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示拿

天上的鸟盘旋着，看着地上的人筑起一块块砖。它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是跑到附近的最高点，朝着天空呐喊，说着一些叽里咕噜的话。 “我们要团结！”赤裸着上半身的西班牙斗士站在他们目前建到的最高处呼喊着。他正站在一群长着不同肤色、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之中。 “我们要平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用不同的语言齐声呼喊着，从英语到阿拉伯语，从汉语到法语，从俄语到西语……他们心有灵犀似的，仿佛听得懂彼此在说什么。 “我们要自由！”说完，他们一齐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这是他们一天劳作结束的号角，更是他们心底最朴素的愿望。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这片饱受战争摧残的土地上，他们又要建起新的塔。那名西班牙斗士在建筑的最高处撕心裂肺地呐喊着，似乎就要叫破喉咙，将整个肺都振动，以至于要炸裂掉。开始，他面对着天空，大张着嘴，声波从这个孤独的灵魂体内传来。后来，他渐渐降低了声调，缓缓蹲了下去，高昂的头颅也开始俯视大地，他看见芸芸众生，孜孜不倦地劳作，来来往往，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一生。 他没有站稳，从高处摔了下来，一根腿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是的，他再不能站起，与敌人战斗了。天空将这根骨头的断裂声扩大百倍、千倍——那是一声惊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轰隆的雷声，美索不达米亚的上空又响起一阵尖叫声。“砰！”有人从天上掉了下来。 “托浮，那是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不知道，老大。”一位拿着铲子的斯拉夫人说道，“听着不像是野兽，也不像被猎杀的鸟儿。或许是人呢，要不去看看？” “好。” 在他们赶到之前，一个赤着全身，看起来很虚弱的小孩醒了过来。“啊，这是哪里？”他下意识地说道，好像迈出了自己的新一步，环视着周围的黄沙漫天，尘土飞扬。 “这里是……”他从未造访过沙漠，不曾见过如此的黄色——纯粹、不带一丝净洁的混乱。遮天蔽日的风沙向他冲来。在他的家乡中国，也曾见过这般黄沙的，但少了高楼与车辆，让他感到一丝寂静。 “你好？有人吗？”他听见两个男人在叫，“有人吗？有人吗？” “有！在这里呢！快来呀！”他顺带手拿起地上的沙，往自己的重要地方抹了几下，权当是遮羞了。 两个男人飞速赶了过来。他们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我是艾伦，这是托浮。”然后就带着这孩子回到了他们工作的地方，换上了一套有点小的衣服。“凑活穿吧。”他们俩说道。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你们是谁，艾伦和托浮先生？”那男孩疑惑地问道。 “啊，我们啊，”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是甘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