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越」冰心（三）

三

赫子越又一次颤抖起来。但他咬着嘴唇强忍痛苦，不允许自己发声，也尽可能不移动身体。他只是想在他的怀里再多待一会，而这一个念头，便足以让他逼迫自己把涌出的血咽回去。

可惜这由不得他。

冰冷的血一点点从他嘴角渗下去，晕湿了床单，也沾在了翎的衣服上。翎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胸口已经染上了一大片血迹。

他失声唤道：“子越！”

子越依然说不出话，只是失控地咳着，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来。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领，捂住剧烈振动的胸膛，但完全无法停止这种痛苦。

上官翎翎立刻起身。“凌！！”他的声音在颤抖。很快门外便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推开门的是易歆燐，他闯入室内，身体立刻僵住，而后缓缓向后退去，险些和赶来的端木凌撞在一起。凌冲上前，又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其他人都不在家。”易歆燐强忍悲意，帮翎扶着赫子越靠在椅子上，而后迅速撤去满是血痕的被褥。凌儿又跑了回来，将怀中抱的新被褥扔给歆燐，走到赫子越面前，把手里几条湿热的长毛巾搭在他手臂上，却没有去看他。子越也偏过头去，紧闭双眼，无力地喘息着，不时再次轻咳几声。

翎看在眼里，心中一紧，泪水险些涌了出来。他刚想说些什么，凌儿却摇了摇头，上前解下他被血浸透的单衣，拿起一条毛巾为他擦拭着胸前的血迹。而后她弯下身，用另一条毛巾轻轻抹去子越嘴边和脸颊的血迹。

子越咬紧嘴唇，身体颤抖着，依然没有睁眼去看她。直到两人留下衣物离开静室，赫子越才睁开双眼，身体摇晃着试图站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上官翎直接抱起他的身体，大步走向床铺，将他轻轻放下。

“他生气了。”子越叹了口气，努力克制自己因刚才那一抱产生的异样情绪，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可惜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能骗过谁呢。

“赫子越，别装了。”翎坐在他身侧，手臂支撑起赤裸的上身，低头俯视着他的眼睛。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翎这样严肃、锋锐的眼神了，不由得避开他的视线。

“不能说话是吧？”上官翎眉头皱得更紧。他是真的动了怒。在一起朝夕相伴这么多年，有什么是不能说、不能相互理解的？他这样逃避的态度，会让凌多么痛苦？他并不是要他忍痛说话，只是要他一个态度。

赫子越默不作声，平躺着似乎又要睡。翎冷笑一声，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却刻意保持一段距离，盯着他的侧脸看。

子越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寒冷很快便让他屈服，他微微偏过头去，迎上翎的目光，深吸口气，眉头颤动着，勉强吐出一个字。

“......冷。”

这一个字，像一把钝刀割在翎的心上。记忆中那温柔清朗如泉水般澄澈的声音，如今低沉嘶哑、支离破碎，还紧随着他压抑的咳嗽声。

翎立刻搂过他冰冷的身体，把头贴在他的胸前，一言不发。

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要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