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骨头公会(35)——来自某位角控最后的倔强。
“阿萨斯酋长,别来无恙。”奥卡收起羽毛笔。
“是你这只小狮子?”阿萨斯放慢速度,走到奥卡身边,“只有你一个?”
“是啊,钟德会长呢?”奥卡左顾右盼,见没有那头熊的身影后,问。
“他去处理一些事情了。”阿萨斯伸出爪子,缓缓停在奥卡的肩膀上。
奥卡似乎没注意到阿萨斯怨毒的目光,也压根没注意到阿萨斯青筋暴起的手臂,依旧慢悠悠地说:“是因为封印你的是金狮子,所以恨屋及乌,你对同为狮子的我也恨之入骨吗?”
奥卡的声音很大,大到在空旷的地下溶洞内产生回音。回荡的波动在浸没他小腿的水上传出一阵细微的涟漪。
阿萨斯收回手,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带着探究。
“不用看了,那些孩子被我救走了,很遗憾你得饿着肚子了。”奥卡揉搓着下巴,“我是该叫你阿萨斯酋长,还是恶龙呢?”
“那头野猪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废物!”阿萨斯阴翳的眼神扫着眼前的奥卡,他的脑袋靠近奥卡,用细微的,仅有他们两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头小狮子是猜的还是什么,不过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阿萨斯。我也很确信,你会被我给抹杀在这里,等我找到一个新的躯体,再去找当年那头金狮子报仇!”
“看来你只有一部分逃了出来。”奥卡的声音依旧洪亮,“让我猜猜看,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寄生虫?或者是抠不掉的藤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萨斯的声音与奥卡截然相反,“这溶洞能传声很远,如果地下通道内还有其它兽人存在,我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早在牛神山你挟持那豺狼的时候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正合我心意,单独出现。”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在这里等你?”
“还不是因为你心知肚明你根本逃不了。”
“是吗?”奥卡拆开背后背着的灰布裹的一部分,露出圣渊剑的剑柄,在阿萨斯牙呲目裂想要捏住他的脖子的时候,嘴角一弯,风轻云淡地快速说道,“熟悉吧?我既然敢留下来,就代表我有让你投鼠忌器的砝码。如果你觉得圣渊剑的剑鞘不会因为我的出事而发生意外的话,尽管取走我的小命吧。不然就心平气和坐下来,给我讲个故事,满足一下我细小的好奇心。如何,恶龙阁下?”
阿萨斯坐在奥卡对面,那表情恨不得把奥卡生吞活剥。
说真的,这几天想要生吞活剥他的兽人可不少。奥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点错什么美食属性了。
近距离观察阿萨斯,奥卡能看到他的竖瞳,他牛角上棱起的纹路,以及身上时隐时现的黑色鳞片,还有那和牛蹄子天壤之别的爪子。
这特征的确有点像恶龙了。
阿萨斯竖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咧开满是尖牙的嘴,声音却细微得仅有奥卡能听得到。“我可以告诉你,的确,现在的我不是阿萨斯,而是‘我’逃逸出封印的一缕精神。当年阿萨斯处于牛神山时就被我感染了。
“但他的意志力也够强大的,我只能在他精神处于恍惚或者休眠状态下,才能在他不知不觉间接管他的身体使用权。
“多年来,我命令那群蜥蜴在牛神山内开垦一条条通道,就是为了等今天。”
“所以,阿萨斯酋长自始至终对铁山表露的关心,都是假的吗?”奥卡问。
“铁山?”阿萨斯哈哈大笑,“阿萨斯压根就不认识那小子,何来关心之说?所有关心的举动,不过是我意识附着阿萨斯时产生的影响罢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保护着他,甚至为了救这小子,令我逃离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灵魂能量休眠了整整三年才恢复。可是那头该死的野猪居然把他的胸口给捅了个洞!好在铁山并没有大碍。”阿萨斯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怨毒的光芒。
如果单靠阿萨斯的话,肯定以为恶龙对铁山是无微不至地关照着。
可是奥卡却不这么认为。
“我相信利益是决定行动的指南针,你没有无缘无故为铁山付出的理由。没猜错的话,你的肉体已经被岁月的风尘给消磨掉了吧?如今哪怕是解除封印,你逃出来的也仅有剩余的灵魂以及自己的能量之类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你如此紧迫地想要寻找新的‘容器’的原因。 ”奥卡的话直接把对铁山最残忍的真相点出,“你如今最理想的躯体,是指铁山吧?”
阿萨斯大大方方承认,但他的声音却小得仅有呢喃般。
“没错,阿萨斯这头老牛的身体和我并不适应,我甚至只能在他靠近牛神山或者意识模糊的时候才能操控他。而铁山那小子不一样,他和这个部落普通的牛兽人完全不同,从他出现在这个部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那将会是最契合我灵魂的身躯。
“但是,如果要夺取他的身体,让我的灵魂百分百吞噬掉他,过程中他的情绪不得产生一丝抗拒。也就是说,我必须是他唯一的、心甘情愿付出的兽人。
“因此,这些年来,我一方面怂恿这个部落的牛兽人疏远那小子,更是暗中宣扬他是一切灾祸的缘由,凭借阿萨斯在部落中的威望,那些愚昧的牛兽人理所当然排挤起那小子。另一方面,我又以‘慈父’的形象,在他备受冷落孤立之时,默默‘关心’着他,成为他最尊敬最爱戴的阿萨斯酋长。
“作为‘掠夺者’,只有当铁山这头笨牛心无旁骛只愿意对我一只兽产生尊敬和牺牲的时候,才是我吞噬他的大好时机。一旦得到他的躯体,我将会获得新生。到时候,等我重新吞噬掉这个地区所有的生命后,就去找当年那只金狮子复仇!”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附身在牛兽人身上。”奥卡发现周围水位的上升速度加快。给铁山看的戏演完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那还用问。只有他们和我一样,头上长有角。”阿萨斯回答,他的爪子握住头上的牛角,“高贵的龙不会让犄角从头上消失。”
这位还是一个角控啊。奥卡眼角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他反手握紧了小破剑的剑柄
“你对谁复仇无所谓,钟德会长呢?”奥卡质问。
“我说过,阿萨斯这具身体并不适合我,我影响他的同时,却也违背不了他的一些本能意志,他不会伤害那头熊。”阿萨斯起身,“不过,却能伤害你!”
奥卡眼疾手快,抽出小破剑抵挡阿萨斯的突然袭击。
阿萨斯的力气可比他受伤的左手大太多了,奥卡的身体被他按在水下。
“这里的毒荆棘都是我的怨气,尝尝看合不合口吧。”阿萨斯另一只爪子挥动。霎时,不计其数的毒荆棘扭着腰蔓延过来。
“如果不是你头上没长角,我说不定可能更愿意夺取你的身体!”
奥卡的头部浸泡在水中,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阿萨斯。急促的水泡接连不断地从他的鼻孔和嘴巴冒出。
神威的爆发力太高,在这里不能施展神威。
试试看能不能用另一种能力。
沧澜……
“阿萨斯,住手!”
一声怒吼从阿萨斯身后传来。
“是你啊。”闻声,阿萨斯放开按住奥卡的爪子,转过脑袋,似乎对来者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奥卡赶忙把脑袋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咳嗽声伴随着从口鼻处喷出的水雾。
奥卡甩掉鬃毛上的水,眼神越过阿萨斯后背那条披着鳞甲的尾巴,定睛一看,出现的竟然是铁山的牛大婶!
“殿下!”牛大婶赶忙跑过来,心疼地扶起奥卡。
奥卡左顾右盼,最后疑惑地看着她:“您叫我?”
“阿萨斯,今天有我在,你休想动殿下一根汗毛。”牛大婶就跟护犊子的母鸡一样,紧紧护在奥卡身前。
“反正你迟早也得死。”阿萨斯冷笑一声,“那就顺势在这里解决掉吧。”
“你不敢杀我的……至少现在不敢。”牛大婶丝毫不畏惧阿萨斯的威胁,“你杀了我,谁能在今晚结束之前把铁山带到你的面前?”
阿萨斯阴晴不定的脸色变了几下,一言不发放下爪子。
“殿下,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兽人伤害到您的。”牛大婶看着奥卡身上的一大堆刀伤,心疼不已。
她不由说分地从怀中拿出药水,轻柔地抹在奥卡身上。
所以……奥卡歪了歪脑袋,他什么时候又成为殿下了?
“很感谢您的拔刀相助,但是,您……认错兽了吧?”奥卡对牛大婶热泪盈眶的态度感到不解。
“错不了,错不了的。”牛大婶为奥卡抹药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她激动地说,“您的这一双眸子,和当年的岚皇后一模一样,作为跟随在她十几年的侍女,我永远也忘不了她那双包含世间一切温柔的眼睛。”
“从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确认了您的身份。您的眼睛,就如同岚皇后一样温柔;您的相貌,就和当年的陛下一样帅气。当年我没能守护好岚皇后,如今,我必须守护好她的孩子。”
反正奥卡是觉得牛大婶说的眼眸温柔如水和相貌英姿飒爽完全就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撇。
“你们的叙旧和我没关系,我可以放过你们。”阿斯顿对牛大婶说,“这头小狮子跟我走,当人质。你如果想要他活着的话,一个小时内,把那头傻牛完好无损带到我的面前来。”
“哼,如果不是钟德那老家伙发现不对劲提前把我从那头傻牛身边调开,老子何必花费这么大的功夫?”阿萨斯怒气腾腾地扼住自己的手腕,刮磨鳞片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懂得规矩的,”他严厉地瞪着牛大婶,“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想乱说!
“都给你守了二十几年的秘密,还不相信我的嘴吗。”牛大婶对阿萨斯的严令吩咐嗤之以鼻,“如果你敢让殿下受到一点伤,你就等着在封印中灰飞烟灭吧!”
她的眼神柔和地落在奥卡身上。“殿下,等老奴回来。”
奥卡眼神落在离开的牛大婶身上,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私心地希望牛大婶别牵扯进来。
不过这明显不太可能。
在阿萨斯的威胁下,奥卡哈了口气,慢腾腾跟在他身后。
“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说的一切,会被其他兽知晓吧?”阿萨斯说,“我刚才只不过是动着嘴唇而已,你听到的,是那轻微的、仅有你一只兽能听见的音量。我对这方面的把控还是挺有自信的。”
奥卡笑笑,没有回话。
铁山和牛大婶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点奥卡深有其触。因此,奥卡的任何计谋框架都是随着行动的进行不断发生着变动的,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思维拘泥在一个固定的模式中。
原计划被打乱了,那就被改呗。磨具的形状不对称,那他就挥舞自己的铁锤,重新打造。
奥卡不会游泳,后面的路由他带领的话不现实。
所以,铁山,那群孩子就靠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铁山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他身上的麻劲儿已经过了,可是他的四肢却好像被十公分长的大铁钉给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阿萨斯很小心谨慎,他的声音小到只有奥卡听得清。可是铁山天生听力惊兽,更是懂得如何读唇语。
阿萨斯说的一切,他最不想知道的一切,他从头到尾都真真切切地听了个一清二楚。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酋长对他别有意图,所有的仁慈和关爱不过是为了饲养一具乖乖听他摆布的皮囊而装模作样的表演。可自己这些年来却愚蠢地想着为他、为这个部落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真正关心他,为他着想的兽人呢?却被他接连不断地误会着,被他恶语相向着……
阿婶,他到底该怎么做!
陷入深深自我怀疑的铁山忽然想到奥卡留给他的那张纸条。
他该打开这张纸吗?
幼时被迫离开云城的他,原本以为能在这个蛮牛部落寻到温暖。
可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谎言,如果里面的内容又是另一个残忍的真相,他还能够承受吗?
铁山深吸一口气。与其在被名为欺骗的麻药中误入荆棘,倒不如自己亲手执剑,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挑开荆棘之中血淋淋的真相!
铁山翻开折好的纸张,上面恢宏的兽人字体并非诱兽的陷阱,更非牛神山上那无处不在的毒荆棘。
那是一束不被玷污的光芒,让荆棘之中无处躲藏的铁山找到了前路的方向——
铁山,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低落。在经历了这样的事之后,特别是知晓了尊崇多年的兽人本意是对自己别有居心后,任任何兽人都会心灰意冷,都会濒临崩溃。
但很抱歉,现在没有过多时间让你黯然神伤了。那些孩子被我转移到另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水势的蔓延迟早会把这里给淹没。
你不是很想获得蛮牛部落的认可?那好,我给你一个成为英雄的机会。
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按照这张纸背面画的路线走,找到那些孩子并把他们安然无恙送出牛神山!届时,你从小到大渴望的认可和融入都将成为现实,你将真正成为这个部落的不被排挤的一员。
不,他不该懦弱地畏缩在这里。暴雨不该把他淹没,更不该把那些被绑架的孩子淹没。还有兽等着他去救!
铁山攥紧纸张,踏上坚毅的脚步。
……
“铁山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阿萨隆激动地说。
“我奉老板的命令,来……救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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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自p站画师库拉巴特,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