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为何说自己“独出”?——《红楼梦》隐写董小宛入宫(四)
作者 随风飞舞潇洒人生
本篇来分析一下《红楼梦》中的一个疑问—宝玉为何会对黛玉说“我也和你似的独出”。
在第二十八回,黛玉晚上去找宝玉,恰巧碰到宝钗来了怡红院,导致自己被关在门外。因此恼了宝玉,一直对宝玉不理不睬。直到黛玉葬完花后,宝玉追上黛玉倾诉自己的衷肠,才挽回了两个人的感情。
宝玉是这样说的:
“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我替丫头们想到了。我心里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气到了儿,才见得〖庚辰眉批:一节颇似说辞,在兄口中却是衷肠之语 己卯冬夜〗比人好。如今谁承望姑娘人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睛里,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宝姐姐凤姐姐〖甲戌侧批:用此人瞒看官也,瞒颦儿也。心动阿颦在此数句也。一节颇似说辞,玉兄口中却是衷肠话。〗的放在心坎儿上,倒把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见的。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
上面这段话中,有一句着实让人不解。宝玉明明有一个亲姐姐元春啊,他怎么会说自己是“独出”呢?相信有许多朋友对这个问题也是疑惑不解,下面我就来分析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因为元春的确不是宝玉的亲姐姐,她根本不是王夫人的亲生女儿,也根本不是贾家的人!
为何这样说呢?我们从逻辑上来推理一下:
首先,宝玉在当时那种情景下,他跟黛玉说的绝对就是情急之下的掏心窝子的话,不存在为了哄黛玉,而耍心眼把自己的身世故意说成和黛玉一样。况且黛玉也完全清楚元春和宝玉的关系,宝玉这样说是哄不了黛玉的。这段的脂批就说得很明白:一节颇似说辞,玉兄口中却是衷肠话。
其次,宝玉是激动之下把元春给忘了吗?不是的,大家留意这句话:“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宝玉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多说这一句啊?这事黛玉能不知道吗?还用宝玉多说?
作者这样写,分明是告诉读者:宝玉虽然激动,但并没有糊涂!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就只有贾环和探春这两个隔母的弟妹,除此之外没别人了!所以他还先是说“没个亲兄弟亲姊妹”,再说“我也和你似的独出”,反复强调同样的意思,他绝对没糊涂。
再说了,就算宝玉是真的糊涂,难道冰雪聪明的黛玉也同时糊涂了不成?她听了后可只是“低头不语”,一点都没有要指出宝玉的话中有误的意思。这只能是宝玉和黛玉都早知道元春就是一个外人,这件事情两人心知肚明,无需多说。
接着,我们再品味一下前面紧接着的一句话:“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宝姐姐凤姐姐的放在心坎儿上,倒把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见的。”。大家注意,“凤姐姐”三字旁有脂批:用此人瞒看官也,瞒颦儿也。心动阿颦在此数句也
话说宝钗是外人没错,并且黛玉吃醋也是吃在宝钗身上。宝玉特意说宝钗是外人,这让黛玉听了心里舒服。故此脂批也点出“心动阿颦在此数句也”。
但问题是,这个“凤姐姐”是怎么回事?凤姐已经嫁入贾家了呀,她已经是贾家人了。怎么宝玉还说她是“外四路”?而且,宝玉和黛玉闹别扭,根本和凤姐没关系吧?宝玉无端端提凤姐干嘛?黛玉何曾把凤姐放在心坎儿上了?
因此,结合这句旁脂批所说的“用此人瞒看官也,瞒颦儿也”,“凤姐姐”三个字显然是暗藏玄机,另有隐意。
什么玄机呢?这里面的“凤”,其实应该是暗指的元春。因为元春是贵妃,那她自然是“凤”。作者说的这个“凤姐姐”是“外四路”,暗藏着的意思就是元春是个外人,跟贾家没什么关系。
这层意思,在书中前面是有呼应的。元春省亲的宴会中,宝钗给宝玉提示“绿蜡”的典故时,跟宝玉就有一番对话:“只管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你又认我这姐姐来了”。这就是“宝姐姐”和“凤姐姐”相关联的提示。而且,就是在暗示宝玉心中就没把元春当姐姐。
看到这里,可能还是有很多人转不过弯来。书中的开头,明明作者借冷子兴之口,讲述了贾家的各个人物的身份关系。冷子兴明明说元春是王夫人生的次女呀,怎么元春又不是亲生的呢?
诸位,大家要明白,先入为主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我们认定元春是王夫人亲生女,只是因为我们先看到了冷子兴说的这段话,然后元春的身份已经在我们心中落地生根了。
其实冷子兴说的一定是对的吗?不见得啊。如果这是作者的旁述,那我们可以百分百确定是对的。但作者偏偏安排由冷子兴这样一个外人,在酒肆中跟贾雨村用闲聊八卦这样的方式,来说出贾家的人物关系,这分明是作者耍的花招。意味着冷子兴的话是小道八卦,不完全可信。
大家是愿意相信冷子兴的八卦,还是相信贾宝玉述衷肠的心里话?我觉得答案很明显吧。
当然,冷子兴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的女婿,他应该对贾家的情况很了解。那么就有一种可能,这是贾家人故意对外散布的统一口径,是为了对外界隐瞒元春的真实身份。什么身份呀?自然是元春所影射的董鄂妃的普通民间女子的身份嘛。
元春和贾家的关系,是在影射董鄂妃和鄂硕家的关系。董小宛假借鄂硕女儿的身份入的宫,元春应该也是假借贾家女儿的身份入的宫。所以元春以贾家嫡亲的女儿身份,居然入宫去当一个女史这样的地位低下的宫女,也就有了很合理的解析。
那么鄂硕的官职是内大臣,也即宫廷内的侍卫亲军统领。故此大家看书中秦可卿死后,贾蓉买的官就是“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还有,历史上鄂硕什么时候死的呢?董鄂妃在1656年封为贤妃,而鄂硕就在紧接着的次年1657年就病死了。那么大家看看秦可卿的父亲秦业。书中写完元春被封“贤德妃”这件大喜事后,紧接着的下一段,就写秦业发觉秦钟和尼姑智能有私,“气的老病发作,三五日光景鸣呼死了”。
再来对比秦可卿、贾元春,以及现实中的董鄂妃三人的兄弟的情况。秦业是同时抱养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故此秦可卿一开始是有个兄弟的,但是这个兄弟早死了。后来有了秦钟这个弟弟。那么贾元春也有个哥哥贾珠,也是早死的,也有一个弟弟贾宝玉。董鄂妃呢?完全一样,她也有个早死的哥哥(在《端敬皇后行状》中有提到),也有个挺有名的弟弟费扬古。
所以从书中的许多地方都能看得出来,关于董鄂妃的入宫内情以及她与鄂硕家的关系等等这方面的内容,主要就是放在可卿和元春两人的身上来影射。
那么书中也提到,元春是小时候就在贾家了,是由贾母抚养长大的。从这个角度说,元春与贾家的关系,不单止是影射董鄂妃与鄂硕家的关系这么简单,还同时在影射董小宛与冒辟疆家的关系,甚至还在影射董小宛与自己真正的娘家—董家的关系。
先看元春省亲时,元春见到家人时的表现:“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泪。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还有见到宝玉后,“携手拦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元春的这些行为,看得出来跟贾母、王夫人还有宝玉等人都很亲呀,这都是她的真情流露。那么大家不妨细想,作者要写元春(也就是董小宛)省亲这样的情节,那么作者会希望董小宛省哪个亲?是鄂硕家这个名义上的家?还是董小宛真正的家—冒辟疆家?
答案显然应该是后者。故此书中元春的真情流露,应该是作者想象董小宛假如真的回到冒家省亲,见到老夫人以及其他亲人眷属时应有的表现。董小宛在冒家时,跟全家上下眷属的关系都非常和睦。她对这个家的确应该是很有感情的。
还有,元春对宝玉的爱抚,包括教授宝玉识字,时时关心宝玉的教育等等,就是对应《影梅庵忆语》中冒辟疆所记述的董小宛悉心教导冒辟疆正妻所生的儿子的事情。
再看贾政向元春问安时,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元春)又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贾政亦含泪启道:“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
这段对话中,元春说贾家是“田舍之家”,贾政也说自己家是“草莽寒门,鸠群鸦属”。那书中的贾家可是有官职爵位的四大家族之一啊,元春和贾政这样说,未免太过自谦了。我们如果把这理解为是暗指冒辟疆家,那就很合理了。
在书中元春见到家人的这一段中,还有句脂批是:〖庚辰侧批:作书人将批书人哭坏了。〗这个哭坏了的人别就是冒辟疆或他的家人吧?冒辟疆1693年才死,他肯定是参与了《红楼梦》的后期创作与增删修改的。(注:不同意这一点,写董、冒不意味着冒是作者之一。)
接着再来看另一个问题。既然元春不是贾家的亲生女儿,但又是从小在贾家长大。那她显然就是跟秦可卿一样,是被从小抱养(或者买)回来的!我们再联想到同是影射董小宛的另外几个书中人物袭人、晴雯、香菱,都是这样的,对吧?
那么还有湘云呢?保不齐也是这样的呀。否则的话,身为史家千金小姐的她,怎么会要整天在家做繁重的针线活?她虽然父母双亡,也不至于这样虐待她吧。我们可以类比黛玉。黛玉同样父母双亡,但在贾家怎么也算是大小姐身份,不可能让她跟个下人一样承担日常繁重的工作。
好了,基于书中的这个特点,我们不妨来看看对应于现实中的董小宛的出身问题。她真的是董家的亲生女儿吗?
其实如果大家了解那个时代的社会情况的话,就应该很容易发现一个事实:董小宛显然不会是董家的亲生女儿。
首先从《影梅庵忆语》中提到的董小宛母亲的行为看,那根本不会是亲生的母亲。有哪个母亲会亲自把亲生的女儿带来出来见嫖客的?那应该就是养母或老鸨。
其次,我上篇文章就提过,董小宛15岁时已经能画出那么漂亮的《蝴蝶图》,另外她的传记中也提到她从小就多才多艺无所不精。大家要明白,那个年代的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不会往多才多艺的方向去培养的。因为这类小姐以后要嫁人当正妻,必须贤良淑德,懂得相夫教子,管理家庭。因此她们学的是三从四德,女红针线。正如书中的李纨,“女子无才便是德”、“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
那么什么类型的女孩是往多才多艺的方向培养呢?就是从小挑长的好看的女孩买回来,然后严格训练她们,学习各种技能,什么唱歌跳舞、琴棋书画,最重要的是如何侍候讨好男人。等长大后,就会被卖给别人做妾,或者卖给青楼。
这是一项生意,在明朝时,这已经发展为一个成熟的行业。这种女孩子还有个特别的专称,叫做“扬州瘦马”。因为当时扬州一带有钱的盐商聚集,由此也养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业,“养瘦马”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生意做到最成功的,就是把培养得最优秀的女孩子,冒认为自己的女儿,然后进贡给皇帝。一旦有机会成为宠妃,那么这个养瘦马的商人,可就成为国丈了。从此可以飞黄腾达,身价倍增。
我们来看历史上的成功例子。比如李煜的大、小周后。哪里那么凑巧周宗就生了两个既漂亮,又那么能歌善舞的女儿呀。要知道周宗和她们的年龄差是50多岁和60多岁。再看赵飞燕、赵合德姐妹。这两个直接就载明是抱养回来的,就是准备拿来投资的。
还有更近的如崇祯皇帝的宠妃田贵妃。《玉堂荟记》就记载“田妃父宏遇陕西人,久住在京,曾为千总官,其妻吴氏,妓也。田妃亦非其女”。田妃十二三岁时,已能吟诗作赋,每成一篇,总是秀艳典雅,传诵一时。《思陵典礼记》记载田贵妃“生而聪慧,宏遇为扬州把总。觅善书画者教之,欲为士绅侧室,以为奇货而。竟得选入,宠冠后宫。”田宏遇成为国丈后,任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后窃权,封左都督,真是成功的投资。
大家看田贵妃有许多地方是不是与董小宛极象?另外田贵妃就是扬州人,包括大、小周后、赵飞燕赵合德,都是扬州人。
故此,虽然董小宛的传记不会提及,但我们能够判断,董小宛应该也是董家从小买回来的“瘦马”,就是养大后准备卖给青楼或给人做妾的。想不到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宠妃。
那么由此,我们就能明白,为何《红楼梦》中所有影射董小宛的女孩子,都是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作者在湘云的判词和曲中还特意去点明这个特点。
好了,在本篇的最后,我们再来看看吴梅村写的《清凉山赞佛诗》中,关于董鄂妃冒认为鄂硕女儿的暗示。
小臣助长号,赐衣或一袭。只愁许史辈,急泪难时得。
诗中的"许史",典出《汉书·盖宽饶传》注:"许伯,宣帝皇后之父;史高,宣帝外家也"。
因此"许史"是指代董鄂妃的外家人。这四句诗,是讽刺董鄂妃的葬礼上,群臣都假装哭号。哭得好的,就能得赐衣或一袭。那么按道理,董鄂妃娘家的人,自然应该哭得更伤心。可偏偏“许史辈”们一时之间却是哭不出“急泪”。这自然是暗示董鄂妃并非真的是鄂硕的家人。
“急泪”也有典故。《宋书.刘怀慎传》附《德愿传》:
上宠姬殷贵妃薨,葬毕,数与群臣至殷墓。谓德愿曰:“卿哭贵妃若悲,当加厚赏。”德愿应声便号恸,抚膺擗踊,涕泗交流。上甚悦,以为豫州刺史。又令医术人羊志哭殷氏,志亦呜咽。他日有问志:“卿那得此副急泪?”志时新丧爱姬,答曰:“我尔日自哭亡妾耳。”
南北朝时期刘宋王朝的孝武皇帝刘骏,有个宠妃叫殷贵妃。殷贵妃死后的葬礼上,刘骏让其中一个大臣德愿哭殷贵妃,德愿“应声便号恸”,于是他被赏了个豫州刺史。又让羊志哭,羊志想起自己刚死的小妾,登时也哭出一幅“急泪”。
吴梅村这是讽刺鄂硕家的人连羊志都不如,演技真是太差了,或者说连演都懒得演。
关于“急泪难时得”的含义还不止此。大家知道吗?上面说的这个殷贵妃,她是历史上第一个有贵妃封号的人。因为历史上从刘骏开始,才设立了“贵妃”这一等级和称号。然后第一个就封给了殷贵妃。而董鄂妃就是个“皇贵妃”。吴梅村用典用得很有代表意义。
还有更重要的第二重含义。这个殷贵妃的真实身份,是成谜的!
《宋书》和《建康实录》明确指她姓殷。而唐朝人李延寿的《南史》却记载了两个版本,一个版本是说她本姓刘,名不详,是南郡王刘义宣之女,宋孝武帝刘骏的堂妹。起初因刘骏与刘义宣的女儿们发生男女关系,致使刘义宣一怒之下举兵叛变。但是刘义宣旋即败亡,刘骏便秘密将刘氏接进宫中,伪称姓殷氏,封为淑仪。当时身边泄密的人许多都被杀死,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另一个版本是《南史》在其传记文末,又称她原为殷琰家人,可能是殷琰家的家妓婢女之类的,后被殷琰送给“性好渔色”的刘义宣,后来再入宫。
当时,这些绯闻被刘宋的敌国北魏和孝武帝的对手比如竟陵王刘诞利用,进一步炒作,导致以讹传讹,越传越模糊不清,于是莫能辨也。以致于殷淑仪的身份,到了唐代就变成了“莫知所出”了。
看到这里,大家是不是能大概能领略到吴梅村的诗才了?拿殷贵妃来影射董鄂妃的身份问题,简直太绝妙了。吴梅村的名气和“诗史”的称号真不是白来的。
还不仅如此,我们再看诗中的下面几句:
从官进哀诔,黄纸抄名入。流涕卢郎才,咨嗟谢生笔。
这几句诗引用的也是刘骏和殷贵妃的典故。“谢生”就是刘骏时期的文学家谢庄。《南史·后妃传》记载:
时有巫者能见鬼,说帝言贵妃可致。帝大喜,令召之。有少顷,果于帷中见形如平生。帝欲与之言,默然不对。将执手,奄然便歇,帝尤哽恨,于是拟李夫人赋以寄意焉。谢庄作哀策文奏之,帝卧览读,起坐流涕曰:「不谓当今复有此才。」都下传写,纸墨为之贵。
刘骏让谢庄写哀策纪念殷贵妃,写得非常好。都城中人都在传抄,弄得洛阳纸贵。这是用以类比顺治皇帝也让手下大臣写哀诔,看到有写得好的,也“上阅之,亦为堕泪”。
大家注意上面典故中,还说刘骏让巫师为殷贵妃招魂,果然帷幕上显现其形影,栩栩如生。刘骏想跟她对话,却默认不对。想过去执手,影子就一下子消失了。刘骏非常伤心。
那么刘骏这些行为,都是在模仿汉武帝纪念李夫人的行为。
汉武帝手下有个方士名叫李少君。李少君花费十年的时间,才在海外找到能够让魂魄依附的奇石,刻成李夫人的模样放在轻纱帷幕之中,果然恍若李夫人再世。汉武帝非常高兴,想要走近“李夫人”身边,李少君却说那石头上有奇毒,何况魂魄并非活人,因此只能远看不能靠近。
汉武帝还亲自写了《李夫人赋》来悼念李夫人。这篇赋是中国文学史上首篇悼亡赋,是悼亡赋的开山鼻祖。当然,其实很可能是汉武帝根据手下大臣的赋辞修改而成,就如同顺治帝的《端敬皇后行状》也是根据手下大臣的悼念文章修改而成一样。
刘骏与殷贵妃的故事,跟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非常相似。吴梅村反复用殷贵妃的典故,显然还包含了再把李夫人的典故联系起来的目的。暗示出董鄂妃的“倡后”的这个身份。李夫人是歌妓出身,殷贵妃也可能是家妓出身,她们都是“倡后”。
那么之前也说过,《红楼梦》中,“倡后”这个不那么好含义,就是影射在宝钗身上的。她住的蘅芜苑的“蘅芜”两个字,就是出自李夫人梦中授予汉武帝“蘅芜之香”的典故。她的花签诗暗示她“倾国倾城”,也是出自李夫人的典故。
其实书中还有更露骨的。我们看看作者对蘅芜苑描写中的一些关键词:
便见一所清凉瓦舍……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更比前几处清雅不同。
在宋朝的一些大城市,有固定的娱乐场所,人们称之为“瓦舍”,也叫“勾栏瓦舍”。
瓦舍是一种“卷棚”式的建筑,也可以说是供演出用的戏棚,并且不同戏棚之间,也有卷棚相连,可以遮阳挡雨。这种地方属于综合性的娱乐场所,妓女也在这些地方做生意的。
也只有这种建筑,才会“四面出廊”,方便人员出入。一般普通人的住房,哪里会四面都有门出廊的?更别说是宝钗这样一个小姐的闺房了。
“绿窗”,特指身份低下的贫贱女子,也多指妓女。例如董小宛就写有一首诗叫《绿窗偶成》。
“油壁”就更加是指代妓女了。因为南朝齐时期著名歌伎苏小小,就以常坐“油壁车”闻名。南朝有首民歌《苏小小歌》: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吴梅村也以“油壁车”写妓女。例如写陈圆圆的:“许将戚里箜篌伎,等取将军油壁车”;写卞玉京的:“油壁迎来是旧游,尊前不出背花愁”。
还有,蘅芜苑对联的上联是“吟成豆蔻才犹艳”。豆蔻的典故出处也是妓女呀。这是出自杜牧的《赠别》: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这首诗就是杜牧写给一个妓女的赠别诗。
下联是“睡足荼蘼梦亦香”。元明清时期的戏剧、小说、时调中,“荼蘼架”是经典的意象,是指代男女幽期密会之所,几乎成了男欢女爱的一个陪衬物。
怎么样?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作者写得确实很露骨吧?这简直就是在说,蘅芜苑就是个妓院!因此自然是“比前几处清雅不同”了。
可能这个结论太匪夷所思吧,这么多年来,貌似竟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些这么露骨的描写。或者说作者文笔功夫太强了,即便我写得如此露骨,你们就是看不到……
好了,本篇就到这里,下回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