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书评04:美与悲剧——关于《道连格雷的画像》

2020-05-03 14:57 作者:蝴蝶捉住了少年 0人读过 | 我要投稿

（2016年作）

故事简介：

《道连格雷的画像》的作者是爱尔兰唯美主义代表作家奥斯卡王尔德，作品讲述了一个关于美的悲剧故事。

主人公道连·格雷本是个单纯的少年，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画家巴兹尔将他作为自己艺术的灵感源泉，为他创作出了一幅绝美的肖像。玩世不恭的亨利勋爵，是道连的“精神导师”，一个享乐主义者，有着一整套似是而非的个人主义理论，用雄辩的口才和充满智慧的警语包装起来。他谆谆教导道连要充分享受生活，趁年轻的时候及时行乐，要随心所欲，去实现自已的每个幻想。

亨利勋爵将道连作为自己人性实验的对象，而道连一点点走向堕落并沦为杀人犯，在他自身的容貌上并没有得到反映，他依然像以往那么年轻英雄。但作为艺术作品的画像，却记录他的种种劣迹，画像中的他变得难看和衰老了。最终当道连举起刀刺向画像，最终死的却是他自己，画像恢复了青春美貌，道连的面容变得苍老丑恶。

作为王尔德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这位唯美主义的先锋者在这部书中充分叙写了自己唯美主义思想发展变化的心路历程，唯美的追求与道德伦理的冲突，灵与肉的分裂，对美的永恒性的探索，悖论式的思想冲突展现了作者对唯美主义的探索。

画家巴兹尔在对道连的狂热崇拜中创作了完美地画像激起了道连对自我容貌的关注，又在亨利爵士新享乐主义的蛊惑下许下了“用灵魂交换青春”的愿望。亨利勋爵在书中说：“美是奇迹中的奇迹，只有浅薄的人才不以貌取人。世界真正的神秘性在于可见之物，而不在于看不见的东西。”看似违背常理，却又有某种独特的逻辑，正式这种逻辑慢慢使得道连确信青春容貌之美胜于道德和灵魂。

如果我们来看三个角色，画家巴兹尔是一个生活在世俗逻辑之中的艺术家，虽然他拥有艺术精神但是他在现实的生活中却是一个遵循道德伦理的人，亨利勋爵曾经评价他说：“越是伟大的艺术家就越看起来庸俗无趣。”

相较于巴兹尔，亨利爵士是享乐主义的鼓吹者，新享乐主义追求感官体验，“扼杀感觉的禁欲主义固然与之无缘，使感觉麻木的地下的纵欲同样与之格格不入，其使命是教人们把精力主要集中于生活的片刻，而生活本身也无非一瞬间而已。”但亨利爵士自始自终是一个理论者，说教者，他用理论蛊惑了道连，自己却以一个旁观者姿态进行着一场人性的实验，怀着一种愉悦窥视着他人的灵魂从隐秘的角落爬出来去拥抱欲望。而道连格雷才是真正的享乐主义的实践者，亨利爵士的关于青春的言论激起了他中心的感官欲求，对永恒青春的渴求使其一步步出卖自己的灵魂，灵与肉在道德伦理的压制下走向分裂，悔恨伴着良知的谴责最终导致悲剧性结局。

王尔德自己曾说：“巴兹尔是自己眼中的我，亨利是世人眼中的我，道连则是梦想中的我。”

巴兹尔是作者自我身份认定，现实中的王尔德厌恶社会虚伪的道德，不愿禁锢于世俗的道德伦理，却又不得不用理性压抑自己的天性，正如小说中的巴兹尔，明明对道连怀有一种不为人知的仰慕与崇拜，却只能将这种感情宣泄到富有艺术的画笔上，其最终的悲剧性结局隐射作者对这种理性至上人生观的怀疑与批判，但批判的同时作者自身也不得不委身于世俗的道德论题框架内。正是因为现实中太多的道德束缚，王尔德无法在现实中实现自我的唯美主义人生观，便将唯美主义思想艺术化地寄托在道连格雷身上。

作为唯美享乐主义的实践者，道连不断追求感官享乐，用一套新享乐主义对抗世俗伦理道德，其结局是在堕落中走向自我毁灭。王尔德所说的“梦想”中的我并不是说道连格雷是其理想人格，在这里作者追求的是唯美主义理想的实践性，而道连的悲剧性结局也暗示了作者对于唯美主义的反思，脱离道德单纯追求美是危险的，美显然不可能与道德无关。

亨利爵士在书中以一个看似可憎的引诱者身份出现，他玩世不恭，却囿于理论贫于实践，自身没有实际地直接伤害他人。王尔德之所以说亨利是世人眼中的我，是因为作者因丑闻事件备受非议，在世人眼中他自身也是浪荡子形象，但就像书中巴兹尔评价亨利，“你没有说过一件好事，但你也没做过一件坏事。”王尔德在世人眼中的不恭形象无非是世俗伦理评定下的牺牲品，但他是无害的，他的唯美主义也是无害的。亨利仅仅把唯美主义限于理论，其作为唯一幸存者体现作者对其人格的部分认同，也暗示了作者对唯美主义的怀疑。

唯美主义的观点是“为艺术而艺术”，在书中道连也是慢慢将一切艺术化的过程，从第一个情人因为自己自杀，道连在亨利勋爵的指引下消磨自己的痛感开始，道连渐渐地用一切艺术化的因素解释生活，到最后开始用艺术来解释他人的死亡。王尔德在这本书里无疑是做了一个沉默的反思，艺术是形而上的，美的，可是它也如同一间将灵魂与窗外万物隔绝的屋子，这里的温暖可以孕育天使，也可以诞生恶魔，极致地追求美会带来无法挽回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