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故事·烟火人间】侍王府里的小贩

2020.12.22

写一点东西舒缓一下心中的痛苦吧，最近被逼的难受。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本故事由本人真实经历改编）

（1）

       周六周日的时候，我通常喜欢把自己淹没在进步的阶梯里面。偶尔不想进步了，抬抬眼看看周围漂亮的小姐姐。心中似乎又有进步的动力了呐。

      也不知道为什么，入冬以来，心情一直处在低谷当中，天气当然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当然可能还是我自己本来就偏向抑郁质。来到金华这么久了，城市里面的名胜古迹还没有自己亲自去见识过，打心底一想，就挑了一个周六去侍王府转转。

      小学的时候读到过一篇叶圣陶先生写金华双龙洞的文章，便缠着父母带我去双龙洞那边玩玩，结果却大令我失望，我对钟乳石丝毫提不起兴趣，唯一感兴趣的那个躺在小船里面过洞穴在经历过之后也索然无味。哎，可恨叶老先生文笔精妙，落得我等俗人观留遗憾！

（2）

     侍王府我年幼的时候也来过，但那时候脑子里只有母亲对侍王李世贤满口的称赞，却少有欣赏侍王府里面的布置和景色。

     如同北京王府井或者紫禁城后面的景山一样，侍王府附近流动摊贩攒在一起，推着破破旧旧的满是油垢的小车，烹调着人间的嘈杂与悲哀。他们能卖些什么？无非是廉价的物什、炸鸡、发糕、糯米糍粑、烤番薯和土豆条。小学时候，每次放学都会被这些食物的香味诱惑的口水直流——哪怕父母反复强调“地沟油”之类的词汇也不能阻挡我肠胃对美味的渴望。时光匆匆流走十年，周围已然大变。这些流动小贩们，虽然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却出奇地卖着一致的东西，饱暖了一代人羞涩饥饿的肠胃。

    流动小贩在经济越发达的地方，抓的越是严格。经济发达的地方人情味其实蛮淡薄的，这种淡薄不光在人与人交往上面，更多的是当地社会对于外地人的一种本能的排斥——尽管这种排斥感很轻微。最近几年文明城市评选，城管抓得很严，一旦被发现小贩的家伙什都要被没收。小贩很是凄惨。

   今年的疫情反而因为国家推出的“地摊经济措施”，暂时缓和了城管和小贩之间的关系。因为呆在家里面足不出户，很多人生计都维持不下去了，小贩都没了，还需要城管干吗？一时间，刚放开那几天，城管与小贩相处好不融洽。

   将思绪拉倒这座侍王府古城。瑟瑟的寒风中，来参观侍王府的人确实不多。门口那些小贩的生意很冷清。惨惨的斜阳预告着这一天即将结束，冷风刮起落叶，我心里感概一声，低着头从他们小贩之间穿过。

（3）

   走到转角处，一团绿油油的“东西”吓了我一跳。我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仔细一看，是一个年逾八旬的老太太，缩在寒风里面。枯瘦的、布满青筋的手抱成一团。

   她在卖东西，卖的是什么？我低下头看去。

   皱巴巴的橘子，以及皱巴巴的番薯。装在农村里面那种很常见的菜篮子里面。

   老太太眯着眼，神色迷离，面色凄苦。

   边上也没有牌子写着价格。菜篮子里面的蔬果卖相极差，和老人家卖的蔬果相比，菜市场的那些蔬果简直国色天香丽人之姿——也不知道这些“绝色”是不是被特殊处理过的。

   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不合适的环境。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靠着卖蔬果维持生活吗？我心想。

   我看到她的棉袄已经和她的蔬果那样皱巴巴的，露出了不少棉絮，她自己穿着粉红色的脏兮兮的运动鞋。

   我看见过不少自己种植蔬菜拿来卖的老人，蔬菜卖相很不错。老人也谈吐有力，充满生气，甚至还会精明的和客人讨价还价。

  但是这个老婆婆显然不在此列，她没有任何理由来说明她的蔬菜水果足好，她也没有任何理由来反驳她不是来卖东西的。

   没有人停下脚步，可能是没有空，不过更有可能是不感兴趣。

  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老人的状况，也会宁可给予一点恩惠，也不会要来那些皱巴巴的番薯和橘子。

（4）

    到了今天，今天，还有人会做路边的好人吗？那些蹒跚于现代话工业产生的车轮之下的乞讨者会被任何一个“文明”城市驱逐，哪怕有遗漏，这类人群的信誉早已被不属于这类人群的骗子给败得精光。

    与其在路边留下些施舍，不如在孤儿院、福利院或者养老院里面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社会已经进化成了一个陌生的异空间。

    施舍，

   给路边的小乞丐，没用; 给福利院里面的小乞丐，有用。

   宁可留着虚名，也不让虚名空留。

   我心里很是冰凉。我惊恐地发现我竟然能看到老人的未来。以她这样的条件，要么成为路边的白骨，要么成为养老院的死尸。

   前提是家里有给她成为死尸的条件。

  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外婆，或者是我的奶奶，都在倔强的证明自己，和这个老人一样，证明自己不是社会的弃子、或者是家庭的累赘。

 和所有的弱势群体一样。

   孩子假装自己乖一点，女人假装自己乖顺或者贤惠一点，老人假装自己有用一点，残疾人假装自己能在某方面干的更好。

  人类社会给了弱势群体很多优待，和丛林不同，许多弱势群体权利得到了应有的保障。

   但是，这些优待或者规则只是粗粗的规定了弱势群体，却忽略了弱势群体里面的强势群体或者强势群体里面的弱势群体发起冲突之后，社会的反应和弹性。

   现在社会有很多问题，其实都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只顾着看着弱势群体争取到了什么权利，却忽视了那些比弱势群体还可怜的，被舆论忽视的，弱势中的弱势。

   舆论被引爆，都是一些自带火药味的话题。人们讨论着做法，没人做着正确的讨论。

（5）

   寒风卷起了落叶，老人裹了裹身上的棉袄。今天的生意，似乎也没了。我走上前去，问：“多少钱？”

她看了看我，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是方言，我知道的。

我愣住了，摇了摇头，她挥了挥手，从篮子里面挑出一个最大的皱巴巴的橘子，递给了我。我：“支付宝我扫你吧。”

才发现没有二维码。

她又说了一句，方言，这回我懂了。

说免费给我吃的。

我看了她一眼，道了谢，走了。

才刚过转角，咣一声，垃圾桶里面多了一个橘子。

天空是青灰色的，跟这个皱巴巴的青皮橘子一样。社会对于弱势群体的帮助，往往是不屑的，或者说微笑着拒绝。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为了表示善意，我还要给你带点钱。

回过头，发现老人在看着我。

我向店家换了50零钱，急匆匆地跑到老人那里。

老人还没走，看到我，又塞给我一个、皱巴巴的番薯。

摸了摸口袋，50零钱，刚在还在口袋的，没了。

 

 

舒服了。还能撑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