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情缘之侠骨丹心 第一章 瘟疫
大唐开元年间,虽天下昌定,但瘟疫患处,民不聊生。
帝都长安城郊外有一个天都镇,街道巷里,店门紧闭,不见人烟。
石板道上早已铺满了落叶杂尘,树上时有乌鸦惊鸣,天空阴沉沉的,整个镇早已没了昔日的繁华。
此时正值暮秋时节,落叶风凉,更是添了几分萧索。
傍晚时分,街道尽头走来一个小男孩。
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面容饥瘦,显然是个乞丐,但一双眼睛却颇有灵光。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镇子,静悄悄的,哪还有什么人。
眼下腹中早已饥饿,找不到饭吃该如何是好,脸上似乎开始愁苦起来。
走着走着到了街道的转角处,向里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片很是气派的山庄。
小孩来到庄前,眼看大门紧闭,不知道是否有人。
他用力地拍了拍大门,口中喊道:“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就这样接连着拍喊了数下。
终于听到里边有人大声怒道:“是谁呀!大吵大闹的,哼!”
来开门的正是山庄的家丁,他一看原来是个全身破烂不堪的小乞丐,一双清澈的眼睛正直溜溜地看着自己,也是一惊。说道:“哪里来的臭乞丐?滚滚滚。”边说边摇手示意要男孩离开。
男孩道:“大叔,给我些吃的吧,求求你了,我好饿。”
家丁哪管这些,脸上更加凶恶。大喝道:“走走走,给我走远点,真他娘的晦气。”说完并把门一关,走了。
这段时间镇上患了瘟疫,邻近的村子也都一样,死的死,逃的逃。说也奇怪,这卢员外家的人好像都没有染上瘟疫。
这些天小男孩从村里一直流落到此,眼下饥饿,这样的大富人家岂能就此错过。
他稍微思量了一会儿,脸上显露喜色,想来是有了什么好办法。
他走向前去又开始敲起门来,这次他只是用手敲门,口中却不喊话。
过了一会儿,只听里边的家丁道:“又是谁呀?”开门一看,怒道:“岂有此理!你怎么还呆在这里?还不快滚,别逼我动手。”
小孩哀求道:“请你行行好,给我些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说着,也不怕这家丁,并向他靠近。
家丁见他靠近自己,也是一愣,惊呼道:“你想干什么,快给我走开。”迅速地退了两步,并要关门。
小孩也迅速地要走进门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小孩的脸刚好撞到了门上。
“啊呦,好痛啊。”小孩被门撞退了几步,一个不稳便坐倒在地。
那家丁道:“你小子怕是染上了瘟疫,竟敢靠近我,想传染给我吗?快给老子稳得远远的,要不然我就放狗咬你啦。”
小孩坐在地上,手抚摸着疼痛的额头,说道:“你快给我些吃的,要不然我就……就……”一时也说不上来要怎么样。
那家丁讥讽道:“要怎么样啊?啊?哈哈!”
小孩道:“我要报官!”他才十岁,却也知道被欺负了可以报官来主持公道。
家丁听他说报官,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打听打听,在这天都镇,我家老爷就是天。还不快走,惊动了我家老爷,把你捉来喂狗!”
小孩就是小孩,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害怕起来,颤声道:“我……我就是饿了要点吃的,你随便给我几个馒头我就走。”
家丁道:"不给你又怎么样了?"
小孩道:“不给,我就不走了。哼!”
家丁道:“好,你等着。”
小孩听他这么一说,甚是高兴,心想这办法果然奏效。这一路上要饭遇到不给的,并用这死皮赖打的办法让其厌烦而不得不给。
小孩望着大门,嘴里吞咽着口水,眼光中满是期待,好像这门一开便有美味佳肴送来一般。
果然,门开了。不过送来的不是美食,也没有馒头。只见两条恶狗凶神恶煞地盯着小孩,狂吠一声并要扑将过来。小孩“啊”地一声,转头就跑。
本来就饿得没了力气,眼下凶猛的恶狗紧随其后,心中早已慌乱,只得拼命地往镇中跑去。幸好街巷纵横交错,他东拐西拐,两条狗始终未能咬到他。
转眼间跑到了镇外一棵大树下,接着就是人与狗绕着大树转圈。慌乱中小孩看到比较低矮的树枝,纵身一跃双手抓到了树枝,两条狗就这样未能如愿。
小孩将两只脚扣住树枝,这样一来身子离地面又远了些。只见,两条狗坐了下来,眼睛仍是盯着小孩。这一路追来狗也累得露出舌头直踹气,时不时地再狂吠两声。
小孩眼见两条狗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打算翻身爬到树上去。这一动不但没有成功,细小的树枝摇晃得更大起来。
小孩惊慌之间只听得“啪”的一声,树枝中间处断裂开来。这声音甚是响亮,地上的狗也是一惊,乖乖地不再做声。
而小孩的脸上已呈现出焦急、恐惧、悲愤的情态来。
此时的天都镇更加灰暗起来,四面寂静无声。
小孩早已精疲力尽,双手双脚紧紧地抱住快要断掉的树枝,这上也不行,下也不是,渐渐地开始哭噎起来。
没有人来帮他,家里的人,村里的人都也不在。这些日子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到此,没想到被这两条恶狗困住。
迷惘之间想起了曾经在小镇上听得说书先生说,江湖上有一门武功叫“打狗棒法”,要是能学会这套棒法,何来怕这两条恶狗,定将它们打死烤着吃了。
想到此处,早已饥饿的他口中顿时生唾,咽了咽口水,斜眼望向地上的两条狗。只见两条狗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在和自己比拼耐力。心中一酸,感觉全身疼痛,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两狗几声惨叫纷纷倒地,身上分别插了一把匕首,鲜血直流。
跟着小孩也力竭不支摔下地来,树枝也喀喇一响,但始终没有断落。
几丈外一个人影快步走来,口中道:“你没事吧?还好及时赶到。”
小孩看到有人也是惊喜,慢慢起身,只感腰背和后脑勺很是疼痛。
救他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粗布衣衫,体格健硕,显然会武功。
他走到跟前,关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小孩道:“好痛。”一只手揉着后背,一只揉着后脑。
少年仔细地检查了他的头和背,说道:“没事,摔了一点小伤,不打紧。诶,你怎么会被这狼逼到树上了?”
小孩道:“这不是狼,是狗,很凶,差点咬死我。”
少年道:“什么?竟然是狗?这哪家的狗也不管管,闹出人命那还得了。”
小孩道:“是镇子那边卢家大院的。我想向他们讨几个馒头吃,那家丁不肯,还放狗咬我。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差点就要死在这里,幸好你杀了这恶狗,谢谢你救了我。”说着站起身来。
少年道:“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我也是刚好路过这里,听到你的哭声,便寻了过来。看到你挂在树上,神情很是惧怕,以为是狼,这才出手。”
小孩用脚踢了几下死去的狗,口中愤愤地说道:“哼,叫你们追我,咬我,这下死翘翘了吧。把你们烤了,正好充饥。”说完神情很是得意,浑然忘却了刚才的凄惨。
那少年道:“对,待会儿烤了吃,想来这卢家大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孩转身道:“你这是什么武功呀,这么厉害!”
少年道:“哈哈,这算什么厉害武功,我是个猎户,在山中对付些野兽倒是正好用得上。”
小孩道:“那你有空能不能教教我啊,我学会了就不怕狼啊狗啊什么的欺负了。”
少年道:“当然可以,但还未请教小兄弟怎么称呼?”
小孩道:“我叫凌云寒,你了?”
少年道:“我叫戚藏锋。你这身衣服看起来又脏又破,你怎会独自一人在这里,你的家人了?”
凌云寒道:“我的家人都得怪病死了,我好多天没有吃顿饱饭了。”说着又感悲伤起来。
戚藏锋一只手搭在凌云寒肩膀上,安慰道:“唉……原来我们同病相怜,现下有我在,不用害怕,我们先烤狗肉吃。”
天已经完全黑了,大树下火光盈盈,狗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凌云寒早已等得迫不及待,不知已吞咽了多少口水。很期待地问道:“戚大哥,可以吃了吗?”
戚藏锋道:“再等会儿,还没熟透了。”凌云寒略感失望地道:“哦。”又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可以吃了吗”。
这段日子以来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一路要饭到此,哪会想到还能吃到狗肉,今晚可要饱餐一顿了。之前的痛苦经历早已抛之脑后,眼下吃狗肉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终于,狗肉烤好了。戚藏锋从包袱里取出来佐料撒在狗肉上,接着鼻子上前一闻,说道:“嗯,真香,可以吃了。”
凌云寒睁着大大的眼睛,兴奋地说道:“终于可以吃喽。”伸手接下戚藏锋用匕首割下来的狗肉,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戚藏锋道:“别急,小心烫着”。
凌云寒狼吞虎咽地连吃了几大口,嘴里嚼着肉兴奋地赞道:“真好吃。”
戚藏锋见他吃得正香,欣慰地摇摇头也吃起肉来。
过了一会儿,凌云寒有点哽噎,正想喝水。
戚藏锋递来一个水袋,凌云寒猛喝一口,只觉水的味道奇怪,呛了几下,说道:“这,这是酒!”
戚藏锋道:“哈哈,正是。这酒不浓,正当水喝。”说完拿过酒袋自己也喝了一口。神情很是满足地说道:“好酒!这狗肉配酒真是天下第一美味啊。”
凌云寒问道:“戚大哥,你怎么刚好又带佐料又有酒啊?”
戚藏锋道:“这吗,我以前是猎户,比你还要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我爹在山中打猎。有时候在山里一住就是半月,只能吃些野味,这身上带点佐料就成了习惯。再说了,行走江湖难免风餐露宿,烤个野鸡野兔什么的正好用得上。”
凌云寒道:“那酒了?”
戚藏锋道:“酒?江湖中人哪有不喝酒的。没有酒,怎么快意恩仇,仗剑天涯了。”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凌云寒似懂非懂,呆呆地出神。“快意恩仇”、“仗剑天涯”八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眼光中充满向往。
过了良久,两人均感吃饱,收拾了一番剩下的狗肉,盘膝而坐火堆旁。
凌云寒道:“戚大哥,行走江湖好玩吗?”
戚藏锋道:“这江湖啊,有时候是甜的,有时候是苦的。像我们这种便是苦的了。”
凌云寒神情疑惑。
戚藏锋又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看你孤苦伶仃,江湖险恶,今后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闯出一番名堂来。”
凌云寒欣然答应:“好,多谢戚大哥。”
戚藏锋道:“说到这,我正想问你。你说你家人都染了疫病,你这怎么好好的?”
凌云寒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起初我也像那些人一样会咳血,后来这些天就没有咳了,可能已经好了吧。”
戚藏锋略感惊奇,说道:“这不可能吧,你是吃了什么药吗?”
凌云寒摇头道:“没有啊。”
戚藏锋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能详细地告诉我,你的家人是如何得了这怪病,这段时间有没有找过郎中看病了?”
凌云寒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就得了这怪病,我和娘听村里的人都说,找到万花谷的药王孙思邈,就能治好这怪病了。”
戚藏锋道:“那你们找到药王了吗?”
凌云寒道:“没有,还没找到我娘就死了。村里的人也死的死,散的散。我娘临死前跟我说,一定要找到药王孙思邈就能活下去。我也不知道万花谷在什么地方,一路寻来便到了这里。”
戚藏锋道:“原来是这样。那你爹了?还有其他家人了?”
凌云寒道:“我爷爷奶奶前些年就过世了,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从了军,再也没有回来过。听我娘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我知道,他早就死了。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模模糊糊记得他曾抱过我。现在我娘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说着,眼框一红,眼角已有泪珠。
戚藏锋连忙安慰道:“小弟不用伤心,不是还有我吗。以后我就是你亲哥,你就是我亲弟,好不好。”
凌云寒点头“嗯”了一声。
戚藏锋又道:“至于你的病,遇上了我,也不用担心了。”
凌云寒道:“难道你就是药王吗?”
戚藏锋道:“哈哈,我虽不是药王,但我认识药王的徒弟。他叫裴元,目前就在长安。今天下午,我还见他给别人治这种怪病了。而且明天他也会来这天都镇。所以,你有救了。”
凌云寒点头道:“嗯!那戚大哥来这里干什么了?”
戚藏锋道:“来找红衣教。最近得知,红衣教有一种神药能救治这种怪病,但他们要别人入教,才肯给神药。所以裴元先生吩咐我先过来打探虚实,找机会跟他们交涉救人的事。”
凌云寒道:“那红衣教是做什么的呀?”
戚藏锋道:“目前我对红衣教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们爱护百姓,但又劝人入教,不知是正是邪。最奇怪的是,教中的人都是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长得都很好看,尤其是那位叫尹红竹的姑娘。”说道这,脸上一红,略有羞涩,没再说下去。
凌云寒听得一知半解,戚藏锋拨了拨柴火,又道:“红衣教有一块营地,就在这附近的银杏林中。明天找上他们,便可详问缘由。希望他们放弃入教的条件,尽快地治好百姓的病。”
凌云寒道:“原来如此。那戚大哥就是书上说的大侠了,为百姓排忧解难,不求回报。”
戚藏锋笑道:“哈哈,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侠。我武功低微,前些天就差点命丧黄泉。”
凌云寒惊奇道:“啊,怎么回事啊?”
戚藏锋道:“想知道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凌云寒道:“当然,正想听听。”
戚藏锋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在火光前凝视了一番,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之事。
那天正是上午,长蛇谷乱石嶙峋,草木稀少。
戚藏锋与父亲在长安城做了几天兽皮买卖,回家途中路过长蛇谷时,已有些疲累。于是两人坐在路旁休息,喝水解渴。
正当喝水之际,父亲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一支弩箭穿透了手臂,鲜血直流。没等戚藏锋缓个神来,自己右肩下方也中了一箭,两人惊恐不已。
只见两边乱石背后纷纷涌出人来,衣着武器各式各样,蒙着面,大声吆喝着,显然并是土匪了。
戚藏锋与父亲都心想,无非是要财物,为何痛下杀手。
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护,只听一边的大石上,一个魁梧大汉朗声道:“继续放箭!”
戚藏锋与父亲身处山谷中间的道路上,没有半点隐蔽,手中只有短短的匕首和扛行李用的梢棒,哪里挡得住这许多弩箭。
千钧一发之际,戚藏锋只见父亲挡在了自己身前,高声道:“峰儿快走!快走!”话音刚落,身上已中了数箭,口中鲜血直流,说不出话来,身体渐渐不支,扑倒在地。
戚藏锋万分悲痛,哭喊道:“爹!爹!”然后迅速起身从腰间拿出几把匕首来,向敌人掷去。口中怒喝道:“你们这些强盗去死吧!”只见土匪中已有两三人就这样倒下了。
为首的魁梧大汉道:“好小子,有点本事,来让爷爷送你亲自上路。”说着从石头上跃下道来,手中拿着一把大刀,走向戚藏锋,举手就要砍来。
此时的戚藏锋,右肩流血不止,脸上苍白,已经体力不支,恍恍惚惚就要倒地,任敌人宰割。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刻,一道白光闪过,那魁梧大汉的右手和刀飞落在地,鲜血喷出,惨痛声烈。接着就是利剑穿胸,大汉顿时倒地。
同时,远处的弓弩手太阳穴均被石头击中,纷纷倒地。
出手的二人,一人身穿蓝白色道袍,一人着黑紫衣衫,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其中黑紫衫的少年跃到大石上,大声道:“朗朗乾坤,是哪路匪徒,竟敢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前来受死吧!”
余下的匪众眼见二人出手之快,武功卓绝,都惊恐不已。
更远处的山头上,一个手摇折扇,身穿锦衣的公子朗声说道:“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竟敢坏我好事,报上名来。”看来这位公子才是他们的老大,他没有蒙面,好像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黑紫衫少年朗声道:“不知各位可曾听过枫上听琴了?”
众人一听,毛骨悚然。有人道:“是宋听枫,枫上听琴,宋听枫。”众人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那折扇公子也是一惊,朗声道:“原来是万花谷的宋少侠,那这位道长便是纯阳宫的人了。”
蓝衣少年道:“正是纯阳宫掌门玉虚子门下,素天白。”
众人眼看都是江湖名门大派的弟子,哪敢再得罪。
那折扇公子岂能不知,略微迟疑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恕在下不能奉陪了。撤!”
一声令下,众匪徒仓皇离开。
宋听枫本想追出去杀他一番,但眼下救人要紧,以后再来找这帮人算账。
两人走到戚藏锋跟前,素天白扶起戚藏锋,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取出药丸,说道:“兄台,你的伤势严重,请先服下这颗治伤药丸吧。”
戚藏锋低声道:“谢谢两位恩公,请救救我爹。”说话已很是费劲。
宋听枫道:“你爹已经死了,要想报仇,先治好你的伤。”
戚藏锋心中一酸,悲痛欲绝,想走过去看看父亲,但刚一动身就晕了过去。
素天白看向宋听枫,问道:“怎么办?”
宋听枫道:“还能怎么办,你将他送到我裴师叔那里治伤。我留下来埋了他爹,再想办法查一查刚才那伙人,搞不好与这次瘟疫也有所关联。”
素天白道:“好,那我先走一步。”说完,抱起戚藏锋纵身一跃上了马,并往银杏林客栈走去。
此时已到暮秋时节,长安城郊外一大片银杏林早已染成了金黄色,甚是耀眼。
素天白带着戚藏锋穿过银杏林,来到客栈,找到了万花谷的裴元先生。
裴元乃是药王孙思邈的弟子,不到三十岁,医术早已闻名四方。这次长安附近闹瘟疫,他便前来医治。
素天白将戚藏锋送到裴元的房间,便告知了在长蛇谷发生的事。
裴元包扎好了戚藏锋的伤口,说道:“他的伤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多,调养几天便可好了。”转过身来,望着门外又道:“唉,想不到这长安天子脚下也有匪祸发生。现下又闹瘟疫,这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呀。”
素天白道:“裴先生说的是,我与枫兄按你的吩咐去查探水源,发现的确有问题。只要是喝了有问题的水,都有上吐下泻,咳血的症状。而那些专门有人保护起来的水源,却没有问题。这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裴元道:“如此看来,这瘟疫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希望宋师侄还能查出更多的线索。”
客栈门外还坐落着十几来人,男女老幼,看来都是找裴元治病的了。
此时,宋听枫已把戚藏锋父亲的尸身埋在了银杏林中的一处,转身又往长蛇谷去。
他想,那些土匪晚上肯定还会回来,把死去的匪徒毁尸灭迹,以防被人发现而惊动官府,把事情闹大。他打定了主意,藏匿在长蛇谷,一直待到晚上。
果然,真有人来运走尸体。来的有五个人,他们把尸体放在板车上,准备运到某处去填埋。
正当要离开之际,宋听枫纵身一跃,挡在了他们前面。
这几人拿着火把,惊呼道:“是谁?”
宋听枫道:“我是无常索命鬼,来取你们狗命。”
几人中有一个矮胖的人认了出来,颤声道:“是,是,宋听枫。”
其余人一听是宋听枫,转身就要跑。只见宋听枫拿出判官笔,使出一招“快雪时晴”,几人顿时倒下。
只有刚才说话的矮胖子还依然站立,瑟瑟发抖,已吓得尿裤子。
宋听枫特意留下他的性命,是想逼问出他们老大的事情。
宋听枫厉声问道:“你想活命,就得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要不然你就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矮胖子颤声道:“你想问什么,就……就问吧。我把我知道的,都……都告诉你。”
宋听枫道:“好,那我问你,你们老大叫什么?做什么勾当?”
矮胖子咽了咽口水,镇定地说道:“我们老大叫罗白白,自称翩翩公子。他还有个夫人叫白萍,人称狐女,武艺高强,人也好看,倒是和老大天生一对。老大他们与凤翔赌庄的田镇龙,玉泉山庄的冯玉虎,还有卢员外,官府的人都有交情。白道黑道都有我们的人,所以偶尔也会干点抢劫杀人的事。”
宋听枫愤愤地道:“哼,还偶尔干点。今天遇到了我宋听枫,叫你们老大等一干人,死无葬身之地!”
矮胖子连忙点头道:“是是是,宋少侠的名头,我也是常听人说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宋听枫听他这么一说,表面虽然不屑这奉承之语,但心里头却是高兴得很。又问道:“好,那我再问你。目前长安附近都闹瘟疫,你们怎么都没事?还敢出来抢劫。”
矮胖子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我们老大说,不要随便喝外面的水,只喝自家的井水。又说就算不小心染了怪病,也不用担心,我们有红衣教的神药。”
宋听枫惊奇道:“红衣教?”
矮胖子道:“是的,老大他们说,从红衣教那里得了神药就不怕瘟疫了。至于红衣教,我也不是很了解。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还望宋少侠饶我一命。”
宋听枫道:“看你还算老实,以后我要是再看见你在长安做坏事,定当取你人头。”
矮胖子道:“谢谢少侠不杀之恩,我留在这里,老大不可能再让我活命。我这就离开长安,走得远远的,以后不在做坏事。”
宋听枫道:“好吧,滚!”
此刻已经是晚上酉时,宋听枫处理了那些尸体,便赶往银杏林客栈。
来到客栈,已是深夜,那些病人都已在裴元的安排下住进客栈。
走进房间,宋听枫看到裴元和素天白还在研磨药材,说道:“师叔,白兄,还没睡啊。”
素天白道:“枫兄这么晚才回来,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宋听枫道:“当然。”于是将从矮胖子那里得来的线索告知了素天白和裴元。两人听到这些线索,脸上都感诧异。
素天白说道:“想不到这小小的罗白白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势力,真是不简单啊。”
裴元道:“这背后的势力倒也没什么,令我不解的是,红衣教居然会有治瘟疫的神药。”
宋听枫道:“师叔,这红衣教到底是什么来头。之前只是听说,莫非是什么邪教?”
裴元道:“以我之前对红衣教的了解,他们不像是什么邪教。前些年我路过枫华谷,看到红衣教的人为了保护普通百姓,惩治豪强,与贪官做对,正是我辈侠义之人。只是我又在洛阳听说他们与丐帮发生冲突。但与江湖其他各门派倒也没什么瓜葛。所以是正是邪,却也难说。既然这次关联到瘟疫,定当查实清楚。”
宋听枫、素天白二人都觉有理,连连点头。
裴元接着又说道:“这件事关乎百姓性命,我想明天让你们两个去把这件事查个明白,如何?”
宋听枫道:“没问题。”素天白道:“在下义不容辞。”
裴元转身在桌子上拿起一个药瓶凝视了片刻,说道:“目前我对这种病还没有万分的把握,只能缓解病情,却不能根治。既然红衣教能治好这病,你们两个若是找到了他们,定当客气些,说服他们救治百姓为要。”
宋听枫道:“师叔请放心,我们定当见机行事。”
裴元道:“好,你俩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便动身。”
宋、素二人一同抱拳说道:“是。”说完两人转身便去睡了。
第二天上午,戚藏锋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这里,神情疑惑。正想起身,只觉右肩下方一阵疼痛,便只能再次躺着。脑海里回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想到定然是那两位少侠救了自己。
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正是裴元。
戚藏锋见他微笑着走到床前,把药汤放到小凳上,说道:“小兄弟,终于醒了。”
戚藏锋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裴元道:“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不用谢。来,先坐起喝点汤药。”说完上前将戚藏锋慢慢扶起。
戚藏锋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裴元道:“我叫裴元,万花谷的人。小兄弟怎么称呼?”
戚藏锋道:“我叫戚藏锋。”
裴元道:“嗯,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于是将一碗温热的药汤端给戚藏锋喝了。
喝完药汤,戚藏锋说道:“我听说万花谷有一位神医,人称药王的孙思邈,先生可认识?”
裴元微笑道:“哈哈,药王正是我师父。”
戚藏锋道:“原来是药王的高徒,在下失敬了。”
裴元道:“哎,不要这么客气。你先躺下,一切等养好伤再说。”
戚藏锋躺下后又问道:“救我的那两位恩公在哪儿了?”
裴元道:“我让他们去打探红衣教的事,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你安心养伤,再过几天就好了。”
刚说完,只听见门外一阵喧闹。好像再喊“裴先生在吗?”
裴元听见有人,走出房外一看,只见一群人正缓步走来。看他们都是疲累不堪的样子,心头一震,上前拱手道:“在下裴元,你们找我何事?”
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说道:“你就是药王的高徒裴元吗?请你救救我们吧。”说着便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众人也都跪地磕头齐声道:“请你救救我们吧。神医,救救我们吧。”
裴元仔细一看众人,发现都是面容惨白,嘴唇干裂,有的呼吸急促,虚汗淋漓,还咳血,显然便是染上瘟疫的怪病了。
他大声向众人说道:“大家快快请起,我定当竭尽全力治好你们的病。”众人都齐声感谢,裴元走上前去扶起众人。
此时客栈大厅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是客栈老板,去年得了怪症,请了许多江湖郎中都治不好,还想办法请到了皇宫里的太医。但病状始终不见好转,又设法到各地求仙问药。终于遇到了裴元,治好了他的怪症,从此对裴元感恩戴德。这次长安闹瘟疫,裴元用他的客栈来治病救人,他也是欣然答应。
这几天病人越来越多,客栈房间都已经住满。此刻又见到几十个病人,便出来与裴元商议。他向裴元说道:“裴先生,眼下病人这么多,客栈已经住满,该如何安排?”
裴元道:“我也正为此事犯愁,赵老板可有什么办法?”
赵老板想了片刻,说道:“不如在这院中用布匹搭起帐篷来安置病人,怎么样?”
裴元高兴道:“好!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客栈的伙计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搭起来一个长长的帐篷,就这样将病人安顿了下来。
经过几天的医治,众人的病情都得到了控制,没有转危。虽然还没有完全治好,但众人都很高兴,觉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戚藏锋的伤也差不多好了,今天已经能帮助裴元煮药。这几日看到裴元如此辛苦地为众人医治,心中不忍,早就想帮上忙。
就这样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戚藏锋向裴元问道:“裴先生,这病很难治吗?”
裴元叹气道:“唉……这段时间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但始终不能根治,总感觉少了一味药。我想有了这味药,就能彻底治好了。”
戚藏锋道:“先生不要着急,我看您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保重身体要紧。”
裴元道:“戚兄弟说的是。只是这药也快用完了,我得写封信把这里的情况告知我师父,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二。顺便让客栈伙计到万花谷去运些药材来。”
戚藏锋道:“这事可以让我去。”
裴元道:“不行,你的伤刚好,不宜长途奔波,要是宋师侄在就好了。”
戚藏锋道:“说起宋少侠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为什么要去查红衣教?红衣教是做什么的呀?”
裴元道:“目前我对红衣教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让他们去查清楚。因为红衣教关联到瘟疫,而且很有可能与杀害你爹的匪徒有勾结。”
戚藏锋愕然道:“原来是这样。那有没有查清楚那些匪徒是什么人?”
裴元道:“匪徒首领叫罗白白,等瘟疫过后自然找他算账。”说完,见戚藏锋脸色凝重,又说道:“戚兄弟不必着急,有我们帮忙,你定然能报此仇。”
戚藏锋道:“嗯,多谢先生。”
说完继续磨药,而裴元拿纸笔在桌上写起信来。
第二天早上,一个客栈伙计早早地骑马出门,赶往万花谷去。
戚藏锋从裴元那里得知,父亲就埋在银杏林中,于是抽空去了一趟银杏林祭拜父亲。
回客栈时,心情沉重,看到众多病人,想起了家里的小妹还在等着自己和父亲回去。心中一酸,不知道老家那边是否也感染了瘟疫,顿时担心起来。
于是向裴元说道:“裴先生,我有一事想跟你说。”
裴元道:“什么事?请说。”
戚藏锋道:“不瞒先生,我家中还有个妹妹在等着我和爹回去。如今我爹已经惨遭不测,我想得回家告诉她。再则,我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她在家里肯定等得很着急。”
裴元道:“原来如此,都怪我这些天专忙着治病,忘了问你家中的事。那你就先回家一趟吧,把你妹妹接到这里来,等瘟疫过后,你兄妹二人不妨就去我万花谷吧。”
戚藏锋道:“多谢先生,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于是戚藏锋骑着客栈的马,往家中赶去。
天色渐晚,长安郊外一条大道上,两个少年骑着马缓缓而行,此二人正是宋听枫和素天白。
他们这些天在长安附近到处查找罗白白等人,但这些匪徒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半点痕迹。眼看匪首们与红衣教勾结的线索就要断了,两人都很是着急。
素天白说道:“枫兄,现下找不到人该如何是好?”
宋听枫道:“都怪我当日没有询问他们的匪窝,真是气人。”
素天白道:“就算你那天晚上得知了他们的匪窝所在,这会儿恐怕也找不到了。”
宋听枫道:“为什么?”
素天白道:“因为他们发现派去收尸的人都没有回去,肯定是出了意外。这会儿早就藏匿起来,哪还会等着我们去找他们。”
宋听枫顿时明白,说道:“那依白兄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办?”
素天白道:“那矮胖匪徒不是说,罗白白等人与天都镇那边的凤翔赌庄,还有玉泉山庄的人有关联吗。搞不好这些匪徒都藏匿在那里。”
宋听枫豁然开朗,兴奋道:“对,定然就是,不然为什么找不到他们,我们这就去天都镇。”
素天白道:“等等,我想我们俩还是分头行事吧。”
宋听枫疑惑道:“啊,为什么?”
素天白道:“你师叔是让我们查红衣教神药的事,就算罗白白等人真的就在天都镇,也没那么容易从他们手中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决定去离长安更远一些的村落。红衣教不是一向都和穷苦百姓混在一起吗,或许在那里就能找到答案。”
宋听枫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说道:“那好,我们就分头行事,十天后无论查到什么,客栈相见,免得我师叔担心。”
素天白道:“好,那我们就此别过,枫兄保重!”
宋听枫也道:“保重!”
两人抱拳拜别后,就各自往要去的地方行去。
长安以南百多里处,有一座座高山,自西向东绵延千里,便是秦岭了。
戚藏锋的家就在这秦岭山下的某一个村落。此刻已经是傍晚,戚藏锋终于来到村子里。
只见四下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当下更是焦急,连忙赶到家中。大声喊道:“小妹,我回来了。”没有人回应,接着又连连喊了多次,但始终没有人回应。
戚藏锋顿时惊慌、悲痛起来。他找遍了整个村子,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些天压在心里的悲伤,一下子迸发出来。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开始哭起来。
哭了一阵,心神稍定。心想,村子定是染了瘟疫,大家都跑去找人医治去了。而小镇上的郎中怕是没有这个本事,大伙儿说不定已经往长安找裴先生去了。想到此处,心里宽慰许多。决定走大路,又向长安寻去。
第二天上午,戚藏锋在一条大道上,看见有人正往长安方向赶去。
于是下马对一位老者问道:“大爷,您这是往哪里去?”
老者道:“长安。”
戚藏锋道:“去做什么?”
老者道:“治病。”
戚藏锋好奇道:“你们也感染瘟疫了吗?”
那老者并没有回答,连连咳嗽了几声。
戚藏锋知道,这一定是了。又说道:“那你们知道找谁医治吗?”
那老者道:“红衣教。”
戚藏锋脸上一惊,说道:“红衣教能治好这病吗?”
老者道:“当然,只需加入红衣教就行。我的孙子、孙女已经得到他们的医治了。”
戚藏锋只觉奇怪,还要让人入教才肯医治。又问道:“那你们为何还没有得到医治?”
老者道:“红衣教的圣使说,她带的药太少了,只能先医治小孩。等到了长安红衣教大营,那里备了许多药,就能医治大家的病了。”
戚藏锋向前方的众人望去,只见大多都是老人,只有少数中年人。心中疑惑,又向老者问道:“怎么都是老人?那些年轻的小孩不是得到医治了吗?他们都去了哪里?”
老者道:“圣使说,要将他们带到圣教分坛去,到了那里,他们将得到彻底的拯救。等到归来时,都已长了本事,就能更好地帮助大家了。”
戚藏锋一脸愕然,说道:“啊?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老者道:“不知道。”说完咳嗽了几声,又道:“我想,等到了长安治好了这病,便去找他们,他们治好了病也会回来找我们的。”
戚藏锋看着这些老人,心中一阵凄凉。又觉得这红衣教没这么简单。但连裴先生他们都对红衣教不甚了解,自己也不敢多想,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小妹。便又向老者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他和我长得很像,是我的妹妹。”
老者道:“我看到很多年轻的女子都跟着红衣教的人走了,或许有你的妹妹吧。”
戚藏锋心中一震,心想:难道妹妹也跟着红衣教的人走了?
那老者又说道:“你不妨走到前面去,找到红衣圣使打听打听,她们就坐在马车中。”
戚藏锋道:“好吧,多谢您老人家指点。”于是骑马追上前去。
转了一个湾,果然看到前方路上停着一辆马车。
戚藏锋走到跟前,只见几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在给路上的病人倒水喝。她们有的蒙着面纱,服饰更像西域风格,个个肌肤雪白,美艳动人。
众人见到戚藏锋骑马到来,目光都同时聚向他。其中一个红衣女子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少侠来此作甚?”
戚藏锋看着眼前的女子,呆呆出神,没有回答。
几个红衣女子互相对望一眼,都感奇怪。她们看到戚藏锋骑马而来,衣着很像江湖中人,所以才将他称作少侠。
这时戚藏锋定了定神,脸上一红,羞涩地答道:“在下戚藏锋,准备到长安去。”
站前面的红衣女子道:“原来如此。我叫尹红竹,红衣教圣使。敢问戚少侠到长安干什么去?”
戚藏锋下了马,人生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少侠,心中很是高兴。微笑地说道:“我本来是要将妹妹带到长安去的,回家发现妹妹不在了,现下正在寻她。不知几位圣使可曾见到我妹妹?”
尹红竹道:“不曾见到。”回答很是干脆。
戚藏锋一脸愕然,心想我都还没有说我妹妹长什么样,你就直接说没有见到。这红衣教难道真有问题。接着又说道:“我刚才在后面,一个老者跟我说,他看到一些女子被你们红衣教的人带走了,可有这回事?”
尹红竹微笑着说道:“哦,可能是我们红衣教的其他姐妹带她们去治病了。而我们几个要治的病人就是这路上的这些人了。我们红衣教向来爱护百姓,少侠请放心。”
戚藏锋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要人入教才肯给医治了?”
尹红竹叹气道:“唉,我们红衣教虽然可怜世人,但还是人单力薄,不能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人。再说,配制这种神药的药材稀缺,哪能随意救人。只要你们真心向善,皈依圣教,传播教主的恩德,让世间不再有痛苦,只有快乐,不是一件好事吗?”
戚藏锋愣了愣,心想,你们逼人入教还是好事了。但又无力反驳,又说道:“那你们为何将小孩送到分坛医治,而又将老人送到长安去了?何不放到一起医治?”
尹红竹道:“少侠有所不知,这种神药很难配制。长安那边的药材稀缺,不能救治更多的人。而我圣教分坛那边,药材相对充足。所以,将这些年老体衰的老人送到近一些的长安营地医治,将年轻力壮的送到了更远的分坛去医治。”
戚藏锋仍有怀疑,接着说道:“那你们的药真能医好这病吗?”
尹红竹道:“当然。”说完双臂展开,昂首望着天空,朗声说道:“我们伟大的阿萨辛教主,无所不能,这瘟疫根本算不了什么。”接着又低头,双手合抱胸前,说道:“教主圣人的光辉普照大地,为了解救人间疾苦,这才派我们来赐予神药。”
戚藏锋见她此番情状,只觉一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尹红竹见戚藏锋愣着不说话,又道:“戚少侠想要见你妹妹也可以,等我到了长安把众人的病治好了,便带你去分坛找她。如何?”
戚藏锋定了定神,说道:“那样自然是好。我妹妹如果真的加入了红衣教,得到你们的医治,我也可放心了。”
尹红竹道:“少侠放心,皈依圣教的人将永远快乐。那我们这就一起去长安吧。”
戚藏锋迟疑了一下,略有尴尬地说道:“可是可以,但我要先去银杏林客栈找裴元先生,将马匹还给他们,再来找你。”
尹红竹道:“好,我们就在天都镇那边的银杏林中。那里有我们红衣教的营地,到时候来找我们便是。”
戚藏锋道:“好的,尹姑娘,那我先行一步了。”说完,上马便往长安而去。
路途中,戚藏锋脑海里好几次浮现尹红竹的身影,这是他第一次对姑娘耳红心跳。就这样恍恍惚惚地来到了银杏林客栈。
此刻已经是下午申时。戚藏锋见到裴元后,将在路上遇到红衣教,还有妹妹失踪的事都告知了裴元。
裴元听后,很是震惊,说道:“如此说来,红衣教真的有这种神药?这倒是好事。不过要人入教,还说药材稀缺,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而且害你爹的那些匪徒也得到了红衣教的神药,这其中必有蹊跷。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治病救人,还是不放心。”
戚藏锋道:“那依先生之见,该怎么办?”
裴元道:“红衣教的圣使不是和你约好在营地相见吗,到时候看到他们真的治好了病人,便可相信他们没有问题。”
戚藏锋道:“那我这就动身去红衣教营地。”
裴元道:“不着急,你才刚回来,先休息,明天再去也不迟。她们带着病人行走缓慢,恐怕要很晚才能到长安。”
戚藏锋道:“虽是如此,但她们说红衣教营地那里已经备好了神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长安附近真的有红衣教的人,那宋、素两位少侠为何至今还没有回来相报。”
裴元道:“说的也是。现在看来,要么是他们两个出了什么变故,要么就是红衣教的人在撒谎。”
戚藏锋道:“所以我先去打探一番,有任何情况,明天回来告知你便是。”
裴元道:“你可以先去打探虚实,我明天也赶过来,我想亲自证实一下她们的神药。”
戚藏锋道:“先生能去那再好不过了。”
裴元又道:“你明天如果看到红衣教真的治病救人,态度上要对她们客气些,把我制的药和她们相互印证一下。”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药包递给戚藏锋。接着道:“等我安排好明天的事,尽量早点赶过去与你会合。”
戚藏锋点头道:“好,裴先生,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裴元道:“去吧,一切小心。”
于是戚藏锋向天都镇那边的红衣教营地走去。
来到天都镇时,已经是傍晚。戚藏锋发现天都镇空无一人,心中疑惑。走到街道尽头处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便寻了过去,正好发现挂在树枝上的凌云寒。就这样与十岁的凌云寒相识了。
夜幕下的天都镇很安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篝火燃烧的声音。
篝火旁,戚藏锋诉说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凌云寒双手托着下腮聆听,时而激动,时而感伤。就像在小镇上听说书先生讲侠客的故事一样。
一个时辰过去了,戚藏锋的故事终究还是讲完了。
只见凌云寒激动地说道:“我要学好武功,将来做个大侠。就像神雕侠一样,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戚藏锋听到他如此斩钉截铁地一说,也是一震。问道:“神雕侠是谁?”
凌云寒笑嘻嘻地道:“嘿嘿,是我从小人书上看到的一个大侠。他武功高强,身边还带着一只大雕,可威风了。”
戚藏锋道:“原来是书上的,我当是谁了。他怎么个厉害法,你倒是讲讲看。”
凌云寒道:“我身上有这本书,你自己看就是了。”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薄薄的书,上面写着神雕侠三个字。
戚藏锋接过书来,翻开一看。只见有大字有小字,更多的是人物画像,姿态飘逸灵动,倒是很好看。仔细地看那些大字,写的是:神雕侠侣,浪迹天涯。再往后看,写着:玉女素心剑,黯然销魂掌。
戚藏锋点了点头,说道:“这书上的武学名字倒也有趣,如果真的是一本武功秘籍就好了。”说着将书还给了凌云寒。
接着叹声道:“唉,说来惭愧。宋听枫、素天白两位少侠和我一般年纪,武功却高出我许多。等我学好了武功,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凌云寒道:“我学好了武功,一定帮你。”
戚藏锋微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仗义,你不是要行侠仗义吗?眼下正有一事,需要我们帮忙。”
凌云寒道:“是瘟疫的事吗?”
戚藏锋道:“是的,帮助裴先生治病救人,尽快结束这场瘟疫,还百姓安宁。这便是行侠仗义了。”
凌云寒点头道:“嗯,明天我便跟大哥一起去找红衣教。”
戚藏锋微笑道:“好!”接着拿起酒袋又喝了一口酒。
此刻已经是晚上的亥时,一阵冷风吹过,凌云寒单薄的衣衫怎经得起暮秋的寒冷。他双手合抱身体,卷成一团。虽在火堆旁,却依然打了个哆嗦。
抬头向戚藏锋道:“戚大哥,今晚我们就睡在这里了吗?”
戚藏锋道:“怎么,你怕鬼啊?”
凌云寒道:“我不怕鬼,我怕冷。”
戚藏锋道:“这不是有火吗?”
凌云寒道:“可是柴火已经烧完了。”
戚藏锋左右查看了一下,的确没了柴火。说道:“既然如此,这镇上空无一人,我们随便找一处房间,破门而入,睡上一觉,你看如何?”
凌云寒道:“好呀,听大哥的便是。”
说完两人起身灭了火堆,提着剩下的狗肉,向镇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