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我还没死
时隔几个月,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促使着我重新起笔写点东西,却发现千言万语,纷乱如絮,找不出一个开始,斟酌再三,删删改改,最后也只有落得四个字让我满意——我还没死。
在我看来,创作是一种抒发个人情感的过程,所以经历了这么久的沉淀和堆积,我的创作欲望应该就像是蓄水多年的水库大坝,华美的辞藻如同坝上一叶扁舟,水下复杂思绪情感如游鱼,他们或悠然而泛,或闪烁着晶莹如星光一般的鳞片,倏尔的划过思想深处的湖底,惊起些许满怀的涟漪,然后,积蓄着,暗藏着能量,在这片光怪陆离的生态系统里,随着食物链,将碳、氮元素,夹杂着电子质子,拆散破碎重组,然后集中、聚集、一点爆破,紧接着伴随着大坝的开闸,与洪流一般,击穿长空,越翔千丈,在阳光下影映生辉,如同锋利的箭矢一般划过岁月如凝胶一般的静止,留下隐约朦胧的痕迹,随后刺穿我的心脏,让我臣服于自己所塑造的美的足下,然后,我会死亡,毫无怨言的死去,任由天马行空的幻想裹挟着辞藻与梦境,狂暴的挥舞着千把名为思想的锋刃,将我撕碎,埋葬,让短短几行文字沉如泰山一般的压在我的尸骨上,我还要如癫狂信徒一般赞美他,赐予我如此美丽而难以言喻的墓碑。
但我,还没有死……
他的影子依旧会成为时间的痕迹,只不过从正午的三十七度,变成了傍晚的五十六度,时光打在我的身上,并没有让我感受到融入时光的窃喜,我知道,融入时光的是我的影子,而我,只不过是世界的过客。
所以,我还没有死……
这几个月,对我来说,充实而又复杂,灵感如同线头一般,在大脑里缠绕,搅在一起,像是拙劣的钓手因为不会挥杆,而将鱼线鱼钩纠缠在一起,鬼知道这样的东西能钓上来什么好鱼。但是我却并没有因此沮丧,逐渐的产生了一种直钩钓鱼的乐趣,我才发现,我享受的是钓鱼本身,而不是鱼。所以,我不在奢求自己在郊外凌晨三点的水库里钓上1951年古巴海岸的大马林鱼,也不奢求早上回去的路上从老乡的瓜田里逮几只猹,钓鱼佬永不空军,所以我喝了一口水,灌了自己慢慢一肚子泥沙,然后欣悦地对自己说道:“你瞧?溺在这里死去,也有中岁月泡发,历史沉淀的美感。”
但我,还没有死……
我讨厌用具象的,不知道是从相对于何物而衍生出的复杂框架来评价自己,这种评价体系总是有种自欺欺人、怜悯和偷悦的情绪在里面,不是愉悦,恰恰是偷悦,他悄无声息的,扎根在我的内心深处,不知不觉的扭曲我的认知,他会里通外合,镌写着不知来自何处的外来文字,铭撰在我的心脏,当然,有时在左心房,有时在右心房,偶尔,也在血管上,而我,却后知后觉,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那么可以说,我依旧是空白的,从评价体系到评价的媒介再到评价的群体,都与我毫无关系,我是抽象的,是虚无的,是洁白的如同2008年初中寒假在老旧居民楼下的雪,是2012年年纪月考语文考试作文纸上永远写不满的最后三格。是书房里给年度故事奖牌留下的一块六百平方米的墙面。是抽象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就告诉自己很有文采的无。如果不存在,就谈不上活着。
但我,还没有死……因为,如果不存在,也谈不上什么死去。
琐碎如创作,总是张口是苦,闭口是痛,哦,或者说反过来,被不知道什么所击打,然后痛了,就张开嘴巴呐喊,啊!的叫出来,让所有人知道我很疼,然后吃到了黄连,就紧闭着嘴,呜呜呜的让所有人明白,我很苦。这段话并没有什么褒贬的情感在里面,也没有借着这段思想延伸出来去讲什么,批判什么的心思。很没有意义,更没有乐趣。人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故事,又如何贪嗔痴于读到的故事是什么人生呢?人生是多样的,故事也是多样的,想说的不想说的故事依旧是多样的。将人生如金银一般物化,然后放在称上,一刀下去,三斤五两,一百三十二块六。挺油腻的,挺累的。当然,如果人生真的如同金银一般,四百多一克,我也许是不介意切上一些,估个好价,然后,拿着这些琐碎俗物,换他两瓶可乐,一包瓜子,嘬两口意大利面,吃拌蒜,撸两串腰子,然后打开b站看一集肉番,和群友吹吹牛的。腐烂的、腐化的无意义的让我感觉我死去了。
可我,还没有死。
我也并没有很痛苦,相反充实的幸福让我很快乐,我有许多的故事在我的心底发芽生根,可我,诶?调皮的如同童话故事的精灵一般,像是午夜偷走你袜子里糖果的小矮人,或是三只把大灰狼关在石头房子外的小猪,就不想告诉你。
“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不是没有能力去写,也不是自觉笔力不足,完全不会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去在意别人说什么,单纯的就不想告诉你。
我不想告诉你们我结婚了,结束了和老婆七年的恋爱长跑,也不想告诉你们,我和老婆的恋爱故事是如何的曲折离奇,可以写一本情感小说。至少不是现在,因为我还在享受这段故事,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分享欲望。我依旧还在书写着这段故事,所以,我只有将他整理,然后慢慢的跟你讲出来。
因为,我不想让创作变成炫耀,所以我要压抑住自己这段窃喜的贼气的创作欲望,然后沉淀后,好好把这段故事娓娓道来。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或许是死亡将它带进坟墓。
但我,还没有死。
所以,一切尚未可知。
我也并不是很空虚,相反,我很充实,复杂的思想和价值观一股脑的冲击着闯出象牙塔的我,我不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绘我近段时间来的感受,或许是坑刷豆观,哦,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我随手打得四个字,但是它就是我此时的感受。这种极度中二的情感表达方式,也恰恰是支撑我创作至今的动力。
而我也不在如当初一般,拘泥于有或者没有,拘泥于1+1=2还是3,我的创作自尊和灵魂早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蹂躏的一塌糊涂,我会按住他的脚,祈求着将我带走,让我归于幽冥。
但我,还没有死。
所以,我没心没肺的死去,不在意初中小男孩是否创作了我耕耘多久才能甚至无法达到高度的作品,也不在意长我些许年岁的青年写手,又描绘了怎样美妙的幻境。夫泰山之高,黄河之奔流,于我和加焉。淹得死我,也压得死我,但这些多了去了,我或许会被一滴清水淹死,也被一粒沙尘掩埋。尴尬的不是我,也不是沙尘清水、更不是泰山黄河。谁尴尬呢?谁知道呢?
反正不是我,因为我已经死了。
但我,还没有死。
我依旧活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是天才的梦里,也一股脑的用些谁也不会相信的谎话鼓舞着自己继续创作。安慰着自己,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然后对森林望洋兴叹,又无可奈何。
创作这条路,天才太多,庸才太少。时间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又仿佛是最重要的魔法。
那么我,不是天才,也没有时间。却可以成为庸才,因为庸才太少,我喜欢太少,因为时间与创作无关,所以我喜欢时间。
我就如此夹杂在A与B的交织状态,徜徉在薛定谔的文学创作黑盒,做一只疯癫的猫。
所以,我还活着,我与世界做了妥协。
于是,我并没有与世界妥协,但我,并不会去死。
诸般皆空,无生、无死、无色、无形、无相、无文、无我、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