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眼中·chapter.34：门扉将开
「最初，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原。」 赤红的雾气散去，如同拉开舞台的幕布。无边无际的褐黄色土地像要强烈地昭示这个世界的存在感一般，顽固地凝结在脚底下。吹拂在脸颊上的风里夹杂着细小的沙砾，天空是苍白的，甚至连太阳的影子都找不到。 「神不喜欢荒原，荒原对它来说太过寂寞。于是它绞尽脑汁地回忆起曾经见过的美好事物，在这个世界上重现了出来。 神走出一步，脚下便长出花草。神落下一滴泪水，大地上就有了湖泊。神只要动一动念头，宏伟的建筑物便拔地而起。」 贫瘠干瘪的土地开始染上绿色，鲜花绽放，树木生长。天空的苍白也被打破，蓝天白云从破口中流泻而出。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化令人头晕目眩，极星看得眼花缭乱，不得不把目光重新移到坐镇在众人围坐中心的纸灯笼上。那盏灯笼里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不会因为偶尔吹过的风而被扰动分毫。 「神明的花园终于落成了，神也累坏了。好在，有许多世界的居民已经诞生，他们作为神的眷属，可以帮助神管理世界。 于是，神就在花园中心的城堡里住下，休息了。」 雾气聚了又散，不知不觉极星已经身处那个从未到过却又极为熟悉的环境中。脚下踏着柔软的草坪，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烘烤着不远处人群的欢笑声，连空气里都是幸福的味道。这里是神的花园，神明的眷属们在花园中无忧无虑地生活的天堂。百花齐放、蜂飞蝶舞，孩童们在眼前追逐嬉闹，少男少女三两结伴野餐，年轻的情侣们在喷泉边观赏水花起起落落间折射出的彩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没有悲伤，没有病痛，也没有猜忌。 这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卷，会让人感叹如果世间真的有天国也不过如此。可极星的眼睛在色彩鲜艳的人群中搜索着，却没有看到姐姐。姐姐在哪里呢？她为何没有在欢腾的人群中？似乎也没有看到过去的自己。而对于极星来说，如果没有姐姐，这宛如天堂的花园也毫无意义。 「神明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永恒的幸福，但它错了。这个世界太美好也太脆弱，当外界的入侵发生时，它几乎不堪一击。」 又起雾了。冰冷潮湿的红色雾气从四面八方而来，不带一丝私情地将世界包裹。 「神明的世界本应永远美好而单纯。但外界的阴暗的入侵扭曲了世界，世界开始遍布恐惧和痛苦。」 极星又感觉到那种物质了。像声音也像画面，无法用语言形容，却能直观地被其中所蕴含的情感震撼。这样的物质细密地遍布了雾气的缝隙，织成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了整个空间，如同倾盆而下的大雨淋在所有人的所有感官上。 极星闭上眼，此刻多余的感官信息只是一种干扰。她调动剩余感官去感知这场血腥味又冰冷的雨，感到更多走马灯般的声色涌进了脑海。鲜血横流在大地上的战场，火焰终日燃烧的炼狱，遍布荆棘的黑暗森林……人们围观着被枭首示众的囚犯首级，乌鸦衔着肉从腐尸上扑翅飞起，父母高举棍棒向着恐惧颤抖的孩子……无尽的诅咒，痛苦，折磨，绝望，透明的晶体被浸染漆黑，再也无法保持清澈。这一切最终汇聚成一汪无边无际的大海，海底沉没着数不清的白骨。黑色的海洋掀起狂澜怒涛，整个世界为之颤抖。 「神明面对侵蚀世界的阴暗不知所措。它只是一个年轻的，没有任何经验的神，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在它还因为那些被阴暗吞噬的世界部分而恐慌的时候，已经有居民被从阴暗中诞生的疫病杀死了。」 红雾又一次包裹了一切，这次更像一种安抚。漆黑的海洋，腥红的雨幕和曾经美好残存的痕迹，一切的一切最终都归于这雾气。然后沉下去、沉下去，沉进空间的最底部，在那里回归于无。 「神明最终明白过来，这都是因为这个世界太过美好和复杂的缘故。复杂和美丽，在阴暗面前就是原罪。它们会被光芒吸引而来，就像见了血的苍蝇。 于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一切，神做了个决定。它决定打破和重塑一切，这次要创造一个坚固的、能够保护尽可能多的人的世界才行。」 随着红雾的下沉，原本空无一物的纯黑空间再次显露出来，天地之间只有纸灯笼一团小小的光芒在摇曳，能让众人看清彼此的身影。 “好的，到此结束。” 黄泉睁开眼，静静地宣布道，然后轻轻吹熄了纸灯笼。短暂的黑暗闪过，天地合拢进四四方方的小空间，众人再次回到了简朴的和室之中。 “还好吗？诸位。”黄泉问道，“要不要喝点茶？” “给我来一杯吧。”森川说道，然后转向极星，“你还好吗？极星。” “我……我还好。”极星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句话仿佛不是由她自己说出来的。不过灵魂很快回归了躯体，她再度回到眼前的现实中。 黄泉把朴素的茶碗推给极星，“喝吧。”这是第二杯，极星触到的杯壁是微温的，那温度恰到好处地安慰了她冰凉的双手。 穿过门扉的瞬间，罗纳德感到一瞬间猛烈的眩晕，就像灵魂被猛地抽离了身体。 “还好吗？” 九尾的关切不知是真是假，罗纳德并不擅长揣度他人的想法，索性接受了：“没事，谢谢你。” “一开始谁都会不适应的，这很正常。”随着九尾的话，那扇突兀地开在这个空间中的门缓缓消失进了空气，“严格意义上来说，’玲珑幻梦’属于空间类技能，只不过我使用它的方式与梦有关罢了。” “所以，你连接了两个人的梦里的空间？” “确切来说是神的梦和我在神的梦里的折叠空间。我能够创造出可以随心所欲地为我支配的折叠空间，当然这个空间的大小和形状也是我定的。比如说，刚好是一个人的大小。” “所以。”罗纳德将一只手举到面前凝视着，“我们其实是包裹着你的折叠空间行动的？” “哎呀，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九尾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走吧，去神的梦里了。”然后兀自转过身走向不远处的风景。罗纳德也面对向那仿佛驻留在画中的景色，那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美丽花园。 他迈开脚步，前脚落地的瞬间似乎走入了画中。迎面而来的是温暖的微风，风里还夹杂着草木清香，阳光的温度也变得清晰起来。 罗纳德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以适应这突如其来撞进眼中的世界。他和九尾此时正置身于神明的花园中，就站在那昼夜不停地喷水的喷泉边上。来来往往的居民却好像对他们视而不见，依旧沿着自己在这幅画中的轨迹活动。 “这是神的梦里？” “这里是初始点。”九尾回答，伸手触碰喷泉喷出的水柱。他的手指直接从透明的水体中一穿而过，却没有扰乱水流半分，“神的梦总是从这里开始，也总是会回到这里。” “我们该做什么？” “跟我来。”九尾冲罗纳德眨眨眼睛，“我们要去梦的深处。” 罗纳德半信半疑地跟在九尾身后，朝花园中心的方向走去。根据记忆，罗纳德明白那是神居住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的雪白城堡。 两人走到城堡大门前，罗纳德才发现问题——门上缠绕着坚硬的荆棘，将整扇铁栅栏门可以说是完全封死了。周围的墙上也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荆棘，完全没有可以让人攀爬的空间。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九尾单手叉着腰，颇为无奈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我一个人没法拿它们怎么办。我只有一把刀，怎么能砍断这么多呢？” 罗纳德明白了，这种大面积的植物只有火焰喷射器这样的武器能清理吧。可是九尾在梦中不是能具象化任何东西吗？他就不能一把火把这些荆棘都烧光吗，为什么非要依靠罗纳德不可？ 要说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可九尾只是在一旁笑眯眯地抱着双臂等待，罗纳德也明白自己现在是受制于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于是他后退一步，具象化出自己的武器，调到最大火力模式：“退后，不然会伤到你。” 作者：b站专栏评论区经常无缘无故自己关闭，如果发现请提醒我，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