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兵锋指天阙
空气再一次惊惧的吼叫起来，翻滚，颤抖，不安的流动。鬼魅身影四周的光线忽明忽暗，仿佛囚禁着火焰和雷霆，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喷涌而出！
“铮！！”
摩诺晗辉出鞘，剑尖直指鬼魅身影，寒声道：“我不关心你在等谁，我也对你想做什么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这座城市的神明，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同伴，为什么非要抓住她不放手！！”
鬼魅身影并没有回答摩诺的质问，摩诺隐约看见他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嘲笑。静默片刻，他向着摩诺缓缓走了过来。随着鬼魅身影的临近，摩诺清晰的感觉到，此时的鬼魅身影仿佛变成了一个漩涡的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围绕着他疯狂的转动，发出剧烈的轰鸣！！
如同黑暗当中睁开了一双威严的眼睛，摩诺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震颤，在鬼魅身影的威势中，他连剑都拿不稳。摩诺死死的咬住牙，脑海中再次抽痛起来，似乎有古老的钟声响起。他感觉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萌发，在跳动，在一点一点的苏醒过来，就像关押在牢笼中千年的魔鬼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束缚，高唱着血色的圣歌重新降临人间！！
原本烈焰般从心底往上燃烧的怒火，被浪潮劈头浇下，荡然无存。恐惧发酵起来，如同天外磅礴的雨滴，一滴一滴狠狠砸在心上，砸的痛彻心扉。
摩诺的手抖的几乎要脱力，晗辉摇摇欲坠。他狂吼一声，运起全力将剑狠命劈出，“咔！”的一声，木门应声而裂——最后时刻，摩诺转过了身，将剑朝着反方向劈了出去。
他终于还是被恐惧攫住了心脏，面对着神明的威严不敢有丝毫触犯之意。
可能是在椅子上坐的太久了，鬼魅身影的动作并不是很快，若非他周身的气势太过厚重，他连摩诺的影子都抓不着。辛亏如此，摩诺尚有余力顶住气势压迫逃向下一个房间。藏进地板之下的空隙之后，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才缓缓平息，脑海中的轰鸣逐渐褪去。
随之而来的是心头涌起的一股铺天盖地的无力感，甚至要压过恨意。
“我该……怎么办，小六……”摩诺瘫倒在地，低垂着头，半晌，一阵哽咽。
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神明终究是神明，有着无可比拟的神力。而他只是个脆弱的微人，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刮倒他。回想起之前拿剑指向鬼魅身影的场景，就如同蚂蚁对着大象挥舞触须一般可笑。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站在神明的面前，真的就像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一般。
摩诺状如死尸，瘫在地上，毫无动静。不知过去多久，他死灰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不，不对。”摩诺缓缓站起身来。有什么东西重新回到了他这具躯壳里，眼底似乎有火焰在隐隐跳跃。
他想到了，在鬼魅身影接近他的时候，脑海中响起的颤鸣，一幅幅画面浮现在眼前，一根根线条像是舞动的蛇群，在古老的石碑上变幻出分崩离析的图案，又像是被时间蚀刻的文字。灵魂深处像是有恶魔在咆哮，要冲破牢笼降生。
也许，那是唯一可以对抗神明的力量。
但摩诺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那种感觉了。他拼命的回想，将那种感觉深深的刻在脑海，却仍是如同水流一般飘然逝去，难以捕捉。
摩诺试了好几次，也无法唤醒那股力量，不免稍有急躁，只是立马沉下心来。对抗神明的办法已经找到，但不能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摩诺摇摇头，暂时先将之压下，重新踏上拯救小六的路途。
沿着地板下方一路走去，由一个洞口脱出，摩诺来到了一个走廊尽头的一扇窗前。忽然间，眼前一暗，走廊另一端的光线一阵闪烁，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了那里，正是鬼魅身影！
摩诺此时此刻就站在窗前，随时随地只要向前一步就能跳出窗外，虎口逃生。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双腿微曲，蓄势待发，做好了随时跳窗的准备，眼睛则死死的盯住缓缓靠近的鬼魅身影，看着他的周身如同漩涡般旋转的空气，就像是世界的规则围绕着他发出嘶鸣！
随着鬼魅身影的逐渐接近，摩诺再次陷入一种谵妄状态，古老的诵经声环绕着他，晨钟暮鼓回荡在他的耳畔——熟悉的感觉二度降临。
果然如他所料，这股力量，只有在神的附近，才能够引发共鸣！！
脑海中的共鸣越来越激烈，摩诺集中全部的意识想要抓住那种感觉，就像抓住一只灵活的飞鸟。当然摩诺也并没有完全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他一直注视着鬼魅身影的行动轨迹，只要鬼魅身影进入危险范围，他就会立刻放弃那只飞鸟跳窗逃生。现在来看，鬼魅身影距离他还有很长一截距离，以他那种不紧不慢如同散步一样的速度，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进入危险范围。摩诺便暂时放下了心，集中精神继续控制那股力量。
忽然之间，摩诺眼前一晃，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在鬼魅身影之上：仿佛一段胶卷被剪去了一截，鬼魅身影自远处消失，随后霎时出现在危险范围之内，距离摩诺已近在咫尺！威压瞬间高涨起来，刺人眉心。摩诺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神的威严！！
摩诺被这番变故惊的头皮一炸，眼见四周的威势越来越浓厚，鬼魅身影已经朝着他伸出了手掌，摩诺当机立断，再顾不得感应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弹出窗口，来到室外，掉在一段斜坡之上。此时天空仍然下着雨，斜坡一片湿滑，摩诺歪倒在斜坡上，身不由己越滑越快，眼看速度就要失控，当下脚底发力猛然凌空跃出，在空中翻了两圈，稳稳的落在了一列废弃的电车之上，脑海中的震鸣再度平息下来。
摩诺仍然没能掌握那股力量，但他不由的想起了刚刚的场景：鬼魅身影从远处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像是跨越了时间一样——按理来说更像是传送术，但摩诺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他就是下意识觉得鬼魅身影跨越了时间而不是传送术，就像是把由远及近走过这一段距离的时间像录像带一样剪掉，于是在摩诺看起来就是鬼魅身影忽然临至身前。
他模模糊糊的想到，鬼魅身影的四周，空气都会变得黏稠，具有及其沉重的威压——现在回想起来，鬼魅身影拥有沉重的压迫感确实不假，但黏稠的好像并不是空气——而是时间变得迟缓！！
这就是属于神明的伟岸力量。
这种力量，真的是他感应到的那股虚无缥缈的力量能够应对的吗？
摩诺拖着步子行走在电车内，内心再一次升起了对自己的怀疑。只不过还未等他将心绪平复，忽然身后传来动静，电车的车门发出一阵嗡鸣，向着左右两侧缓缓打开来。
阴魂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