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禹×我】日月轮转不息.
「日月轮转不息,
神明与爱河永存。」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我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直视
还是那么明亮灼热
数月后这里会变得寒冷彻骨
不因别的,只因这里是北大荒。
记忆被勾起——

1974.6.12
刚从火车下来,迎面而来呼呼的冷风,刮的我脸生疼。
“嘶,还是跟小时候来的时候一样冷。”我把行李放在一旁,将围巾裹的更紧了些。
有位大婶从我身边经过,同我寒暄了几句:“姑娘,你是新下放来的知青吗?怎的来那么晚,不应该早些时候就来了吗?”
我应以礼貌的微笑:“不是的大娘,我是来治病的。 ”
大婶的目光变的有些诧异:“治病?这旮沓能治啥病?”
我只摇摇头表示不太方便透露,继而向大婶道别,拿上行李前往目的地。
我确确实实是来治病的,我小时候便同家人来过一趟这北大荒,那回因我贪玩,穿着薄薄的衣服就冲到雪地里打滚,差点被冻坏......
待我退烧后,家人以为我病好了,只有我一人知,根本没好。
发烧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我原只当是梦,当这些梦一一应验在现实中,我知道我留下了后遗症,一种能预知未来的能力。
它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而是折磨了我数年。
我预知到的不幸永远改变不了……
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天,我就强迫自己控制住这份能力,以减少心理负担。
后来失控过一次,那时,我正在想,这份能力什么时候会消失,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坐落在一片纯白雪景中的小院,阳光洒落,旁侧是葱葱郁郁的树林,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温暖。
院中还坐着一人 ,只是我始终看不清那是谁。
那样的雪景树林,也唯有这北大荒独占,所以我毅然动身来到这里治病。
前往寻找小院的路上,我路过了一个林场,林场内有孩子嬉闹的声音,有些刺耳,刚想快步离开,却听到凄厉的小狗叫声。
?哪里来的狗叫
我往后倒退两步,并未看见有小狗的踪影,只见孩子们围成一圈,时不时用手指着圈内发出刺耳的尖叫嬉笑——
“快看!快看!他现形了哈哈哈哈哈!”
“我说了他是妖怪吧!你们都不信我!”
“啊……好可怕……他不会吃掉我们吧。”
有几个孩子闻言往后退了几步,而我也看清了被包围的“妖怪”,不过是一个清秀的小孩子。
他浑身的伤让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走上前驱赶那些欺负他的孩子。
那帮孩子为首的自以为好心向我劝说:“他是个妖怪,我们没有欺负他,你也别接触他了 。”
我忍了忍脾气:“你们最好现在就走 ,不然我就让他吃了你们。”
那帮孩子闻言落荒而逃 。
地上的那孩子也终于抬起头看我,他清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愚蠢,缓缓说道:“我不吃人的。”
我扶额,有些无语:“我当然知道你不吃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人呢?”
他瞬间红了眼眶,又拼命眨巴眼睛不想哭:“我叫张泽禹,我家里人……都去世了。”
我静默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啊……对不起,节哀……对了,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我翻出包中的画,试图转移话题。
张泽禹看着画,神情认真,只是眉头微皱,像只小狗,他略微迟疑地说:“这好像是我家?因为只有我家离林场那么近。”
随后他又指了指画上:“如果这是树木的话。”
我脸上涨起一抹淡红:“咳,我画画不太好。”迅速将画收了起来。
不过,这是他家,那也正好了。
我才意识到他还坐在地上,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张泽禹问我为什么要找他家。
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向远处望去:“因为我小时候来北大荒就住的这样的院子,这次来玩也想回忆一下。”
张泽禹倒是很爽快:“好啊,那你来我家住吧,不收你钱。”
我有些诧异,但为了治病,也不在意了,答应下来,扶着他往他家去。
也许会有人疑惑,我不害怕他干什么坏事吗?我根本不担心,那个时候虽然他已经
14、15岁了,但发育不良,倒像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 ,造不成什么威胁。

1974.6.18
张泽禹已经病倒好几天了,他虚弱到我都怕他一口气没咽上来,就去世了。
不过那帮孩子说的倒是真的,他是个妖怪,只不过是个小土狗精。他在发高热时现形的,我不害怕,因为他变成小土狗真的好可爱。
毛茸茸,圆滚滚,胖嘟嘟——我趁他迷迷糊糊,rua了好几次,手感很好。
我从院中接了盆冷水,打算给张泽禹敷一下,退退热。
刚走进房间,就见他坐了起来,神色有些古怪,看向我的眼神也躲躲闪闪。我问他怎么了,他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你……你不是知道我是妖怪了吗……不应该离开吗?”
我装出一副伤心模样:“你要赶我走吗?好吧。”
张泽禹急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不害怕吗?”
我笑出声来:“怕什么?怕你这只小土狗精吗?”
张泽禹松了口气,面上又浮现出可疑的微红:“哼!不理你了,居然叫我小土狗精!”
嘶,有点难哄,两个鸡腿才哄好。

1975.12.9
小记
在北大荒生活了一年多,其实也挺好的,不用担忧南方家中那些勾心斗角。
每天都能吃上好吃的,又能坐在小院中欣赏这里的雪景树林,时不时去钓个鱼,搞个烧烤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小狗神陪我,小狗神变成人的时候赏心悦目,变成小狗的时候又很可爱嘿嘿。
为什么叫张泽禹小狗神呢,因为他老是和我念叨,说他爸爸妈妈其实不是去世了,去去接任狗神保护森林了。
他满脸的神气,说他以后也是要去接任的,所以他是小狗神。
这一年多的时间,张泽禹发育的很快,也许是营养跟上了,都高过我了。
我们总是爱在雪地里嬉戏,他会在我快摔倒的时候一把圈住我,他的身上总是有太阳的味道——就是那种被子暴晒过后的味道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1980.6.8
我和小狗神互相表明心意好多年啦,虽然过程很曲折,嘻嘻,但已经无所谓了!
我们的日常就是
我会陪着他去林场巡逻,他会陪着我去镇上买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看的衣服。
也会一起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晒太阳看风景,再每天聊聊八卦,聊完西边那个村,就聊东边那个。
很幸福很快乐。
不过,最近我们吵架了,因为我发现,张泽禹有时候会偷偷背着我去林场。
不是不让他一个人去,是他老偷偷摸摸的,好像不想让我发现,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我问他,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我好气我也好伤心,我就默默流泪,他说什么我也不理他。
他后来也只是抱着我,陪着我默默哭。
好像他就再也没有背着我偷偷去林场了,但不知为何,我心里不好的预感倒越发强烈,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我开始越来越黏着他,每天都是张泽禹张泽禹地喊。
张泽禹也纵容我,只是偶尔抱着我,摸摸我的头感叹道:“那么黏人,以后没有我可怎么办啊。”
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他就得哄我好久。
我离谱到什么程度,即使张泽禹就在我不远处,我闻到被子被晒过后的味道,就会说想他了。还有晚上一起透过天窗看月亮,是圆圆的月亮我就说像他的眼睛,亮亮的,是弯弯的月牙我就说像他的笑。
他就打趣我,说是不是每天看到太阳和月亮都要想他。我说就是要想。
就这样又过了好一段时间——

1981.6.22
这天的晚上,张泽禹依旧抱着我睡觉,只是没有了平时的闲聊,抱的很紧很紧。
我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不说话,也只是由着眼泪一滴滴地流。张泽禹其实比我更痛苦,我的泪打湿他的衣襟,他浑身就止不住地颤抖,其实他的呜咽好明显。
我窝在他的怀中,陪着他过完这段天亮前的时间。
天亮的时候,他走了,约莫是去了林场深处,毕竟接任狗神这样神圣的事,才不能让凡人看见。
我们其实都一夜未眠,他走后不久,我就从床上起来了,望着门口望了很久很久,期待他能回个头。
他何尝不想呢,只是心里明白,这是不能的。
我走到书桌前打开了他留下的信——
亲爱的小姑娘
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已经在去接任狗神的路上啦!不要伤心,你应该为你的小狗神自豪嘿嘿。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谢谢你让我有了那么快乐的时光。你困扰已久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向森林许愿啦!都会通通消失哒!我会是你永远的守护神。难过伤心的时候,就对着森林许愿吧,我会听到的,要好好生活。
爱你的小狗神
张泽禹
我看完信,嘴里嘟囔:“哼,字写的比我画的还要丑,谁看的懂,罚抄一百遍重新给我。”只是张泽禹再也不会听到了。
我闭上眼,泪水一直从眼角滑落,每一滴都心如刀割,张泽禹要是看见我哭是不是也这么难过。
他或许比我难受的多吧。
其实啊,哪里有什么接任狗神,只是他的寿命到了尽头,你想想,哪有小狗活到一百岁的,小土狗精也不行。
他每天都在偷偷扒着手指头算还能陪我多久,笨笨的,我早就发现了。
他提出他爸爸妈妈是去接任狗神的时候,我知道他是为了给我以后一个念想,可我看他那么煞有其事的样子,明明也不像假的呀。
于是我也跟着他叫小狗神,你说万一哪天成真了呢……
我走到院子,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就如我多年前脑里那幅画面般,阳光洒落在小院中,四周是雪景树林,我终于明白,那画面中孤身一人是谁。
我一遍遍地回味他给我留下的话,想到困扰的事,我猛然一惊,想起了我预知未来的能力,我试图动用它,却发现脑海里是一片漆黑的画面。
是失灵了吧,太好了,他或许是真的去接任狗神了吧。
我不敢想是别的结果。

回忆结束了,我猛地惊醒,就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看看天,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我收起院中晒了足了太阳的被子,放到屋内。
简简单单吃完饭,再照惯例去巡一圈林场,我就早早睡下。
我被充满太阳味道的被子裹住,再看向天窗的月亮,真好,就像小狗神还在我身边。
他好小气,留给我的东西只有这座小院,还有口袋里早已皱巴巴的信,还有几件衣服。
但好像也足够多了,至少证明了这不是一场漫长的梦,证明他存在过。
他其实也没骗我,他是小狗神,只是独属于我而已。
我想着张泽禹入睡,梦里一片漆黑——
日月轮转不息,神明与爱河永存。

张泽禹步入林场深处,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缓慢,总想回头再看看,他化为灵气融于森林中,眼前只余下一片漆黑。
他本就是吸收这森林灵气而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