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枝江宇宙-珈乐前篇-第十四章
小道童名叫俞清,在惊吓过后被嘉然用糖果安抚下来,很快便嚼着软糖将知道的东西统统说了出来。
阿大收起了吉普,租来的马车却无法绑定,不能被收入物品栏,拉车的小棕也无法放入胶囊。于是众人在俞清的指点下将马车停到了玉皇殿旁,交由值守道士暂时看管。
贝拉取出一把特制的半包围式轮椅,从车厢中抱出珈乐在轮椅上固定好。阿三则将马车厢中细软胶囊收拾一番,挎着小包推着轮椅跟在身后。
一行六人随着小道童来到玉皇殿后,推开一扇写着‘闲人莫入’的大门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条曲折的小巷,两行斜插在墙上的火把照亮了整条巷子,围墙墙面镶满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光滑石子构成的图案反射着火光,熠熠生辉。
彩绘的图案是道家的神话传说。右侧墙上从道家起源开始,顺着时间线将一系列的神话故事描绘成一幅看不见尽头的长画卷。左侧墙上则满是活灵活现的神仙与妖怪,对应着神话故事中出现的角色。
“这个我认识捏~哪吒三太子~”嘉然饶有兴致的两边来回打量,忽然发现一个手持火尖枪,脚踩风火轮的八臂人物,顿时开心的叫出了声。小姑娘笑嘻嘻的跑到墙下比出手持长枪的姿势,打开拍摄镜头拉到最远,调整高度角度,停留在斜上方45度的位置。‘咔嚓’一声,保存下一张英气勃勃的照片。
顺着道路前进,反复折返了几次,直到墙上描绘的神话故事到了尾声,众人才走出巷子来到一处宽敞的院落。
院落两侧各自修建了一排简单结实的平房,十余支火把插在房门前,火光将地上铺成太极图案的稻谷映得一片金黄。院子角落里,一栋带着烟囱的大屋窗口隐隐泛着红光,阵阵白烟从屋顶烟囱窜出,似乎是间伙房。伙房门前有个半米高的圆形树桩,一名布衣打扮的年青人握着把斧子,正将一块木头摆在树桩上。
“这里是无量院,是众位师兄平日用功的地方。那边劈柴的洪厚师兄是八代弟子,入门前当过厨师,观主就让他负责观里的小吃了。”俞清远远的和洪厚打了声招呼,带着众人沿着道路笔直穿过院落。“我们观还小,过了这个院子,就是观主居住的上房啦。”
穿过院子没几步路,一行人便来到一座规模不大,却雕廊画栋颇显精致的屋宇前。小道童快步上前拉开大门,转身站在门旁行礼道:“诸位施主请进吧,观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贝拉对小道童点了点头,拍打一下衣服,当先走了进去。嘉然又摸出几颗糖果笑嘻嘻的塞给小道童,跟着进了门。
阿三推着轮椅跟在后面,眼尾余光瞟到阿二瞪了俞清一眼,吓得小道童紧张的埋下头死死盯着地板的缝隙。她一手掌住轮椅,空出一只手伸到红发青年腰间用力一扭,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阿二浑身一抖,面容抽搐的看向别处。他倒没有恶意,只是虚拟世界难得有未成年,感觉颇有意思,忍不住多看几眼。
《脑芯技术应用条例》规定,任何机构禁止向未成年人提供脑芯植入服务,违者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因此在虚拟世界中见到未成年外形的虚拟人物,通常都是成年人。
进入大堂,扑面而来的是温暖细腻的檀香味。一张长长的香案摆放在正中靠墙的位置,上面放置了屏风、净瓶、供器等物。香案中央有一鼎铜制的三足香炉,两侧各有一盏花纹繁复的灯台。微风随着打开的大门溜了进来,轻轻吹开袅绕在香炉上方的青烟,灯台上摇曳的烛光便是这昏暗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唔?”贝拉站在大堂中央环顾一圈,目光扫过香案,脸色一动。她盯着香案上供奉的牌位打量片刻,皱起了眉头,伸手一拉身后的小姑娘,指了一指。
香案上供奉着三块红底金字的牌位,正中最高处的牌位上写着“太清仙境道德天尊”,左侧稍低的牌位上写着“六合无穷高明大帝”,右侧位置最低的牌位上则简简单单写着三个字“张行封”。
嘉然刚进大堂就被墙上的书画吸引了注意,还没来记得细看便被长发姑娘一拉。小姑娘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走到香案前打量片刻,两眼一亮。她有些鬼祟的左右看了一眼,打开摄像头飞快拍了一张照,附着一条消息转发了出去。“晚比晚比,张山人供奉的这个张行封,快查快查~”
贝拉没有停留太久,等小姑娘忙完便当先朝着大堂里一扇透出亮光,珠帘装饰的房门走了过去。
珠帘后是一间四四方方,古香古色的书房。
入口右侧,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书房的一整面墙。窗外有一座小院,一片竹林。几只火把插在院墙上,不停晃动的焰光映入林中,影影绰绰。
贴着落地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上面放置着圆形的笔挂,几刀宣纸,彩色描金的墨匣,以及盛着少许墨汁的厚重砚台。对着落地窗的另一堵墙则被整排书架铺满,大小尺寸不一的书物典籍陈列其间。
面朝着入口的方向,靠墙摆放着两把太师椅。椅间设有一张高茶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一盏热茶。一幅龙飞凤舞的字画挂在茶几上方,落款写着‘求道山人’。一名身着青衣道袍,留着短须,白玉发簪横插发髻的中年道人靠在太师椅上,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珠帘的碰撞声让张山人抬起了头。他啪的一声合上书,放在茶几上,起身迎着鱼贯而入的几人拱手笑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他伸手一引,指向书房中央三条围着矮茶几摆成凹字的长沙发。“诸位先请入坐。愈清,看茶。”
书房外传来小道童的答应声,没一会儿便捧着茶壶茶具走了进来放在矮几上,熟练的给沙发上落座的五人各斟了一盏茶。
张山人盯着轮椅上酣睡的珈乐打量了两眼,若有所思的坐回太师椅,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开门见山的说道:“风闻诸位施主在打听贫道住处,不知何意,冒昧相邀,耽误了诸位的时间,实在抱歉。”
“是我等贸然行事,叨扰了道长清静,还请道长恕罪。”贝拉站起身朝着张山人微微俯身拱手致歉,随后看向面露微笑的中年道人正色道:“我等欲寻道长,是有两件事。”她指了指身旁轮椅上的珈乐,说道:“想必道长也瞧见了。舍妹昏睡数年,月前似有好转。医生建议带她四处游历,以图早日恢复。我等听闻道长道法精湛,恰逢中元元各地举办度亡法会,便寻了过来,期望道长请教一二。”
“姑娘说笑了。”张山人摇着头大笑两声。“贫道不过是名山野道人,在这福地里连山都上不得,有些名气也不过是被闲人炒作出来的罢。”中年道人端起茶呷了一口,笑着叹道:“诸位看了今日这法会,也该清楚贫道使的都是些障眼法,给赏脸前来的善信们表演些节目,哪有什么道法。诸位若是寻那道法精湛的法师,此时便该连夜上山,或许有缘正好得见主持完法会的高功大师呢。”
“道长过谦了,舍妹之事不急一时,倒是第二件事颇为要紧。”贝拉摆了摆手,接着说道:“听闻道长神功大成却贵体微恙,没有选择外出就医,反倒闭关疗伤。我等在沪城也有些关系,认识几位名医,希望能为道长排忧解难。”长发姑娘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右手扶额,遮挡住眉心悄然张开的一条缝隙,朝着中年道人关切的说道:“道长若是讳疾忌医,被恩施简陋的医疗条件耽误了病情可怎么办呐。”
张山人神色一愣,双眼上方陡然又睁开两眼,眼珠一转,瞪向随口说出了他所在的贝拉。却见长发姑娘放下右手,露出眉心一只半开的竖眼,眼眶中一只漆黑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中年道人的四个瞳孔微微一缩,仰头往椅背一靠,抬手理了理头发,再看向众人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张山人恍若无事的端起茶盏又呷了一口,眼神捉摸不定,幽幽地说道:“有劳诸位施主挂心了,观主此时已在京城住下,有弟子二三人照料,不日或将痊愈。”
一直坐在沙发上嘉然忽然蹦了起来,举起一只手笑嘻嘻的问道:“道长道长,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问吗~”
书房里有些僵硬的气氛似乎被充满欢快的甜美声线冲淡。中年道人放下茶盏,看向举着手满脸笑容的小姑娘,不由也跟着露出了微笑。“姑娘但问无妨。”
“道长叫张山人,是因为辈分是山字辈吗?”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张山人笑容一僵,眯起眼睛盯着小姑娘打量了半晌,问道:“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道长的师尊似乎是三字辈,但名字里却没有带三捏~”小姑娘满脸迷惑的摇摇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捂住了嘴,问道:“难道大堂香案上供奉的那个牌位不是尊师?”
“。。。那位确实是师尊。”张山人慢吞吞的提起水壶给自己斟了茶,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师尊生前名不见经传,姑娘居然能凭着贫道供奉的俗名查到师尊的字辈,想来确是颇有人脉。”中年道人的目光在一高一矮两名姑娘间打了几个转,慢慢笑了起来。“诸位施主有所不知,道士有俗名、道名之分。贫道本是孤儿,自幼被师尊收入门下,没有俗名,便直接用了道名。”
张山人放下茶盏,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望着小院里影影绰绰的竹林愣愣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师尊俗名张行封,道名三定,号三封道人。三十余年前,贫道流落在台省街头,有缘摸到师尊的钱包,被当场拿住,后来便被师尊收入门下。”中年道人说着忽然哼笑了一声。“归,谐音鬼。当年天师道统分裂,两岸各持一脉,师尊追随天师去了台省,常常感叹时局,自觉如游魂野鬼一般,日夜思归,便赐我道名山归。之后没几年,道统随着台省重归大陆,师尊大喜过望,以为从此落叶归根,就把贫道的道名改成了山人。”
“道长原来是台省人啊~”嘉然转身趴在沙发背上,打量着中年道人背上四条蜷缩起来的手臂,笑道:“完全听不出来捏~”
“贫道在大陆西部生活了近三十年,台省话已经快记不得了,哈哈。”张山人仰起头笑了一声,接着道:“门中长辈大都来自大陆,听得要回归,师父带徒弟,徒弟带徒孙,徒孙再往下,转眼走了八九成。出家人少有挂碍,如贫道这般无父无母的不在少数,随着师尊在大陆住上几年,也就不想再回去了。”
“张道长既然与天师道统颇有渊源,何至于在山下经营这天师观?”贝拉抱着手臂站在沙发旁,看着张山人的背影满脸古怪的插口问道:“据说道长以前还曾在市井中讨过生活?”
“。。。施主耳目通神,贫道佩服。”中年道人背后四条手臂猛地僵住了几秒,随后似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转过身朝长发姑娘拱了拱手,苦笑道:“当年台省一脉回归后大都各奔东西,过得不甚如意。师尊带着贫道勉强维持,终于郁郁而终。贫道迫于生计,不得不如此罢。”
嘉然从中年道人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什么,心中微微一叹,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接过话题朝着道人说道:“道长既然是天师一脉,道法一定是有的,能不能趁着今天中元节,给,给舍妹招个魂呀,嘻嘻~”
张山人闻言一愣,笑着摇了摇头,踱步到书桌前,问道:“诸位施主可知中元节来历?”不等众人回答,他一边抽出宣纸在桌上铺开,一边解释道:“本教三元之说源于《太上洞玄灵宝三元品戒經》,后有《玄都大献經》以此发展出三元大献仪式,最终演变成三元节日。三元之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三元日便是天帝检校人间功罪以定赏罚之日。道士们在中元举办度亡法会,斋戒诵经,为地官庆贺诞辰,为众鬼超度。信众们也为祖先求冥福,请地官赦免罪过、早日超生。”说着中年道人从笔挂取下一只斗笔,将微微泛黄的笔头在砚台中滚了一滚,凝神落笔道:“人心向善,鬼神佑之。举办度亡法会的意义,更多是引导信众们自省,回顾过往,正视未来,对逝者思念,对亡者博爱。面对现实中的生老病死,也多一份爱与仁善。正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话音刚落,八个大字已一挥而就。
张山人放下笔,将宣纸折起,右手两指挟于额前,口中默念片刻,转身递给嘉然,笑道:“今日若做法,怕反而超度了这位姑娘的魂魄。贫道书法尚可见人,持咒开光一幅赠予姑娘,就当是此次贸然相邀的赔罪吧。”
中年道人回太师椅前,端起茶盏,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贫道也还一些私事需要处理,就不再耽误诸位施主的时间了。俞清,送客。”说完呷了一口茶。
“来啦~”小道童揉着眼睛跑了进来,站在沙发边上伸手指引道:“诸位施主,这边请~”
“打扰了道长清修,我等这便告辞了。”贝拉起身抱拳作揖,行了一礼,带领众人离去。
“道长,我们走啦~拜拜~”嘉然冲着中年道士挥了挥手,蹦蹦跶跶的跟在贝拉身后出了书房。
阿大三人也跟着长发姑娘起身行礼,一左一右护着阿三推着轮椅离开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中年道人直愣愣的望着渐渐停止摆动的珠帘,开口道:“他们走了。”
“我知道。”同样的声音从道人口里传出,只是语气稍显沉稳。“你可能被发现了。”
“怎么会被发现?就因为我睁了下眼?而且,就算被发现了又怎样?道长你神通广大,还怕这两个小姑娘?”中年道人的额头忽然睁开双眼,眼珠乱转,口中语气颇为轻佻。“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过了一个月也没出什么乱子,等再过两个月,货到齐了,我们可就逍遥自在啦。”
“你不明白,他们能查到师尊的底细,还有那三眼,哎,三眼。。。”
话音未落,一片光点散开,道人登出了世界。
众人出门后拒绝了俞清引路。
嘉然塞了一把糖果给不停打着哈欠的小道童,叮嘱他早些下线睡觉。
俞清接过糖果塞进兜里,应了一声,开心的往无量院跑去。
众人沿着道路溜溜达达的回到了玉皇殿旁停车的地方,却见有数十人或坐或站的等在马车周围,小棕不安的跺着脚,喷着鼻息。
见贝拉一行出现,数十人互相招呼着围了上去。
“止步!”眼见来者不善,阿大不等吩咐已经抢到队伍前方,腰间双剑出鞘,双枪拔出指向前方,大声喝道:“再靠近就开枪了!”
红发青年跟在四臂壮汉身后冲出,几步间便到了壮汉身侧,左手拔出腋下手枪,右手抓出凭空出现的冲锋枪,一脸戒备的指向人群。
辫子姑娘一手握着小手枪,一手推着轮椅退到队伍最后方,警惕的观察四周。
没想到几人转眼便掏出枪摆出凶恶的架势,围上来的人群连忙停住脚步,气势不由一滞。
“就是你们想找道长的麻烦!”人群中传出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瞬间让周围人红了眼,群情激愤。“不要以为有虚拟人保着你们就没事了,我们打不过虚拟人,有的是办法找到你家!”“对头!”“小心出门被泼油漆!”“你还能把虚拟人带到现实去?”
贝拉皱着眉扫了几眼,三眼将这群布衣打扮的信徒一一录入甄别。几秒后,一名身材干瘦,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高亮显示在了她的眼中。此刻,这名被标记出的干瘦男子正缩着头,面露冷笑的躲在人群后。
“轰!轰!”四臂壮汉在贝拉的示意下朝天连开两枪。.50口径手枪制造的巨大噪音顿时震慑住了人群。
“诸位信士请听我一言!”贝拉上前几步走到暂时安静下来的信徒前,大声解释道:“张道长亲指的代理观主刚刚才邀请我等去书房品茗一番,谈论如何救治舍妹,不知怎的让各位以为我们想为难道长?”说完指了指身后的轮椅。
人群后方踮起脚伸出十来个脑袋,一起看向躺在轮椅上的珈乐。见短发少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依然昏睡不醒,不由面面相觑,回头看向干瘦男子。
眼见被高亮标记的干瘦男子面色焦急张口欲言,贝拉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冲着人群大声喊道:“我等刚从道长书房出来,与代理观主相谈甚欢。观主称道长如今正在京城修养,有弟子照料,不日或将痊愈归来,还请诸位信士不要听信谣言为难我等。”
见长发姑娘言语笃定,众信士面色一惊,又是一喜。观内弟子此前只隐约听说张山人去了京城就医,没想到不日便能痊愈。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捅了篓子。忽的一人转身便跑,人群顿时一哄而散,片刻间走了干干净净。
正当阿大三人松了口气,收起武器,一直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嘉然突然蹦了一下,大声喊道:“哎呀~道长不是给我们写了幅字嘛?”小姑娘哇啦哇啦的懊恼了半天,拍着脑袋直后悔:“刚才要是拿出来秀一下该多好啊~”说着她从胶囊中取出那张折起来的宣纸,打开铺在地上。几人好奇的围拢过来,只见宣纸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八个大字: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回城的道路上几近无人,来时车队慢腾腾走了三个小时,如今放开速度行驶只用了一刻钟。
在蓉城外扎好营,安顿好珈乐,又和四臂壮汉商量了两句,贝拉拉着开始犯困的嘉然登出了虚拟世界。
舱门缓缓开启,长发姑娘伸着懒腰迈出舱体,顺手将隔壁舱中揉着眼睛的小姑娘扶了出来。两人坐到沙发上,打开对面墙上的屏幕,拨通了向晚的通讯。
“晚比~晚比~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嘉然拍了拍脸,振作起精神,呼叫起来。
“来啦来啦~”向晚的大头猛地出现在屏幕上,吓得小姑娘浑身一抖。
“嘻嘻~”大床上扎着双马尾的姑娘满脸坏笑的往后挪开一米,露出上半身的粉色猫咪睡衣,问道:“咋样啦然比?情报还准确吧?没想到这张山人藏得还有挺深,害我找了情报部才摸清他底细。”
“晚比棒棒~”嘉然笑嘻嘻的比了个大拇指,说道:“张道长估计也被吓到了,老老实实就把底细交代啦。”
小姑娘绘声绘色的将天师观与张山人的背景讲述了一遍,听得屏幕对面的双马尾姑娘眉飞色舞。
“哟,还是个天师种子呢~”向晚笑嘻嘻的一拍床面,整个人顺着床垫的回弹力站了起来。双马尾姑娘踩在床上来回走了几步,笑容渐渐消失。她转过头,看向屏幕对面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的小姑娘,张了张嘴,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刚才近距离接触时,我扫到了张山人的四眼。”看到双马尾姑娘的神情,贝拉顿时心中了然,暗暗叹息一声,说道:“那四只眼睛分明分成了上下两对,眼神灵动并且视野各不相同,其原理与提供辅助视野的三眼截然不同。”说到这里贝拉摇了摇头,叹息道:“极大概率就是我们猜测的那种情况,张山人已经不在了。”
“我让情报部翻进了恩施几家物流公司的数据中心,搜索一个月内抵达恩施的高级仿生人相关订单,一共找到十七笔,分别由五家国内公司与三家国外公司发货,指向三个地址,都在恩施郊外。”向晚顺着话题将自己搜集到的情报一口气说了出来,果然见到小姑娘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其实,我这边还收到了一个跟张山人有些关系的情报。”向晚挠了挠头,见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己,叹息道:“张行封那一脉不知犯了什么邪,归国后这二十多年里,上下十来人出事的出事,还俗的还俗,如今张山人也没了,此脉绝矣。”
“难道是?”嘉然愣了片刻,看向屏幕,指了指天。
“没有任何迹象,而且也没有必要。”向晚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民俗文化的组成部分,没有涉及国家利益,不会引动上面。”说着她摸了摸下巴,哼笑道:“至于他们教内就不清楚了,这一代天师之位可是悬了好多年还没定下来呢。”
“这些就与我们无关了。”贝拉拍了拍手,止住了话题,伸手圈住神情沮丧的小姑娘,吩咐道:“晚晚,我等下把三眼扫描到的数据发你,你把我们的数据合在一起作为证据给回收局发过去,缩小他们的锁定范围。”见向晚愣了一下,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长发姑娘笑了起来。“放心吧,回收局做事一向粗鲁,不会在意你扒拉了人家的数据库。”
“那就OK啦~”
恩施郊外,一间漆黑的独栋双层小别墅,二楼大厅的角落里,一台开着舱门的浸入舱里忽然坐起来一名老旧的仿生人。伴随着锈蚀般的机械摩擦声,它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跨出舱体,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道长啊,下次还是直接插线吧,我真怕这破身体哪天突然宕机,我们可就完啦。”仿生人俯身坐在沙发上,一双经过镜面抛光的崭新手臂撑着膝盖,腹部的喇叭口传出一个听上去有些惫懒的年轻声音:“这都一个月了,道长你也该接受事实了吧?别再学人去躺那玩意儿了。”年轻的声音顿了顿,带点儿怨念的说道:“如今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蚱蚂,出了事谁都跑不掉。”
沉默了一会儿,仿生人腹部的喇叭传出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行吧,不过我们现在得收拾收拾准备转移了。”
“走?道长,我们才换好两只手,大半补给品都没到。你看现在这个身体,爬出来就费了老鼻子劲儿,怎么走?”仿生人晃动一下身体,传出一阵机械摩擦的声音。“道长你那么怕那几个小姑娘干嘛?我给你从那边带出来的小弟发了条消息,指不定他已经带人把那几个小姑娘给吓跑啦,放心吧您就。”
仿生人微微一弯腰,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又传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它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玻璃窗,腹部喇叭传出张山人喃喃自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这样吧,看看老天还收不收我,嘿嘿。”
“道长啊道长,摆脱了那副臭皮囊,从此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老天爷可管不鸟咱们啦,哈哈哈~”
“哎,你不明白,能管我们的可多了。。。都怪我起了贪念,忘了师父的教诲,想要重整师门一脉,这才中了算计。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啊。。。”
月光透过天窗撒在自言自语的仿生人身上,抚慰着破旧躯壳里的两个灵魂。
不远处,另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里正热热闹闹的举办着聚会,一则新闻播报夹杂在欢声笑语中,在黑夜里远远传开。“。。。近日邪教传谣锚定设备的错误使用方式。请各位公民自觉遵守锚定法,前往锚定站点由专业人员进行操作。严厉打击任何非法走私及使用锚定设备的行为。。。”