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 剑气】愿与同归（番外）
你们要的满是刀子的番外来了！
邱礼的离奇失踪倒没有引起什么动静，毕竟他早已是个过气的人物。连掌门都不曾过问了，其他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除了韩德时常去老君宫祭拜玄宁外，再也没有人记得纯阳宫曾经有名杰出的弟子叫邱礼。时光匆匆不知岁月，纯阳宫的雪还是一如往常地寒冷。这一日林有为接到了万花谷的来信，说是要带家人回纯阳看看，寄信人正是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却已嫁作他人妇的于小霜。当年的事情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在林有为的心里还是存在着这么一个疙瘩。他能理解当初于小霜想嫁个有前途的夫君，毕竟当时的自己一直都是碌碌无为，只会跟在邱礼的屁股后面跑跑腿。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不知道她这些年来过得可好。万花离纯阳近得很，她却极少带着家人回来探望。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见见她了，林有为心里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于小霜回纯阳的那一天，林有为早早起了梳洗打扮一新，倒还似当初那毛头小伙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林有为还是相当郑重其事，派了几个心腹弟子去迎接。只是气氛在彼此相见那一刻变得尴尬无比，无论是林有为还是于小霜。
墨衍轻咳了一声，打断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场合。毕竟现在于小霜是他的妻子，林有为太过热切的目光让他这个做夫君的很不舒服。“额，诸位远道而来，却一直站着，实在是我设想不周，快快入座。对了，妙月你去给几位客人上茶。”林有为也察觉到自己有多事态了，赶紧出言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墨衍倒是没客气，毕竟这一次如果不是小霜强烈要求，他是绝对不想来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的。何况，这一次竟然还要让眉儿一起来，他这个当父亲若是不跟来一趟，如何能够安心。“林掌门客气了，这一次怕是要在纯阳多多叨扰，还望林掌门不要嫌弃哟。”“墨兄说得太见外了，于师妹已经十数年未曾回纯阳了，这一次林某自当尽心招待。”虽然两人说的都是客套话，实际上却是剑拔弩张，看得于小霜心惊肉跳。她甚至怀疑这次回纯阳是不是做错了，明明知道墨衍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的人，偏偏还让他和林有为对上了。即便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难保墨衍他不会多想。于小霜在一边担心得要死，可是林有为却和墨衍有说有笑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恨对方恨得牙痒痒的。
妙月也算是懂得察言观色，一得了空便替两人添茶水，生怕他们说太多而口干了。不过闲着的时候，她目光落到了于小霜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身上，她应该就是墨衍和于小霜的女儿吧。听刚才墨衍谈到，应该是叫墨轻眉吧。长得可真好看，若自己算是小家碧玉的话，那墨轻眉便是大家闺秀。两人站一块气质上她便输了一大截，还好韩师兄不在，他要是见了，怕是眼里再没自己了。而墨轻眉自然也感受到妙月的注视，她回望过去，只见那小道姑一脸苦涩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她向来循规蹈矩，大人谈要事时绝对不会多嘴的。然而不止是妙月，连林有为也看向这边来了。他早就注意到了于小霜这个女儿，真是出落得跟她母亲一样的标致。就是不知道哪户人家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娶到这样端庄贤淑的妻子。墨衍看林有为盯着自己的女儿一直瞅，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哼，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想老牛啃嫩草不成？当然，这不过是墨衍的臆测罢了，林有为倒是没那种龌龊念头。当初的执念已过，他现在心里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这是小女轻眉，啧，怎么那么不懂规矩，还不来见过林师伯。”“爹爹，女儿知错。林师伯好，请恕侄女未曾及时行礼，还望师伯勿要见怪。”墨轻眉看了一眼自家爹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这些年来她自是比外人看得清楚，爹爹娘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恩爱，更多的时候是貌合神离。好在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就这样凑合过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爹爹爱脸面太过了些。“哦，名字倒是不错，想来墨兄定是费心了。师侄你莫要拘谨，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便可。若是有不便之处，我纯阳门中弟子自当尽力相帮。”“侄女先多谢师伯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以免让爹爹和师伯再起冲突。墨轻眉看向窗外，雪花还在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这景象看起来却极为熟悉。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还和什么人在一起赏雪。这些不过是被尘封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了。“我带眉儿先四处走走，你们先聊。”于小霜再也坐不住了，天知道什么时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好吧，你先去吧。”墨衍虽然不悦，但也好过她在这里自己不安心。
呼，于小霜终于能松口气了。在他身边真是半刻都不得自在，她是这样，墨轻眉也是这样。或许只有在这纯白无瑕的世界里，她们才能得到短暂的清闲。“两位莫要再往前走了，那边是老君宫，很是荒凉。若是要欣赏纯阳美景，可去论剑峰或是紫霄宫。”这话本是好意，但听在于小霜耳中仍是有些刺耳。她不过是离了纯阳十数年，如今却要后辈来提醒自己了。倒是墨轻眉转身看了一眼，竟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弟子，即使于小霜没有转身，他依然恭敬地行着礼。“多谢这位小道长了，我和娘亲难得来纯阳，倒是尽顾着看雪了，倒是忘了脚下的路。”韩德缓缓抬起头来，眼前一脸温婉笑容的女子一下子撞入了自己的心湖，激起涟漪无数。他见过的女子也不少，但墨轻眉却是那种让人一见倾心的类型，他也不曾例外。为了不失礼于人，韩德并没有一直盯着墨轻眉瞧。“师叔有吩咐过我们，若是遇到两位的话，定要好好招待，不可轻慢。”于小霜一听是林有为安排的，便缓了缓神色，不似刚才那样冷淡了。“不知道道长如何称呼，我母女二人也好相称。”“在下韩德。”于小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当真是恭谦有礼，可比谷里那些横冲直撞的臭小子好多了。若是轻眉她……罢了，还是倒是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外面终是寒风刺骨，韩德将二人请入暖室，并取来两只小巧的暖手炉子给她们取暖。“不必如此麻烦了，韩道长。”“应该的，若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二位千万不要客气，尽管吩咐与我。”不管怎么样，第一次见面总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所以韩德自然特别卖力，忙进忙出的。其他弟子看了，有的惊奇，有的捂嘴笑。唯有妙月，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想，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每天看着韩德往墨轻眉的屋子里跑，有时候还向她讨教女孩子喜欢些什么，妙月只能勉强克制住内心的醋意，好声好气地回复他。大概没有一个女子会像她这样傻，教自己喜欢的人去追自己的情敌。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情意韩德不是不明白，却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故意去忽视她的那份情意。虽然没有当面拒绝，怕她伤心，但是妙月知道，自己终归是没有机会了。可是墨轻眉同样很烦恼，面对韩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总是觉得受之有愧。要是换做其他女子，怕是恨不得马上嫁给他当妻子，可是墨轻眉却觉得他们之间总是差了一些什么。
哎，还是出去散散心吧。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老君宫，似乎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一样。不对，那湖里却是有东西。她听娘亲说起过，老君宫那里有鬼，她一直以为是娘亲在哄骗她，今天看来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偏偏韩德今日有事下山去了，身边又看不到其他的纯阳弟子。双脚好像黏在了雪地上一样抬不起来，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湖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聚成了一个人形，但看他衣着服饰，却好像也是个纯阳弟子，只是不知为何会葬身于此处。“谁？”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空荡荡的还有回音，暗示着墨轻眉这不是幻觉。可是她现在吓得哪敢开口啊，背上都在不住地出冷汗呢。没有得到回应，邱礼也并不恼。这些年来偶有走错路的弟子经过，他也无意现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若不是今日这名女子停留地太久了，他怕她另有目的，所以特意出现警示。由于背对着墨轻眉，所以他没有看见她的容貌。如果此时玄宁也在的话，那么一定会惊呼一句娄师姐。对，这正是邱礼前世的爱人娄慕梅的转世。可惜，他们生不逢时，注定情浅缘薄。
“若无事，便快离开吧。”依旧是淡漠的话语，听在墨轻眉耳中有着强烈的疏离感。“前辈，小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觉得疑惑，才多有停留。这便离去，就不扰前辈清修了。”虽然心中有诸般疑惑，但是墨轻眉决定还是先走为妙，大不了下次再来打探。打定主意后，墨轻眉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尽量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之后隔三差五，她都会找机会来看一眼这个奇怪的人，哦不对，是鬼。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个孤零零的亡魂有着一种莫名的感情，让她欲罢不能。这不，她已经逮到跟他说话的机会了。其实他并不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只是很容易被他的面无表情给瞒过去。“前辈，恕我多嘴，您为何迟迟不愿离去？”要知道人死了之后应该要去轮回投胎的，若一直滞留人间，便会成为孤魂野鬼，甚至永失轮回。“我在等一个人。”“什么人？”“爱人。”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墨轻眉心中隐隐一痛。早该料到像他这样的人，能为之执着到如此境地，必然是挚爱之人。“你等到了吗？”问出这一句，墨轻眉立刻后悔了。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嘛，若是等到了又怎会如此失魂落魄呢？
“没，一直都没有，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其实，我早就清楚，自他在我面前与它同归于尽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这十来年我一直不过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妄想着他还能回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便是做了鬼，我也不想忘记他。我亏欠了他太多太多，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呢？”这些话邱礼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是他的师弟林有为，偏偏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对一名陌生的女子说这些话，真是疯了。“竟是如此？可是前辈你这样做是不会得到安息的。”“他便是我的全部。没有他，就算我闭上了眼也无法安息的。”这一句话直接堵得墨轻眉哑口无言，这得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才能做到如此疯狂的地步，她无法去想象。只是这一刻，她真的被眼前这抹幽魂震撼到了。其他的话，邱礼没有再说，也没有必要跟外人去说。他不想玄宁被人说三道四，因为他现在没有能力去维护。所以他未等墨轻眉反应过来，便散去了自己的身形。等墨轻眉醒转过来，这才发现周围已经空空如也了。
她不会认为这是一场梦，因为她能真实感受到对方热切的情意。可是既然对方不想多说，她也不能强求，便先一步离去了。她不知道，正好寻来的韩德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到了，他心中不知道是怨恨还是迷茫。因为他在墨轻眉的眼中看到了一样叫倾慕的东西，她给了自己的师伯邱礼，而这却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他很怕自己会失去墨轻眉，所以他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他去向林有为请求，希望他替自己向墨衍夫妇提亲。当然，这桩婚事林有为本就有意玉成，只是怕两个孩子不乐意。不过这些日子看他们成天腻歪的样子，想来也是彼此有意的，他便顺水推舟做个好人。本以为墨衍那家伙肯定会反对，没想到他居然一反常态地答应了，还让于小霜赶紧去准备嫁妆，一副急着嫁女儿的模样，倒是把他给弄晕了。不过最令人尴尬的是墨轻眉的态度了，她看起来既不想答应也不想推辞。然而她既然没有明确回绝，那么林有为就当她同意了。于是纯阳、万花两派联姻的美事便传扬开来了，不断有其他门派的人来送礼贺喜，一时之间纯阳宫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很快地，成婚这一日来了。妙月看着四处张灯结彩，喜气迎面扑来，自己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到底是韩德成亲，她这个当师妹的也不好躲在一边。她特意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掩去自己的苍白面容，这种时候她可不能扫兴的。妙月勉强扯出个不难看的笑容，一步步走向了众星拱月的韩德，内心紧张不已。“师兄恭喜你，喜结良缘，祝你二人甜蜜美满，白头偕老。”天知道要她说出这种违心的话来，自己心里有多难受。可是木已成舟，她除了祝福外，还能怎样呢。“谢谢你，妙月。”若是没错过，妙月能看出韩德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是被他当成了累赘。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罢了，还是去喝些喜酒吧，或许能让人暂时忘却这种痛苦。韩德也未尝轻松片刻，他心中依然牵挂着墨轻眉，明明知道她并非真心嫁他，可是怎么也舍不得放手。他忽然有些明白师伯当年为何如此那样执着了，失去了挚爱当真是生不如死。明明是如此热闹的氛围，韩德却觉得好像置身于冰窖之中，寒冷刺骨。
而另一边，墨轻眉迟迟不肯穿上喜服，她内心甚至抗拒于这件华丽的衣衫。这嫁衣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惜她却没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没错，不知不觉间，她喜欢上了老君宫湖边的那只孤独的鬼。这种事情说出来都会笑掉人大牙的，毕竟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她的单相思。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忍不住偷偷喜欢他。似乎这种感情由来已久一样，只是以前好像是两情相悦一样。不管怎样，为了自己的幸福，她终究要拼上一拼。墨轻眉穿上华丽的大红嫁衣，连凤冠都没戴，就在媒人的惊呼声中跑出了闺房。她一点都不在意凛冽的寒风，也不在意脚下溅起的尘土，飞快地跑向了老君宫。那片湖水平静地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就好像生来如此。“前辈，前辈！”至此，墨轻眉始终不知邱礼的名姓，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只是凭着一股子热血。“前辈你真的不在吗？我、我要嫁人了，可是我最想嫁的，是你啊！你听到了吗？我只想嫁给你啊！”可惜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一切就好像她在自说自话。她脸上没有新嫁娘的喜悦之情，唯有清泪两行，心碎成片。她伸出手拨动湖水，只惹得涟漪阵阵。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她赌输了。
后来，后来的事情自然可想而知了。她被寻来的人强行带了回去进行拜堂成亲，如同傀儡一般与新郎行礼，之后送入洞房。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和韩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人人艳羡。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得到的只是外在，内心依旧虚无。两人成亲后，应墨衍的要求，他们小两口跟着回万花谷生活一段时间。在岳父岳母的管制下，墨轻眉未曾受到一点亏待，但她却时常请求能回纯阳去。其他三人终是没有答应，他们心里都清楚成亲当日发生的事情，所以尽量避免这样的丑闻再次发生。可是，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她。什么时候失踪的并不清楚，她去了哪里也追查不到。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并没有回纯阳。三年、五年、七年，墨轻眉始终毫无音讯。墨衍和于小霜虽然又恨又恼，但是对着韩德，终究心里有愧，便放他回纯阳去了。韩德自己大概从未想过还有机会回来，可是美景依旧，故人却都不在了。林有为云游四海不知所踪，妙月郁结于心不治而亡，唯有林有为留下的那份手书，示意他接任掌门。一切好像再次回到了原地，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或许便是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