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临光小说化·权与力

砾在博士面前放下了擦手用的热毛巾,看了看这个在室内也不愿脱下兜帽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博士?”
“您从餐厅回来之后,就一直紧锁着眉头哦?”
“如果感到疲惫的话,我可以——”
博士摇了摇头。
他现在似乎因为别的事情而在烦心:“你觉得,马克维茨是个怎样的人? ”
看到博士并无放松的意思,砾也收起了自己嬉闹的模样,正色道:“...如我之前对您说的,因为耀骑士的事件,有一位发言人引咎辞职。”
“马克维茨是临时顶上这个位置的,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虽然他的身上还保留有一些未经洗礼的人情味......不过在现在这个环境,能持续多久可说不太好。”
博士无声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罗德岛的计划,有可行性吗?”
听到博士的问题,砾放下热毛巾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接着看向博士的眼睛,认真地问道:“先不提这个......您真的信任我吗?”
“联合会的渗透并非某种组织形式上的渗透......在金钱和确实发生改变的社会面前,即使联合会什么也不做,骑士也会倒向资本。”
“监正会对罗德岛礼遇的原因几乎和耀骑士密不可分。即使如此,您这样缜密的人......如果不小心对待监正会,是会吃亏的。”
“感谢你的提醒。”
博士点了点头,但他的注意力貌似真的没有放在砾说的这一大段话上,迅速开口道:“那么,能告诉我你的意见吗?”
砾看着博士那几乎是闪闪发光的眼睛,半是无奈,半是欣喜地叹了口气。
——
8:45AM
大骑士领,商业联合会,发言人办公室。
马克维茨看着手上平板所显示出来的新闻,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锈铜骑士......又,复赛了?”
旁边的一位员工点了点头:“是的......毕竟骑士协会根据录像和其他骑士的证词,向国民院证明那位感染者不过是因为自己过度施法导致的疾病恶化。”
“死因也是矿石病,锈铜骑士并没有直接责任,所以......”
“......就算这是真的......那难道我们就该......”
马克维茨盯着报道上奥尔默·英格拉那张飞扬跋扈的脸,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嘴,装出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虽然马克维茨面色平静,但企业员工却还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这位发言人心中的愤怒,好像岩浆在他背后涌动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你先出去吧。”
企业员工压低了身体,如释重负地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他感觉待在马克维茨身边这份总做,正变得越来越累。
感染者骑士......
马克维茨放下平板,闭上眼睛。
昨天遇到的那位逃跑骑士和杰米的形象渐渐重合。
滴落的血迹,黑色的矿石结晶,破碎的甲胄...
种种画面在发言人的面前闪过。
最后定格到博士发出的那句疑问。
不...
这和别的无关。
马克维茨坐直了身子,朝座机开口道:“......拨通国民院副审官的......私人电话。”
电话忙音响了两声。 .
他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童年的时候,父亲的书房桌上,摆着一台黄铜色的电话。 .
一阵忙音后,国民院副审官那有些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发言人阁下,您想出结果了?”
“只要恰尔内先生不再掌握证据,就可以了,对吧?”
马克维茨冷冷地问道。
“当然......可是我得提醒您,如果事后暴露了,你我都难辞其咎。”
副审官的态度依然居高临下。
“所以,杀死他,是最安全的。”
“我向您保证。”
马克维茨阴沉着脸说:“保证我确实......可以堵住恰尔内先生的嘴。”
“至于具体的手段,您就不要过问了。”
副审官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妥协:“好吧......如果您能拿出诚意的话。”
“明天我就会着手重审奥尔默·英格拉的案件,在七天之内,只要您能给我一个足够有诚意的答案......”
“奥尔默·英格拉就会从此消失在骑士竞技之中。”
“......诚意。”
马克维茨在舌头上盘绕了一下这个单词。
“是的。”
副审官的语调稍沉:“至少,您得向我证明恰尔内先生确实永远不会背叛。”
马克维茨记得,记得那台黄铜色的电话。
那时的电话还没有如今普及,电缆绕过了酒吧、旅社与轰鸣的工地。
铃声响起后,悲欢喜怒也会悄然降临。
这就是卡西米尔的生活......现代生活。
电话连接着人们,将人们联系在一起,变成一张绵密的网。
但这也意味着。
某些事情会变得非常,非常简单。
马克维茨不需要深呼吸了,他看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卡西米尔,这是一座繁华却又腐朽的城市,像某种疯狂艺术家的作品。
在让观众疯狂的同时,却又让他们冷静。
他有些突然,却又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地开口道:“......我想您应该明白一件事情......”
“您现在是在挑衅一位发言人。”
副审官傲慢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她沉默着,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封住了喉咙。
“您和我心里都明白,我只是临危受命,我在董事会里并没有靠山。”
“但这不代表,我会任您宰割。”
马克维茨将手指交叉,放在小腹的位置。
这个坐姿让他感到惬意,背后的真皮座椅也在向他传输莫大的安心感。
“无胄盟的指挥权......曾在恰尔内先生手里。那么现在......”
他故意沉默下来,在心中按下了计时器。
三秒以后,副审官的声音从电话里涌出。
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以及一些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是上次通话时她用的那把指甲刀吗?
“......请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在挑战您的权力。”
权力。 .
“我只是在提醒您,确保我们日后的合作能够顺畅。”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么我也不好咄咄相逼。这确实不太礼貌。”
“只要您做担保就行。奥尔默·英格拉说到底只是一个腐朽贵族,他不值得我们伤了感情,您说是吧?”
副审官的声音从惊慌变成了谄媚与讨好。
“......没错。”
马克维茨缓缓地说道:“那么,我们似乎没什么好聊的了。”
“——!”
副审官彻底慌了,她焦急地喊道:“马克维茨先生,请等——”
通话被切断了。
马克维茨松开按在电话上的手,闭上了眼睛。
他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荒唐。
真是荒唐。
“......你笑了。”
意料之外的声音马克维茨连忙睁开了眼睛,面前出现的身影让他有些慌张地开口道:“......!麦基先生,您什么时候......”
“我从没见过你露出那样的笑容,马克维茨兄。”
麦基把一沓文件放到桌上,指着他的脸,说。
马克维茨连忙收拾好自己的脸上的表情,正色道:“您有什么事?”
“当然,无胄盟的命令已经正式下达,你我还是和这件事有一些关系的。不过......”麦基看了一眼马克维茨,最后还是把话吞到了肚子里:“......算了,没什么。继续工作吧。”
他转身就走。
马克维茨谨小慎微地点了点头:......好,麦基先生。“
办公室门关上以后,新任发言人收拾了一下情绪,便拿起那一沓文件,翻看起来。
然而在离开马克维茨的办公室后,麦基却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那里,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大门上的镀银人名。
在阳光下仿佛贵族的手杖。
【发言人马克维茨】
“权力永远令人甘之如饴,是吧,马克维茨。”
麦基喃喃道。
——
23:45 PM
大骑士领中部位置。
罗伊双手交叠在脑后,像个出门闲逛的夜猫子一样随意:“......晚上的街道还真是适合散步。”
“如果不用工作的话,呢。”
一个无胄盟成员跟随在他身边,看了一眼手上的文字通讯器之后,就立刻转向罗伊:“报告,莫妮克阁下已经带队到达指定地点。”
“本次行动目标已经明确,现在藏身于这块地区的感染者,约莫在百人左右。”
罗伊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啊,能杀就杀吧,上头说了,按数量算钱。”
“老规矩,不许对自己人动手。”
无胄盟成员低头应是。
接着,几名无胄盟成员融入了阴影中,一辆雪糕车也结束了营业,好像赶着回家一般朝感染者聚集区的方向前进。
——
几分钟后。
一位感染者骑士着急忙慌地朝自己的同伴挥手:“喂、喂!我听说有人看见无胄盟了!”
原本还在悠闲看报的感染者骑士顿时跳了起来:“什、什么......不会吧,这里可是卡瓦莱利亚基的中心!他们敢大开杀戒吗!?”
“管他呢,总之赶紧跑就对了!”
“好...好!
——
查丝汀娜结束了对周边环境的观察,但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欣喜,反而眉头紧锁:“......太少了。”
瑟奇亚克感到有些疑惑:“什么,野鬃不是如你们所愿吸引了无胄盟的注意吗?”
查丝汀娜摇摇头:“但是,数量太少了,这么点人数,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是我们看漏了吗......”
听着查丝汀娜的话,瑟奇亚克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拿下自己背上的弩箭,将其上膛。
“做好最坏的准备,远牙。”
他压低了声音说。
“永远不要低估无胄盟。”
——
那位感染者骑士还在奔跑,但这回他已经气喘吁吁,连向同伴招手都显得很没力气:“快,快走!”
另一位感染者骑士拦住了他:“冷静点,你看到了什么?”
“青、青、青色的长弓......”
感染者骑士顿时骂娘:“啊、啊!?开他娘什么玩笑!?”
那位感染者骑士一把推开了他,一边跑一边叮嘱道:“快,快告诉其他人,分头跑,躲回垃圾场里都没事!”
“让那些普通感染者不要反抗,千万不要反抗——”
“现、现、现在谁能联系到红松骑士团......快......”
他奔跑着,仿佛只要他跑得更快一点,就能躲开那些黑铁色的死亡。
————
“......哼哼哼......哼哼......”
罗伊哼唱着一首卡西米尔热门歌曲,这首歌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草根歌手在一个星期前发布,却一举抢下了各大榜单的榜首位置,被奉为“卡西米尔公平的见证”。
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个草根歌手其实出身于一个已被除名的骑士家族,而本人她也并非是靠着才华得到如此巨大的关注度的。
更多的,是因为她在流浪生活时遇到的一位“干爹”的推波助澜,这位业界巨头一眼看中了她,将其收为自己的干女儿,打算一举抢下卡西米尔的娱乐界天后地位。
这首歌便是第一步。
“报告,发现三名感染者。”
跟随着他的无胄盟成员说道。
“哼哼哼......哼哼......”
罗伊依旧哼唱着这首歌,好像并不在意报告似的,但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向自己身旁的这位无胄盟成员:“对了,我有提过董事会的报价吗?”
看到手下摇头的动作,罗伊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个非法感染者三百枚金币,感染者骑士翻倍。”
——
街道上,一位无胄盟成员踹开了一个垃圾箱,看到藏在后面的身影的瞬间,立刻大喊起来:“别跑!”
“......该死!被发现了!”
感染者骑士疯狂地奔跑起来,但那个无胄盟成员的呼喊已经引来了四个其他的无胄盟。
他插翅难飞。
“一个感染者值一张特锦赛门票。一个感染者骑士值半辆好车。”
罗伊继续在路上漫步,好像随口闲聊一般说着。
“那么。”
“一个报价单之外的特殊人物,我们该怎么处理呢。”
“呃?”
无胄盟成员不明所以,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你们接受过几种手势暗语的训练?”
罗伊问道。
“啊,我记得好像是三套暗语......”
“嗯,算了,都忘了吧,如果你们看见我......嗯......打响指的动作。”
他打了个响指。
“看见我打响指的话,就立刻行动,别犹豫。”
“是。”
无胄盟成员点了点头。
“好啦,我上去打声招呼。”
罗伊拍了拍自己手下的肩膀,随后看向了远处。
——
青金罗伊向前走去,路灯几番闪烁。
灰砖一路延伸,街道上空无一人。
冷清的街边有一张路边椅。
椅子上又坐着一个冷清的人。
玛恩纳·临光。
“晚上好,一个美好的夜晚,对吧?”
玛恩纳没有说话,依然盯着报纸,时不时翻开一页。
“打扰您看报了吗?今天的晚报可全是耀骑士的新闻。”
罗伊一屁股坐下,把自己的那把巨大青色长弓靠在椅背上,看了看四周:“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真冷清,听说这里最近可不太平......”
玛恩纳依旧一言不发。
“咳。”
罗伊咳嗽一声,尽可能礼貌地问道:“您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玛恩纳仍然沉默、
这回,罗伊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只能像根木桩似的坐在那儿。
不过,罗伊没话说,玛恩纳却开了口。
简直就像故意的。
“罗伊......我刚结束工作,只是在这里小憩片刻。”
听到玛恩纳开口,罗伊不禁“哈哈”地笑了一下:“哎呀,原来您才下班啊,这个时间?您还怪辛苦的。”
“不过......”
罗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您在这里有什么工作?”
“这附近应该只有感染者、非法移民和黑市贩子才对吧。”
玛恩纳翻开一页报纸:“只是在等人。”
“怎么,你连我等的是谁都要问吗?”
罗伊连连挥手:“不,不,不,怎么会呢。”
“等人......嗯,等人。难道是在等一位美丽的女性吗?哈哈,开个玩笑......”
他再次沉下脸来:“但我们是有公务在身的。”
玛恩纳没有说话。
罗伊:“得麻烦您和您的朋友,回避一下。”
玛恩纳沉默片刻,随后给出了一个出乎罗伊预料的回答:“......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
罗伊愣了一下,从容俏皮的脸色罕见地变得严肃起来:“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玛恩纳。”
“难道我刚才是在用高卢语说话吗?”
玛恩纳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别这么说嘛,您在这里,我手下那些人可会因为紧张而失误的。”
罗伊又恢复了油腔滑调的表情。
玛恩纳却依旧没有动作。
“唉。”
看着仿佛被钉在椅子上的玛恩纳,罗伊挠了挠头:“......玛恩纳,你知道......如果现在我要杀你......得费多少功夫吗?”
罗伊缓缓抬起了手。
暗处,无胄盟的刺客已经蓄势待发。
也许只是错觉罢,这些深藏不露的隐秘大师,总感觉自己被一览无余。
玛恩纳·临光。
虽然这个人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作了,但无胄盟里还是存有关于他的只鳞片羽。
而光是这些浮光掠影般的记载,都能让人难以呼吸。
他们开始祈祷,祈祷罗伊不要发出任何的信号——
但就在罗伊即将打响响指的时候。
玛恩纳抬起了头。
那是一位白角持剑的萨卡兹。
罗伊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
等到闪灵从他面前走过之后,他才像是苦笑般地勾了勾嘴角。
“............哈。”
“还真是一位......美丽的女性呢。”
闪灵从夜幕中走来,礼貌地朝玛恩纳微微低头:“我来晚了吗?”
“不。”
听到玛恩纳的回答,闪灵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了长椅的左端,坐了下来。
三个人坐在长椅上。
看起来就像三条沙丁鱼被迫挤在一个瓶子里,为了礼貌和彼此的空间而挣扎着互相隔开一段距离。
坐下以后,闪灵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只有偶尔才会睁开,随意地看看四周。
玛恩纳依旧在看报纸。
罗伊则是死死地盯着玛恩纳,神色复杂而扭曲。
“......看我做什么?”
玛恩纳皱了皱眉:“你该去工作了,罗伊。”
“.........嗯......”
罗伊的视线与萨卡兹相交片刻。
他在思考一件事情。
一会儿该怎么开溜,才不至于太过丢脸。
接着,罗伊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刚才我突然改变了想法。你看,好像后半夜要下雨,我可没带伞。”
“不过......”
他站起身,背起自己的长弓,头也不回地问道:“临光家族试图袒护感染者,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请便。”
听到这个回答,罗伊不再犹豫,尽可能从容地离开了这里。
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无胄盟成员,也迅速地从这里逃了出去。
感受到最后一个潜藏的气息消失后,闪灵开口道:“......您......”
玛恩纳却打断了她的话:“玛嘉烈又获胜了。”
“你应该阻止她。”
“.....很抱歉。”
闪灵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如果这是她想要做的,那么我会支持她......我会成为她的支柱。”
玛恩纳收起了报纸,看向闪灵:“......你?一个萨卡兹......”
像是想到了什么,玛恩纳中止了自己的话,把自己的视线从闪灵的身上移开,道:“感染者的事情,我就当已经通知过罗德岛了。”
“感谢您出手相助......无胄盟,是个强敌。”闪灵诚恳地低头致谢。
“如果他执意要杀死躲藏在这附近的所有感染者,我想我们没有办法阻止。”
玛恩纳却对此不以为意:“......我只是碰巧坐在这罢了。”
”仅此而已。“
闪灵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如果您想知道玛嘉烈这几年所遭遇的,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当然,如果您想要亲口问她的话......”
玛恩纳摇了摇头:“......我不关心。”
“看到她的眼神,我就已经明白了。”
这个已经不再意气风发的金发库兰塔抬起头看向夜空。
“她的父亲母亲,甚至是过去的我,谁都拥抱过那样流光溢彩的时代。”
“但现在不是了。”
闪灵顿了顿,因为玛恩纳的一番话而感到些许惋惜,说:“......您......确实是她真正的家人。”
玛恩纳从长椅上起身:“......你已经知道了该知道的,这之后,我不会再干预半分。”
“你可以告诉玛嘉烈,告诉那个......罗德岛。告诉他们,大骑士领光鲜的外表下,腐烂到了什么地步。”
“但更切实际的建议是,早日离开大骑士领,离开卡西米尔。”
他步履匆匆。
“尽力逃离这个时代吧,这才是每个人为数不多的正确选择。”
直到玛恩纳的背影从目光中消失,闪灵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复杂的人。”
十五分钟后。
“你......别过来!”
被无胄盟发现的那位感染者骑士死死地瞪着出现在眼前的闪灵:“该死的,你是无胄盟吗?你——”
他发现了闪灵头上的角:“不、不对,你是萨卡兹!?你是谁?”
“我没有敌意,无胄盟已经离开了这里。”
闪灵指了指已经干净很多的街道,说。
“你、你在说什么......”感染者骑士仍然困惑不已。
旁边一同逃跑的感染者难民却开了口,指着闪灵,无比惊讶而好奇地说:“......刚才,刚才这个萨卡兹拦在了那些无胄盟面前......”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敢和无胄盟作对......?
“......我是感染者医师。”
闪灵回答道。
感染者骑士顿时露出了见到童话的表情:“一个萨卡兹,自称感染者医师?这......”
“......这也太假了......我反而觉得她没有在骗我......”
感染者难民帮骑士说出了没说完的话。
感染者骑士放下了戒备:“好吧......那你打算做什么?”
见到他们算是暂时相信了自己,闪灵这才开口,询问道:“卡西米尔有提供感染者医疗的手段......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还会躲藏在这里?在这座城市的夹缝中......”
感染者骑士好像见到鬼一样地抬起头:“......你不是卡西米尔人?”
“不,说不定大部分卡西米尔人都不知道......慢着,你说你是感染者医师......”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稍有些大声地喊道。
“你、你是零号地块的......!?”
闪灵摇了摇头:“我来自一家医疗企业,你们说的零号地块......是指感染者收容地区吗?”
“监正会出资建立了检查并治疗感染者骑士的收容治疗中心......”
她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从面前的感染者眼里看到了疑惑、对自己的不信任、恐惧,以及丝毫的期许。
“......你真的......不是卡西米尔人,也对,他们是很讨厌萨卡兹的,呃,抱歉,但事实如此。”
感染者骑士试探着问道:“......你在那里治疗过感染者吗?”
“是的。”
闪灵点点头。
“你难道不感到奇怪吗......”
感染者骑士夸张地做出一个动作:“那么大一个移动平台,几乎成了感染者骑士的牢笼......你知道吧,感染者骑士在那里接受检查、治疗,同时也在那里生活。”
他讽刺地笑了一下:“如果那种状态能被称为生活的话。”
闪灵的目光中透露出疑惑。
“好吧,看来你们这些外来者连这件事都不清楚。”
感染者骑士嗤笑一声。
“但如果把所有的感染者都集中在那里生活......”
闪灵思考着。
“地方不够,对吧?”
感染者骑士点点头:“还能赚钱的感染者,会重新走上赛场,或是继续进行一些......劳务工作,什么样的都有。”
“还有些当不上骑士的,会像奴隶一样被派去做一些黑工......矿工,搬运工,而且都是危险的环境。”
“而如果受了伤,连这些基本的工作都做不了......“
感染者骑士磨着牙,好像在撕咬什么东西:”......你猜猜看,外乡人,你猜猜看那些感染者都从零号地块去哪儿了?“
闪灵握紧了手中剑鞘。
答案已经很清晰了。
感染者骑士接着说道:“你们以为那里是医院,骑士们觉得那里是一座监狱。但我告诉你,都不是。”
“感染者被送去那里,洗干净尊严,剥下价值,最后送上砧板,任人宰割。”
他看着闪灵,眼中是近乎自虐的残忍:“那是一座漂亮的屠宰场,萨卡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