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II No.77

两人回到港口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只是少了一个人的任务量就大了不少，于是和布洛妮娅的出行就被安排在了明天。
第二天
果不其然，布洛妮娅也是穿着装甲和他出门的，不知为何他还有一点小失望。

自从自己不是摆渡人以后，这种莫名的情绪就越来越多了，有些烦恼，但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舰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布洛妮娅在天命下面转过吗？”
“地中海吗？来了天命几年了，确实感觉从来没在周边玩过呢。”
“正常，很多人在某一个城市里住了一辈子都没在那里看过什么风景，明明近在眼前却不曾前往，很遗憾。”
布洛妮娅的眼睑低了下来，自己这么多年又何尝不是呢，她错过了太多东西了……
“去看看吧，战舰正好可以直接停在港口，不用进其他国家的边界线。”
“嗯。”
两人一起乘着战舰到了最近的天命停靠站，在站里借了一辆车就出门了。
“地中海的气候还是这么舒适。”布洛妮娅整理了一下被海风吹得凌乱的长发。
“嗯，和神州的气候很像，不过那边会更湿润一些。”
“舰长有特别喜欢过某个地方吗？”
“嗯……还是神州吧，那里的高山都很奇峻，云雾缭绕的感觉非常神奇；草原不像欧洲这样柔和，更多是豪迈的劲风吹过草地的呼啸声；海浪是入海口的黄沙以及涌上海岸的风暴；沙漠是吹过胡杨林的黄沙和磨砂树皮的脆响。”
“确实……听起来是个神奇的国度。”
“嗯，希望我最后也能顺着大江大浪，和泥沙一路沉入海底吧。”
“……”

“你的魂钢月光王座都完成了吗？”
“……并没有。”
“所有神之键加起来都不够？”
“还差一台。我们至少还差七把神之键的魂钢才够。”
“七把？就不能用其他材料代替吗？”
“我们已经尽力在缩减魂钢材料的使用度了，魂钢月光王座是要直接用来对抗终焉律者的。”
“缺少太多魂钢组件，如果这台月光王座被终焉律者击中，即使魂钢可以复原，其他材料也不行，和报废没有任何区别。”
“与其冒着不必要的风险，还不如留下更多神之键，毕竟我们不可能拆除像犹大这种对决战有决定意义的神之键。”
七把……舰长闭上眼睛，苦闷地仰着头。
华，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说的蝴蝶效应和墨菲定理。
“怎么了？”
“没事……不谈这个了，看那边。”
舰长指了指远处，汽车穿过停靠站的边界，驶上一片观光海堤，油柏路像是新修不久的，应该是有什么旅游公司想在这里建个海边观光路吧。
“这里应该还没对外开放，不过应该也是天命的领地，没想到被我们捷足先登了。”
“看见那边了吗？”
舰长用手指了指左侧的海面，碧蓝无垠的大海一望无际，粼粼的阳光折射在微波荡漾的海浪上，如同一面镶满珍珠的平面镜一般，配合着海沫反射着赤金色的灼眼亮光。
“很美，看见大海，总是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布洛妮娅欣赏着大海和蓝天，长舒了一口气，顿时感觉长久以来的疲劳都被吐了出来。
“嗯，看过大海的无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就想在宇宙中一样。但很多人上不了太空，但他们还是有机会目睹一眼大海的。”
“这么有哲理，可不像你呢。”
“偶尔让我也装一装啊。”
“知道吗，这种风景最适合什么音乐？”男人把手按向车内屏幕。
“什么？”
“蒸汽波。”
说着，舰长打开蓝牙，放了一首略显古旧的蒸汽波，海浪，微风，抬头鸣叫的海鸥，在堤坝上穿行而过的汽车，男人，少女……
经典，过时，有点土气。
慵懒到令人昏昏欲睡。
“品味也很大叔啊。”布洛妮娅忍不住吐槽。
“没办法，老骨头就是这样，喜欢些老的东西。”
“不过也还好。”
一瞬间，时间好像来到了夏天，布洛妮娅甚至可以想象烈日阳光撒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自己穿着凉快的比基尼，戴着墨镜和宽大的太阳帽，舰长穿着滑稽的沙滩服载着自己在沙滩上开着越野车。
这种场景太过荒诞，甚至布洛妮娅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滑稽的可笑。
自己真是疯了。
布洛妮娅不由自主地嗤笑起来。
“我还不至于被嘲笑到这种地步吧？”
“怎么？你不服气？”布洛妮娅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真的会怀疑自己的品味的。”
“舰长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也不是件坏事，谁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的。”
“你的意思是我很不擅长逗女孩子开心？”
“那要看指哪个方面，刚才舰长确实把我逗笑了。”
“我可不认为被嘲笑也是魅力的一种体现。”
“所以舰长要是不努力的话估计是真的讨不了谁的欢心的。”
“好吧……我真的受伤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舰长很有魅力的——对我们来说。”
“Such as？”
“至少……我能理解舰长的所作所为。”布洛妮娅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希望你理解我，布洛妮娅，我是罪有应得。”
“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成功，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成功，舰长。”

“你或许并不是英雄，你做的事情无法被世俗的道德认可，但……你做的绝对都是正确的事。”
“布洛妮娅，你真的越来越像原来的自己了。”
“可我还是错过了太多的事情，我伤了太多人的心了，希儿，芽衣，还有你……”
“至少，我并不责怪你，连我这个外人都这样认为，芽衣和希儿又怎么会忍心责备你呢？”
“舰长……”
“回去以后，好好和她们聊聊，哪怕一点一点地从头开始，你也是她们的家人，你是布洛妮娅。”
“我明白了，舰长。”
“啊，前面好像已经到头了，还要下去走走吗？”
“好啊。”
两人一直从黄昏走到夜晚，堤坝上的路灯替他们照亮散步的小路，在耐盐碱花灌木和椰柳树交错的小道上漫步着，二人享受者独属于这片古老海洋的宁静时刻。
“三亿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巨大的海洋，从劳亚古陆和冈瓦纳古陆。也就是今天欧洲和非洲间的地中海都只是其残留部分。
那片古老的海洋沿喜马拉雅山，自西而东包括今比利牛斯、阿特拉斯、亚平宁、阿尔卑斯、喀尔巴阡、高加索、扎格罗斯、兴都库什、等巨大山脉。

然后转向东南亚，并延伸至苏门答腊和帝汶，与环太平洋海域连通。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可惜……现在的地中海也只剩下了一隅之地，甚至也在不断缩小，多少年后……这里的海洋就会消失，变成盐坑平地，没有人会再记得这里曾经有过一片海洋。
这颗星球会记住，它会记住一切，哪怕这个世界不再拥有生命，它也清清楚楚地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是啊……”
舰长又抬起头来，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夜晚，相当宁静，在这片包裹海洋的海岸上连虫鸣都少有听见。
“这里的夜空是看的最清楚的，因为雨很少，云不多，而且星空很亮。有个人从来都没有看完过这片景色……”
“是丽塔吗？”布洛妮娅问道。
“你知道？”
“幽兰黛尔以前提到过，丽塔经常说想和你一起去看一次夜空。”
“……我知道。”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痴心了。”
“……”
“夜空太美了，美到不舍得离开。美到令人怀念……无法忘记。”
……

深夜。
在送布洛妮娅回房间后，他却毫无困意，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自己独自一人躺在舰船的甲板上，他凝望着远在天边的天命。
身边是恬静的海浪声，令人心安，令人沉醉，拍打岸边的节拍混合着自己的心跳，他第一次如此留恋这个世界。
但……在他的某个心里的角落里，也暗自地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