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为时已晚，人类
柯米莉亚·惠特从这一天开始就在吧台边，在能够观察到安妮维亚·提拉巴德的位置盯着酒馆内来往的远征军士兵。
“您是霍尔……达里安·惠特的女儿。”姬塔语气谨慎，坐到柯米莉亚的座位旁边。
柯米莉亚·惠特的语气冰冷：“你发现了我最糟糕的秘密。父亲非常在意格温姆这个姓氏，所以他在他的大宅里把我养大，向全世界隐瞒我的存在。我对我父亲所做的一切始终心怀感激，哪怕蒙帝维社会不会赞同他的某些决定。”
“我所知的只有一点：虽然他自己不会承认，达里安·惠特毫无疑问地塑造了现在的你……”姬塔踌躇数秒钟，字斟句酌，“但你将会成为怎样的自己，归根结底取决于你自己。你可以选择改变自己的人生，包括你被达里安·惠特和你的萨满导师所改变的人生轨迹……只要你愿意。”
“那好啊！那就让我加入你的小队好了。”柯米莉亚诡秘一笑，对此一带而过，同时一带而过的还有姬塔努力释出的帮助之意，“所以，不知恳求你慎重对待你所知的关于我们的事情，会不会有失礼数？让我们把这件事当作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好了。”
“……只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柯米莉亚·惠特身上毕竟还有着一条人命，姬塔可以尝试教她走向正轨，但既然她自己不迫切，也不至于一直热脸贴冷屁股。现在整座城市甚至整个蒙帝维都随时有着生死存亡的危机呢，达里安·惠特的事自己不会乱说，但如果神鹰卫自己在调查阿拉瓦许奈谋鲨案的过程中查到，可就跟自己没关系了。姬塔这样想着，目光转向正在忙碌的随军医师。
这位名叫维萨利的祭司是阿巴达的圣职者，目前坎那布利斯的神殿主事也只有他和被胡尔伦·沙珀排斥的拉米恩两个了。话说他现在在带的学徒是个艾若斯提的信徒……好吧，两人确实都是献身于正义与善意没错，但寄希望于商业和城市的阿巴达和寄希望于自然经济和农村部落、鄙视商业与城市的艾若斯提……姬塔很怀疑这样能教出啥来。
顺便一提如果由姬塔来选，她当然是毫不犹豫选择阿巴达——姬塔胡思乱想的脑袋被精灵游侠沉重坐下的声音惊得抖了一下。
这个高大的精灵战士浑身都缠着绷带，面孔苍白得如同鬼魂，而且绷带下依然还有血液渗出。即使这样，他的表情依然冷漠而平淡，仿佛已经断绝了世间一切感情。一个佩戴艾若斯提祭司圣徽的人类见习牧师——但不是维萨利祭司的学生凯多——正在紧张地照顾着他。
“额，需要帮助吗？”姬塔站起身来。
精灵男子瞥了姬塔一眼，目光冷酷而尖锐，特别还打量了一下现在还在大堂另一边露出半个脑袋的烬，随即摇了摇头：“当地医疗人员已经给我做过治疗了。何况我的民族身体坚韧，复原起来也快。我的身体能够忍受伤势和毒素，所以没有大碍。”
精灵确实平均身体素质较强，但越是强悍的身体素质在受到同样的伤势的时候好像消耗……越快吧？鉴于精灵男性一直板着扑克脸，姬塔也拿不准对方到底是真的没有大碍还是碍于精灵一族的骄傲在硬撑。不过在此时姬塔注意到对方佩刀鞘中的一把典型的精灵钩焊剑(Elven Thornblade)。“精灵叶刃与精灵棘刃，您就是乔兰先辈提到的弗恩君？”
“……弗恩·秋雾，”精灵游侠眉头微蹙，礼节性地欠身，“为您效劳。”
“而我名叫姬塔，姬塔·伊斯特鲁里亚。”姬塔微微点头，“如果您是在城中遇到的危险，说不定我可以帮上您的忙。”
弗恩·秋雾踌躇片刻，点了下头：“要是拒绝如此直接而友善的提议，那就太过失礼了。”
“在这座城市，传统的琼宁游侠战士并不常见。”姬塔朝已经走出酒馆去巡逻的胡尔伦·沙珀一行人点了点头。
“这座城市的审判官对我的族人缺乏信任，他认为我的族人耽于激情而缺乏纪律。”弗恩·秋雾皱起嘴唇，但语气却很强硬，“仅限于这一点，我无法对他的刻板印象表示反对。说到底，我也不是作为远征军的军士而来……我只是一名猎手，猎杀的目标是邪恶可憎之物，仅此而已。”
弗恩·秋雾的话让姬塔疑窦顿生，就算她没有席拉这样的圣职者的感知阵营灵光的能力，也从话里话外感觉得到弗恩·秋雾的循规蹈矩。那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只身一人来到人类与恶魔交战的最前线展开狩猎的呢？“您说的猎杀邪恶，指的是恶魔？还是黑暗精灵(drow)？”
弗恩·秋雾的眼神中掠过一丝阴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就算是这稍纵即逝的一瞥，相对于精灵猎人一直以来的扑克脸来也太明显了。
“都不是，而是一名逃犯——一个名叫凯丽莎的德斯卡瑞仆从。我必须沉痛地承认，在我高贵的同胞之间，也有这样十恶不赦的罪人。我在这座城追上了她，并将她打伤。但还来不及最后捕捉到她，恶魔就出现了。我在对付恶魔的战斗中受了伤，因此无法让她的灵魂解脱。”弗恩·秋雾的语气中并无恨意，但现在姬塔却不敢完全相信这一点。
“真是令人遗憾的不幸，我们能否为您的追捕行动提供援助？比如，告诉我们那位凯丽莎小姐的样貌？”
弗恩·秋雾叹息一声：“谢谢你，我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各式各样的恐怖之物，不过确实，请小心如果不巧遇上了凯丽莎的状况。黑暗给了她许多的赏赐，这也使得她的外表扭曲而易于辨认：她的肤色如缟玛瑙，头发近乎纯白，牙齿凸出如同野獣，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视物，不过反之，强光也会让她这类人倍感痛苦。”
“那果然还是黑暗精灵嘛。”姬塔随口插嘴道。
姬塔这样脱口而出是为了验证刚刚弗恩·秋雾转瞬即逝的一丝失态，而这次她成功捕捉住了。弗恩·秋雾拍案而起：“绝对不是！……咳，我的意思是说，在她被确认是德斯卡瑞教徒之前，她还以正常精灵的身份活动了上百年。因此，更可能是她侍奉黑暗留下的烙印跟扭曲可憎的卓尔种族的那一个同样出自深渊，造成的可鄙巧合而已。”
“我知道了……如果我们在城市中遇见了凯丽莎，我们会小心的。”
姬塔这么说着，但心中已经把弗恩·秋雾划归了危险分子那一档，跟柯米莉亚·惠特放在一个档案夹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