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梦与君同2(羡忘)天生无情冥主羡×下凡历劫神君机ABO生子避雷be慎入
蓝湛与魏婴被季夫人的丫鬟带到了季府西苑的厢房暂住,季家家大业大,就算西苑已经最为偏僻,环境也是相当得宜,屋后就是一片园子,走廊的尽头正有一间凉亭。
魏婴在凉亭里找到了蓝湛。
坤泽托着下巴半靠在柱子上,出神的盯着一丛没开的花,侧脸被月光镀上了薄而淡的银辉,在月光下的眸色没有阳光里那样浅,这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深沉。
分明是笑起来很漂亮的人,但却不爱笑。
魏婴走过去,看见他手边还放着几张纸,写满了清秀的字。
“我写了好几张方子,可是挑不出没有风险的。”他抬起头看着他。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面就不愿对他出手相助的人,现在竟然也让他觉得可以依赖。
“你为什么不怕?”
他以为人对于生命的敬畏的天性,就像人即使过的一事无成也会好好活着,就算恨某个人,也不会轻易想要取其性命,医者的存在,就是对生命的供奉,而死亡这个字眼,绕是披荆斩棘征战沙场的勇士,也难免畏惧的字眼。
可这个与他一样大的少年却不怕,他听见生死时的表情太过淡然,就像听见了明日下雨这样普通的话一样。
魏婴笑起来,捏了捏土地肩膀,然后提笔勾勒出这样一副场景来:静谧的长河上,只有一个码头,那里泊了一只船,带领来这里的人去到河的另一边,饮了茶,就清算了一生功过,送入另一条轮回路,开始了新的人生。
“我从前知道一位姑娘早早因病早逝,登上那条船的时候,她觉得很伤心,也很不舍留下她刚刚成婚不过三年的丈夫和还没满月的孩子,所以一直在哭,可走完了这一遭,她转生成为一家富户的女儿,生的善良伶俐,她又遇上了一个寥落的男人,抱着他生了病的孩子四处的求医,她觉得男人可怜,就给了他银子,帮他的孩子找大夫,最后收容他在府里做一个照顾花草的匠人,后来那个孩子也好了,追在她后面叫姐姐,她的夫子讲课,也叫那孩子一起听,那孩子虽启蒙晚,到底是考取了功名。”
“人为什么会怕死,因为怕辜负活着的人,因为怕离开最爱的人,可是你看,那不过是一种新的的开始,换一种方式,换一个身份,再回到不舍的人身边。”
魏婴说着,想起自己不该和一个凡人摆出什么冥界少主的架子,便朝着他露齿一笑:“你看,这么说,不可怕吧?”
那个在月下的笑容,落在了蓝湛澄澈的眼底,其实他并不相信这些,因为活人见不到死人的世界,没有谁能见证谁的轮回,但这话由魏婴说出来,就意外的有说服力,带着抚慰人心的神秘力量。
他在对方的劝说下回了房,沐浴的时候听见窗前有人吹笛,记得魏婴的身上就带着一支笛,尽管他不知道魏婴这么做的缘由,但在温柔婉转的笛声里竟也涌上来强烈的倦意,爬上床,睡了一个好觉。
三日之后,魏婴和蓝湛并没有再见到季夫人,是她的陪嫁丫鬟来取的要,魏婴问起来,那丫鬟只轻轻一笑,道:“我家小姐已经不再贯季姓,只是沈晴,如何来的,便要如何走。小姐要我感激蓝公子,只是这药开了,药钱也清了,她便不再见您了,免得生死的命数还秽了您。”
蓝湛站在廊下,看了好久,直到那丫鬟的身影消失了,也一动不动,直到魏婴走过来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他,该回去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忽而想起,是该回家了,他原和兄长说这一趟最多十日,现下已经晚了好几日,恐要白白叫他担心一回。
他的行装并不多,收拾的也快,出门的时候见旁边的屋子是空的不见了魏婴的影子,他想毕竟各有各的路,也不过萍水相逢罢了,只是不想出门时却又见魏婴站在季府大门前看热闹。
听下人们说,季夫人样样都好,只是不会那些花言巧语的功夫,因此其实笼络不住丈夫的心,两年前起,季主君就在外头寻欢问柳,瞧上了一位青楼的小坤泽,说什么也要将其娶进门为妾,然季夫人生性清高,断不愿与青楼之人同处,加上季主君的高堂也对季夫人青睐有加,坚决不许儿子和离另娶,这样的境况之下,季主君不仁义,竟听了青楼之人的唆使,想出投毒谋害妻子的阴毒法子来。
季夫人自从知道自己被投毒,面上装作不知,当天晚上趁着正是自己熬药的时候悄悄派人盯着,眼瞧着果真是主君身边的人来加药,被当场擒获,另一头那青楼里的那位,补气血的药悄无声息的换成了那碗原本该是季夫人喝的药,今日一大早,季夫人母家派人送来和离书,带走了季夫人的所有陪嫁和这些年经营所得的一半财产,府衙也接到一纸诉状,呈上了季主君与苏大夫的来往书信,状告两人合谋坑害人命。
小城里议论纷纷,来来往往连孩童行至季府门前,也忍不住啐一口。
魏婴见他过来,便主动上前,拉着他绕过人群,看见几个府衙押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走过去,正是前些天讹诈他的人。
“你不知道,在你路过那里之前,我已经在湖边休息了好几天,那个酒鬼乾元常在那里,把他儿子扔下水来讹诈过路的好心人,你也不是第一个了。”魏婴把钱袋塞进蓝湛手里:“我本想着,善恶到头终有报,等他自食恶果就是,因而没有插手管,是我没想到等着这报应的时间里,总会有人平白多吃些苦头,若是报应迟早来,早晚兴许也没太大差别,我想试一试,就去给一位过路的商户作证,把他抓起来了。”
除了不愿蓝湛这样天生性子内敛不善辩驳的人再无辜受累,他也想,所谓天道命数,轮回因果究竟是怎样的构成?而他又在这个陌生的人世扮演怎样的的角色,他的出现,会轻易影响人的命数吗?若是如此,那个未来要帮助他破解封印的人,又会有多大的变故?
他前些天曾特意偷偷联络了在冥界的温宁,查知那酒鬼乾元的命数,因着他靠讹诈路人赚钱,来往又都是商人,一来二去的事情便传开了,加上这一带没几年就开辟了另一条商路,也就没人走这里了,财路断了的酒鬼心情郁闷,又喝了酒,终于在某天路过这里时失足落水,人迹罕至,呼救无果,最终淹死在了那湖中。
于是他思虑再三,决定变更一次,想要试探因果的最大宽限,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在最大限度内减少自己对他那个命定之人的命数的更改。
还有一个小私心,他决定蓝湛笑起来的样子甚美,若是就此别过,他也想再看一眼,算是自己人界之行里不错的回忆。
但蓝湛只是微微偏过头,看着押解酒鬼的一行人远去,就习惯性的垂下眼眸。
他没有像魏婴预想的一样痛快大笑,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也好。
没看到那个好看的笑,魏婴多少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学着人界的规矩拱手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蓝湛颔首回应,转身离去,很快也就消失在街头。
.......
隐隐听见窗外鸟鸣婉转,蓝湛缓缓睁眼。
又是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少年,梦里的情节也连接上了,会是巧合吗?
这梦又是这样真实的,连拜别那个少年时隐隐的不舍也萦绕心头,他细细回忆了一下,只觉得,那少年,告别的时候也似乎兴致不高,好像有些失望?
“我还说来叫你起来用早饭,你怎么已经醒了?”
魏婴端着洗脸水进来,见他已经坐起了身,便连忙过来把挂在一边的衣裳取下来,坐在床边不安分的用手探了探他的肚子。
“他知道我在跟他打招呼吧?”魏婴摆明了一个新手父亲的模样,又天真又笨拙。
蓝湛被他摸得的微痒,且魏婴一双大手难免的会蹭到不该蹭的地方,一大清早的实在折磨人,便把他的手轻轻推开,笑道:“哪有那么快,这才两个月,都还看不出什么,只瞧着像是长胖了似的。”
他有点苦恼的比了比自己腰带上从前打结的折痕,现下已经挪开了许多,就知道腰是粗了一大圈。
穿好自床上站起来,忽觉一阵没来由的眩晕,不由得叫他伸手扶了床架一把,眼前短暂的白了一瞬。
“怎么了这是?”魏婴问。
“没怎么,方才忽然晕了一下。”蓝湛摇摇头,拉着他往桌子处走:“别太担心,兴许是没睡好。”
他从前也没觉得自己是睡性好的,现下兴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晚上做起梦才发现原来睡觉也能睡的这么累,甚至还不如不睡。
魏婴闻言皱眉:“怎么没和我说过,你近来常常睡不好么?”
“也没。”蓝湛道:“只能算是偶尔吧。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总是没来由的心慌,许是初次的缘故,紧张的过了头。”
也不知是哪句话没说对,蓝湛觉得有那么一瞬,魏婴的脸色有些难看,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放下了搅粥的勺子。
“我在想,我是不是给你的信香太少了,才会睡不好。”魏婴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激烈了一些,连忙笑了笑。
“不是你的问题,我也说了,只是偶尔,你别太胡思乱想。”蓝湛柔声安慰。
话是这么说,但早饭后魏婴到底是叫了大夫来,与他细细说了蓝湛这些不适,确定了并无大碍才算放心。
送走了大夫,景仪领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进门来,蓝湛被魏婴管着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正无聊,立刻眼前一亮。
“这孩子先前的病也养好了,规矩管家也教过了,想着到底是夫人带进来的,还是派来伺候您。”景仪说着,轻轻推了阿箐一把:“来,给主君夫人见礼。”
阿箐本来也正值活泼可爱的年纪,开口也是脆生生的,跪下来规矩的磕了头。
魏婴早听蓝湛提过他在外头救了一个小坤泽,想来也就是眼前这个了,瞧着也活泼伶俐,他先前本来是想多拨几个人照顾蓝湛,无奈蓝湛不爱被多余伺候,所以一直也只有景仪一人,现下他愿意再留一个人照顾也是好事,便和蔼的笑了笑,叫他别跪着,去给蓝湛看看,自己则起身去厨房看给蓝湛炖的补品。
阿箐乖巧的站了过去,由着蓝湛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最后轻轻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气色比先前好多了,我们阿箐也是漂亮姑娘,真好。”
魏婴这个主君不在,阿箐瞬间放松了许多,一偏头看见蓝湛手腕上的麒麟印记,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
“夫人这印记是天生的?”
许久没有人再和他说过这个印记,蓝湛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手腕看着那个清晰又神秘的麒麟印记,就像是深刻在白皙的血肉里,看久了会有一丝恍惚。
“应该是,胎记吧。”他笑了笑,道:“怎么了?”
“那,兴许是阿箐认错了。”阿箐又看了一眼那只麒麟,道:“我记的分明,恩人手上应该是没有这样的印记。”
那时她年纪虽小,但是山林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忽然出现的背着药篓的年轻坤泽她却一直死死的急着,多年来从未忘却。
“可是真的长得很像,简直一模一样。”阿箐细细的端详着蓝湛的容貌,眉眼实在是十成十的相似,只是眼神不同,似乎那个有恩于她的坤泽更清瘦一些,眼睛里藏着一些化不开的浓愁,不比眼前的这位光彩照人,温和缱绻。
“这天底下真的有模样与我如此相似之人,说的我也想见一见他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那个缘分。”蓝湛轻轻捏了捏阿箐的脸:“能区分开了也好,我先前还惦记,怕我占了旁人的功德要折寿呢。”
“那您收留我,也是对阿箐有大恩的,阿箐永世不忘。”
阿箐说着就又要跪,蓝湛连忙起身要去扶她,却又没成想踩空了榻边的脚台,景仪又扑上去垫了一下,三人摔成一团,倒也没什么大事,各自从地上爬起来就不约而同笑起来。
人的缘分有时候说不上来,就是初次相处都能像上辈子认识似的。
几人笑闹着的功夫,魏婴已然端着补品进来了,看几个人都带着散不去的笑意,便靠过来问几人在干什么。
“我们刚在说,阿箐小时候见过一个和夫人长相一样的人呢,那日在长街上她还认错了人,夫人承了她的错跪,这会儿还担心折寿呢。”景仪心直口快的应。
魏婴抬头看了一眼阿箐,跟着道:“人到底也就两只眼睛一鼻子一张嘴的,多了难免有些相似之处,阿箐几年前还是个孩子呢,不免有记错了的时候,这倒也算不得你承错情。”
他笑:“你是要陪我长命百岁的,谁敢折你的寿,谁我都不依。”
蓝湛回头瞅着景仪:“你瞧他霸道的,好好一个商人活像流氓地痞呢。”
阿箐看着这屋里的人,都说她年纪小记错了人,便也没有再吭声,心里却暗暗否定。
她真的没有记错。
夫人和恩人的模样,没有十分,也要有九分相似,眉眼,身形,除了神色,哪里都像。
只不过夫人一看就知道更加幸福,性子也更加外向一些就是了。
在这之前,她也从没想过这世上竟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用过了午饭,魏婴本打算哄着蓝湛睡午觉,温宁却忽然过来通报,说几个小流氓醉酒在自家店铺里砸东西闹事,叫魏婴去看看。
这是他们约好的说法,若是冥界有事,便用此种说法。
魏婴闻言也顾不上了,就交代蓝湛务必睡一会儿,便急急忙忙的跟着温宁出来了。
两人匆匆赶回冥界,就见温情站在忘川河畔等着。
前些日子接到魏婴的来信,温情就带着人前去九桦山下,那里的地牢常年阴冷,中央是碗口粗的四根铁链,虽然已经被挣断,但不难想象那巨兽曾千百年的被困在此处的模样,然而他们来时,山下的佛印还在,洞口附近除了巨兽的脚印外,还有一个人的脚印,和几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禽类的脚印,只徘徊在离洞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我特意探查过,封印玄武的佛印没有被强行突破的痕迹,只有一道裂缝,更像是有人暗中想来放出玄武,拼尽全力也只能撕开佛印一条缝隙,好在是玄武兽发现了这道裂缝,这才激烈的挣脱了锁链逃脱。”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除了屠戮玄武,显然还存在着一个人在给那畜牲做帮手,这人这么多年极富有耐心,隐藏的毫无痕迹。
“不过屠戮玄武若是如此才得逃脱,必然也受了不小的伤,伤还没好,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挑衅天界?”
魏婴蹲下身来,看着地上模糊的鸟雀的脚印,多数禽鸟类真身都有四只脚趾,而眼前的脚印却只有三道趾印。
“三只脚趾的禽鸟很好,只有天界金乌,妖界翠鸟。”温情看着弟弟懵懂的表情,连忙解释了,转头问魏婴:“要不要报给天界,让他们去查?”
“金乌稀有,天界不过数十只,几乎都在镇守天界通往佛境的望佛台,妖界翠鸟一族天生貌美但孱弱,想要有能撕破佛印的能力,也有些天方夜谭,倒是还有一种情况我们刚才没想到。”
“什么?”
“孔雀。”魏婴的眉头紧紧拧起来:“孔雀一族虽为四趾,但在紧张状态下,会有一趾悬空。若是金乌和翠鸟还好,孔雀遍布冥界,人界,妖界,甚至还有如今的无量佛尊飞升前的无极境,实在不好确定。只是想要撕破佛印,不是单单修为高就可以,必定也要有佛修的经历,灵力至纯才有可能不被反噬,连我都还做不到,总之,叫几个可靠的人去查籍簿,筛查有过佛缘的孔雀。其他情况,我会告诉天帝。”
魏婴面上不着什么,但心里已经开始了盘算,他亲自来看过一遭,就知道屠戮玄武事实上应该刚刚逃脱不久,可三年前人界暮溪山蓝湛遇到的那场山崩,他也是亲自细细巡查过的,那里残留着浓重的上古魔兽的气息,应该属于屠戮玄武错不了,若非这一点重合,他也不会在天帝试探他之时,痛快的答应了由冥界出力追捕脱逃的屠戮玄武。
“当年蓝湛死的地方,还留下了结界的痕迹,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那场天灾里被活活埋进泥土里几天,不论是想挑衅天界,还是另有目的,它动了我的人,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