足的这时分里,清河聂氏府邸,蓝湛正与聂氏宗主,他未来大舅哥把酒言欢。
‘ 今日匆匆请仙都来,实在是家中走不开,还望见谅。’
‘ 你我将来就是亲眷,此言大可不必。’
两人客套了又过了一杯酒。
‘ 刚刚仙都也看过,家母身子怕是不好。你与我妹子的婚事,最好提前,不然若带了孝,那便要耽搁三年...’
自看过聂氏老夫人,蓝湛大抵也就猜出聂明玦忽然下请的意图。
清河大族,门客三千,在仙宗地位极高。且他一家子出的都是清正罡阿的,不似金温等,生的子嗣一发赛过一发苗子歪。
且正是有聂氏,才叫蓝湛于仙都位上更加稳固。
所以,聂明玦心底亦是清楚,蓝湛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而也正如他愿,酒席上蓝湛点了头。
见此事妥当,聂宗主的笑意才真正是露出开怀。
但他不知的是,自己这位极满意的妹婿,此刻所想则是待新夫人入门多久后,再...纳妾。
云深山中日月交叠,宅院时日过指匆匆。
转眼距魏婴生辰后已是五日。
白露早过,中秋也不差多少就要到。碧园里新入的小孩们也都渐自熟悉,各自差事分派,干的不好不坏,慢慢教也来得及。
此外想着只魏婴香沉两个大的,毕竟辛苦,蓝启仁还是又要了两个与他们年纪相当的少年进来。
自打玛瑙和花家姐妹罚了,都知碧园如今短用人,打破头想往里塞的可是不少。
但也都知先生那句女娃心多话,所以来上赶的都是男儿。
用人事上,蓝启仁有了前车之鉴,想不慎重也不得不慎重。
也就是魏婴生辰那日,与他交情最厚,从开蒙时侍候他读书的书童,如今做着外院车马管事的老王头登了门。
拿了些老家新鲜果子叙叙旧,然后就提了嘴自家双生子。
感叹说自己命不成,老伴走早,就着一对傻小子。给送到学里识字两年,然后就在府里各处做活,修剪院子也干过,账房也摸了半年鱼,刑堂侍候,跟着人事老胡还做了大几月收账,反正就是欠调教,啥也做做,却总做不长。
老王头到底是在蓝启仁身边待久的,说话知道如何拿巧。人家看似聊天前言不搭后语,只字不提请求让儿子进碧园。可等他走后,隔日,蓝启仁通知管事,叫把大王小王叫来,以后碧园记上他俩。
不过,有了这二位,好歹也止住那些秋后蚂蚱似的,跳腾了要往碧园送人的人心。
接触几日下来,蓝启仁在一次早饭听完大王报今日早餐菜名后,终于忍不住,背了人跟魏婴说,难怪老王要说,他生的是一对傻小子。
大王结巴,张嘴说话能让听话的憋死。
小王闷嘴,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还似乎天生一副你问啥的脸。哪怕只是问说,今儿早吃的啥,他也能震惊抬头看人不吱声,仿佛在想,我今早吃的啥来着。
但人家兄弟干活上可是任劳任怨,这也算结巴和不吱声的好处。指哪儿打哪儿。
魏婴说:’大王,去把竹门帘拆下洗了。’
这家伙吭吭哧哧:‘ 我...我踩....用...用井水...井水里加...加...’
新买入碧园几个小小子里,地黄和二龙两个正往廊上泼水。见此,俩人桶都放不下,活也干不住,只想等着大王哥哥把话说完,才能顺气干活。
魏婴也是扛不住,直接替他顺下来:
‘ 小屋圆凳,你拿来踩上去,若需帮忙,就叫这俩小的打下手。然后取井水,皂粉在门房窗台放着,自己拿了用。多撒些,丝瓜烙刷,不要省力,务必刷干净,也涮干净。然后挂晾架上。等晾干就卷了来找我,我带你去咱们收到库房。’
听完魏婴细致的讲述,大王不再吭哧,特别痛快的说了:
‘ 好!’
支应好大王,魏婴看日头正好,又带上小王,俩人装备去厨房取鲜鱼。照蓝启仁作息,今日午饭应吃鱼片,而吃鱼吃鲜,这鱼肉片也从来都是魏婴拿回来,在廊子冰镇了下活劈肉。
俩人走到半路,好死不死竟然遇到周端。
魏婴昂了头当不认识。
可这家伙脸皮厚,竟自己凑近来。
魏婴恶心他,本能往小王旁边闪。周端抬头见着小王,却误以为他给自己挡道,就道:
‘ 我与阿羡说话,走开。’
迎面,小王生就的震惊脸,虽没吭声,却是结结实像在反问:说话,说什么,有什么好说!
周端也是给这张脸镇住片刻,但此时青天白日,道路上不远不近,总还有旁人走过。他不好发作,只能笑脸隔了小王,对魏婴道:
‘ 阿羡,我那礼...你记得,改日,请你吃酒。’
正巧前头几个小厮走来,魏婴拉上小王就走,周端也不敢叫住。
此事在魏婴这里,并不能如平常闲气般过眼云烟。
人心最是不足,似周端这等贪得无厌,好色昏聩的,若不做到斩草除根,早晚还的来骚扰。
要说起来,云深中,除了高高在上那位,其余贪慕魏婴颜色的也大有人,但各自都有自知。一来摄于魏婴是碧园中蓝启仁最得意的,二来常人都懂知难而退,人家推据,自己又何必就无赖上赶。
是以,如周端这样的,还真是头一份。
他的无耻,胆大,以及愚蠢,都足够刷新魏婴认知。
色字头上一把刀,既然是你无畏,那就别怨人手狠。
主子们惹不起,同样都是奴才,想要叫谁失足千古恨,于魏婴而言,并不算太难办的。
定了心的人彼时正立在长寿庭外,抬起头,见着庭外杨柳烟丝如雨,摇来晃去的样子似在对他垂首应诺。
魏婴也可算是在云深长成,若要打探某人底细,总不费力。
只一日功夫,旁敲侧击,便将周端来历,已经他素日喜好和行动轨迹知道详尽。
又安生过了两日,正逢初一。
每月初一十五,蓝氏叔侄三个都要同吃午饭。按照惯例,蓝湛身为宗主事情总是多,一般都是二公子早到。
果不其然,午饭摆起前,蓝忘机就进了院。
魏婴在廊下与人招呼,帮忙打了帘。
蓝氏叔侄两个自在茶室说话,魏婴并没近前侍候,而是看看天,转头回屋将周端送的长木匣取了,然后叫了七宝,两个走出院子。
‘ 七宝,你这小师傅做的自觉如何?’
‘ 挺好啊,早上二龙还得了先生赏呢。’
‘ 呵呵,你呀,就知道赏。’
魏婴笑着,与他满满说话,慢慢走道。拖沓终究给他看见远处两个人影。
见此,魏婴忽然止步,道:
‘ 你过来,我有交代。’
那边走过的正是蓝湛和赤峰堂主刑天。
云深山巅连绵,蓝氏大宅分为内外院,而大宅外又有五峰堂主坐镇。
刑天为各堂之首,最得蓝湛信重。
本是有些宗门事未曾交代完,蓝湛看时辰,又不好叫叔父等自己,便叫上刑天,与自己边走边说,正好路上把事说完。
哪想到了临近长寿庭,却见着心仪小人儿。见魏婴到不想看见自己躲避,反而似有秘密模样,蓝湛也不由好奇。
‘ 这个匣子,是生辰是外院管事人事那周端送的。你现在无事,替我悄悄走一趟,把东西还他。’
‘ 为啥,是嫌东西不好?’
‘ 小孩子,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听话,见了人别提这事,只悄悄找他,东西给了就说...魏婴说了,他不要这东西。’
‘ 哦。’
七宝应声接了匣子,魏婴似是想起什么,又嘱咐:
‘ 不许打开看,快去快回,晚上给你加碗肉吃。’
‘ 嘿嘿,好嘞。’
看着七宝欢快的从长寿庭门口跑走,魏婴一副还是露出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待他人影重新回到碧园门里,蓝湛则吩咐刑天:
‘ 去,将那小子拦住,东西拿来,做的利索些,不要声张。’
‘ 是。’
厨下七八个仆役提着食盒进了碧园时,蓝氏叔侄三个已经端坐。
魏婴和香沉负责布菜。
一盘冰凌做盘,青叶托底,晶莹剔透橘子冻给郑重放在桌面。
‘ 白露后先生就不得吃凉了,这是黄家小厨新研制的酒酿橘冻,里头芯子的橘瓣都是浸过花雕的。先生尝个鲜,凉又不算太凉,配着酒味,也算个互补。’
蓝启仁看了那菜品卖相,外加魏婴讲解,早就耐不住口涎。
一盘子里统共就三枚,魏婴将第一份自己夹在蓝启仁盘中,余下两个当然是给蓝氏兄弟。
没成想,蓝启仁一小口品下去,嘴角都跟着打弯,立时余下整个都塞进嘴。
蓝忘机那里也吃了一半,就点点头。
只蓝湛一人吃的迟了。
‘ 哎,做的少了,怎就只三个。’
听见蓝启仁惋惜,蓝湛道:
‘ 叔父,侄儿的还没动,不如...’
魏婴边给蓝启仁更换新的盘子,边道:
‘ 宗主,使不得。这冰冻有糖,一颗还好,多了先生又不好睡了。’
说完,魏婴将些青笋夹在蓝启仁盘中,道:
‘ 前日晚上,您可是咬了薄荷叶才勉强在后半夜睡着。今日已是破例,旁人能够事不过三,您老人家金贵,只能有一没二,呵呵,吃笋吧,是新摘的。’
蓝启仁笑的呵呵,将青笋吃下一筷子,道:
‘ 哎,你俩都大了,各有各的事忙,我不费你们的心。再说,你们俩加一块,都不如这一个孩子体己。我呀可是离不得他,呵呵,好在我年岁够老,这孩子又够小,也不着急说个嫁娶的。反正,哪里好人家来要,咱都不给。’
‘ 侍候先生是本分,若无碧园教导,魏婴又哪懂什么眉眼高低,人事良善。就连这鹌鹑蛋仔,怕是见了也当母鸡吝啬,呵呵。’
打趣的话听的蓝启仁笑容朗朗。
蓝忘机继续默默吃饭,只是随着蓝启仁,见叔父笑,他就点点头,却也没什么话说。
蓝湛也是笑,自然将老当益壮,万古长青的话挂在嘴边。可眼尾里盛满的都是魏婴细细脖颈,藕白手腕。听见蓝启仁的话,他面上不见异色,心底却是沉了又沉。
原本的一些打算,似乎要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