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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实缥缈录(外传)】第十章

2023-03-14 06:54 作者:群星还晚钟  | 我要投稿

照例是敲锣打鼓,军民欢送之后,这支剿贼的军队正式上路。一行人自帝都南大门出发,沿着天柱大道,最终目的地是位于恒实国南部边陲的王河州,与当地镇守的知府会兵。

天柱大道,一条贯穿恒实国的朝圣之路,北至天柱峰,南至相思林。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太祖范苑声时期(彼时仍称野寨帝国),在大统一战争中,充当重要的战场补给线。那时候车马不通,全靠士兵们你一箩筐我一扁担地运输物资,硬生生走出了一条坑坑洼洼的道路。二祖乌以风即位后,为纪念先皇开疆拓土平定四方的盖世功业,决定正式修缮此路,将其作为国道使用。四方来往的朝圣者都将沿着这条道路,最终到达恒实帝都——目前已知世界的中心。

除开领头三人,这支队伍由两百重甲步兵、五百轻装步兵、一百长弓手、十五火铳兵、五十重装骑兵(备有全身甲马)、三十先遣斥候组成。此外还有随军记录官两名和炊事后勤四十名。配置不算豪华,但也可称应有俱有。

出了帝都后,映入眼帘的是错落分布的外城,再往外是稀稀落落的城郊村庄。离开大平原地区后,景色逐渐荒凉,人烟逐渐稀少,只有每隔五十里设有小型驿站,供来往行人客商歇脚住宿。

此时早已入伏,有道是啸风兼炽焰,挥汗讶成流。天气之热,已经到了日中根本无法行军的程度了,中午时分,士兵们只能驻扎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之中,那一大片绿阴阴的蔽凉是士兵们旅途中最后的期待了。

汪茁野想起了那首打油诗: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之前生活在皇城之中,冬有暖炉,夏有冰坊,今日方知道赶路人的辛苦不易。

话说回来,汪茁野好歹是使些力气的年轻人,那吴家俊跟郝慧早已叫苦连天,多年在宫中锦衣玉食,哪受得了这种委屈,恨不得十步一停,百步一歇。林中又多蚊蚁蛇虫,叮咬骚扰在所难免,修整时也不得安生。本来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一日能行一百里,拖延之下一日只能行七十里,然而五荒郊野外驻扎多有不便,五十里一驿站,等于行军速度整整放慢一倍。

汪茁野初次为官,虽然还未正式入编,大小有个职位。按照郭岩竹意思,这军中理应他说了算,反倒是他一路上对两位大人毕恭毕敬,有时候也搭搭话茬。

吴家俊似乎甚是随和,汪茁野询问他时多以“嗯”、““好”、“照”回答为主,其他事宜也不过问,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感觉。而郝慧,单看样貌像个豪爽丈夫,实则优柔寡断,常常在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上犹豫不决,还要听听旁人的建议。此外,他每日必会叫下人沏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这等三伏天气,天热难耐,众人解渴只是喝酒灌水,他还有这等雅兴,也是难得。汪茁野好奇相问,他只是笑笑,说喝茶乃是修身养性,做人做事的种种道理,都寄存此杯之中,个中玄妙万万千千,难以语人。汪茁野自然不懂。

又是一天傍晚,军队正在赶往下一处驿站,算来已经不远了。日暮时分,万道绛色的霞彩像火一般燃烧,染红了半边天空,远处的山峰沐浴在血色的夕阳中,显得巍峨而凝重。很美,一种悲怆雄浑的美,一种远离人群的美,一种不属于凡尘俗世的美。汪茁野很享受这种氛围,天地孤影任我行,谁懂。(什么中二少年)

即使太阳行将落幕,它依然向世间宣示着它无可匹敌的统治威力。天的另一边一轮不易察觉的新月正在冉冉升起,轮廓逐渐清晰,天上的晚星也蠢蠢欲动,在更遥远处的深蓝天幕中挤眉弄眼。它们在暗示着什么?

汪茁野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已经到达驻扎地了,这一路算起来已经是第十七个驿站。自离开帝都,驿站的规格越来越低,到了这里,说是驿站,只不过是几间茅草房,外圈扎了一圈荆棘篱笆。守在这里的只有三个老监军,门口一杆因无风吹动而耷拉下来的旗帜,还能标明此处是驿站。

一路走来,众人渐渐习惯了这种条件,也不挑不拣了,跟老监军打过照面后,就地驻扎下来。几位大人、文官后勤、还有身体不适的士兵住在里面的几间草房里,其余人等就环绕着篱笆安营扎寨,拾柴生火,最外面是拴在篱笆上的马匹,控制在视线范围的同时防止夜间有野兽袭击营寨。

暮色模糊起来,浸没在一片暗淡微妙的光晕中,眼看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收敛起来。空气虽然依旧闷热,深呼吸一口也能捕捉到一丝丝凉意,这是一天中最怡人的时刻。天地迟暮,万物都沉醉在这份珍贵的黑暗之中。

士兵们吃过晚饭后,闲来无事就几几成群坐在篝火旁侃天侃地,打打小牌。吴家俊跟郝慧在草房之中看书,汪茁野也懒得打扰他们,一个人走到营地外面,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不反感与大家打成一片,嘻嘻哈哈,但他也想独自品尝这份孤独。孤独,似乎是一种带着高级感的奇妙体验,他也说不上来。

离开帝都已有半个多月,他平生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不是游历散心,而是去捣毁贼人盘踞的老巢。单是行军中的条件困难都困扰着他,到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过,前路渺茫,更感到自身的渺小无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胜任这份差事。

王叔,钟叔,柳春巷亲切的街坊邻居们,小时候和他一起野的孩子们,过去的人,还有过去的事。

就这么漫不经心地闲逛着,在这个寂寞的夜晚,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什么都想。

夜渐深沉,然而也不是那么安静。树林里愈叫愈欢的“知了”声,营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或许,还有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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