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kien]【瑟兰迪尔X埃尔隆德】一生所爱【原著向】第220章(220502)BY:非故
第二百二十章 枷锁与预言
当哈尔迪尔第二天见到埃尔隆德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的发现——昨晚这位精灵领主身上那种隐约的情绪波动已经完全消失了。当哈尔迪尔注视那双眼睛的时候,在洛丝罗瑞恩清晨金色的阳光中,那双灰眸俨然已经变成了透彻却坚硬的晶石。此刻没有人能从里头探查他不想透露的思绪,更遑论他深埋的情感。
哈尔迪尔再一次确定,昨夜短暂的休整对于埃尔隆德来说只是个借口。但当然,他保持着惯为人下属的良好素养,在把埃尔隆德引至会客厅的路上,不该问的什么都没问,不该说的他也什么都没说。他引埃尔隆德循着在丰茂的灌木中辟出的小径行走,此时的洛丝罗瑞恩还不是后来惯为人知的模样。同样出身于多瑞亚斯的辛达贵族阿姆狄尔统治这片森林之后并没有大幅改变原本就定居在此的西尔凡精灵们质朴的生活方式。洛丝罗瑞恩的子民此刻依旧居于散落在林中的木屋里,只是那些小屋显然经过了王国统一的规划,样式和设施不但方便生活更易于防卫。
小径就绕过这片西尔凡精灵的聚集地一直通往后面的山坡。那儿有一座被蜿蜒流过的溪水贯穿的花园。直到哈尔迪尔远远瞥见凯兰崔尔夫人那沐浴在晨光中的金发,这位忠诚的精灵再次向埃尔隆德行了抚心礼垂首而退。他认为,此刻让凯兰崔尔夫人看到他的眼睛是不智的。因为显然他没有旁边那位精灵领主藏敛所有思绪的能耐,如果这时凯兰崔尔夫人看向他的眼睛,哈尔迪尔确信,他之于旁边这位领主大人昨夜的反常状态所有不该有的,天马行空的猜想肯定都无所遁形了。
哈尔迪尔离开后,独自穿过树篱拱门的埃尔隆德微眯了眼。倒不是他担心自己的心思会被凯兰崔尔窥探,而是那些卷曲的金发甚至比晨光还要灿烂耀眼。凯兰崔尔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向埃尔隆德缓缓走来,晨光透过她发丝的间隙,化成了千千万万了跳耀的光斑装点着她永远如神祇般高贵典雅的面容。
“您的美丽被诸神赞叹。”埃尔隆德垂眼抚心致礼,由衷称颂。
凯兰崔尔唇畔绽开的笑意就像一朵慢慢舒展开花瓣的金色大丽花。高贵是它的底色,骄傲是它的锋芒,而掩饰,或许才是它的真正目的。
埃尔隆德抬眼,坦然接受着那掩饰于笑意之下的审视和探究。不一会儿,亦是在意料之中的,他看到了被更深的笑意掩饰的淡淡的失望。
“您知道我为何来此。”
“是的。我知道。”凯兰崔尔唇畔的笑意丝毫未减,就仿佛埃尔隆德捕捉到的“失望”只是光影在那双美丽眼眸里玩弄的错觉。但凯兰崔尔的目光从埃尔隆德眼睛上淡淡挪开,就像放弃翻越一堵拒绝攀爬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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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中属于清晨特有的金色调已经逐渐褪去,从层云后头透过来的青白日光在殿中投射下瑟兰迪尔肃立的影。
“碰见利斯希尔亲王了?”
欧洛费尔在喝他今天的第一盏茶,他品了一口,仿佛阖眸回味在淡淡苦涩中泛起的,那一丝喉咙深处的微甜。
“是,Adar。”瑟兰迪尔注视着他的父亲,想从那如常的表情上揣摩出父亲问这句话的用意。“他是来,向您请罪的?”
欧洛费尔笑了笑,缓缓搁下茶盏,“他是来谢恩的。”
蓝眸在惊讶中微微睁大,“您……答应了?”
要知道,忒弥诺弗斯在昨晚的盛宴上说出了那一番堪称语惊四座的话之后,任谁都知道,巨绿林的王是不会马上给出决断的。瑟兰迪尔以为这个考虑的过程,或者说拖延的过程会被拉的无限长,等那一晚的震撼与新奇在巨绿林的精灵们心中随时间流逝淡去,那请求就会跟着不了了之,毕竟王的决定本就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况且,瑟兰迪尔完全明白自己的父亲一直在推动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这并不是只关系到他和哪个女子结婚这么简单。
欧洛费尔却仿佛对瑟兰迪尔的反应视而不见。他起身,踱至拱窗前远望着巨绿林中不知不觉又一年丰盛的绿,他的话简洁而直接,“是的。稍后侍从会将我的决定昭告臣民。”
“父亲…...我不明白。”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欧洛费尔稍稍偏转过身回头看向他的子嗣,阔袍在日光下随他的动作漾起水样的纹理。
瑟兰迪尔紧抿着唇。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接住他父亲投射向他的,带着质疑和审视的目光。
并非不敢,他的目光只是迷失了。迷失于窗外空濛的天色,说不上响晴,亦说不上阴天。
是的。瑟兰迪尔曾无比渴望自由。他想要顺从自己的内心与倾心爱着的精灵永远相伴。但此刻,当这期待已久的自由突然降临的时候他却一点儿都轻松不起来,更喜悦不起来。
埃尔隆德已经放弃了。就像是天平的另端,那个维系着平衡的重量消失了。
他在瑟兰迪尔被迫订婚的那一天,甚或在那之前许久就已经放弃了。他从未想要去挣脱这强加给他们两人的命运,又或是,他早已同这命运握手言和。
但此刻,瑟兰迪尔也无心怪他。瑟兰迪尔再无法像曾经许多许多年前,在林顿的海边时那样,自内心涌起一把揪住那个半精灵衣领红着眼质问他的冲动。那份冲动,那份炙热的如同岩浆般滚沸的,不搀一丝杂质又一往无前可以冲破一切阻滞的爱结出了漆黑冰冷的外壳。而这壳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愈积愈厚,愈积愈硬,侵蚀着那颗,曾经因爱他而柔软的心脏。
于是,愤怒连同着那份炽烈一起消失了。或许二者皆属于太过强烈的感情,虽然看似南辕北辙,但实则同根同质。
当强烈的感情如潮水般退去,瑟兰迪尔可以理解埃尔隆德的做法。
瑟兰迪尔甚至不能否认,从一开始,在内心深处他就明白埃尔隆德这种看似独断的,独自为他俩做了最后决断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这个精灵难以言说的温柔。或者是,他能在这残酷命途里留给自己最后的温存。如果有一个人需要承担所有的残忍和罪责,那埃尔隆德早已无言的担起了这个责任。
所以瑟兰迪尔无法恨他,但也不应再爱他。
因为需要瑟兰迪尔去谋划去思考,去承担去应对的太多了。就算是忒弥诺弗斯愿意又或是他的父王欧洛费尔准许卸下他身上的枷锁,但瑟兰迪尔已经永远,永远不会再获得自由了。
瑟兰迪尔那削薄的唇锋微跳了下,像是一个未见成形就已稍纵即逝的笑。他已经知道了巨绿林的王为何会同意解除他和忒弥诺弗斯的婚约。
欧洛费尔是他的父亲。
知子莫如父。
欧洛费尔是真的知道,对于瑟兰迪尔来说,什么才会是那个稳固的,无法撼动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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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兰崔尔优美的指端点在那倒映着云天的静水上时,水面只是泛起了一阵涟漪。
一个圆跟着一个圆,层层叠叠向外扩散击碎了水中的云影。
但很快,变成细小碎片的色块在迅速重组,破碎的,不住颤抖的影像终于被赋予了意义,开始现出堪可辨识的轮廓。但那些轮廓依旧称不上清晰,色彩也不鲜亮。就像是透过一场大风沙看到的图景。但即便如此,埃尔隆德和凯兰崔尔都在里头看到了兵戈和铠甲,那些锐利的闪光实在是让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同时,铠甲的样式也让他们轻易分辨出了所属林顿的诺多还有阿尔诺刚铎的人类。这是一支联合军队。Well,这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预示,埃尔隆德和凯兰崔尔心中都十分清楚,这已然是大势所趋。
埃尔隆德将视线转向眉眼低垂,仿佛一尊远望世人悲喜的神祇般注视着水面的凯兰崔尔。
“专注于你想看到的。”凯兰崔尔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就像是某种遥远的神谕。
埃尔隆德深深呼吸,随着每一次深长的吸与呼,他将自己心中逐渐升腾的忧虑和焦躁压了下去。他尝试着在心中把感情剥离,想象着自己曾在梦中看到的场景。但这一次,他把自己放到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也像是一个无悲无喜的神祇,在远天俯视着辗转于命运中的芸芸众生。
水中的画面如同北风卷过黄沙般快速的流动的,终于,埃尔隆德再一次看见了他梦中的场景,现在他也看清,那些模糊了画面的既非涟漪也非黄沙,而是烟灰——欧洛朱因喷出的烟灰。
他又看见了失去生机委落于地的淡色发丝。没人能辨别那发丝本来的颜色,因远处剧烈喷发的欧洛朱因的火光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映出了火的红炽,包括不远处已然燃烧残破的巨绿林的旗徽。
这时埃尔隆德听到旁侧那位身份尊崇的精灵女性仿佛自言自语的低喃:“巨绿林中似乎并不只有一个精灵有这样的发色。”
埃尔隆德的手指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但他的声音平静的仿佛不拥有任何情感,“预言的结果是注定的吗?”
凯兰崔尔只是望着那水中的影像,仿佛在解读,又仿佛在思考埃尔隆德问题的答案。
许久,她的声音响起,如同此刻山谷里静静流过的溪水。
“你应当知道,哪怕是在首生子里,预知亦是最非凡的能力。因它的力量并不仅仅局限于知晓,更重要的是……”
凯兰崔尔不急不慢的抬眼,再次看向埃尔隆德望着她的眼睛里。
“预知者的抉择可能会最终影响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